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時下的山?!」趙敏不由急道,腳下蓮步一亂,差一點就踏錯步法,陷入陣中。
宋雪燕秀氣的眉毛微顰。歪頭想了想,道:「好像是昨天,聽大師伯說,要去成都城裡看看。」
趙敏不由緊緊蹙起黛眉。憂慮之色湧上眉頭。
對於大哥的病,她實在不知深淺,不知他能撐到幾時,萬一耽誤了時間,失去了治療之機,那將不堪設想。
「雪燕妹妹,咱們快些走吧,我找你大師伯有急事。」趙敏心中急切,宛如火焚,恨不得一步追到蕭月生,將他揪住,拉到汝陽王府,讓他治好自己的大哥。
宋雪燕眉眼通挑,早已看出她心有急事,便點點頭,蓮步加快。身形更見飄逸,宛如行雲流水,不沾半點塵土。
幾息之後,兩人已到了寒谷。
「小蝶姐姐,趙姑娘來了!」到了寒湖邊上,宋雪燕嬌聲通傳,柔和平緩,掠過澄澈如鏡的湖面,傳到了對面的寒煙閣中。
寒煙閣中飄出了一道窈窕曼妙的身影,直接鑽出了門簾,劃過一道優美的弧線,落到了湖面上。
小蝶身著淡粉色羅衫,剪裁合度,將窈窕玲瓏的玉體襯得曲線,曼妙,動人心魄。
她如一片羽毛落至湖面上,隨即蓮足輕踏,宛如蜻蜓點水,蕩起一道波紋,緩緩蕩漾開來,身形已再次飄起,直至掠過湖面,帶著一陣淡淡的幽香,飄落至趙敏身前。
「趙姐姐,你不是回去了嗎?」小蝶乍一見到趙敏,不由微愕,輕掠一下鬢邊的落,嬌聲問道。
「我有急事,需要找姓蕭……蕭先生商量,不知他如今何在?」趙敏顧不得多加客套,急忙問道。
「公子……?」小蝶明媚的笑容收斂,搖了搖頭,歎了口氣:「真是不巧呢,公子爺恰恰昨天下上了!」
「那他是去了成都城?」趙敏顧不得計較太多,忙追問道。
「這我也不知,……好像是吧,需得找掌門問一問了。」小蝶先是搖頭,隨後點頭。
趙敏不由猶豫,對於水雲派的掌門溫玉冰,她頗感頭疼。不想面對,在外人面前,溫玉冰冰冷若冰霜,實在難以接近,而在水雲派這一段日子裡,她更感覺到溫玉冰的冰冷,平日裡在弟子面前也甚少說話。也就僅與姓蕭的多說幾句罷了。
「……掌門在哪裡?」雖然心下打怵,但想想昏迷不醒的大哥,卻也顧不得那麼多。
小蝶沖宋雪燕揮了揮手,示意交給自己便成。指了指南面:「應該在水雲閣。」
說罷,蓮步邁出,開始在前面帶路,看趙敏急切的模樣,便知需要見掌門,不必她開口,已能猜得出。
趙敏也不多言,跟在小蝶後面,出了寒谷,轉到了一個小山坡,然後是一串斜伸向上的青石台階,只能一步一步往上邁。共有一百多個台階,走起來破費工夫。
兩人安步當車,來到了氣勢不凡的水雲閣前,小蝶抱拳拱手,嬌聲喚道:「掌門,趙姑娘來了。」
聲音平和,徐徐向前傳去,不疾不徐,似是與對面的人尋常對話,絲毫沒有高聲叫喊的刻意力。
「進來吧。」清冷的聲音緩緩傳來,平和而從容,不帶一絲感情,彷彿是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子。
小蝶推門而入,帶著趙敏進了水雲閣,穿過一樓大廳,這裡佈置得樸素而溫馨,寧靜安逸。;令人看上一眼,便不由沉醉。
到了二樓,小蝶來到一座軒門前,輕輕敲了敲,然後推開門,側身伸手,示意請趙敏進入。
趙敏深深吸了口氣,緩緩邁步,踏進了房門,小蝶則悄然退開,臨走時將門關上。
趙敏入目所見是軒窗下書案前的一具背影,曲線曼妙,令人心蕩,陽光通過軒窗射進來,照到她身上,彷彿週身散著一層淡淡的毫光,令人不可直視。
趙敏微瞇著眼睛,適應了光線,看清對面坐著的溫玉冰,她正拿著一本書,坐在紫籐椅中,靜靜觀看,聽到自己到來,慢慢放下手上的書,轉過身來。
雖然已見過溫玉冰數面,但每次見到,即使她身為女人,也不由讚歎她五官之美。
這簡直令人嫉妒,為何老天竟能將所有的優點皆匯聚於一身,生得如斯絕美。
