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子墨首先打破了兩人之間的沉默,疑惑的問道:「水仙,這裡乃是陰間,你為何會出現在這裡呢?」
聽到柯子墨的提問,水仙眼波流轉,似是不敢面對柯子墨的眼睛,良久之後,她才指著身旁滔滔的黃色河水笑道:「柯公子出自名門大派,但是你可知道這條河流是什麼名字嗎?」
柯子墨看著滔滔的黃色河流,水中竟然泛著絲絲血色,裡面儘是不得投胎的孤魂野鬼,蟲蛇滿佈,腥風撲面。他在心中再三確認之後,才徐徐答道:「這裡想必就是忘川河了吧?」
水仙點了點頭,輕聲笑道:「步入黃泉頭不轉,近聞忘川心無漣。這裡就是忘川河,原本在忘川河畔,有一塊三生寶石。其中可以彰顯你的來生與前世,其中盡述因緣輪迴,糾正你人生中應當彌補與所錯過的東西。卻沒想到如今三生神石已經被置放在酆都城,讓我妄自白跑一趟。」
柯子墨忽然記起轉輪王曾經說,三生石乃是酆都至寶,被邪魔玷污之後,需要取些忘川河水清洗一番,便可以再次恢復神效,他對著水仙微微笑道:「那倒未必,我如今受十殿閻王轉輪王所托,前來取一些忘川河水,回去清洗被玷污的三生石,不知轉輪王口中的三生石與你口中的三生神石,是否會是一物?」
水仙驚異的抬頭,發現柯子墨正一臉笑盈盈的看著她,心知自己被柯子墨看透了心事,有些惱怒的笑道:「好啊,你原來攀上了轉輪王這門大親,早已可以隨便觀賞三生石,卻還要戲弄與我。」
柯子墨咳嗽一聲,他看水仙對轉輪王這人的名字並不陌生,顯然她對陰間有所認知,便當下問道:「水仙,如今我乃是陽壽未盡,被人以一柄貫穿天地的神兵擊傷,才以陽魂的狀態來到了陰間,如今你是何等情況?我看你肉身尚在,卻在這忘川河畔獨自哀憐,難不成有什麼心事?或者,你是地府中人?」
到最後一句時,柯子墨小心翼翼的問著。生怕觸及到了水仙的底線,兩人再次鬧得不愉快了。水仙委婉的扭過頭,清純的眼神靜靜的望著柯子墨,良久之後才哀歎一聲,飛撲到柯子墨的懷中,雙肩不停的聳動,兩行清淚打濕了柯子墨胸前的衣襟。
柯子墨輕輕的拍了拍水仙的後背,他從不擅長安慰別人,只能以這樣的形式來遮掩尷尬。等到水仙哭夠了,她以比撲來更快的速度離開了柯子墨的懷抱,擦了擦眼角的淚痕,才勉強笑著道:「柯公子見笑了。其實水仙乃是河神冰夷的後裔,天下萬河的源頭皆來自天上璀璨的銀河,即使是這忘川與弱水也不例外。只是水分無數種形態,其中清澈、明淨的水流上升,流往人間。而混濁、斑駁的重水則降落在了陰間。不拘何等的河流,殊途同歸,都隸屬於天河,自然也屬於河神冰夷的管理範圍。我自然是順著天河落下,以肉身來到了這陰間。」
柯子墨心中有了明悟,忽然問道:「你以肉身出現在這陰間河畔,自身的道行與真元沒有受到壓制吧?」
水仙則搖了搖頭道:「並非如柯公子想的那樣,因為我乃是河神後裔,所以只有在忘川河畔與弱水河畔時,才會不受壓制。若是出現在陰間的荒野,也會被壓制許多。如果在酆都,恐怕將會被壓制的更加厲害。我雖然以肉身出現在這裡,但是陽間與陰間乃是兩個截然相反的世界,我們修士反而不太適合這裡的規則。」
