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安城那邊是陰天,襄陽府卻是陽光明媚,難得的好天氣。
蕭月生一左一右,兩隻胳膊分別摟著郭芙與郭襄,甫一踏入郭府後花園,神念一掃,整個郭府盡呈於他的腦海,一閃之間,已來到了南書房門前,拱手躬身,揚聲道:「岳母大人,小婿拜見!」
「是觀瀾啊,快快進來!」黃蓉動聽的聲音自屋內傳出,透著隱隱的喜悅。
郭襄身著最喜歡的杏黃羅衫,急不可待的推開房門,將要邁腳踏入房內之際,忽然止住,轉身望向蕭月生。
「快進去吧。」蕭月生微笑著點頭,他身邊偎著的郭芙艷如春花般的面容露出滿意之色,難得襄兒這個時候還能這般知禮。
「襄兒!」黃蓉驚喜的聲音自屋內傳來。
蕭月生不想打擾她們母女情深的場面,負手站在門口,另一手撫著黑亮的八字鬍,看著天空,似是尋找星星,衝著陪在自己身邊的郭芙蓉笑了笑,低聲道:「芙兒,你也進去吧!」
郭芙聽到了母親的詢問「你大姐沒一起回來?」便不再耽擱,輕聲對丈夫徵求道:「大哥,咱們一起進去吧?」
蕭月生見到她殷殷的明亮目光,微笑著點頭同意,邁步踏入了屋內,從容瀟灑,令身後的郭芙看得心頭蕩漾。
剛一踏入,溫暖的氣息頓然包圍上來,整個書房溫暖如春,與屋外的寒意料峭彷彿兩個天地。
蕭月生當初想在整個郭府記上陣法,令其變得如同觀瀾山莊與臨湖居那般,一年四季溫暖如春,不受季節變化所影響。
但郭靖並不同意,生於憂患,死於安樂。他可不想被安逸消磨了志氣,再,他一身內功深厚之極,已達寒暑不侵之際,寒冷並不能真正的影響到他。
他如此說,並未令蕭月生作罷,於是在黃蓉的書房,他們夫婦的臥室兩處設了陣法,令屋內溫暖如春,省去炭火。既乾淨又清新,郭靖倒未再反對。
挑起珠簾,來到東屋,軒窗之下。書案被籠罩在明媚的陽光中,案前不遠處。一身月白羅衫的黃蓉風姿嫣然,拉著郭襄的小手,望向緩緩邁入的蕭月生與郭芙。
見禮過後,四人坐到紫籐椅上,端著雪瓷茶盞,漫無邊際的敘話聊天,其樂融融。
「觀瀾你來的正好。這兩天魯長老一直在我面前抱怨,五丁陣他們總是練不好!」黃蓉坐在書案旁,輕抿一口香茗,將雪瓷茶盞放回案上。輕掠了一下鬢邊的秀,嫣然一笑道。
即使軒窗敞開了半扇,也絲毫無法改變屋內的溫暖,吹入屋內的寒風也變得濕潤無鋒芒,將黃蓉的秀頑皮的吹起幾縷。
「唔,讓他們過來吧,岳父那裡怎麼樣?」蕭月生也放下茶盞,點了點頭,望向黃蓉越光潔如玉的臉龐。
黃蓉搖頭:「那邊的進展也不大。」
蕭月生皺了皺眉頭,若有所思,自己所創的五丁陣已經盡力的化繁為簡了,照裡說,應該很容易便掌握,怎麼會如此艱難?
