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無敵王元霸乃中州金刀門的當代掌門,雖然金刀門派華山派那般大派相比,在武林當中也是排得上號的門派,金刀無敵王老爺子,威震中州,雄踞洛陽,聲勢無倆。
王家宅子氣派,比之福州城的林府有過之而無不及,朱紅漆的大門,門上兩個銅環擦得錚亮,富貴逼人。
雖然林震南心中猶豫,但到了如今的地步,也別無他法,只能進來,碰一碰運氣,望他看在王夫人的面子上不會做什麼利慾熏心之事。
到了這裡,蕭月生不再出面,只是呆在客棧的屋子裡,靜心練功,一顆心若有若無的意注腹內的紫丹,以溫火蘊養,讓其不斷縮小,內力卻日益精純。
盤膝坐在榻上,寒霜劍放在腿旁,他兩手掐訣,雙眼微闔,臉上紫氣氤氳,宛如雲蒸霞蔚。
依他如今的武功,寒霜劍可有可無,但一直是身不離劍,卻是一層暗中的保護,給人以錯覺,彷彿他的武功皆在劍上,離了這柄劍,便丟了半條性命一般。
在客棧裡呆了一天,王夫人便勸丈夫,自己的父親與兩位兄弟皆已成名多年,不會貪圖這個莫須有的辟邪劍譜。
林平之一直苦練劍法,與以前佻脫輕狂的少爺迥然有異,彷彿換了一個人,受了木高峰一番折磨,他已經不再是單純無知的富家少爺,對於武功的追求狂熱無比。
蕭月生的三招劍法,他雖說是不精妙。卻是以他地目光而看,但在林平之眼中,或是林震南眼中,已經是精妙絕倫。
有如此機會,能夠習得,林平之深知珍惜,況且又看到蕭月生練功的勤奮,將其視為榜樣,也日夜苦練。務求將這三招劍法學精。
這一天晚上,林平之被父親叫到房裡,囑咐了一番,然後出來。到蕭月生屋裡,向他辭向,說要去王家,見一見自己的外公。
蕭月生只是睜了睜眼。點點頭,說了一句「去罷」,然後再次闔眼,不理不睬。兀自練功。
林平之恭敬的抱拳,毫不生氣,這般情形。他已經習以為常。在福州時。蕭月生便是這般模樣。
出了客棧,林平之逕自到了王家。他曾來過幾次,並不陌生,熟門熟路的進了宅子。
王元霸正吃過晚飯,在後花園中散步,忽然聽到說外孫來了,急忙趕過來,來到了大廳。
王元霸七十多歲,精神矍鑠,滿面紅光,頜下白鬚飄飄,手中握著兩隻金膽,金光澄澄,嗆啷啷的作響,一派富貴氣像。
林平之上前拜見外公,王元霸笑著擺手,噓寒問暖,頗是疼愛。
他僅有王夫人一女,一直是掌上明珠,對於這個外孫也極疼愛,上一次林平之生日,花費重金,買了一匹汗血寶馬作為禮物。
汗血寶馬當世罕見,比之後世的跑車更為珍稀,即使富貴之家,也非想要便能買得到。
林平之如今已變了一個人,甚是穩重,一一回答外公的問話,沒有一絲急躁。
直到半晌,王元霸方才想起,開始覺得奇怪,況且,也知道了辟邪劍譜之事,便開口詢問。
林平之說,父母已經到了洛陽城,卻怕貿然過來,被人瞧見,給王家帶來大禍。
王元霸不以為然,擺手說道,儘管過來,王家怕得誰來,卻喚人準備馬車,將女兒女婿接過來。
王元霸是老江湖,自是知曉事情的嚴重,但他素重面子,自然不能在外孫面前露怯,派馬車去接,自然一舉兩得,不讓人瞧見,又顯得鄭重。
他地兩個兒王伯奮王仲強也聞聽了消息,趕了過來,來看看林平之這個外甥,辟邪劍譜傳得沸沸揚揚,他們金刀門位於洛陽繁華之地,豈能不知曉。
一輛大馬車到了客棧,王老爺子與兩個兒子坐在車上,進了客棧,直奔林震南的小院。
