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臉色忽然變得晴朗,似是忽然之間想通了什麼,撫鬚呵呵一笑,道:「老夫久仰江幫主大名,今日得見,切磋一下,也算是一種難得的機緣!」
「六爺爺!」蘇青青輕喚一聲。
「青青,這不正是你所希望看到的?!」老重重哼了一聲,狠狠瞪她一眼。
蘇青青露出怯怯的表情,一臉無辜。
「老爺子,咱們不是你死我活的敵人,不如來一個文比罷!」江南雲嫣然微笑。
「何謂文比?」老撫鬚笑問。
「我演示一招,老爺子看能否接得住,若是接不住,則算小女子勝,蘇妹妹便隨我走。」江南雲笑盈盈的道。
老稍一沉吟,想了想,點頭答應。
這算是對他的尊重,是相信他的人品,不會耍賴。
見他點頭,江南雲笑著來到場中,身形一晃,劍光驀的一亮,彷彿一道閃電劃破長空。
劍已歸鞘,劍光似乎仍在眼中閃現,裊裊不絕。
「老爺子,如何?」江南雲按劍而立,風姿綽約,輕聲問道,聲音說不出的圓潤柔和。
老沉默不語,閉上了眼睛,彷彿陷入思索之中,手指微微顫動,慢慢的,他渾身上下都在輕輕顫抖。
在江南雲與蘇青青的注視下,他的頭上漸漸出現了騰騰的白氣,裊裊上升。彷彿不停蒸騰地水氣。
良久之後,他慢慢睜開眼,目光迸射,凌厲如劍,亮得刺眼,他望向江南雲,臉上神色複雜,苦笑一聲,慢慢搖頭:「這一劍。老夫……接不住!」
「這是家師的驚鴻一劍。」江南雲鄭重說道。
「難怪!」老點頭,有些釋然,吁了口氣,歎道:「驚鴻一劍,天下轟傳,果然名不虛傳!」
能敗在驚鴻一劍之下,他心中反而一輕,如此劍法。實在非是尋常高手能及。
「江姐姐,若是蕭先生施展這一劍。威力如何?」蘇青青精緻絕倫的玉臉也變得鄭重,慢慢問道。
江南雲笑了笑,道:「我的武功與師父相差十萬八千里,他一根小手指我也應付不來。」
「這般厲害?!」蘇青青睜大眸子。似是不信。
「家師的武功。淵深如海,不可測量!」江南雲緩緩說道,明眸中一片熱切,眼波流轉,似是湖水泛起了漣漪,神采奕奕。
老微一撇嘴,聽得頗是不入耳,蕭一寒固然武功高明。但這般形容。卻有些過了吧?!
江南雲明察秋毫,將他的神情盡收眼底。微微一笑:「若是家師施展這一劍,比閃電還快,避無可避。」
「比江姑娘你的劍法快上幾分?」老沉聲問道。
「快得無法看清,不知快多少。」江南雲搖頭歎息,芙蓉般的玉臉神情複雜,似是激動,又似是惆悵。
老默然,武林中有一個傳說,便是驚鴻一劍無法接住,唯有在他出劍之前,或躲開劍光籠罩之處,或逼他不能出劍。
但蕭一寒的輕功高極,躲卻是躲不開地,想逼他不能出劍,更是一件艱難之事。
故驚鴻一劍實在棘手,加之他出手狠辣,更不能與之為敵。
「好,好!」老撫掌笑道:「驚鴻一劍凌厲無比,老夫敗得心服口服!」
「那老爺子,蘇妹妹我可領走啦!」江南雲嫣然笑道。
老點頭,轉頭深深看了一眼蘇青青,語重心長的道:「青青,先去看蕭先生罷,然後快些回來,莫要讓你父親等得太急!」
「六爺爺放心罷!」蘇青青乖巧的點頭。
老搖頭一笑,轉身邁進客廳,朝手擺了擺手,不再理會二女。
江南雲一攬蘇青青柳腰,兩人身形驀的一晃,待老回頭時,已然消失不見。
他微微一怔,心頭凜然,又搖頭笑了笑,這個江南雲,倒是會做人,給足了自己顏面,憑她這般輕功,能夠神不知鬼不覺的靠近,悄悄的將青青接走,並非不可能。
但他稍稍一想,又覺惱怒,這個江南雲,分明是不把自己放在眼中,毫無顧忌!