黃蓉輕拍了兩下手,清脆的聲音響起,自屋外走進一名英姿勃的青年男子,正是孫子明的大弟子孫秋風。
見到蕭月生在此,拜倒叩見師祖與師祖母,倒令郭芙有些坐立不安,如此年紀,聽別人稱自己師祖母,實在難免感覺怪異。
「岳母,他們兩兄弟還可用吧?」看著孫秋風聽完黃蓉的吩咐,靜靜退下,蕭月生笑咪咪的問道。
「真是委屈他們師兄弟了!」黃蓉光潔如玉的臉龐帶著幾分歉然。
以孫秋風孫秋雨二人的武功,以年輕一輩的佼佼形容之,且有些過低,充當郭靖夫婦的護衛,確實有些大材小用之嫌。
「岳母也太高看他們了!僅僅是武功高一些,沒什麼大用,讓他們跟在岳父岳母身邊增長見識,有益無害!」蕭月生放下茶盞,擺擺手,呵呵笑道。
黃蓉莞爾一笑,心下也覺得女婿說得有理,武功縱然再高強,若腦袋空空,只是莽夫一個,難免吃虧受苦。
「走吧,觀瀾,我們去練武場,他們估計已經到了!」一盞茶品完,黃蓉先站起,笑著說道。
她剛剛對孫秋風吩咐,讓他尋找丐幫的魯有腳,讓魯長老帶著那幾個習練五丁陣的人去府中的練武場。
艷陽高懸,陽光明媚,將風中的凜凜寒意削減了許多,走在屋子外面,人們的心情會變得格外的好。
郭府青磚鋪就的小校武場上,群英咸集。
丐幫的四大長老俱在此,加之掌缽長老寧長老的弟子燕塵風,已是丐幫的精華所在,他們俱是目光炯炯,精氣神充足,有著尋常老年人所難見的精力四溢之像。
他們身上的衣裳雖打著幾塊補丁,仍顯得整潔大方,這也是黃蓉執掌丐幫以來的風氣,她畢竟是女子,衣可以破,卻不可以髒。
燕塵風站在師父與幾位師叔師伯身旁,顯得鶴立雞群,身形挺拔,面容俊逸,英氣勃,實是難得的俊傑。
與他們站在一起的,是郭靖他們一眾。
郭靖如今已變得年輕許多,頭上原本已生的華皆消失無蹤,濃黑亮,猶如青壯,額頭上歲月的痕跡亦已消失,彷彿回到了十幾年前。
他的身邊圍著四老四少,老鶴童顏,少英氣逼人,分別是郭府的四大客卿嶺南方若海等人與6雲他們四位青年俊傑。
聽到蕭月生到來的消息,他們大喜過望,研究了五丁陣很長時間。越往下深研,越覺其奧妙無究,威力絕倫,但卻一直沒有什麼進展,彷彿飢餓不堪之人眼前擺著一桌美味佳餚。身體卻被綁在了椅子上不能動,只能看與聞,無法觸到,實在令人難以忍受。
「蕭先生怎麼還沒來啊?!」身材頎長,劍眉修目的孫不平握在劍鞘地大手時緊時松,不時焦急的望向月亮門口,盼望著那裡馬上閃現出期望的人影。
「急什麼!蕭姑爺人都已經在這裡,正與夫人說話呢,很快便會過來的!」他身旁站著的夏侯傑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帶著好笑的表情。其實心下卻也是焦急莫名。
郭芙郭大小姐一直是6雲他們幾個的夢中情人,在他們眼中,郭大小姐沉靜溫婉,貌美如花而不張揚。實是才貌俱佳的完美之人。
而這個完美的女人驟然被人娶走,他們心中的失落可想而知。對於蕭月生亦難免生出幾分敵意。
夏侯傑這一聲姑爺,算是徹底承認了蕭月生的身份,也顯示了他們對郭大小姐的徹底死心。
對於這位大姑爺,他們幾人雖是年輕一代的佼佼,卻無法生出一絲傲氣,孫秋風孫秋雨師兄兩人的武功,高明得實在是駭人聽聞。卻僅僅是他的徒孫,豈能不令他們五體投地的佩服?!
