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夢真凌波而來,飄然而去,雪白的靴襪點頭不沾,不一言,只是因為她生性淡泊,不喜俗務瑣事,若是落地,定會被人群圍了起來,問長問短,她是極為厭惡的。
即使她飄然來去,不留片塵,其絕美清冷的姿容氣質卻被人們在驚鴻一瞥中捕捉,更加驚艷絕倫,皆稱仙子。
「西子湖上,仙女凌波」的傳說自那日開始流傳開來,彼此那座石拱橋,便成了西湖上的一道名景。
滄瀾派的一行人這兩日住在臨安城乍入城門不遠處的悅來客棧,入住時,便被告知已有人替他們結帳,他們只管住便是。
那位面容和藹,令人倍感親切的掌櫃被滄瀾派的掌門歐陽有思問及是何人,便笑呵呵的回答:「呵呵,那位客人未告知尊姓大名,只是說自己姓蕭。」
歐陽有思腦海中頓然出現了前來迎接清微劍派掌門的那張普通之極的面容,那兩步跨出,便消失於自己眼前的蕭姓男子,難道真的是他?除了他,自己所認識的人中,並沒有姓蕭的。
歐陽有思俊逸的臉龐頓然色變,猛的轉身回頭,目光精芒閃爍,緩緩望向樓內湧湧的賓客,察看無果,並不死心,又走出客棧外面,轉盼四顧。
他表情冷峻,心下凜然,不知為何對方竟知曉自己欲落腳於此處客棧,便是自己,事先也並不曉得會選擇這家!
只是大街上人來人往,車水馬龍,又豈能察覺別人的窺探,況且,即使有人跟蹤,怕也無法事先知曉自己所投的客棧,實在邪門兒的很!
他是極聰明之人,轉盼之間,已想得明白,既是這位蕭莊主這般神通廣大,自己怕是察覺不了的,也不必白費力氣。
既然有此契機,能夠與其結識,歐陽有思自是不會放過。於是,便坦然地住在了這裡。
其實這只是被蕭月生猜個正著罷了。
歐陽有思最終選了悅來客棧,並不奇怪,一因為客棧佈置得古色古香,兼之充滿著溫馨,氛圍遠比其它客棧要高明幾分。
再,他看著這裡也極是眼熟,整個江南之地,名叫悅客棧甚眾,其佈局與設置幾乎一模一樣。乍一進來,便泛起熟悉之感,在異地他鄉,這種感覺幾乎瞬間便能決定旅客的停留。
這自然便是子明商行的經營手段,與後世的連鎖經營模式異曲同工,一看便知是蕭月生的主意。
蕭月生能夠猜得歐陽有思一眾能夠選擇悅來客棧,也算不得什麼了不起之事,何況即使猜錯了,也無關大妨,何樂而不為?
悅來客棧極大,雅居極多,三層主樓之後,星羅棋布著數十間小院,每間雅居便是一座獨立的小院,內植花草青竹,疊山流水,相互掩映,頗有曲徑通幽之妙詣,不愧這個雅字。
他們安頓下來,住在一座院中,院內有兩位面容姣好的少女,專門伺候他們的衣食住行。
這兩名少女不僅手腳乖巧麻利,伺候起人來精緻入微,更是察顏觀色的高手,很容易便能打開人的心房。
聽說歐陽有思他們是初次來臨安城,便給他們介紹起臨安城的情形,何處景點美麗,足可一觀,哪些地方糕點好,可以一嘗。何處菜餚精美,須得品嚐,林林總總,極是詳細,娓娓道來,令他們聽得興致盎然,忍不住欲要親自一遊。
歐陽玉珠早已不耐,已經拉著其兄歐陽玉明出去,到了客棧的主樓,那裡有著三層高,旌旗高高在天空飄動,直插雲霄,其實這便是一座酒樓,與湧金門外的豐樂樓相差彷彿。
這一日,歐陽有思與其師弟齊祖平坐在院中的涼亭中,觀賞著周圍地小竹林,聽著青竹隨風而動,出簌簌的輕響,兩人就著一盤小菜對飲輕斟,頗是悠閒。
他們來此的目的便是增長見識,增加歐陽玉珠與歐陽玉明的閱厲,並無什麼野心,所以能夠這般悠哉。
他們早晨起來,到主樓上吃飯,雖然也可讓人將飯菜端過來,但他們既是抱著增長見識的目的,自是要去主樓湊湊熱鬧,也能聽到一些趣事奇聞。
剛一到樓上,便聽到了消息,昨晚二十二名高手名宿折戟,被嘉興鐵捕廢去武功,掛在臨安城門外的松樹上。
等他們跑去時,已有些晚了,那懸於樹上的二十二名高手已消失不見,只能聽到人們的紛紛議論。
悵然之際,他們仍舊感覺此行不虛,竟能見識到這般高手,嘉興鐵捕地威名,他們雖然有耳聞,但因為從沒有去嘉興府的打算,故他們並不甚重視,今天終於見識了他們的手段,感覺大開眼界。
「掌門,掌門!」一聲匆匆的喊聲,打斷了歐陽有思與齊祖平的興致,歐陽玉明忽然自外面跑了進來,全沒有了從容不迫的風度,嘴角尚粘著一根青青的菜絲,語氣急切中夾著激動。
