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嶽獨尊 卷三 014 紅巾
    這次舉兵征伐百越之地,林旭是拉足了架勢要對霍山君這個老冤家好生清算一番,豈料,人算不如天算哪!沒等到他得空動手,那邊霍山君就已經翹了辮子。

    霍山君死掉算是一了百了,生前恩怨盡消,面對著它的屍體,憋氣帶窩火的林旭還得無可奈何地充當一回孝子賢孫的角色,慇勤地挑頭幫霍山君打理身後事,冀望此舉可以收買妖族之心。真格說起來,這天底下的荒唐事雖多,倒也罕有超過這一樁的。

    懷著莫名的心思返回霍山,林旭很快把精力轉回到正經事,目標照舊對準了天使軍團。

    這一日,下帖邀請盟友們齊集一堂,林旭朗聲說道:

    「事隔多日,突襲天使軍團一事,不知諸君思量得如何?」

    聞聽此言,空曠的大殿內鴉雀無聲,過了好一會,地祇雷奧站起身,表情像是吃了一籮筐苦瓜,說道:

    「林天王,不入虎穴焉得虎子,道理是這麼個道理。只是我等只恐力有不逮,尚需從長計議啊!」

    俗話說,強扭的瓜不甜。見狀,林旭好似三九天裡兜頭澆下一盆冷水,好一個透心涼,連帶對祂們無話可說了。的確,這群傢伙也不是看不到危險,而是一門心思地認為守著自家地頭更有勝算,所以祂們不願意追隨林旭的腳步發起一場勞師遠征,前途未卜的神戰。類似這種一廂情願當定了縮頭烏龜的思維方式,那才真叫林旭覺得無比撓頭。

    恰在此時,大總管米龍屁顛屁顛地跑來,躬身衝著林旭施禮說道:

    「啟稟大老爺,前方哨探有消息了。昨日,興漢軍先鋒已進抵洛陽郊外。」

    聞聲,林旭被打斷自怨自艾的思路,他又切入到這件事,低頭想了一下,轉而跟在場的地祇們打招呼說道:

    「請諸君回去再生思量一二,來日再議此事。」

    本就各懷心思的地祇們聞聲如蒙大赦,紛紛起身告辭,林旭唯有就坡下驢的份,苦笑著揮手送別了這些令人哭笑不得的盟友們。

    長久以來,世人眼中興旺發達的興漢軍始終存在的一條短腿,主因是他們缺少一位能指揮千軍萬馬一錘定音的鐵腕人物。

    山間獵戶出身的陳涼,這個捧著《三國演義》自學成才的二把刀那就甭提了,水軍大都督司徒雅是標準的大白鯊,入水如蛟龍,上岸似龜鱉,陸戰徹底沒得指望。資歷稍淺一些的將領如苗仁輔和鮮於閔,他們倆在陸地上的本事比司徒雅強點,但也只能說是合格將領,絕對稱不上是出類拔萃,陳涼的內兄小霸王薛皋,那是個猛將型的將軍,勇猛是夠勇猛了,只配當個衝鋒陷陣的突擊隊長。餘者更是不堪,追隨陳涼打天下的陳氏宗親們,論及忠誠可靠當然一點問題沒有,在才幹方面實在乏善可陳。

    如此一來,興漢軍每每在水戰中都能憑借艦船的卓越性能和火器優勢取勝,可說是難覓對手,一旦大軍上了岸以後就顯得笨拙多了。

    基本上,興漢軍的每一次陸上行動,最終都被證明是殺敵一千自損八百的買賣,除非對手比他們還蹩腳。若不是陳涼前期安心種田攢下的家底夠豐厚,幕後又有林旭不斷暗中輸血,經得起一再揮霍浪費,否則的話,興漢軍這支股票估計一早就虧得三振出局了。此前,興漢軍在河南與紅巾軍交鋒,紙面上的數據全部優於對手,興漢軍卻難以克敵制勝。除了白蓮教術法助陣的因素之外,內因就是興漢軍的陸戰水平瘸腿,戰力實在難以恭維。