柯子墨驚奇的問道:「真是不知這地府到底有何神通,竟然能夠將酆都壓制的如此厲害,佔據了忘川河不說,酆都連奪回這裡的勇氣都沒有。」柯子墨忽然想起在昊天塔內,柯建雄所說,塔內已經囚禁了一十三位地仙大能,柯子墨不由暗自垂憐,地府連抓捕地仙的能力都有,如何會在乎區區酆都?想到此處,柯子墨便趕忙閉嘴不談。
水仙則是出神的笑了笑,低聲喃喃道:「地府啊,那群變態可不是人呢,他們神通廣大,早已超出了九州神土的認知範圍。」
柯子墨忽然想到,地府已經如此厲害,那麼與地府為敵的天庭到底是一個怎樣的龐然大物呢?他有些頭疼的晃了晃腦袋,不管天庭的實力到底有如何恐怖,特別是看到自己的親生父親被鎮壓到了昊天塔內,更是沒有任何的事物可以阻擋柯子墨心中的恨意。
只是想要報仇,還需要相稱的實力才行。柯子墨的境界雖然已經登堂入室,卻仍然不夠看。水仙上前拉起柯子墨的手,將他拉到忘川河邊,對著河內滔滔血黃色的河水道:「柯公子,你可知一句曾經古老的傳說,傳聞跳忘川河,污濁的波濤之中,為銅蛇鐵狗咬噬,受盡折磨不得解脫。千年之後若心念不滅,還能記得前生事,便可重入人間,去尋前生最愛的人。」
柯子墨驚奇的盯著裡面冤魂不斷翻滾的河水,疑惑的問道:「這畢竟是傳聞罷了,難不成還是真的有此事不成?」
水仙怔怔的望著忘川河,輕聲笑道:「柯公子,我乃是冰夷後裔,自然有些許神通。我感覺這忘川河中,有一個人總是在緊緊的盯著我呢。只是我看不清楚他的面目,不知道他是誰。所以我想尋找到三生石,去看一看我的前生與未來,到底與什麼人結緣,又與什麼人交錯而過。能夠有如此勇氣的人,我應該記得他才對。」
柯子墨來到忘川河邊,從口中吐出轉輪王贈給他的小瓶。小心翼翼的將小瓶拋入忘川河內。小瓶落到了忘川河流之中,忽然綻放出耀眼的黃光,緊接著一股無可比擬的吸力忽然從小瓶中釋放,竟然在忘川河中掀起一方巨大的漩渦。而那小小的瓶子彷彿有著無窮無盡的空間,永遠也裝不滿一樣。
柯子墨心中大駭,生怕如此大的動作會招惹來地府什麼厲害的人物。水仙則扭過頭,眼睛明亮的笑道:「忘記告訴柯公子,這忘川河水對於我等來說沒有任何益處,但是對於陰間的鬼仙來說,則是增幅修為、用途廣闊的神水呢。不過柯公子不用擔心,地府不會這麼小氣尋你晦氣的。」
果然就像水仙說的一樣,這麼久的時間過去竟然沒有一人出現前來找事。柯子墨則煎熬的看著越來越大的漩渦,心中期盼小瓶早日滿足,快點飛回,他便可以回到酆都,重回陽間。恰在此時,遠方響起隆隆巨響,飛塵激盪,柯子墨挑眼觀望,竟然是一隊幽騎疾馳而來。
幽騎身後掛著一面巨大的旗幟,森然陰冷的黑霧繞滿了整個身軀,胯下的馬匹也是渾身披在厚甲之中,向外凸出的倒刺顯得分外猙獰。水仙低呼一聲,卻滿臉笑意的對著柯子墨道:「這是地府巡視地界的巡城騎兵,他們只是沒有神智的遊魂,只奉命清剿地府境內一切其他勢力的存在。柯公子,這個其他勢力,自然是包括你和我呢。」
水仙雖然說的駭然聽聞,卻一臉笑盈盈的模樣,沒有絲毫擔心的神色。她指著迎面而來的十餘騎,嬌聲笑道:「柯公子,你不會讓我一個柔弱女子去對付這些窮凶極惡的巡城騎兵吧?」
