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楚 第一百七章節 奈何19[第]
    柯子墨神色愕然的盯著擺渡者,他從未聽說過弱水還要渡河之姿,而且他如今乃是魂魄顯化,根本是有形無物,又從哪裡能夠拿出渡河之姿?那擺渡人停舟河心,四下旨是片物不載的弱水,讓他如何下船,分明是勒索。柯子墨面色不動,心中己殺機暗起。當下他一抱拳,向擺渡人施了一禮,道:「我是枉死之身,實是身無長物。不知大哥所需渡河之資劃可物,若是我有的,斷不敢吝惜。」

    這擺渡者斗笠下的兩點碧火不斷閃耀,他望著柯子墨忽而笑道:「公子初入陰間,又趟過著弱水河,想必是想要去地府酆都吧?公子如今與其他的魂魄不同,身上還保留著揚起,魂魄不散,這地府酆都,公子還是不要去的好。」

    柯子墨神色一滯,驚聲問道:「這是為何?我如今雖然魂魄不散,卻仍然要逗留陰間,如今我想要返回到九州神土,自然要找陰間管事的主人才行。」

    擺渡人乾澀的笑道:「酆都是酆都,地府是地府,兩者自然不同。只是公子不知是要找這裡的哪個主人呢?」

    柯子墨一驚,道書中卻是曾有記載酆都,說酆都乃是管理陰間的專司,他聽擺渡人將酆都與地府連到一起,以為兩者同為一個地方,卻沒有想到這酆都與地府竟然分隔開來。他忽然想起,曾聽劍聽雨說,他的親生哥哥輔凌天乃是隸屬於地府,難不成這地府乃是一個神秘的組織,總部設在了陰間?

    當下柯子墨便疑惑的問道:「大哥,不知這酆都與地府有何區別呢?不都是專司陰間的事情嗎?」

    擺渡人嘿然一笑,卻不回答柯子墨的問題,繼續說道:「你沒有支付我渡河之資,我卻無償為你解惑如此多的問題,不如這樣吧,只要公子幫我一個忙,我必定會為你解答所有的事情。」

    柯子墨笑了笑,答道:「不知是什麼事情,我能力有限,若是能夠做到,絕不推辭。」

    擺渡人點了點頭笑道:「公子請坐穩了,前面的風浪更大,我便載你渡河。日後若是有緣,我們再次相見時,便是你兌現承諾的時候。」

    說完,擺渡人輕搖船槳,徐徐向前行去。只是這時的風浪更大了,輕舟時而站立浪尖,時而重重跌人浪谷,又每每在巨浪中間不容髮地穿行,看著時時高逾數十丈的巨浪,柯子墨的腦袋一陣眩暈,雙手緊緊的抓著船舷,不敢稍動。柯子墨面色慘白,直yu嘔吐,受了如此顛簸,任誰也受不了。

    好不容易風靜浪歇,小舟重又行在平靜無波的弱水之上時,柯子墨已幾yu虛脫,實有恍如隔世之感。至此他才明白,為何當年曾經見過的許多北地鐵漢一說到出海坐船,皆面色如土。

    小舟破浪直行,如在鏡上滑行,轉眼間已到了彼岸。

    柯子墨雙足踏地,才覺得如蒙大赦,饒是這樣,也是要靜立片刻才能夠消除頭暈。他回首一望,卻見擺渡人已經將輕舟撐離河岸,對著他搖搖擺手道:「我在此等待公子,不拘地府還是酆都,還請公子多加小心。」

    柯子墨遙望前方,已隱現一座宏偉至極處的城池,直是立地接天,左右延伸,無有極盡處!再回首望時,茫茫萬丈弱水,同樣也看不到盡頭。他立於城河之間,實是渺小如蟻。他凝望著那人間從不曾得見的連天巨城,知那多半就是酆都。

    柯子墨輕輕吐出胸中的濁氣,只是望定酆都,邁開大步,如飛而去。他一邊前行,一邊檢查自己的身體狀況。此時他的身體雖然看上去與尋常無異,但是柯子墨知道其實他的身體如今乃是靈魂姿態,徒有其形而已。

    照此看來,如今的九黎蚩尤訣自然是沒有了任何的功效,暫時無法使用了。至於太上萬化訣,雖然仍然存在,卻微弱的幾乎可以不計。想剛才就是連一頭冤魂,竟然也無法吞化,由此可知太上萬化訣在陰間被消弱的有多厲害。

    柯子墨盡力施為,越行越快,周圍的景物飛速的向身後退去,本性的速度,竟然絲毫不比在塵世間駕風之下。九魔宗的典籍對於酆都的介紹甚少,只知道陰間司法乃是酆都之人,其他的情況一無所知。

    畢竟天下雖大,能人無數,但是卻有幾人能夠死而復生?像柯子墨這樣被一柄貫穿陰陽的神兵擊中,雖然身體尚存一口氣,靈魂卻仍然被那柄畫扇上的神通傳入到了陰間。九州神土所有的典籍,對於陰間與神界的描述少有可見,偶有所聞,也是古老傳聞,其真實性已經不可考究。

