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女與他又說了一陣子話,便沉沉睡去,這一番折騰,若不是已受易筋洗髓,脫胎換骨,早就承受不住。
蕭月生悄悄起身,要自己穿衣衫。小蝶卻強撐著睜開明眸,自床上爬起,象牙般的玉體裹上絲袍,努力打起精神,替他穿戴整齊,方才再次躺了下去,沉沉入睡。
蕭月生走到床邊,一一親了兩人的額頭,替她們蓋好暖衾,青青走了出去。
在書房中看了一會書,打量了一下外面的天色,時辰已差不多,估計著,趙敏也應該午睡完了。
他把書放回桌上。緩緩闔上眼,腦海中一個光點閃爍,然後慢慢變大,整個世界皆包容在腦海之中。
很快,他便捕捉到了趙敏的氣息。身形一閃,消失在書房。
他的身形出現在一棵婆娑的柳樹下,微風輕拂,青衫微動,自然流露出一股瀟灑的氣度。
他的出現周圍並無人覺察。他打量四周,乍看上去,到很難覺是何處地方。只是在一條寬闊的大路邊上。
這樣寬闊的大路,自是官道無疑。也並不罕見,天空的太陽格外的熱,倒像是炎炎夏日一般。
他放開心神,搜索一番。原來已是玉門關內,周圍樹本蔭蔭,與半日前的大漠是兩個天地。
大道上,偶爾有行人來往,雖說不上繁華,卻也並不冷清。這在此時的亂世,已是難得。
蕭月生一身青衫,站在道旁的一棵柳樹下,淡淡微笑。外放的心神已找到了趙敏。她正在不遠處,只是有樹木擋著,看不到自己罷了。
耳邊忽然傳來一陣馬蹄聲。轟轟作響,大地顫抖,顯然是悍勇的戰馬。馬蹄踏在大道上,更像是踩在人心上。
馬蹄聲中,不時夾雜著女人的哭泣與尖叫聲。與哈哈的狂笑聲混在一起,更顯柔弱與悲慘。
蕭月生淡淡的笑意頓斂,轉過頭來。一抹金芒消逝在他眼角,目光恢復了沉靜。
他向前走了兩步。恰好看到了一襲男妝的趙敏。她正坐在一棵柳樹下乘涼,身邊是十來個人環拱當立,將她隱隱護在當中。
玄冥二老亦在其中,另有八人身負劍囊。一副獵戶的打扮,這麼熱的天,穿戴整齊,卻不見汗漬。顯然功力不俗。
蕭月生穿過樹林,緩緩踱出,輕咳了一聲。清朗的聲音傳至趙敏的耳中,坐在青石上的她轉過頭,不由驚訝的站起。
身旁的幾人馬上察覺到異樣,腳下一動,陣型變化,封住了蕭月生進攻的角度,將趙敏圍在當中,有固若金湯之勢。
馬蹄聲漸漸逼近,清晰可聞,八名負箭的獵戶伸手取下長弓。伸手自背後抽,搭到了弓上。動作利落迅捷,滿臉戒備之色,一邊關注著站在柳樹下負手而立的蕭月生,一邊瞧著大道的方向。
蹄聲隆隆,女子的哭泣聲尖叫聲更響。女人的嗓音尖細,在轟轟的蹄聲中清晰可聞。
十幾匹駿馬如飛而來,漫天煙塵追在其後。
他的驀然現身,將奔馳的駿馬嚇了一跳。有幾匹吃驚地聿聿長嘶,若非它們是戰馬,早就驚跑。
馬上的騎士們紛紛拉韁,有幾個身前按著女子,滿臉紅光,雙眼冒光,興奮不已。
馬背上的女人們多是身上衣衫不整,絲散亂,滿臉驚慌,不停地出驚叫,惹得馬上的騎士們笑得更加歡暢。
即使不看他們的裝束,蕭月生一看他們的臉龐,也能看得出他們是蒙古騎兵。
蒙古人,蕭月生已是殺得不少,當初的忽必烈死在他手上,他一怒之下,屠人成百上千。襄陽城外,施法招雷,更是殺了無數人。
十幾匹戰馬「唏聿聿」的長嘶聲中,紛紛人立而起,駐足不前,馬上之人,兩腳夾住馬腹,坐得穩穩當當,不愧是精銳的蒙古騎兵。
「呔,你這個傢伙,快快讓開,莫擋著大爺們的路!」其中一人大聲喝道,斜眼瞪他,操著半生不熟的中原官話。
此人面色紅潤,身形魁梧,坐在馬上,一手按著一個女子,另一手指著蕭月生,大聲的叫喝,傲氣凌人。
