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遠黛般的眉毛蹙起,沉思半晌,臻輕搖,仍覺師父不足承受別人的圍攻。
蕭月生一眼洞穿她的心思,淡淡笑了笑,忽然踏出一步,瞬間出現在她眼前,輕一探掌,「錚」的一聲,宛如龍吟般清越激揚,寒霜劍已在他手上。
倏的後退兩步,站定,長劍橫於胸前,左手捏劍訣,食指輕輕撫過清亮的劍脊,似是歎息:「南雲,看招罷!」
說罷,身形擰動,順勢一送,兩人之間彷彿沒有距離,劍尖直接遞至江南雲胸前,她能感覺到劍尖寒氣森森。
「好劍!」江南雲來不及避開,纖纖玉指驀的伸出,屈指一彈,精確的彈在劍脊處。
蕭月生微微一笑,手腕微一用力,長劍顫動,江南雲只覺彈在一團棉花上,待要再用力,劍尖已抵在她白玉般的脖子上,寒氣自喉嚨滲入,週身徹寒,不敢亂動。
收劍而立,蕭月生屈指一彈長劍,錚然作響,清越悅耳:「為師雖然散了功力,劍法卻並未損及!」
「是,師父!」江南雲無奈的歎氣,恨自己太不爭氣。
以前一直以為是師父仗著功力深厚,所以自己一招也接不住,如今看來,自己卻是差得太遠,望塵莫及。
她忽然有所覺,轉身望去,南雨閣中,飄然走出一個道姑,道袍之下,身材窈窕曼妙。
她面如桃花,紅潤雪白,神情卻是冷若冰霜,一雙丹鳳眸子開闔之間,比西湖之水還要清亮幾分,正是妙玉師太。
「師太。」江南雲揚聲笑道。
妙玉師太盈盈走來。似是在水面飄動一般,轉眼間繞著迴廊走到江南雲身前。
她僅是淡淡一瞥蕭月生,隨即望向江南雲,紅潤的檀口微張:「剛才在樓上看到,江妹妹好武功!」
「師太見笑了。」江南雲抿嘴一笑,瞥了江南雲一眼。笑道:「在師父手下。仍走不出幾招!」
她的神情,絲毫沒有沮喪,反而興高采烈,讓妙玉師太看得莫名其妙,轉頭望向蕭月生。
蕭月生目光溫潤,神情平和,衝她略一點頭。似是見禮。
「蕭先生的武功,貧道也是佩服的。」妙玉師太神情冷淡,口氣也冷淡得很。
「不勝榮幸。」蕭月生呵呵一笑,寒霜劍向前朝江南雲一遞,拍拍巴掌:「我先回去。」
說罷,沖妙玉師太抱拳一禮,轉身便洒然而去。
妙玉師太玉臉一寒。為其無禮而惱怒。
「師太,莫要見怪,師父性子便是如此。」江南雲忙嫣然笑道,替蕭月生陪不是。
師父如今變了氣質。不似原本那般威嚴凜凜,讓人不敢侵犯,變得灑脫隨和,像是換了一個人,但這般情形,落在別人眼中,說不得便是傲然不羈。測試文字水印9。
「好了。南雲。不必替他遮掩!」妙玉道長搖頭,看了他消失之處。哼道:「本想說幾句話,他卻走了!」
「道長有何吩咐?」江南雲忙道。
妙玉道長神情淡然,道:「在這裡已經呆得太久,我該回山了。」
「道長要走?!」江南雲訝然道。
妙玉道長輕哼一聲:「這一陣子,多有煩擾,你師父又不甚歡迎,何苦在此自討無趣?!」
江南雲頓時苦笑,搖頭道:「師太何不多呆一陣子,此處風景甚好,修性養性,再好不過!」
她心中暗笑,本就是師太她先對師父橫眉冷對,師父也頗有性格,絲毫不因妙玉道長之美而謙讓幾分,反而更加高傲,兩人每次相見,總是劍拔弩張,好似天生便是對頭。
