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蕭月生來到大廳中時,令狐沖躺在客廳東南角的香榻上,正齜牙咧嘴的叫疼,岳靈珊正在給他抹藥,小心翼翼。
林平之坐在一旁,靜靜喝著茶茗,神情悠閒。
見他這般神情,蕭月生便知道,令狐沖沒什麼事,不需擔心,不由搖頭失笑。
因為任我行將他的內力吸去,蕭月生對令狐沖便有幾分愧疚,彷彿是自己做的一般,究竟原因,是將任盈盈的事拉到了自己身上。
「令狐兄弟,這是怎麼了?」蕭月生似笑非笑的問道,眼中有幾分取笑的意味。
「虎落平陽被犬欺,唉……,丟人之極!」令狐沖抬頭看,搖頭苦笑,神情卻滿不在乎,顯然沒真的放在心上。
「哦——?」蕭月生在一張繡墩上坐下,靠近令狐沖,小荷乖巧的端上青瓷茶盞。
「我與大師兄去臨安城,遇到了青城派的人!」林平之放下茶盞,語氣平淡。
「青城派?!」蕭月生濃重的眉毛動了動,對於青城派,他沒有一絲好感,只是青城掌門余滄海頗是知趣,所以沒有找到借口動手罷了。
「他們知道了大師兄武功全廢之事,故意尋釁滋事。」林平之平平淡淡的說道,沒有喜怒。
蕭月生看了看他,林平之越是這般,說明他心中越是介意。顯然仇恨已經深深扎根,必然爆。
他卻沒有開解,有時候。仇恨反而是一種強大地驅動力,開啟人的潛力,催人更加奮進,強效無比。
況且,小小的青城派在他眼中,無足輕重,他根本不擔心,實在不成。自己親自出面,將他們滅了便是。
他心思如電,轉眼之間已想了這麼多,又轉頭看了一眼令狐沖,呵呵笑道:「令狐兄弟地劍法精妙,即使沒有內力,也不應被他們欺負吧?」
對於令狐沖的受傷,蕭月生一幅取笑的神情,令狐沖原本的尷尬反而不見,感覺親切。
「啊——!」令狐沖忽然出一聲慘叫。聲音洪亮,卻是岳靈珊用力太大,她忙噓寒問暖,問是不是很疼,讓他有些不好意思。
他轉頭向蕭月生,搖頭道:「嗨,別提了!」
「我實想知道,令狐沖兄弟是如何吃虧的!」蕭月生呵呵笑道,揭盞蓋輕抿一口茶茗。==
令狐沖見他一幅看笑話的表情,搖頭苦笑:「青城派的這兩個傢伙。卑鄙無恥!」
「哦——?」蕭月生呵呵笑道,故意拖長著聲音,一幅不相信的神情,極惹人惱。
「青城派地四隻狗熊一同時出現。偏偏分成兩股,一明一暗,於人豪與羅人傑引得林師弟,侯人英與洪人雄馬上鑽出來,偷襲於我,結果,措手不及,被他們打傷!」令狐沖哼道。
「呵呵。風水輪流轉。他們吃過你不少虧,如今可算是討債!」蕭月生幸災樂禍的笑道。
令狐沖搖頭感歎。憤憤不平:「若是往日,他們豈能得逞,早讓他們吃不了兜著走!」
令狐衝劍法固然精妙,但沒有了內力,五官反應不復那般敏銳,猝然之下,對偷襲反應極鈍。
「令狐兄弟,外面很危險,還是安心呆在山莊練功罷!」蕭月生笑著說道。
「是啊,大師兄,你如今內力沒了,不准再逞強啦!」岳靈珊忙不迭的點頭,剛才看到大師兄受傷的模樣,嚇得魂兒都快掉了,再也不容大師兄出去。
「好罷好罷!」令狐沖忙舉手,示意妥協,笑道:「這幾天,我不出去了,專心練功!」
「大師兄,這可是你說的,不許反悔!」岳靈珊頓時興奮起來,咯咯嬌笑,皺著秀挺的鼻子笑道。
「小師妹放心,我說話何曾不算的?!」令狐沖拍著胸脯,大大咧嚕的說道。
岳靈珊笑著點頭,眉開眼笑,一顆懸著心總算放回了肚子裡。
蕭月生陪著令狐沖說了一會兒話,閒聊了幾句,沒有開解,反而取笑,卻比開解更加有效。
他知道令狐沖是個傲氣而敏感之人,若是同情他,勸慰他,反而會讓他不自在,若是隨隨便便一些,效果更佳。
距臨安城二十餘里,官道行經此處,通過一個峽谷,道路變得狹窄許多,兩旁是茂密的松樹林。**
此時,天色昏暗,太陽馬上便在下山,趁著還有一絲光線,一群人正在急急趕路,不想宿於野外。
她們皆是女子,身穿僧尼,卻是一些女尼,腳下輕盈迅,快捷逾常人,顯然身懷輕功。
身懷武功,又是女尼,當今武林,除了恆山派,別無分號。
為之人,身形高大,乃是恆山派的高徒儀和師太,身負長劍,眼光明亮,隱隱帶著佛家地威儀。
她一身僧袍,長袖飄飄,右手按於劍柄,雙眼如電,不停的掃視周圍,尤其是樹林方向,似是防備有人自樹林中鑽出偷襲。
儀和師太的身後,儀清師太神情從容,步履輕盈,雙眼微垂,似是沒有注意周圍的情形。
她週身放鬆,緊跟在儀和師太身後,似乎眼中只有儀和師太,不理會其他。
儀清師太身後,乃是儀琳,她身姿曼妙。雖然身在寬大地僧衣下,曼妙的身形仍隱隱約約,若隱若現。別有一番風情。
她肌膚嬌嫩雪白,宛如明珠玉露一般,惹人憐惜,站在眾女尼之中,如一隻白鶴立於雞群之中。
