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年輕真好!」正偎依在丈夫懷中,被他半摟半抱的郭芙忽然聽到了丈夫的感歎,不由抬起紅彤彤的粉臉,看了看丈夫,不由笑道:「大哥這話,好像自己是個老人家似的!老氣橫秋!」
「為夫是人不老,心卻老了!」蕭月生頗為感慨,只是卻輕啄了一下郭芙白裡透紅的面頰,頓然將其話弄得沒有半分說服力。
「咯咯,那你就是個老不修!剛才那酸儒罵得一點兒沒錯!」郭芙看了看周圍,羞紅著臉咯咯笑,她功力頗深,自是隱隱聽到那群書生們的前幾句話,只是後來越行越遠,便聽不大清了。
郭芙隨著嫁過來的日子變久,已經知曉了觀瀾山莊夫妻的相處之道,並非是旁人家那般相敬如賓,反而是不忌言笑,丈夫平日裡隨和親切,喜歡開玩笑,沒有半分一家之主的模樣,只是越是如此,她們諸女在心中越是敬重與愛慕。
中午飯桌之上,郭襄的臉色頗為冷淡,眼睛卻是看也不看姐夫,偶爾瞥過的目光,也是一觸即走,帶著不屑與故意的冷淡。
坐在她身旁的郭芙看得暗暗皺眉,頭疼不已,不知道這個古怪的妹妹又轉著什麼心思。
「公子,龍虎山的張掌教派人送來帖子,說二月初二開壇授菉,邀公子前去觀禮!」小玉坐於完顏萍身側,小手捏著一張碧色環餅,另一手持著象牙箸挾菜。
月生一隻手擎著玉杯,於面前微微晃動,雙眼注視著杯中輕漾的瓊漿玉液,鼻中享受著濃濃的酒香。
坐於另一側郭芙身旁的郭襄雖是冷著臉,小巧秀挺的鼻子卻不時**一下。對周圍瀰漫的醇綿酒香垂涎不已。
她平日在襄陽城沒少與弟弟出府偷酒喝,惜乎其喝酒地天賦不佳,縱然喝得再多。極喜酒香,但酒量卻差上大姐許多,郭芙雖頗少飲酒,卻酒量甚豪,深得父親郭靖之遺傳。
「公子今年去不去?」小鳳以月白絲巾輕拭嘴角,舉止優雅嫻靜,令一旁的郭襄看著甚為羨慕。自己便學不來這般氣質。
「再說罷!」蕭月生懶懶的回答,輕抿了一口玉杯之酒,微露陶醉之色。令一旁冷眼旁觀地郭襄更是津水激增。
「大哥還是去罷。權當做遊玩!」完顏萍執起白玉酒壺,盈盈起身,替他斟酒,口中柔聲相勸。
「……上次觀妙先生來山莊講學時,大哥出去遊玩,他可是好一通埋怨。諷你『貴人事多,無暇撥冗,對龍虎山不屑一顧』,妾身好言哄勸,多送了三壇碧蕪酒,他才氣哼哼的罷休。大哥若今年不去,待觀妙先生三月前來講學之時,大哥你可莫再躲起來!」
酒自壺內入杯中,淙淙如清泉流淌之聲,與完顏萍帶著笑意的聲音相合,瀰漫的酒香與桌上的飯菜香氣亦合於一體。
觀妙先生是今上赦於龍虎山當代張掌教之尊稱,其人道學淵博,道法精深。
當初蕭月生為觀閱道經,曾踏遍符菉三山,正一龍虎山、上清茅山、元始閣皂山皆未逃過其魔掌,所有道藉皆印入他腦海史中,與三派之掌教亦以道會友,大有交情,三人皆每年一次,前來觀瀾山莊為山莊門人講道授法。
授菉對於道士來說至關重要,是進入正一道門的第一步,得菉,便如得到天宮承認,如現代社會的身份證一般,被授菉道士,醮做法之時,方能將其章詞奉達天庭,方能驅鬼役神,未被授菉,卻是難通天庭,徒勞無功。
蕭月生曾參加兩次龍虎山開壇授菉之典,只是見過一次,沒有了新奇感,便不想再去,只是那觀妙先生外冷內熱,又與蕭月生極為相投,每次授菉皆強邀其參加,弄他躲避不迭。
