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陽掌門,請隨著小女子的腳印走,莫要走錯了。」秦思瑩回過頭來,嬌美的臉龐一臉鄭重,說罷,便轉過身去,絲履踩著青草與枯黃的松針,裊裊娜娜的向前走去。
見她並沒有細說的意思,歐陽有思雖有不解,卻也只能嚥了下去,依照著她的話,細心看她小巧的蓮足所踏方位,亦步亦趨的隨之向前。
走在最後的歐陽玉明有些好奇,究竟為何要按著她的腳步走呢?若是不按她說的走,會怎麼樣?
於是,他舉著火把,放開步子,隨意的跟在妹妹的身後。
走出十幾步,他驀然覺,前方竟已沒有了妹妹的身影,像是忽然消失了一般,詭異之極。
「妹妹——!」歐陽玉明低低喊了一聲,生怕父親聽到,免不了又是一通教訓。
他只能聽到自己的聲音,在空蕩蕩的松林中迴響,彷彿是在山谷中一般,定不是原來官道旁的松樹林。
似是,他有些慌張,被這詭異的情形弄得有些緊張,顧不得父親教訓,大聲喝道:「妹妹,在哪兒呢?!」
空林寂寂,杳無人聲,只有他手中的火把出「辟啪」的燃燒聲。
眼前恍然變,心胸頓寬,這是一片頗為空曠之地,松樹似被人砍去,兩座松木小屋坐落在空地之上。
觀察著眼前的屋子,跟在秦思瑩身後的歐陽有思有些驚詫,莫非這座松林中有人居住?莫不是高人隱居於此?他心中隱隱有些興奮。
更令他驚異,是周圍的溫度竟然比剛才高了許多,再也感受不到寒意,夜風吹在臉上,暖融融的。
看著不遠處那兩間屋子的氣派,皆是粗壯的松樹被割成木片疊在一起壘成,所耗力氣與功夫,絕非一星半點兒。
那麼粗壯的松樹,僅是鋸倒,便極困難,再要從中間剖開,疊起,更是困難,看來此處的主人家資頗豐!以他的推理,順水推舟的做出這個判斷。
「掌門,大哥怎麼不見了?」歐陽玉珠忽然驚奇的問道。
她剛才專注於跟緊師叔的步伐,生怕走錯了,便沒有注意後面的動靜,見到了前面的木屋,正想跟大哥討論一番,卻覺身後並沒有大哥的身影。
「這小子,又不安分!」歐陽有思恨恨的罵道。
對於這個滾刀肉一般的兒子,歐陽有思實在是辦法不多。罵他時,他態度極好,令人無話可說,但轉過身來,仍舊是老樣子,倔強的厲害,好在他還是懂事的,刻苦用功,憤圖強,最大的毛病,便是隨心所欲,想到便做,不顧後果。
「他是何時不見的?」走在前面的秦思盈迅疾的轉身,快如閃電,淡淡的香風湧動,一步便跨至歐陽玉珠的身前,如吐玉珠,飛快的問道,嬌美的臉龐隱隱有些焦急。
歐陽玉珠心思敏捷,見到秦思盈的表情,心下一沉,蹙眉想了想,搖了搖頭:「沒注意……」
秦思盈恨恨的跺了跺巧足,嬌嗔的嘟起櫻桃小嘴:「唉!真氣人!……怕是要糟糕了!」
「怎麼了,女俠,難道玉明他有危險?」歐元有思忙問道,心緊緊提了起來。
秦思瑩勉強笑了笑,臻微搖,說道:「危險倒不至於!唉——!唉!……這裡可是布有一個陣法,若是他走錯了步子,陷在陣中,那可就麻煩了,我也找不到他。」
「找不到他?那……?」歐陽有思頗為疑惑的望著她,隨即有些省悟,低沉的問道:「找不到他,那會怎樣?」
「嗯……,他會被困在陣中,須得三日之後才能走的出來。」秦思瑩沒精打采的回答,隨即一抬頭:「我先去看看,說不定,他根本沒隨我們走進來呢!」
說罷,也不等歐陽有思他們說話,身影一閃,劃出一抹白光,眨眼間不見了蹤影。
「這裡佈置著陣法?」歐陽玉珠明眸轉動,素手緊握於背後,細細打量著四周。
她對陣法一道頗為好奇,但陣法之書世間罕見,即使偶爾在坊間找到一兩本,也如同,不得其門而入,只能作罷,但心中的好奇越濃烈,總盼望能有機會遇到丐幫的黃蓉女俠,當面討教一番。
「咦,你別胡亂動!」歐陽有思斷喝一聲,手斜指著歐陽玉珠無意中提起的巧足,生怕她踏出一步。