柯子墨頭痛的搖了搖腦袋,卻提起手中早已破敗不堪的長劍,他怡然不懼的踏步上前,猛然仰頭發出一聲驚天的咆哮。隨著柯子墨的這聲咆哮,無數肉眼可見的陰氣以柯子墨為中心,紛紛襲來。
這些陰氣觸及到柯子墨的魂體時,便會無聲無息的鑽入其中,緊接著體內便會升起一朵優雅的藍色火焰,將這些陰氣悉數煉化,轉換為柯子墨的力量。他大喝一聲,神劍合一衝入了迎面撲來的騎兵隊伍當中。
柯子墨雲劍如風,誅仙劍典的幾式劍法在他的手中活靈活現,不時有一朵藍色火焰升起,觸及到火焰的騎兵便會瞬間化作一個火人,哀嚎著從馬上翻滾下來,緊接著便被燒成了飛灰。
此刻柯子墨內視胸中,只見心房中燃著一朵湛藍火苗。這絲藍炎雖小,然而卻炙得他全身發熱,幸好一絲絲陰氣從四肢百骸滲入體內,帶來縷縷冰寒,方才抑住了這道火氣。每一道陰氣入體,柯子墨就覺得無論是動作還是神識都進步了一分,越來越有得心應手、如魚得水之感。
就在此時,忘川河中一陣轟鳴,小瓶終於吸足了忘川河水,慵懶的飛了回來。水仙輕笑著微微招手,小瓶便落到她的掌中。她搖晃著手中的瓶子,對著柯子墨叫道:「柯公子,瓶子已經好了,你可要快點解決這些騎兵哦。」
柯子墨聽到水仙的呼喚,心頭暢快,忽然他身後傳來一聲嘶鳴,僅剩下的幾名騎兵倉皇而逃。柯子墨輕笑一聲,此時他與幽深鬼火相宜得章,隨著戰鬥竟然越來越激烈,他的神識竟然長得越快。他正要提劍乘勝追擊時,方雲層中才傳來一片沙啞的叫聲,聽上去就似無數老女人在一同尖叫。
緊接著一頭異鳥在雲中觀身。這頭並鳥體形巨大,中為女子身體,從頭至腳足有一丈有餘,雙腿上覆著細密的鱗甲,胸腹間則是光潔**的肌膚,隱秘處纖毫畢露,一如人間女子。她沒有雙臂,而是生著三對羽翼,身後是十餘根長達數大、飄浮不定的尾羽。
這頭異鳥看到柯子墨身上的幽深鬼火,雙膜立刻由碧轉黑,仰首向天,奮力尖叫,叫聲遙遙傳了開去。雲中鳴叫不斷,一頭又一頭異鳥不斷現身,轉眼間已聚了四十餘隻異鳥。
領頭那只異鳥發出一聲高昂的長鳴,領頭向著柯子墨俯身衝來。柯子墨心頭大駭,如此多的異鳥出現,他也不敢力敵,趕忙飛身抱起水仙,向著遙遙酆都的方向飛奔而去。
柯子墨不斷加速,心中的藍炎灼熱不安的跳動著,變得更加明亮與穩定。水仙心有餘孽的回頭望去,只見異鳥疾馳而來,最當頭的一隻竟然只距離兩人不過百丈。那異鳥已經張開半張嘴唇,喉嚨中一道灰芒閃過,頃刻間一道陰火噴出,破空襲來。
水仙低呼一聲,不由自主的抱緊了柯子墨的身軀。柯子墨的神色依然淡定從容,陰間的妖魔果然厲害,他還是首次見到不懼異火的妖獸。但是他心中有把握脫離,隨著一聲大喝,其聲如春雷炸響,他手中的長劍化作一道流光,在陰火中破浪分波,逆流而上,剎那以刺穿了異鳥的咽喉,又從體內破出,飛入蒼茫夜天。
群鳥驚得四下紛飛,驚魂肯定後才敢向這邊望來,卻見柯子墨與水仙早已消失的無影無蹤。
「你剛才為什麼不躲開?」
「對付這等小妖魔,為何要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