她腳下步伐奇異,似是腳不沾起一般,說不出的輕鬆愜意,彷彿一點兒也不累。反而精神奕奕,似是剛剛打座完後一般,精力充沛。
儀琳身後,則是儀光師太,再然後是秦絹,鄭萼等,共約十餘個人,站在一起,卻聲勢不小。
「儀琳師姐,快到臨安城了罷?」鄭萼跑上來兩步。湊到儀琳身邊,低聲問道。
她容貌秀麗,一看即知乃是聰明伶俐之人,她是俗家弟子,沒有剃度,秀烏黑,美麗動人。
「沒有呢,還有二十里路。」儀琳搖頭,掃了一眼茂密物樹林,輕咳了一聲。惹起了儀和師太地注意。
儀和師太馬上停步,轉身回頭,望向儀琳:「儀琳,怎麼了?」
儀琳明眸怯怯。黃玉似的手指朝前面一指,低聲道:「大師姐,前面林子裡有人。」
儀和師太眉頭一皺,猛的一抬手,擺了一擺,眾女尼頓時止步,皆望向儀和師太。
儀和師太邁大步,跨至儀琳身前。神情肅然。低聲道:「儀琳,你可聽得仔細了?」
她知道儀琳地內功已然高於自己。乃是恆山派諸弟子第一,自己遠遠不能比。
而且,儀琳的直覺驚人,能夠感覺得出對方究竟有無殺氣,是否不懷好意,既然儀琳指出這些人,那麼,這些人定是有些不妥。
「儀和師姐,不會錯的,」儀琳篤定的說道,側耳傾聽片刻,眉頭輕蹙著:「……嗯,好像有十個人,都是男人。」
儀和師太臉上神情越肅然,轉頭對儀清師太道:「儀清師妹,你看如何?」
「果然被師父料中,路上有人埋伏!」儀清師太輕哼一聲。
啟程之前,定逸師太曾經召她們,說了一些囑咐之話,其中便有,這次臨安之行,危險重重,路上說不定會有人伏擊,萬萬小心,莫要丟了性命。
「定是嵩山派地那幫賊子!」儀和師太冷哼,手按上劍柄。
「大師姐,慢著!」儀清師太忙伸手一按,急忙道:「他們既然伏擊咱們,定是有備而來,咱們得小心!」
「兵來將擋,水來土淹,沒什麼大不了地!」儀和師太哼道,拔劍出鞘,便要衝過去,毫無畏懼之色,對生死已是置之度外。
並非是她魯莽,而是因為心中篤定,有儀琳在,她的武功承自驚鴻一劍蕭一寒,厲害非常,縱使對手算到了她們,也不知道儀琳的武功進境,一日千里,早非蒙下阿蒙。
「大師姐!」儀清師太嗔道,再次伸手,擋在儀和師太身前,低聲道:「善不來,來不善,大師姐,這十餘人敢埋伏咱們,顯然勝算極大,小心才是上策!」
「那總不能繞過他們罷?!」儀和師太哼道,不以為然的搖頭:「他們敢來暗算,定要讓他們吃些苦頭!」
儀清師太笑著搖了搖頭,道:「師姐,既然他們偷襲咱們,咱們何不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究竟怎麼做,你說罷!」儀和師太擺擺手。
「咱們也來個偷襲!」儀清師太微微一笑,神情中帶著幾分篤定與憐憫。
「那你說,怎麼做?!」儀和師太有些不耐煩的說道。
「讓儀琳師妹先在前面走,釣出他們!……咱們跟在身後,抄他們的後路!」儀清師太微微笑道。
「這倒是個好主意,可是,若他們不上當,一直呆在裡面不出來,如何是好?!」儀和師太眉頭皺了皺。
她也是粗重有細的人物,畢竟身為恆山派定逸師太地大弟子,平常歷練不少,經驗之豐,旁人不及。
儀清師太微微笑道:「若是他們不出來,再好不過,咱們可以一個人一個人地過去!」
「對,看他們還得不得出來!」儀和師太重重一拍巴掌,大覺這個主意甚妙。
儀清師太這一招,可謂一招雙雕,頗是高明,顯示出了恆山派智囊的風采。
「儀琳師妹,要麻煩你了,能不能成?」儀和師太轉過頭,溫聲對儀琳說道。
「嗯!」儀琳重重點頭,嬌脆地答應一聲,露出一絲笑意。
說著話,她轉身便走,慢慢走出了小樹林,走上了大道,慢慢靠近那座樹林。
眾女尼聽到了她們的對話,對於儀琳勇於承擔的性子大是佩服,低聲念了一通佛號,請求佛祖保佑。
儀琳身形輕盈曼妙,走起路來,一直踏著蕭月生所傳的步法,玄妙異常,身形顯得更加輕盈起來。
她步子飄逸不定,走在樹林之間,倏然在左,倏在在右,讓人看不表她身形的所在。
走了三四十步過去,儀琳能夠清晰無比的聽得到他們出的呼吸之聲,可能是隨著自己靠近,他們的心跳越來越快。
「哼!」儀琳不忍這些人被殺,便想點破,讓他們趕緊滾蛋,免得沾惹上自己。
只是,這些人卻靜伏不出,一動不動,彷彿泰山崩於前而色不變,如此隱忍的功夫,令人歎服。
儀琳黛眉動了動,停了下來,靜靜看著樹林方向,想要將他們逼走,免得傷著同門。
那些人仍舊呼吸沉重,被儀琳看得有些緊張,莫不成,她真的覺到了自己?!
跺了跺蓮足,見他們這些人這般不知好歹,儀琳心中微怒,輕哼一聲,不再理會,轉頭出去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