蕭月生本不想多管閒事,但見到這匹駿馬,不由心中喜歡,泛起憐惜之情,不忍眼睜睜看著累死。
馬上所伏之人,乃一個女子,身穿月白羅衫,雖看不清容貌,背部曲線卻是曼妙動人。
駿馬經過他身邊時,毫不停頓,看也不看他,直勾勾的盯著遠方,渾身肌肉滾動,汗水淋漓。
他看得出,此馬神智已有些不清,到了油盡燈枯之境,稍有猶豫,便會立斃倒地。
顧不得其它,他一晃身形,飄然躍到馬上,如一片羽毛,坐到女子身後,女子毫無反應。
雙手按上馬背,內力自掌心緩緩注入,輕柔如小溪流水,涓涓而入,澹澹泊泊,源源不絕。
駿馬精神一振,度又增幾分,宛如一支箭矢,劃破空氣,寒風凜冽,吹得女子幾乎要落地。
她已經昏迷在馬上,雙手死死的抱著馬脖子,不讓自己滾下來。
蕭月生雙腿微夾,不斷的帶著駿馬減。
對於馬身體內的經脈,他一清二楚,內力湧動,不停洋溢著它的器官,修復著各器官的損耗,尤其是肺。
駿馬頗有靈性,似是知道蕭月生的善意,慢慢減,終於停了下來,走在大路旁。
那女子的胳膊死死環抱著馬脖子,雙臂僵硬,蕭月生在其雙肩處點了一指,令其松下。
將女子抱下,卻是一位絕頂的美人兒。
面色蒼白,沒有一絲血色,修長的睫毛,晶瑩的肌膚,吹彈可破,令人不忍傷害。
她渾身上下透著柔和的美。秀氣的眉毛輕顰,靜靜闔著眼,似乎在生著氣。
他半摟著此女,幽香陣陣,身子豐盈而溫軟,抱著極是舒服,溫香軟玉在抱,他心神不動,探脈一查其體內傷勢。
搖頭一笑,他輕拍一掌。印在她背心,度過一道內力。
那匹駿馬瞪著大眼,緊盯著蕭月生的一舉一動,似乎能夠看明白一般,令蕭月生大感喜愛。
如此駿馬,世間難得一見,若是有自己的百花丹,加之培元丹。定能令它更上層樓,心智大開,靈性升提。
他自懷中掏出一枚丹藥,乃是恢復內力之用,珍貴異常,平常他從未示人,如今拿了出來。
這是一種翠綠地丹丸,自雪白的玉瓶中倒出一枚,一邊扶著那女子,一邊伸手托著。將丹丸遞向駿馬。
馬兒湊過來,它似乎喜歡蕭月生身上的敢息,他元神與天地合一,強大無比,稍一動念。便可影響周圍人們的心神。
它伸嘴聞了聞,伸出舌頭,舔了進去。
蕭月生微微一笑。扶著的女子忽然一動,醒了過來。
修長的睫毛輕顫,越來越劇烈,然後,她悠悠睜開明眸,一雙眸子裡仿佛蓄著清泉,清澈而深邃,閃動著烏油油的光澤,令人觀而忘己。
眼中的迷離漸漸褪去。她恢復清明。乍一看到蕭月生的臉,頓時秀臉色變。柳腰一扭,腰間長劍出鞘,挺劍便刺。
蕭月生無奈苦笑,倏的後退,恰悄開四尺,站在劍勢之外。
女子本被蕭月生摟著,此時他一撤,頓時仰天而倒,劍尖驀轉,疾點地面。
長劍彎曲,隨即繃直,彈力將她反向一送,她輕盈地挺身,俏生生的站在蕭月生身前。
“你是誰?”她玉臉緊繃,蹙著眉頭,神色不善的哼道。
蕭月生搖頭:“路過之人罷了。”
說罷,轉過身去,便要繼續趕路,卻又停住,搖搖頭,道:“這是匹好馬,落在你手裡,可惜了!”
打量了一眼駿馬,微微不捨,但畢竟是有主之馬,不能強求,他轉過頭,繼續趕路。
“真是怪人!”女子盯著蕭月生的背影瞧了瞧。
驀的,她玉臉一變,嬌喝道:“你給我站住!”