此次所見,溫玉冰雖然更為美麗,卻也更為清冷。顧盼之間,明眸所射出的目光更為冷淡,似乎對世俗的任何事皆毫無興趣與熱情。
「見過溫掌門!」趙敏上前襝衽一禮,脆聲說道。頗是恭敬。
溫玉冰清冷明眸注視著她,只是輕輕一擺手,淡淡說道:「不必多禮,趙姑娘,不知何事登門?」
她的手纖細柔和,雪白晶瑩,幾乎呈半透明狀,確實與一塊兒極品白玉雕成無異,宛如一件藝術品。
「掌門,請救救我大哥!」趙敏驀然跪倒在地,聲音中帶著泣腔,淒婉動人。
她的舉止雖然突兀,溫玉冰卻能神情不動,清冷的目光掃了她一眼,淡淡說道:「不必如此,起來說話!……你大哥怎麼了?」
趙敏自地毯上站起,抹了抹眼角,低沉的說道:「大哥一直昏迷不醒,大夫們無法診斷出病因,小女子實在無計可施,懇請蕭先生幫忙。前去救一救我大哥!」
「這樣……」溫玉冰黛眉微微動了動,點點頭,歎道:「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本是好事,……不巧,他剛離開。先會去成都,然後去臨安城。」
趙敏心中失望,忙道:「不知道蕭先生在何時出?」
溫玉冰如水的目光掃了她一眼,淡淡搖頭:「倒是沒有走多久。但別想能追上他。」
趙敏秀臉上滿是無奈,頗是瞭然的點頭。蕭月生的瞬移之法,她也曾經領教過。他趕起路來,根本不需要時間,即使自己現在傳訊各地,到達成都時,他怕是早已離開。
看到她苦惱的皺著眉頭,溫玉冰雖然依舊冷著臉,一顆心卻已開始軟了下來。
蕭月生的忽然離開,溫玉冰雖然驚訝,卻沒有多問。當他來告辭時,她只是淡淡的點點頭,連話也沒有跟他說一句,似乎看不到他這個人一般。
蕭月生當時苦笑,只能無奈的轉身離開。
如今想來,他的忽然離開,怕並非一時心血來潮,而很可能算到了趙敏要來,求他幫忙治病,所以特意避開了。
溫玉冰心下不忍,她知道王保保病倒的真相。並非是什麼怪病,而是被自己的大弟子下了禁制,世間罕有人能夠脫除。
起因便是銀劍門的滅門慘案,惹惱了蕭月生,雖然因為趙敏的緣故,他一直手下留情,沒有殺王保保,卻不想再讓他為禍世間。便索性動了埋在王保保身上的真氣。
想到了此處,溫玉冰暗中一歎,重新冷下心腸,輕輕一擺玉手:「趙姑娘,你先回去吧,……吉人自有天相,你大哥不會有事的。」
「掌門,請救救我大哥!」趙敏聰慧過人,洞微知著,看到了溫玉冰神情的變化,心中一動,忙淒聲哀求,便要再次跪下。
她本是金枝玉葉,平日裡只有別人給她下跪,她何曾跪過別人?!只是如今為了大哥的性命,只能豁了出去,若是沒有了大哥,那諾大的汝陽王府便會徹底衰落下去,自己再強,仍是女子。
她與蕭月生乃是仇人,不用此法,怕是根本難以請得動。
溫玉冰輕輕一拂,趙敏只覺一股強大而柔和的力量將自己托住,無法跪下去。
趙敏用了用力,卻無法下移半寸。
「唉——!」溫玉冰長聲一歎,看了一眼趙敏楚楚可憐的面龐,起身站起,看向外面的陽光,背對著趙敏,心中思忖不停。
趙敏雖然沒有哭泣,卻更能打動人心。用力絞動著衣角,手指已被絞得紅,嘴唇緊咬,已要出了血印,玉齒陷入,似欲將下唇咬爛一般。
「唉——!」溫玉冰再次一聲長歎,轉過身來,無奈的搖頭:「我將他找回來便是,至於他是否出手相救,卻是你的事情。」
說罷,手心處的玉珮已化為了粉末。
「掌門慈悲,小女子感激不盡!」趙敏忙躬身拱手。行了一個大禮。
溫玉冰只是略點了點頭,重新坐回了紫籐椅中,拿起桌上放著的書本,慢慢觀看。
趙敏知機的不去打擾,只是靜靜地站在一旁,暗中打量著溫玉冰的周圍。
果然,如她所料,蕭月生的身形驀然出現在身前,穿著一身青衫,目光溫潤,帶著淡淡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