    前不久,鹹魚翻生的白正宗投奔興漢軍,這下算是解了陳涼老大一塊心病。

    白正宗這位沙場老將不僅是行伍出身的宿將,還有兩度與十萬人馬以上規模的鐵勒軍盤腸大戰的實戰經驗,無論在戰略、戰術,方方面面都可圈可點。若非運道實在稍微差了點,被帶路黨葉飛從背後捅了一刀,興許白正宗還能憑著一己之力扭轉大秦快速覆亡的命運,那也說不准呢!起碼根據當時的戰場態勢,他也能讓咸陽朝廷再延續幾年。這樣出色的將才,讚譽一聲擎天白玉柱,架海紫金梁,大概也能消受得起了。

    認清白正宗的本領過人,興漢軍正缺這樣的幹將,陳涼很快找來軍中見過白正宗的關中人驗明正身,在確信不是冒名頂替之後,陳涼下令封白正宗為關內侯,官拜中尉之職,於是,白正宗一躍成為了興漢軍中官秩最高的將領。

    初來乍到的新人,地位待遇驟然超過資深同僚,這不是什麼值得慶幸的好事,尤其是對全無根底的白正宗而言,這是把他擱在火上烤哇!

    這時候,無數雙眼睛正緊盯著大出風頭的白正宗,大家都準備看一看,他到底有何德何能,對得起陳涼的一番厚愛。為了證明自身能力和陳涼的眼光,白正宗毫不猶豫地接下了那塊最難啃的骨頭,主動請纓北上指揮對紅巾軍的作戰。

    沒有三兩三,又豈敢上梁山?號稱殺人王的武安君白起是兵家弟子,這一點也不會叫人感到意外,白正宗身為白起的後人,多少學到了一些兵家對付非常規力量的本領。雖說預想中的幫手諸子百家,而今正深陷南荒平亂的行動中無法抽身,致使他們對中原的支援力度非常有限,白正宗只能憑著手頭的籌碼運籌帷幄,居然也把氣焰張狂的紅巾軍揍了個滿臉桃花開。

    前後十來天的功夫,白正宗把兩軍交鋒的前線,由穎川至南陽一線犬牙交錯的混戰狀態,急速前推到了東都洛陽附近。

    當林旭透過山神廟的情報網絡匯總消息,瞭解到這些內幕之後,也是為之精神一振。實在是最近碰見的窩心事太多,林旭難得聽見什麼好消息。隨即,他啟程趕赴穎川與拔營北上的陳涼會面。

    這次一碰頭,林旭便一揮袍袖抖出大片的金光異彩,朗聲笑道:

    「呵呵呵呵,陳兄弟,這是補上你稱王道賀的禮單。」

    輕描淡寫地施展了一招袖裡乾坤,中軍帳中迅速出現了一座寬達丈餘的兵器架,一字排開的各色兵刃閃耀著寒芒與異彩,搭眼一瞧就曉得不會是便宜貨。

    男人在骨子裡都是暴力份子,舞刀弄槍是祖先留下的本能,何況帶兵打仗的將軍?這時,陳涼喜形於色地走上前去,端詳著這些賀禮。在靠近右手邊位置的這件長柄武器造型很是別緻,因此吸引了陳涼的注意力。這件武器的外形酷似狼牙棒,在頂端安有寒光四射的銳利矛頭,向後一段隆起的圓鐵棍上則佈滿了狼牙狀的幾排鋼齒,在最後面還附著著一圈紅纓。這件東西看上去既不像槍也不像棍,陳涼好奇地打量了幾眼,跟著一探手從架子上抽出這件兵器,很是為那沉甸甸的份量驚訝了一下。

    看了一會卻摸不清路數,陳涼這才想起向林旭詢問說道:

    「林大哥,這玩意是什麼?」

    「馬槊呀!」

    士別三日,當刮目相待。陳涼對自己的身家性命還是很重視的,怎麼可能不下大力氣吃透軍隊事務?大秦帝國編撰的兵器譜中註明,矛長丈八為槊,這東西顯然不符合秦人對槊的定義。