「呵呵,那開壇授菉大典著實無趣,多是些男道士,穿著一樣地道服,無味得很!」蕭月生抿著酒,口中抱怨。
「嘻嘻,公子一語洩天機,原來卻是嫌乾道太多,不夠養眼,也不怕襄兒恥笑!」小玉以纖纖蔥指輕拭了拭嘴角,將餅屑拭去,送給公子爺一記嫵媚的白眼,又對冷著臉的郭襄溫柔地笑了笑。
她亦看出襄兒對公子爺神態有異,似是生氣狀,便試著和解。
郭襄亦對小玉姐姐還之以甜美笑容,只是瞥向姐夫時,卻收斂了笑意,換上了不屑地神色。
蕭月生呵呵笑了一聲,也不在意,小女兒家,心情多變,耍耍脾氣,亦無不可,過些日子便煙消雲散,呵呵……怕是早晨在窗外聽到自己與芙兒親熱的聲音,心中羞怒吧……他對眉宇間透著煩惱的郭芙輕笑,以目光示意她不必擔心。
「公子爺,聽說你跟慕容家敲了十萬兩銀子?!」小月眼睛彎成月牙狀,用絲絹抹著翹起的小嘴,另一隻小手在桌下輕撫肚皮,她在大夥兒說話之際,一心專攻佳餚,此時已是吃飽。
「嗯,順便一敲。」蕭月生放下酒杯,開始吃飯,對小月的話,回答得輕描淡寫。
「噗!」郭襄急端起玉碗,接住了自己口中噴出之湯,她剛剛喝下一口八鮮湯。
「怎麼了,襄兒?!」郭芙忙問,玉手輕撫妹妹後背,輕柔的拍了拍,關切地問:「讓湯給嗆著了?」
蕭月生忙低了一下頭,免得讓自己竊笑的臉被芙兒看到,真是關心則亂,沒出妹妹是被十萬兩給驚著了。
「大姐——,我沒事兒!」郭襄秀美的面龐爬上紅暈,忙推開大姐的手,感覺甚是不好意思。
「小心點兒,慢慢喝!」郭芙放下手,埋怨中帶著關切。
郭襄下頜抵著頗具高度的胸脯,胡亂點了點。額頭流海輕甩,透挺小巧的瓊鼻如同玉雕。
郭芙這麼一驚一乍,其餘諸女也全以為郭襄是被湯嗆著了。俱是關心地望著郭襄,令她羞得抬不起頭。
看小郭襄羞紅著臉,怕弄惱她,大夥兒便裝做了若無其事,小月將身子侍在椅背,笑吟吟地問道:「公子爺準備用那十萬兩做甚麼?入莊內總帳麼?」
「小月說呢?」蕭月生送一匙八鮮湯入嘴,抬眉看了一眼小月。嘴角微抬。
「嘿嘿,公子爺是不是想送給謝姐姐呀?」小月月牙般的眼睛波光流轉,狡黠的笑。
蕭月生這幾位妻子。個個都精乖得不得了。小月一眼即看透公子爺地心思。
「萍兒你看如何?」蕭月生笑瞪了她一眼,轉頭問身側微微帶笑的完顏萍。
「嗯,任憑大哥作主,不知十萬兩夠也不夠?」完顏萍想也未想,楚楚動人的臉上未有一絲動容。
她對於錢財不甚看重,這與她的出身有關。雖然是亡國的公主,但瘦死的駱駝比馬大,金國臨亡之際,有數批忠貞之士將大量的黃金與密寶運出藏起,以備將來復國之用。這些寶藏,擁有自是完顏萍。
故她從小雖是背負國仇家恨,生活卻是錦衣玉食,不愁吃穿,對錢財這些身外之物自是從不放在眼中。
「十萬兩便是重建一座靈鷲宮也掉綽有餘,夫人不必擔心,若是不夠,讓公手爺再去敲敲別人竹扛便成!」小鳳嘴上不饒人,斜睨了一眼公子爺。
低著頭地郭襄心下暗暗思付,十萬兩銀子到底多少,實在難以想像,他們卻說得像十兩銀子一般,唉,真是拿錢不當錢看吶!如果說給爹爹與媽媽聽,怕是也會嚇他們一跳吧!若送給媽媽,怕是那些丐幫的兄弟們也不必去行乞了。
「呵呵,小鳳可是冤枉我了,只能算是替曉蘭收一些賠償罷了,總不能白白給他解藥,不然,豈不是顯得很窩囊?!」蕭月生接過完顏萍遞過來的絲巾,邊抹嘴邊對小鳳笑道。
「公子,聽芙姐姐說,那個慕容雨姿色不俗喲!」小鳳亦用絲巾輕拭著自己雪白地小手,柔和地眼神微睨著他,細察公子爺臉上的神情變化。