蕭月生停下腳步,扭身望她,神色不解。
“剛才,趁著我昏過去,你做了什麼?!”她玉臉泛寒,緊盯著蕭月生,深潭般的眸子泛出殺意。
蕭月生眉頭一皺,搖搖頭:“沒做什麼,看到這匹馬就要累死,便攔住它,歇一歇罷了。”
“真的?!”女子扭頭看了看駿馬,露出憐愛之色,伸手撫摸著它的大頭。
駿馬也親熱地磨蹭著她玉手,輕輕微嘶。
“好青兒……”她神色柔和下來,溫柔如水,一只手撫著它的額頭,一只手撓它的下頜,讓它舒服得哼哼。
忽然,她又想起醒來的一幕,自己是躺在他的懷中,玉臉色變,忙低頭看自己的衣衫。
月白羅衫沒有什麼變化,讓她舒了口氣,卻又覺得,若是他摟著自己,肯定占盡便宜,即使沒有解開自己衣衫,說不定也會摸……
想到這兒,她不敢再想,凝脂白玉似的臉酡紅如醉,覺得自己臉燙得厲害,心下又氣又惱,恨得牙根直癢。
她猛的抬頭,便要找那個男人算帳,卻覺眼前空空蕩蕩,已經不見了蹤影。
“這個臭男人!”她恨恨跺腳,盯著空蕩蕩的大道,憤憤罵道。
隨即,她臉色再變,耳邊隱隱聽到了馬蹄聲。
顧不得再亂想,她急匆匆的縱身上馬,動作曼妙而利落,一拉韁繩,叫道:“青兒,走!”駿馬青兒翻蹄而動,幾步之間,已是撒開了蹄子,縱情馳騁,長嘶一聲,響遏行雲,宛如龍吟。
坐在馬上地女子嚇了一跳,何時青兒叫得這般大聲了,像是吃了大力丸一般。怪得很。
度陡然加快,她猛的一往後倒,急忙拉住韁繩,豐盈的嬌軀後傾,飛快的奔馳。
她覺青兒的度比原來快了不少,極是明顯,難道,真地吃了什麼大力丸?!
她坐在馬上,不時回頭看,卻是漸漸放下心來。忽然讓馬兒停下來,伸手貼在半透明似的右耳上,形成一個圓筒,側耳傾聽。
馬蹄聲已經消失,即使順風吹來,也聽不到,她秀臉露出喜悅,得意地拍拍駿馬。柔聲笑道:“好青兒,他們追不上來啦!”
自駿馬奔跑之忽增,她便放下心來,青兒本就是大宛良駒,比平常地馬快,如今更快之下,他們是怎麼也追不著了!
想到此,她一身輕松,輕嗑一下雙腿,讓駿馬慢跑。優哉游哉。
忽然,她顧盼四望,似是尋找什麼。a
她心下奇怪,怎麼沒有見到剛才那個怪人的身影,他明明僅是走路。況且,這一條大路,本就沒有岔道。他不可能岔向別路。
難不成,他走得比自己騎馬還快?!這般說來,他的輕功必然很高明嘍,武林中輕功高,並不少見,在短時間內,快逾奔馬,但若是時間一長,便不能與馬兒相比。除非內力深厚之極。
想到這裡。她忽然好奇起來,讓青兒快跑幾步。想要追上這個男人,還有一筆帳沒算呢?!