    如今柯子墨以陽魂之身進入陰間,卻也不知如何回到陽間。雖然他知道輔凌天在地府之中有著不小的權利,兩人之間的關係也並非那麼差,但是不知為何,每次想到地府,他總是不由自主的將其與天庭聯繫到了一起。

    而且九州神土中皆有記載,陰間司法職責都隸屬於酆都,卻沒有任何典籍說是與地府有關。所以柯子墨便直奔酆都,若是在酆都中無法找到回到陽間的法門,只好再去地府尋找輔凌天的幫助。

    柯子墨行走得極速,轉眼間,遠方的酆都已幾乎撐滿了整個視野。身邊景物早變換多次,爬滿多刺荊籐的矮丘,傳出嬰兒啼哭和女子尖叫的灌木叢,甚至還有大片片妖嬈艷麗的曼陀羅海。他哪有半點心情欣賞這些只在古書中有記載的奇景,想的唯有早點到達前方的巨城。

    突然間,柯子墨心中一顫,不由得放慢腳步,眼前濃霧中徐徐出現一座木橋。

    這一塊無水無溝的黑土地上,憑空架起一座木橋,顯得十分突兀。而且木橋木柱開裂,掛滿了蜘蛛網,吱吱呀呀的在風中搖擺不定,早不知在這裡立了多少年,竟然還能夠屹立不倒。

    此處地行平坦開闊,並非只有木橋一條路,但不知為何柯子墨有一種異常強烈的感覺,只有那座木橋才是唯一抵達酆都的途徑。他別無選擇,緩緩走到橋前,仔細打量著這座木橋。木橋橋頭一根圓柱上刮開了一片紅木,鮮血淋漓,雕刻著三個上古篆體。因為年久失修,三個篆字早已被刮落的七七八八,但是出身太昊村的柯子墨,卻仍然勉強辨別出了那三個字:奈何橋。

    此時橋上忽然傳來一陣濃濃的肉香,與陰冷冰涼的陰間顯得如此格格不入。柯子墨舉步上橋,整座古樸的小橋都隨著他的動作搖晃了起來,腳下的木板甚至都在跳動著,吱吱呀呀的亂響一通。

    一踏上奈何橋,原本清朗的四周忽然升起一股霧氣,從四面八方擠壓了過來。柯子墨舉目眺望,竟然看不穿這股濃霧,也看不到這座橋頭到底通往何處,他豁然扭頭,卻發現連原本來時的道路也不見了蹤影。

    這一股濃霧遮蔽了四面八方的視線,甚至連兩旁近在咫尺的橋欄都看的很不真切,僅能夠看到雙腳站立處的木板。肉香不斷的飄逸過來,彷彿一隻無形的手在牽引著柯子墨向前行去。

    不知走了多久,濃霧中忽然出現了一名年逾花甲的老太婆,正用一根燒火棍挑撥著火炭,火上加著一尊破舊的大瓦缸,不知在拄著什麼東西,陣陣誘人的肉香正是從這大瓦缸之中飄散出來。

    那老太婆忽然抬頭,向著柯子墨咧嘴一笑,滿面溝壑縱橫的皺紋與一個鷹鉤般的鼻子顯得格外陰森。形如亂草的枯發更是不知多少年都沒有洗過。她的嘴中早已沒有一顆牙齒,這麼一笑,只翻出兩片粉色的牙床。

    她已經老得不能再老了,只有一雙碧綠的眼睛深不見底,似乎能夠穿透人心,勾魂奪魄。這位老太婆如烏鴉一般嘎嘎笑了幾聲,突自站了起來,不知從哪裡摸出一隻破碗,從瓦缸中掏了一碗碧綠的肉湯,遞到了柯子墨的面前。

    在那雙深不見底碧綠眼睛的注視下,柯子墨沒由來的一陣恍惚,只覺得碗中的肉香極為誘人,一聞到陣陣肉香,他就覺得自己彷彿已經千萬年沒有吃飯一般,情不自禁的想要流出口水,於是便伸手接過了那只碗。

    那老太婆嘎嘎大笑道:「喝吧喝吧,喝了你就會把所有的煩心事都忘了…」

    老太婆的聲音雖然尖銳刺耳,但是聽到柯子墨的耳中,卻格外慈祥與關懷。手中的肉湯也從碗中傳遞出暖意,在這陰冷潮濕的霧氣裡,貼著他的掌心,他的心底也同樣發出一聲吶喊:「喝了吧,喝了就沒有任何的煩惱了。」

    於是柯子墨輕輕舉起那碗肉湯,喃喃的道:「喝了,真的就不會再有煩惱了嗎?」

    老太婆小的臉上猶如開了花一樣,趕忙催促道:「對對,快喝吧。湯涼了就不好喝了。」

    柯子墨點了點頭,慢慢舉碗就要喝下。然而卻有一個微弱的聲音在他的心中不斷的反覆吶喊。只是柯子墨如今神情恍惚,神志不清,即使他努力細心去聽,也聽不清楚心中吶喊到底是什麼。他心中不禁疑惑,自己到底有何煩惱,此時竟然想不起來。

    在他張開嘴就要喝湯時,忽然一聲巨雷從他心中響起,竟然越來越大,最後佔據了他的整個腦海:「你是風兒,我是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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