「見到你師父,心緒豈能好得了?!」妙主道長毫不客氣的哼道。
江南雲緊抿著嘴,不讓自己笑出來,沉吟了一番,點頭道:「我會將道長的話轉告師父地!」
「隨你!」妙主道長點頭,轉身蹁然而去。
她剛消失,小荷飄飄而至,笑道:「小姐,齊少俠過來啦。」
「齊少俠?……他來做甚?」江南雲遠黛般的眉毛一蹙,狠狠剜了小荷一眼。
「說是奉潘師伯之命,請小姐你過去。」小荷抿著嘴,笑盈盈的回答道。
看到她的笑意,江南雲沒好氣的哼了一聲,卻又說不出什麼,只能點頭,裝作沒看到,身形一晃,消失不見。
齊元翰一身寶藍長衫,長劍負於背後,面如冠玉,斜長的雙眉直入兩鬃,一雙眸子灼灼光,英氣逼人。
他雙手端盞,坐得筆直,透著凜凜傲氣,靜靜地品茗,雙眼閃動,若有所思。
江南雲飄然而入,帶著一股淡淡幽香,雙手一抱拳,神情淡淡地,道:「齊師弟!」
「元翰見過江師姐!」齊元翰手忙腳亂的放下茶盞,自椅中站起,抱拳還禮。
江南雲一拂雲袖,裊裊娉娉的坐下,明眸盈盈望他:「不必多禮,……齊師弟可是有事?」
齊元翰望她一眼,只覺兩潭秋水,深不見底,明亮而深邃,忙轉開目光,道:「元翰奉家師之命,請江師姐過去一晤。」
「可有什麼事?」江南雲淡淡問。
除了蕭月生,江南雲對世間男子實是缺乏好感,即使是師伯潘吼,仍不例外,心中頗是冷淡。
「師父沒說。」齊元翰搖頭,露出幾分憨氣。
「走罷。」江南雲瞥他一眼,盈盈站起,裊裊而行。
齊元翰忙跟在她身後,落後一步,鼻間幽香繚繞,沁人心脾,精神為之一震。天地間的一切都變得溫柔旖旎。
跟小荷打了一個招呼,見她笑盈盈的模樣,江南雲狠狠瞪她一眼,卻不敢多說。
長沙幫總壇
潘吼一身黑色勁裝,身形挺拔,英姿勃勃的坐在當中的太師椅中。身旁坐著宋長老。鬚眉皆白,微闔雙眼,似睡非睡。
聽到腳步聲,潘吼神情一動,忽地站起,大步流星的往外走,宋長老亦步亦趨地跟著。仍垂著眼瞼,雙眼似睜非睜,似閉非閉。
他們未走到門口,江南雲與齊元翰走了進來,她雙手抱拳,笑靨如花,笑道:「潘師伯。小女子來啦。」
「南雲,快快進來!」潘吼哈哈大笑,側身一引,示意請她向行。臉上滿是歡快之意。
「師伯先請。」江南雲巧笑倩兮。
潘吼沒再客氣,大步走在前頭,坐到太師椅上,呵呵笑道:「南雲,請你過來,卻是有一個請求。」
江南雲盈盈坐下,動作優雅曼妙。她露齒一笑:「師伯但請吩咐便是。」
「呵呵。那我便先說,你可斟酌一二。」潘吼哈哈笑道。
江南雲點頭。明眸如水。
「我想請南雲你來做長沙幫的幫主。」潘吼笑道。
江南雲伸出纖纖素手,想要端起茶盞,聞聽此言,頓時停住,搖頭笑道:「師伯莫要開玩笑!」
潘吼面色沉肅下來,認真問道:「南雲,可能答應?!」
見他的神色,江南雲黛眉輕蹙一下,搖搖頭,毫不遲疑:「師伯,太抬舉南雲了,愧不敢當!」
「南雲,莫要跟我鬧虛的,……清平幫可比長沙幫大得多啦,只怕是屈才了呢!」潘吼不悅的道。
江南雲仍舊搖頭:「師伯說笑了,除了師伯你,長沙幫還能有誰鎮得住?!」