歐陽玉珠笑了笑,沒好氣的瞪了父親一眼,嫌他大驚小怪,穿著鹿皮短靴的腳放回原處,被這一聲突兀的斷喝嚇得心砰砰跳個不停。
她雖不通陣法之道,但也知曉,自己確實不應該隨意的走動,萬一這裡仍在陣中,那自己的下場定是與哥哥一般無二。
「唉——!」歐陽有思三人站在原處,一步不敢動的駐足觀察,嬌歎聲忽然響起,眼前出現了秦思瑩窈窕婀娜的嬌軀。
「秦女俠,子明在外面嗎?」歐陽有思見她只有一個人出現,心中一沉,已知道了結果,抱著僥倖萬一的心問道。
秦思瑩搖了搖頭,玉手一掠,將光潔如玉的額前溜下的一小縷青絲捋起,玉臉帶著幾分歉然:「如此看來,歐陽公子定是陷到陣裡了,……不過歐陽掌門不必擔心,只是餓上三日,雖然要吃些苦頭,卻無性命之憂。」
歐陽有思苦笑著點點頭,俊逸的臉龐閃過一絲無奈,事到如今,在焦急也無濟於事,只盼她說的準,不會再出什麼差錯。
「要不這樣,我去求求師父,看她有沒有辦法吧。」秦思瑩放下玉手,轉頭說道,她見歐陽有思的神情可憐,心下一軟,原本的幸災樂禍之心頓去,又見他們小心翼翼的提步起腳,不由嫣然笑道:「……大火一起來吧,這裡可以放心走,已經沒有陣法了。」
歐陽有思毫未客氣,事關自己的兒子,他有些慌張,頭腦中雜念叢生,平常清晰敏銳的思緒變得遲鈍緩慢。
眾人走近東面一間的木屋,秦思瑩嬌聲喚道:「師父,不好了,歐陽公子陷到外面的陣式裡了。」
「請歐陽掌門幾位進來吧!」清清冷冷的如冰泉的聲音緩緩響起,說不出的從容清寒。她內功精神,自是聽到了外面的腳步聲。
秦思瑩回頭朝歐陽有思他們笑了笑,輕手輕腳的挑開厚厚的玄色氈簾,側身一伸手,示意請他們進去,乳白的光芒自屋**了出來,柔和而溫暖,令人觀之心生溫馨之感。
歐陽有思也無心客氣,沖挑著氈簾的秦思瑩抱拳拱了拱手,笑了笑,低頭踏步進入。
乳白的光芒下,屋內亮如清晨,他乍一踏進屋內,便見到張清雲站在寬大的木榻前,玉肌冰膚,宛如故射仙子,清寒的玉臉帶著淡淡的笑意,卻更令人感覺高不可攀,遠離萬丈紅塵之外。
「張掌門,叨擾了,在下慚愧!」在張清雲清冷如玉的氣質下,歐陽有思頓生自慚形穢之感,忙抱拳作揖,目光不敢直視於她。
「歐陽掌門無需太過客氣!」張清雲臉上的淡淡笑意稍顯即斂,已是格外的客氣,若是遇到了大門大派,她反而不會露出一絲笑意。
「歐陽掌門,快請坐吧。」本是在屋子西南角的段紫煙彎身搬過一隻年輪宛然的松木墩,木墩放到歐陽有思的跟前,她溫婉的說道。
歐陽有思衝她點了點頭,感激的笑了笑。
段紫煙微微一笑,很快又優雅的搬過兩隻木墩,請後面進來的歐陽玉珠與齊祖平坐下,然後又回到屋子的西南角,攬著羅衫蹲下,捏起一隻松球,放入牆角一直紅泥小爐的下面,「滋滋」的聲響不斷自紅泥小爐中傳出,爐中的茶水已快要燒開。
張清雲緩緩坐回寬大的木榻上,放下銀鞘長劍,輕撩月白道袍,盤膝而坐,在面色嚴肅木訥的齊祖平眼中,眼前的張掌門的一舉一動,莫不流暢自然,毫無遲滯停頓,彷彿江河之水,無隙可擊。
「師父——,怎麼辦呢?那位歐陽公子陷到陣裡面了!」秦思瑩站在榻前,帶著撒嬌的語氣問道。
張清雲微蹙黛眉,淡淡問道:「陷入陣中了?」
秦思瑩臻點了點,看了坐著松木墩的歐陽有思一眼。
「怪只怪犬子魯莽,還要煩請張掌門救他一救!」歐陽有思站起身來,抱拳一揖,俊逸的面龐帶著懇切。
他身後坐著的兩人自是也跟著起身。
盤膝而坐的張清雲如同玉雕而成的素手輕輕擺了擺,淡淡說道:「貧道自是不會束手不救,只是……」
她冰清玉潔的臉龐上泛出一絲遺憾,緩緩說道:「只是此陣並非我所設,乃貧道一位好友設下用以保護這兩間屋子,我也只知走法,卻無法破得此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