    這時候,陳涼啞然失笑,搖著頭說道:

    「槊我見過,不是這樣子的。」

    聞聲,林旭豎起拇指,誇獎說道:

    「喲,多日不見,你的學問也大有長進哪!說得沒錯,槊不是這樣的,這是用來對付重甲的武器,穿刺也不是它的專長,適才拿在手裡可曾感覺到這玩意的份量如何了?騎在馬上照準敵人只管兜頭砸過去,即便他身上的重甲受得了,可惜穿著盔甲的血肉之軀也受不住啊!」

    猛然一下子打開思路,陳涼轉回頭重新審視手中的武器,不禁連連點頭,讚歎說道:

    「啊!原來這是對付重甲騎兵的利器,難怪這份量不一般哪!」

    見狀,林旭呵呵一笑,說道:

    「知道就好,不必說出來。」

    「那這些呢?」

    面對著躍躍欲試的陳涼,林旭如數家珍般開始介紹說道:

    「一樣的,這些全是用來對付重甲騎兵的利器。瑞士戟、宣花斧、破陣刀、鏈子錘、鐵鏈夾棒、鐵蒺骨朵……」

    看了一圈兵器架,陳涼又轉頭望著神采飛揚一如往昔的林旭,恍然之間,他忽然感到彼此間相隔千里,哪怕近在咫尺觸手可及,但又是那麼的陌生而遙遠。

    陡然心生如此想法,陳涼忍了一會,還是憋不住說道:

    「林大哥,為啥俺每次見你,總覺得咱們倆越來越生份呢?」

    聞聽此言,林旭停止了滔滔不絕的陳詞,微笑說道:

    「……那是因為你跟我之間的距離確實越來越遠了。」

    「這……俺不懂。」

    顯而易見,陳涼沒有不懂裝懂的習慣,他也很坦白地說出了自己的心聲。

    見狀,一時間千頭萬緒不知從何說起,林旭撓了撓頭,盡量選擇淺白的言辭說道:

    「帝王是人道的代表,神祇是天道的僕役,從前你只是個凡人,咱們之間來往不算犯忌。你越接近那張龍椅,你我之間距離也就越遠。若是等到哪一天,你真的成了九五之尊,咱們再想要再見上一面,那就可加倍不易了。」

    隱約感覺出林旭說得挺有道理,但又不知是什麼道理。這時,陳涼意興闌珊地一擺手,說道:

    「那就算了,不說這些喪氣話,談點正事吧!」

    聞聲,林旭詫異地反問說道:

    「正事?」

    鄭重其事地點了點頭,陳涼開口說道:

    「對,有人提議打下洛陽稱帝,也有人說打下咸陽再稱帝才名正言順。林大哥,你覺得哪一個法子好一些?」

    右手摸著下頜,林旭在陳涼的大帳裡來回溜躂,數息之後,接口說道:

    「嗯,咸陽城殘破不堪,地勢也不如關中容易扼守,依我看來,定都之事不必著急,進軍關中再說也不遲嘛!」

    陳涼本身是個很有主見的人,問一問林旭,更多的是表示尊重對方,不是真的需要徵求意見。明知如此,林旭照舊給予了專業評價,陳涼的成功意味著他的投資收益大幅增長,林旭犯不著跟自己過不起。

    好在林旭的這個觀點跟陳涼所思所想不謀而合,他也認為在洛陽稱帝不是什麼好主意。當即,陳涼點頭稱是,說道:

    「那好,就等打下咸陽再思量這事好了。」

    恰在此時,由外間傳來了一陣若有若無的絲絃彈奏之聲,好似傳說中餘音繞樑的絕妙樂曲,令人不自覺地想要仔細傾聽下去。

    已經被白蓮教花樣迭出的襲營把戲搞得有些神經衰弱,陳涼即刻握住劍柄,喃喃地說道:

    「……哪來的琴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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