他悠然而行,縮地成寸,卻沒有盡全力,只是一步跨出三四丈遠,悠然而行。
到達一處小鎮,蕭月生抬頭打量一下太陽,已經快至正中,到了吃飯時間。
信步進了小鎮,鎮上的街道頗為寬敞,人來人往,車水馬龍,難得的熱鬧。
此時,正午的太陽明媚動人,照在身上,暖洋洋的舒服,最適宜外出活動,人們活躍得很。
他在鎮上轉了一圈,找上了鎮上最豪華的酒樓,這座鎮子共仍三間酒樓,俱是不俗,顯然是專門為了招待行人之用。
站在酒樓前,抬頭望一眼,探花樓三個大字,蒼勁有力,聽鎮上的人說,這間探花樓地由來,卻還有一番故事。
這間酒樓原本並不叫探花樓,後來,一個進京地士子病在此處,被酒樓老板收留,治好了病,並贈了一些金銀,助其上京趕考,不想,竟然高中探花。
於是,這位探花公便親自提字,將此樓命為探花樓,在鎮上乃是屈一指,無人可比。
蕭月生登上探花樓,有侍殷勤上前,將其引到裡面。
探花樓共有兩層,下面的一層,魚龍混雜,熱鬧非常,蕭月生孤身上路,雖然平常喜歡清靜,此時卻想熱鬧一些,便在下面挑了個靠裡地位子,背對著樓梯口,坐了下來。
讓小二挑最好的菜上兩個,蕭月生喝著酒,暗自想著心思。
左冷禪那邊,已然不能為惡,每到正午時分,他的感覺如置火中,難以排遣酷熱,若是運功抵抗,更為痛苦。
這般痛苦,除非他能將直氣化去,只是這股真氣,精純無比,豈能那般容易化去,這一些日子,他定將痛苦無比,算是對他的薄懲。
上了酒,他倒了一碗,大口喝下一口,此乃酒樓中的鎮樓招牌,性子最烈無比。
再喝了一碗,他搖頭一笑,想起了江南雲嘟嘴無奈地神情,這會兒,想必是在嘟囔著吧。
他耳朵一動,鼻間聞到一股淡淡幽香,雖然廳內各種菜香飄溢,這股幽香卻難以掩飾。
腳步聲響起,他轉頭一看,一張如花似玉的嬌美臉龐映入眼簾,正是自己攔下的女子。
他微微點頭,算是打個招呼,臉上神情冷淡,並無搭訕之意,轉頭繼續喝酒。
大廳內靜了一下,人們忍不住盯著這個女子看,她修長而豐盈的嬌軀,曼妙動人。如花的臉龐,帶著淡淡的紅暈,明眸如深深的潭水,看了會讓人陷進去,溫柔如水的氣質,令人難以自拔。
這般絕美的女子,難得一見,他們忘了說話,吃飯,盡情的觀賞。陶醉不已。
她輕盈邁步,來至蕭月生身後,緊盯著他。
蕭月生顧做不知,大碗端起,一飲而盡,單手提起酒壇,再倒了一碗,頗有幾分豪邁氣度。
“喂!”美貌女子輕喝一聲。聲音柔美,似是打招呼。
蕭月生轉身,上下看了她一眼,目光清冷,眉頭微皺,似是不耐煩:“芳駕可有什麼事?”
“你剛才……”女子氣神情氣憤,忽然止住,明眸流轉,掃一眼周圍,見眾人正炯炯地盯著自己。便將話頭頓住,上前兩步,掃開椅子,重重坐到蕭月生對面。
蕭月生眉頭一直皺著,似乎有些不耐煩。見她坐下,也不理會,端起碗。又喝了一口。
他喝酒極快,轉眼之間,又喝下一碗,提壇再倒一碗,酒香四溢,撲鼻而來。
見蕭月生不理自己,女子甚是氣憤,心下也有幾分好奇。
自己容貌之美,她自周圍男人們的眼光知道。遇到的男人們。不是對自己露出貪婪神情,便是愛慕。無論是少年,還是老,都難擋自己的美貌。
唯有這個男人,偏偏是冷淡無比,她摸了摸臉,難不成,自己臉上有什麼東西,破壞了美貌?!
但轉眼看到周圍眾人,自他們呆滯的神情可知,並非如此,看來,這個男人有問題。
胡思亂想了一陣,她抬起頭,看到蕭月生正在舉杯痛飲,驀然又想起先前地一幕,自己倒在他懷中!
想到此,她心口怒氣翻滾,這個臭男人,占了自己的便宜,定要好好教訓他一頓!
但此話在大庭廣眾之下,又不能挑明,否則,清譽不再。
她抬頭,細膩的下頜一翹,嬌聲哼道:“喂,你怎麼一直喝酒,不吃菜呢?!”
蕭月生舉碗地手一頓,目光自碗上斜睨過來,掃她一眼,碗送至嘴邊,一飲而盡。
見蕭月生不理會自己,她更加惱怒,但臉上卻並未表露,反而擠出一絲微笑:“是不是沒錢吃飯了呀?……我來點罷!”