「哦,確實不俗,不過比起小鳳你來,還是差得遠!」蕭月生神色不動,對她的話中之話裝做不知,施以讚美的迷藥。
小鳳卻頗有抵抗力,抿嘴嬌柔一笑:「哼,就怕某人打著人財兩得的生意喲!」
「好呀,這個主意妙呀,慕容家族可是塊紅燒肉!」小月沒心沒肺的拍了拍小手,有些雀躍,彎月般地眼睛中波光閃閃,彷彿見到金山一般。
除了小月,其餘諸女望著他的目光,便有些意味深長,便是郭襄也不例外。
好在蕭月生臉皮奇厚,對眾女的目光視而不見一般,抹完了嘴,又拭了拭手,微笑道:「飽了!小鳳的手藝仍是那般精湛!……嗯,我去臨安看看,二弟夫婦正在太平坊那座府裡呢!……芙兒,要不要跟我一起去?」
「……不去了吧,今日我要與萍姐一塊兒整理後花園。」郭芙遲疑了一下,還是忍住了強烈的*。
「好罷,別累著自己!」蕭月生笑了笑,也不勉強,倒是對她的做法頗是喜歡,夫妻麼,來日方長,而*稍稍抑制,快感會更強烈,便轉臉去問完顏萍兒「……雙林寺前地桂樹不錯,夫人想不想要?為夫去偷偷拔出來?」
「大哥——!」完顏萍嗔怒的瞪了他一眼,心中頗怕他會胡來,雙林寺前有兩棵數百年的參天古桂,遮天蔽日,極是罕見,雙林寺有一半之名得自這兩棵古桂,自從他去那裡一次之後,便一直惦記著那兩棵老樹,一直想替它們挪挪地方,偷回山莊。
「好罷好罷,就把它們先放在那裡!……為夫這次去臨安,必去尋訪張蘭芝,讓他到咱們山莊講學,授夫人接花疊石之術!」蕭月生忙笑道,將拭完手的絲巾遞給了完顏萍,便要起身。
「那敢情好!……城裡的那些夫人們對他可是推崇備至。只是這位張蘭芝性子孤僻高傲,沒人請得動,就看大哥的本事了?!」小玉站起來。走到他身旁,輕柔的幫他整了整衣襟,接著抿嘴輕笑:「公子爺莫望了代我們向謝姐姐問好喲!」
她見公子爺一直不提起謝姐姐的名字,頗是心虛地模樣,看小叔夫婦是假,陪謝姐姐是真,便忍不扯去了他的幌子。
「知道了!」蕭月生沒好氣的應了一句。接著悶悶地吐出兩個字:「走了!」便陡然間在原地消失不見。
他氣極敗壞的模樣,惹得諸女一通咯咯嬌笑,大廳內滿是清脆的銀鈴聲。悅耳之極。
「小玉姐姐。正中要害呀!」小鳳喘著粗氣,笑得紅暈滿頰,讚歎不已。
小玉笑得頗是矜持,他知道公子爺的心便如那天上的浮雲,任由他的性子來,怕是將來嫁入蕭家門中之人越來越多。一張飯桌也無法容得下,那可就不妙得很。
蕭月生出現在王府廳前,乍一出現,便聽得淙淙的琴聲時斷時續,聲音平和,聽得出彈琴漫不經心。卻心定神寧,輕鬆自如。
他腦海中候然出現了謝曉蘭地身影,她正在他的臥室外間,坐於軒窗前的書案前,一手按在瑤琴上,另一手拿著一卷書觀瞧,纖纖玉指,不時撥弄著琴弦,似是無意為之。
蕭月生倏然出現於臥室內。
在透窗而入地明媚陽光中,謝曉蘭未穿裘袍,僅著一襲淡紫羅衫,將精緻地面龐映得越潔白如雪,細膩動人,鬢如雲,肌膚若雪。
半敞的軒窗之外,是幾株梅枝輕輕搖動,梅花清香之氣陣陣傳入屋內,順便吹拂幾縷她雲鬢之上的青絲,謝曉蘭端坐案,嫻靜中透著高雅。
「天山折梅手?呵呵,看得還很認真!」蕭月生掃了一眼她手中的書卷,雖端於她的身後,看不到封面,卻無法阻擋他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