潘吼露出苦笑,搖頭歎道:「你說這話,可讓我慚愧,若我真能鎮得住,也不會被人下了毒!」
江南雲只是搖頭,絕美地玉臉神色堅決,絲毫沒有商量地餘地。
看她如此,潘吼大失所望,苦口婆心勸了一會兒,見江南雲絲毫沒有鬆口之意,不由哼道:「南雲,若你不答應,我便去找你師父說說!」
江南雲嫣然一笑,端起茶盞,輕輕啜了一口,笑道:「師伯,你可莫要害我,一幫之主,可不是什麼美差,還是算了罷。」
「那你難道忍心讓我這個師伯受苦?!」潘吼笑道。
江南雲明眸一轉,盈盈眼波自齊元翰俊臉上掠過,抿嘴輕笑,道:「齊師弟英姿勃,如初升朝陽,……師伯還是再等兩年,讓齊師弟當家作主罷!」
潘吼呵呵笑道:「那不如你先做幾年,讓元翰在一旁學著點兒,待你也厭了,便讓他做。」
齊元翰目瞪口呆,難以置信,師父與江師姐兩個人,好像對這個幫主之位毫不在意,推來推去,說出去,怕是沒人相信。
他臉色不甚好,長沙幫乃臨安城三大幫之一,實力雄厚,身為幫主,權高位重,但二人竟毫不在意,實是異數。
「師伯,縱使你說得天花亂墜,我也不會做這個幫主地!」江南雲最終嬌哼道。
兩人爭來爭去,你來我往,唇槍舌劍,鬥得不亦樂乎,絲毫不像是師伯與師侄。
「……唉,那好,我也退一步!」潘吼定定看她半晌,見她神色堅定,無奈搖頭,歎道:「客卿長老,如何?」
江南雲遠黛般的眉頭再皺,想要拒絕,守著師父,閒時到西湖上找好姐妹遊玩,其餘時間,用心練功,這才是她最想過地日子。
潘吼搶在她開口前,慨然道:「南雲,難不成,一點兒不給我這個師伯面子?!」
「那……我先回去稟報師父,由他裁決,如何?」江南雲無奈的道。
「好!」潘吼大聲點頭,興高采烈,心中篤定,這個南雲,實在難纏,兄弟便容易說話多了!
蕭府後花園
清晨,陽光明媚,鮮花上的露珠閃著光澤,宛如一顆顆鑽石,晶瑩剔透,生機勃勃。
蕭月生站在花圃之中,動作緩慢,舒展大方,宛如後世的太極拳,但並無太極的飄逸,沉澀厚重,似乎身陷泥沼之中。
空氣中隱隱傳來轟隆聲,似是春雷在遙遠天際滾動,若隱若現,若有若無。
隨著他動作地伸縮,雷聲一隱一現。
江南雲一身桃紅色勁裝,秀高挽,玉頸更顯渾圓修長,高雅如驕傲的天鵝。
她站在鞦韆旁,眸子緊盯蕭月生,蹙眉沉思,覺察到了師父地異樣,心中驚異,仔細觀察,猶難以置信。
玉臉被陽光一照,雪白晶瑩,膚下瑩光隱隱,似是有一道光華在流轉。
蕭月生緩緩收功,隱隱地雷聲消散,讓江南雲肯定心中猜測。
她玉臉裝做若無其事,免得被師父笑大驚小怪,抽起鞦韆上的毛巾,遞過去,笑道:「師父,妙玉道長走了,一下子,覺得心裡空落落地。」
「莫讓自己閒著,多練功便好了!」蕭月生用毛巾輕拭額頭,橫了她一眼。
「我也沒偷懶呀,師父!」江南雲叫屈,紅唇微嘟。
蕭月生看也不看,轉身便走,哼道:「沒偷懶而已,卻也說不上勤奮!」
「師父師父,莫忘了,今天要去見蘇姐姐的!」江南雲在身後揚聲叫道。
「知道啦。」蕭月生朝後擺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