江南雲與蘇青青的身形出現在另一間雅院中。
這間雅院內正有兩個人,並肩站在一起,欣賞著簌簌作響的青竹,一陣風吹過,吹動兩人地衣角。
蕭月生依舊一身青衫,宋夢君則穿著一身湖綠色的羅衫,素淡優雅,臉若冰霜。
「蕭先生!宋姐姐!」甫一落到地上,蘇青青便嬌喚一聲,聲音激動。
「蘇妹妹!」宋夢君霍然轉身。
兩人抱到一起,歡笑幾聲,坐到假山下面說話。
「啊,怪不得呀!」蘇青青打量四周,咯咯笑道。
她打量幾眼之後,便覺這裡是他們地隔壁,怪不得能夠將他們的一舉一動弄清楚。
「蘇妹妹,我們一直跟在你身後。」宋夢君清冷的臉上露出一抹笑意,說道。
「你們是怎麼尋到我的呀,我六爺爺地易容術可是了不得。」蘇青青好奇地問。
宋夢君露出一絲微笑,明眸瞥蕭月生一眼,淡淡道:「是蕭先生算出來的。」
「嗯——?」蘇青青歪頭看蕭月生。
「一點兒卜算之術,小道而已。」蕭月生擺擺手,露出不以為然。
這並非是他故意謙虛,對於他而言,非到萬不得已,他絕不會妄動神算之術,這確實對於修行有礙。
「原來是真的呀!」蘇青青一臉驚歎之色。
她並非見過其中真實情形,所受震撼並不太大,宋夢君卻是親眼所見,心中滋味更勝一籌。
「這一次好懸,薑還是老的辣,我根本沒想到,爹爹竟然直接派六爺爺過來,悄悄將我帶走。」蘇青青秀臉露出心有餘悸。
「你六爺爺的輕功了得,入我青花幫,如入無人之境。」宋夢君淡淡說道。
「嘻嘻,我六爺爺武功確實不俗,尤其輕功,更是冠絕我們蘇家。」蘇青青笑道。
她又笑嘻嘻的問道:「宋姐姐,生氣啦?」
「我是生自己的氣。」宋夢君歎息一聲,搖頭道:「虧得平日還以為自己的青花幫不凡,你六爺爺讓我如夢初醒。」
「都怨我……」蘇青青笑容斂起,滿是歉然。
「蘇姑娘脫離苦海,乃是喜事,咱們應該高興才是。」蕭月生打斷了她們地話,溫聲說道。「對對,先要恭賀蘇妹妹呀!」江南雲附和道。
臨安城南地一座宅子中,院中竹林幽幽,房間是以青竹所制,看上去淡雅質樸。
院中竹林前,一座六角小亭子中坐著一個身形曼妙的女子,身著玄色羅衫,正低著頭,蔥白似地手指拈動琴弦,琴聲琮琮,悠悠飄散。
「吱」的一聲,院門被推開,綠竹翁緩緩踏入,稀疏的頭隨風飄動,蕭蕭然。
「姑姑,這是觀雲山莊送來的信。」他進了小亭,來到曼妙女子身前,雙手遞上一封信。
琴聲戛然而止,女子抬頭,露出一張宜喜宜嗔的絕美容顏,正是任盈盈。
她接過信,折開看了幾眼,潔白的臉龐陰沉下來。
綠竹翁見她這般神情,好奇的問:「姑姑,怎麼?」
「他走了!」任盈盈淡淡說道。
綠竹翁一怔:「蕭先生走了?」
任盈盈點點頭,抬頭看向天際,明眸盯著天上的浮雲,神情專注,似是上面有什麼東西。
「蕭先生去了哪裡,姑姑?」綠竹翁忙問。
「沒有說,不想告訴我罷。」任盈盈仍舊神情淡然,無喜無悲,似是毫不在意。
「蕭先生這唱得是哪一出啊?」綠竹翁喃喃自語。
半晌之後,綠竹翁低聲問道:「姑姑,怎麼辦?」
任盈盈瞥他一眼,沒有說話,繼續轉身坐下來,嫩白修纖的手指伸出,慢慢撥動著琴弦。
琴聲空曠,悠悠如白雲,飄出很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