歐陽有思皺了皺劍眉,俊逸的面寵沉了下來,白瓷酒盅緩緩自唇上拿開,停在半空,有些不悅的哼了一聲:「瞧你,成何體統!難道是人命關天之事?慢走幾步,耽誤不了性命!」
歐陽玉明老老實實的站在父親與師叔身前,努力的吸了幾口氣,運功將自己砰砰跑的心平靜下來,喘了口氣,平靜的說道:「掌門,是天鳴方丈,我見到了天鳴方丈!」
「什麼?」歐陽有思皺著的劍眉頓時軒起,忽的自石凳上起身,按著石桌,起身急切的追問:「天鳴方丈,在哪裡?」
其急切的心情,頓時將原本的從容拋之腦後,手中仍舊捏著白瓷酒盅,盅中之酒溢出,卻未曾覺。
歐陽玉明對於父親的訓斥早已習慣,左耳入,右耳出的*已成,絲毫不能影響他的心情,此時見到父親這般失態,心下不暗笑了幾聲,見到父親那銳利急切的眼神,不敢再拿捏,慢條斯理的說道:「天鳴方丈現在正在酒樓。同來的還有羅漢堂地無色大師。」
「快,快,快快!」歐陽有思揮了揮手,放下白瓷酒盅,跨出座位,舉步便出了涼亭,飛快的往外走,嘴中說道:「能在此處遇到天鳴方丈,實在是難能可貴,你們隨我上前拜見!」
歐陽玉明有些苦笑的搖了搖頭,跟在父親身後,而齊祖平滿臉鄭重,拿起桌上的長劍,也跟之疾步而行。
滄瀾派的創派祖師,便是一位少林的俗家弟子,少林寺的主持對於他們來說,意義重大,才會如此失態。
「掌門,不必著急!」歐陽玉明走在身後,運起了輕功,長衫飄飄,看似頗為從容說話亦是如此,一邊挑開自花圃中伸出的花枝,緩緩說道:「方丈大師他們本是從客棧前經過,妹妹眼尖,看到了他們,便跑下樓拜見,並將他們請了上來,現在她正陪著方丈他們呢。」
歐陽有思聞言,腳步頓時一緩,又恢復了他原本的從容節奏,變化之快,頗是突兀,撫了撫頜下清髯,點點頭:「做得好!玉珠做得好!」
三人的目的是悅來客棧主樓的三層,此層皆是雅間,佈置得雅致,也顯得安靜,可容人說些機密之言。
歐陽有思越起越慢,腦中思索,忽然回頭,問身後亦步亦趨的歐陽玉明:「除了無色大師,再沒有旁人跟隨方丈佛駕?」
「還有一位小和尚與兩位白眉老僧,我都不認得。」歐陽玉明毫不猶豫的回答。
歐陽有思點點頭,心下疾轉,已思量開來。
身為少林的方丈,平日裡極少出寺,所有事情,幾乎都有司職之人,根本不必他躬身行事,這次來到臨安城,必是有重大事情。
葵花寶典?難道少林寺也想爭奪葵花寶典?
隨即他便把這個念頭抹了去,少林執武林牛耳,源遠流長,底蘊深厚,有無葵花寶典無足輕重,定不會自降身份,行搶奪之事。
再,便是要搶,也不會讓方丈大師親自出馬,莫非,他們是來阻止爭搶葵花寶典的?
嗯,以少林的威望,出面阻止武林群雄爭搶葵花寶典,怕也並非不可為,當世武林,論及威望之盛,當推少林。
全真教自王重陽殞落,便江河日下,丐幫雖說是天下第一大幫,但論及武男,便差了許多,南楓葉北清微,雖是威勢不凡,畢竟只是新興幫派,威望的確立,還需要時間。
歐陽有思越想,越覺得自己猜得正確。
經過熱鬧地一樓與二樓,到了安靜的三樓,三轉兩轉,在南面的一座房間前停下,敲門,進入。
朱漆的大圓桌顯得極為堂皇,主座上端坐的是一位身披袈裟的老和尚,面色紅潤,鬚眉皆白,目光澄澈而柔和,隱隱透著滄桑與悲憫,在其柔和的目光注視下,令人不自覺的生起敬重之意。
此人正是當今少林寺的住持天鳴方丈。
坐在一身祥和的天鳴方丈身旁,則是一位骨骼高大的壯碩中年僧人,目光銳利,顧盼之間,電光隱隱,威勢十足,即使安靜的坐在那裡,便已給人以莫大的壓力,宛如佛祖身旁的護法金剛,正是羅漢堂座無色大師。
在無色大師身旁,則是兩位鬚眉皆白的灰袍老僧,亦是面色紅潤,兩道壽眉長鬚雙肩,即使是歐陽有思進來,他們仍舊垂簾斂目,不聞不問,似已入定。
天鳴方丈身後,則侍立一位眉清目秀的小沙彌,靜靜站在方丈之後,若非特意,極易將其忽略。
歐陽玉珠則坐於下,神態沉靜,溫婉自如的陪著無色大師說著話,無色大師出身武林,行事說話,更像是一位豪俠多過僧人,與歐陽玉珠聊得頗為投機。
「俗家弟子之後歐陽有思拜見方丈大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