說罷,招呼過小二,順嘴說出四道菜來。
小二記下,臨走之際,對蕭月生躬身一禮,殷勤說道:“客官,您的菜馬上便好。”
蕭月生點點頭,他地打賞極為大方,故小二也格外殷勤。
女子怒目而瞪,深潭般的明眸定定望他,一動不動,似乎非要逼他與自己對視。
蕭月生默默喝酒,心下有些無奈,他實在不想再招惹別的女人,僅是一個任盈盈,已經夠頭疼的了,還有宋夢君蘇青青她們。
見蕭月生如此冷淡,她心下明白,這絕非欲擒故縱,是真的不喜歡自己。
忽然之間,她胸口湧起一股斗志來,倒想看看,到底誰能斗過誰!
“小女子何雪晴,還未請教俠士大名?”她襝衽一禮,溫柔如水,輕輕說道。
蕭月生忽然一笑,搖了搖頭,女人,還真是奇怪的動物,變化莫測,難以揣摩。
“在下蕭觀瀾。”蕭月生伸袖一抹嘴角,懶洋洋的道。
“蕭……觀……瀾……”何雪晴沉吟,想了想,腦海中思索,武林中好像並無這號人物。
“若是要謝我,大可不必。”蕭月生喝了一碗酒,擺擺手。
何雪晴深潭般地眸子瞪大:“謝你?!”
她氣極而笑,看起來卻是柔美之極,她抿嘴一笑,搖頭道:“那便多謝蕭先生了!”
她覺得,這位蕭觀瀾並不像會武功,但能猝然之間,躲開自己地劍,顯然武功不俗,以先生稱之,應最適當。
蕭月生灑然而笑,沒有解釋,只是喝酒。
很快,四個菜流水般端了上來,個個色香味俱全,蕭月生拿起銀箸,指了指:“何姑娘,不如先嘗一嘗。”
何雪晴抿嘴點頭,拿起銀箸,她饑腸轆轆,一路逃亡,委實辛苦,看到這些色香味俱全的菜餚,恨不得將菜連帶碟子一塊兒吞下去。
蕭月生似是興致不高,吃了幾口,眉頭皺了皺,便不再吃。
何雪晴銀箸如飛,頭也不抬一下,只是怒力地吃,顧不得觀察蕭月生的吃相。
過了一會兒,她吃得有幾分飽,抬起頭,想起大庭廣眾之下,吃飯不雅,委實羞慚。
見蕭月生僅是喝酒,卻不吃菜,她好奇的望他。
蕭月生不理會,只是仰望天,似乎在看虛空中某一處,那裡強烈的吸引著他,比眼前的美貌女子更吸引人。
她心中惱怒,秀臉卻盈盈微笑,接著吃菜,卻恢復了慢條斯理,不緊不慢,動作優雅,顯示出良好的教養來。
即使如此,蕭月生卻仍不看她,喝酒減慢,似是微醉,眼神總是一幅若有所思,仿佛沉浸在腦海之中,一直沒有出來。
何雪晴心中更加惱怒,這個人,委實是一個呆子,自己坐在他跟前,卻視而不見,想著自己的心事。
半晌過後,她的菜端上來,有兩樣同桌上地菜一模一樣,何雪晴見了,抬頭看了蕭月生一眼。
她沒想到,這個蕭月生也是個精通美食的大行家,這兩樣菜,都是看似一般,卻最考究功力的。
既然蕭觀瀾不理自己,那自己何必又總貼在他身邊呢?!
想到此,何雪晴精神一振,仿佛身上的束縛終於被掙掉了一般,渾身上下說不出的爽快。
於是,她不再理會蕭月生,細心品味這幾菜,隱隱覺,這個廚師火候極精妙,而且,這也是一位物助。
她一頓飯吃完,抬頭看到蕭月生地酒壇子已經空了,心下思忖,這一會兒,他想必是想明白了一些?!
“慢著!”見蕭月生作勢欲走,何雪晴忙伸手一攔,笑瞇瞇的道:“為了以示感謝,這一頓飯,我請了,蕭先生莫要跟我爭。”
有人請吃飯,自然不會不答應,蕭月生點點頭,坐了下來,道:“說罷,什麼事情?”
“蕭先生,我究竟是怎麼醒過來了?”她耿耿於懷,低聲問道。
“你勞累過度,陷入沉睡,”蕭月生緩緩說道:“我便扶你下來,喂了一些傷藥。”
何雪晴玉臉一變,如此看來,卻是自己多心,卻總覺得有些不對勁,自己昏迷過去,不宵是任由他想做什麼,他都要問問自己的良心。
“你地那匹駿馬,若是再跑幾步,便會力竭而亡!”蕭月生眉頭深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