「唉。真是慚愧!」眉目清秀俊朗的王天放深深歎息一聲,搖頭苦笑。見其餘三位朋友望向自己,他歎道:「蕭姑爺獨自創出了這個五丁陣,而我們幾個,卻學也學不會,相差得實在不可道以裡計!」
這一番說出,6雲他們三人面色略有幾分郝然,俱不再出聲,此話實在說到了他們的痛處。
一向天賦異稟,資質絕佳的他們,無人不誇其乃練武之奇才,雖然外表謙遜,但他們畢竟是年輕人,內心難免存在著驕傲,沒想到小小地一個陣法,竟把他們難住了,對於他們的信心,可謂是毀滅性的打擊。
「其實,王兄,這倒沒什麼丟人的,黃幫主與郭大俠不也是束手無策嘛?!」燕塵風忽然走到他們身旁,溫聲勸道。
6雲他們的皺頭一舒,此話有理,即使是聰明如黃蓉幫主也束手無策,他們雖然自詡不笨,但對於黃蓉黃幫主,那可是望塵莫及。
「啊,來了來了!」一直望著月亮門的孫不平忽然用力拉住6雲的胳膊,一邊急切的低呼,一邊用力甩動,英俊的臉龐滿是興奮,整個人似欲放光。
在眾人的目光中,蕭月生與黃蓉並肩而行,自月亮門進入,沿著青磚鋪著的小徑,緩緩而來,兩人邊走邊說,談笑風生,極是融洽。
蕭月生一身地貂裘已經脫下,此時只著一襲青袍,磊磊落落,行走間,步履飄逸而沉凝,自有一股瀟灑自如的氣度。
黃蓉則是月白羅衫,身段苗條,容光若雪,姿色絕美,看上去,正是一個風姿綽約的少女。
眾人的灼灼目光帶著催促之意,卻無法影響到蕭月生,有著無限生命的他,行事之風漸漸生變化,在尋常人眼中,自是感覺他慢慢吞吞,毫不知著急為何物,在另一些人眼中,便是從容不迫,養氣的功夫已達爐火純青之境。
「岳父大人,小媚前來報到!」後幾步,蕭月生與黃蓉兩人似慢實快,幾步化為一步,步履兩個起落,似是縮地成寸,跨至郭靖身前,躬身行禮。
「蕭莊主終於大駕光臨了!」郭靖擺了擺手,示意不必多禮,語氣頗有幾分善,難得的露出幾分諷意,這在一向說話樸直誠懇的郭靖身上,罕見之極,可見被蕭月生氣得不輕。
其實也難怪郭靖語氣不佳,實在是蕭月生一直拖著不來,上次郭靖夫婦出席了靈鷲宮的開宮大典,臨走之際,曾囑咐蕭月生,有時間去一趟襄陽城,這一陣子練習五丁陣進展緩慢,需要他指點指點。
蕭月生雖未忘記,但一直沒有掛在心上,他們進展不大,但只要一直不停的努力,其陣法素養自然會不斷提高,只要自己再一指點,恍然大悟之下,進境自然會奇快,其中情形如同築起堤壩蓄水,水蓄得越多,最後形成的衝擊力自然越強大。
郭靖雖然心胸開闊,但不明其中關節,自是難免埋怨自己的女婿,以為他又想偷懶,怎會給他好臉色。
聽到岳父這般說,蕭月生也不生氣,只是呵呵一笑,溫潤如玉的目光緩緩掠過眾人的臉龐,令他們不由的心神一清。
「岳父,時間不早,不如現在開始吧。」蕭月生春風化雨般的溫和微笑誰人也無法拒絕。
郭靖點了點頭,剛才只是氣往上冒,忍不住埋怨了一句,在眾人面前,還是得顧忌女婿的顏面的,畢竟女婿神通廣大,是有身份的人。
「嗯,6雲,你們練給觀瀾看看吧。」郭靖見身邊的6雲滿臉興奮,雙目放光的望著蕭月生,不由有些好笑,沉下聲音開口,將其驚醒。
6雲四人加上燕塵風,輕輕一縱,落地時已變成了梅花般的站位,身法輕妙,顯然輕功皆是不俗。
「開始!」郭靖重重一拍雙掌,斷喝一聲。
「嗆——!」五柄長劍在空中劃出一道閃電,倏然出鞘,聲音彷彿龍吟,其劍亦非凡劍。
隨著郭靖開始的聲音響起,五人如同轉輪,腳下如御風,輕盈無比的奔走揮劍,在明媚的陽光下,劍光森冷,成了道圓帶,將他們籠罩其中,密不透風,眩目之極,在場的眾人看著皆是自豪不已。
蕭月生苦笑著搖了搖頭,對郭靖使了個眼色,示意他們不必再演練,已找到問題癥結。
所謂差之毫釐,廖之千里,問題所在,僅是他們出劍的順序罷了,他們依照往常的陣法,一動俱動,牽一而動全部,而五丁陣卻是動靜有序,前一人出劍之後,後一人方能開始出劍,依次輪流,循環往復,形成綿綿不絕之勢。
其中關竅,看似是薄如蟬翼,實際卻是厚出城牆。
校武場上,五丁陣重新開始運轉,郭府四傑與燕塵風結陣,除了蕭月生,其餘之人皆圍而攻之。
開始之時,他們尚不留有餘地,到了後來見到他們五人守得滴水不漏,游刃有餘,不由漸漸加力。
除去郭靖,四大客卿與丐幫四長老已是毫不留手,一時之間,場上刀光劍影,打狗棒嘯聲懾人,聲勢震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