隨後,便是一番拜見與寒暄。
看到蕭月生這個外人,王元霸三人頗是驚異,不知他是何身份,有一個外人在,若是他將消息傳出去,那整個王家怕是大禍在前。
「爹爹,若不是蕭鏢頭,你也見不到女兒女婿了!」王夫人性子爽朗,見到王元霸眼中的猶疑,便開口說道。
「哦——?」王元霸轉頭望向女兒,投來一記詢問的目光。
見父親不信,王夫人忙道:「爹爹莫看蕭鏢頭年輕,卻是劍法絕倫!……女兒等三人被塞北明駝木高峰擒住,是蕭鏢頭殺了木高峰,救下了我們。」
「塞北明駝木高峰?!」王元霸左手轉著鵝蛋大小地兩個金膽,右手撫髯,若有所思。
「是他?!」他忽然省起,塞北明駝木高峰雖然在中原武林名聲不顯,但在高手眼中,卻是很少不知,蓋因為他武功高明,卻人品低下,極易讓人記住。
王元霸望向蕭月生的目光頓時大變,塞北明駝木高峰的武功,那可不是金刀門可以匹敵,自己雖稱金刀無敵,但也僅是武林中人的抬舉,自家知道自家事,絕非木高峰地對手。
「蕭少俠年紀輕輕,竟有如此武功,老夫佩服,請去寒舍一坐,讓老夫略盡地主之誼,也要搭謝少俠的救女之恩!」王元霸哈哈笑道,說話爽朗,極易令人產生好感。
蕭月生搖頭,抱拳道:「王老爺子的一番美意,在下心領,總鏢頭到了這裡,我也就放心,還有一些事情,不能耽擱。」
「蕭鏢頭,你要走?!」林震南頓時一驚,忙問道。
蕭月生點頭:「在下的義妹是恆山派弟子,需得前去探望。」
此事林震南他們倒是知道,此地離恆山派甚遠。若是要去,怕是得一些時日,他在身邊,他們心中踏實萬分,乍聽他要離開,頓時生出惶恐之感。
見他們地神情,蕭月生知道他們所擔心,開口道:「少鏢頭已盡得我劍法真傳,苦練些時日。自保有餘,在下留在這裡,也無甚大用,……況且。王老爺子威名赫赫,自可
些群丑。」
林震南幾人轉頭望向林平之,林平之臉色凝肅,氣度沉靜。倒是頗有幾分蕭月生地風範。
見到眾人望自己,林平之向蕭月生抱拳道:「蕭鏢頭,我駑鈍得很,學得不好。還是再指點我一陣子罷。」
蕭月生擺擺手,瞥了林平之一眼,露出一抹笑容:「跟我還來這些虛的!」
林平之頓時露出赧然之色。撓了撓頭。沉肅地氣質破壞無遺。
見他如此。林震南登時放下心,心下歡喜。蕭月生地劍法,他親身見識到了,若是兒子能夠得其真傳,實是莫大地喜事。
「即使要走,也不差這兩日,先在寒舍盤桓兩日,容老夫略盡薄意,否則,實在於心難安!」王元霸搖頭,呵呵笑道。
蕭月生推辭不過,只好點頭答應。
眾人進了馬車,車裡極為寬敞,幾人一起坐著,仍顯得寬裕,一直駛進了王家大宅裡,進了後院。
一家人自有一番話說,蕭月生則被安排在一間雅院,幽靜無人打擾,卻又離著大廳不遠。
「賢婿,此人果真可靠?」王元霸帶著林震南到了書房,爽朗的笑容斂過,表情嚴肅,問道。
「岳父放心,他從小便在鏢局長大,以前也曾救過小婿地性命,可心托付大事。」林震南點頭道。
「如此甚好。」王元霸點頭,隨即又搖了搖頭:「這一次,你林家的辟邪劍譜可算是出了名,若是被人知曉你們在這裡,怕是我這個金刀門也會被人挑了。」
林震南歉然:「讓岳父操勞了,小婿實在過意不過,只是這一次鬧得實在太大,比上一次青城派更厲害。」
王元霸左手金膽一頓,問道:「對了,上一次青城派挑了你們幾家分局,最後如何了?……依余滄海的脾氣,可不會饒人三分。」