蕭月生怒哼了一聲,青衫袖子一拂,極為瀟灑,煞是好看。
「砰」的一響,乃物體落地之音。
騎士中有一人,看的清清楚楚,不由瞪大了雙眼,只見隨著那個青衫人的一拂,托勒巴的身子彷彿被巨大的物體高撞中,自馬背上飛起,在空中飛的極高。劃出一個圓弧,結結實實的落地,摔倒了堅硬的大道上,在地上翻滾了幾步。沾滿了灰塵,停下來,寂然無聲。
他急忙下馬,跑了過去。察看托勒巴的傷勢。馬上其餘諸人吆喝一聲,駿馬揚蹄,轉瞬已圍上蕭月生,馬不停蹄,環繞著他奔馳,令人目不暇接。
駿馬奔跑中,馬上的眾人紛紛自背上解下硬弓,搭箭其上,毫不猶豫的鬆手,箭矢如流星,齊齊射向冷冷而笑的蕭月生。
在蒙古人的眼中,漢人如豬似狗。殺之如宰雞。自是毫不心軟猶豫。
「住手!」趙敏嬌脆的聲音響起,她心中焦急,顧不得裝出粗音,一邊施展輕功奔來,一邊叫道。
只是這些蒙古騎兵悍卒一向橫行慣了的,往往有一人被漢人所殺,必以十個或百個漢人抵命。
如今同伴生死不知,他們自是怒火中燒。恨不能屠盡一村來洩憤,豈會是一句「住手」能夠制止?!
十幾支長箭出輕微破空聲,奇快無比,卻並非全部射向蕭月生身體,而是射其前後左右,上下高低,彷彿一張大網,將他罩住。
蒙古鐵騎縱橫天下,歐亞大6被其踐踏,自是強悍無比,這幾個人並不會武功,但即使武林高手遇到他們,想要全身而退,卻也不易。
蕭月生冷哼一聲,見他們此時人不放下那些女人,心中殺機更盛。
在外人看來,他慢慢提掌,回攏到胸前,呈環抱狀,隨即身體一震,翻掌一壓,似是將懷中的氣球壓破。
他的動作似緩實疾,此時,迅疾無倫的箭矢方才臨身。射到了他身上。
十幾個騎士並未鬆懈,剛才那一下,已顯示出了敵人武功的強橫。自是要做到萬無一失,殺場之上,除敵務盡。否則,是對自己的殘忍。
箭矢射至蕭月生身上時,他們已重新搭箭於弓,呼喝一聲,再次鬆手,「嗤嗤」的破空聲響起,第二波已射出。
欲要再次搭箭,手剛伸到背後,忽然停住,不是伸向背後箭囊,卻是自己的喉嚨。
十幾個人皆摀住自己喉嚨,面色恐懼。欲要說話,卻無語凝噎,身體慢慢抽搐。微微搖晃,手掌上滲下鮮血,宛如小溪,汩汩而下。
他們所用的箭矢極為歹毒,帶著血槽,射入人體,即使不時要害,也會因為流血而亡。
疾行而至的趙敏看的清,剛才這些人所射中的,只是一道殘影,所有的箭矢皆被返還了自己,無一例外的插到了喉嚨上。
這不禁令她想到了一種武功,以彼之道,還施彼身,乃當年宋朝武林的一種神功,她偏好武功,派人收集許多秘錄,故能知曉。
趙敏趕了過來,看到的卻是那十幾名騎士紛紛自馬上墜地,砰然出聲,摔得結結實實。
那些駿馬各自彎下脖子,拿馬嘴去拱主人。低聲打著噴嚏,似是要主人上馬。
他們的主人倒在地上,身體微微抽搐,無法動彈,但一時半會兒也死不了,直到鮮血流乾,方能得解脫。馬背上的女子們嚇得瑟瑟抖,這些蒙古人被殺死。她們也是死路一條。將來必被朝廷所殺,且要殃及一族,抄家滅族,已成定局。
蕭月生自是知道這些規矩,緩緩轉過身來,打量著四周,除了趙敏一行人,恰好沒有別人經過。
望向奔過來的趙敏時,蕭月生臉上的殺氣已是散盡。濕潤的臉龐帶著淡淡的微笑。
趙敏已是盡力施展輕功,轉眼功夫便到了他眼前,只是事情展太快,如電光火石,她趕過來時,木已成舟,無濟於事,不由嗔怒的喚了一聲:「蕭先生!」
趙敏穿著一身雪白的羅衫,一塵不染,愈顯玉臉的皎潔無暇。此時嘴角帶著薄怒,明眸直瞪著蕭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