「嘿,余滄海那廝,被蕭鏢頭逼退,諒他不敢再尋麻煩!」林震南臉色一沉,怒哼一聲。
「這個蕭鏢頭竟敵得過余滄海?!」王元霸聲音陡升,雙眼大睜,滿是驚詫之色。
震南點點頭,歎道:「要說,這個蕭鏢頭也是個奇才,只學了三招劍法,日夜苦練不輟,出劍奇快無比,……那余滄海也擋不住,只能退走!」
「沒想到……,沒想到……」王元霸喃喃自語,滿臉感慨之色,搖頭歎道:「他如此年紀,竟有如此武功,實在不得了!」
林震南點頭:「是啊……,……我於他父親有救命之恩,他也是個感恩圖報地,否則,福威鏢局這座小廟早裝不下這尊大菩薩!」
「如此人物,若能留在身邊,可是益處無窮!」王元霸感慨道,隨即對林震南笑了笑:「賢婿的運氣可好得很!」
「他不是池中物,這一次他離開,怕是再也不會返回鏢局了,」林震南點頭,接著搖了搖頭,悵然說道:「……他救了小婿數次,也算是報了他父親欠下的恩情了。」
他精神又隨之一震,笑道:「不過,他將那三招劍法傳授給了平兒,若平兒好好練,不愁將來不能自保!」
「平兒還要學他的劍法?」王元霸搖頭笑道:「讓平兒練你們林家地辟邪劍譜多好?」
林震南不由搖頭苦笑:「岳父大人,若是真有那個什麼辟邪劍譜,小婿何至於落到今天這步田地?!」
「那是武林的謠傳?!」王元霸呵呵笑問,眼中卻是不信,所為空**來風,不會無憑。
「我的辟邪劍法是學自父親,僅是口授,哪來得什麼劍譜?!」林震南苦笑不止,歎道:「我祖父遠圖公,劍法確實高明,在武林中威風赫赫,創下了福威鏢局,……但到了我父親那裡,便不成了,估計,他老人家沒有學好劍法,到了我這裡,就更不成,……唉——!武林中的那些絕學失傳,不都是如此嗎?!」
王元霸微微頜,覺得倒也有道理,確實,若真地有辟邪劍譜,那辟邪劍譜真的那般厲害,女婿的武功不至於如此不濟。
「這樣的人物,即使離開了福威鏢局,將來有事,也會幫忙,賢婿真是好福氣,命中有貴人相助!」王元霸嘖嘖讚歎,羨慕不已。
林震南微微一笑:「岳父大人,蕭鏢頭他喜歡安靜,不可太過打擾,否則,弄巧成拙。」
「唔,看得出來。」王元霸點頭。
翁婿二人再聊了一些閒話,然後離開了書房。
將蕭月生提出,林震南也算是為自己加了一道保命鎖,以防岳父一家子有什麼異樣地舉動。
第二日,蕭月生一直呆在自己的雅院中,沒有出院一步,一直在練功,或在榻上修煉天雷訣,或在院子中煉九轉易筋訣,不讓自己閒下來,免得胡思亂想。
看他油鹽不進,王元霸也是無法,只能讓他離開,林震南心中終於踏實下來。
蕭月生一旦離開,自己一家子也就安全了,岳父定不敢輕舉妄動,因為蕭月生離行前,向王元霸辭行時,說道:「王老爺子,林總鏢頭姑且先住在這裡,在下也放心,若是有什麼事情,可派人到城裡的恆升當鋪捎個信,在下必會趕到。」
「呵呵,賢侄放心,只要老夫在,別人便甭想動他一根寒毛!」王元霸拍著胸脯保證。
心下卻是暗驚,這個恆升當鋪可是洛陽城地第一鋪,平日裡誰地面了也不賣,背景頗大,沒想到,這個蕭一寒默聲不響,卻是不凡。
蕭月生抱拳,衝著眾人一團揖,然後縱身上馬,一提韁繩,嘶聲響起,宛如龍吟,極是響亮,馳騁而去,轉眼間不見了人影。
這是王元霸所贈寶馬,毛乃純黑色,只有額前一塊兒菱形白斑,雙眼明亮,神駿異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