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嶽獨尊 卷二 052 完勝
    「讖緯」這一招是具有濃厚華夏地方特色的宣傳造勢手段,那些文縐縐的典故來歷就不必多講了,單是諸如「莫道石人一隻眼,挑動黃河天下反。」「陳勝王,大楚興!」「楊花開罷李花開!」等等讖語,無一例外都在改朝換代的活動中發揮了巨大效用。嚴格來說,不是看到了這些讖語的人愚昧輕信謠言,而是這些讖語給了那些心中本就充斥著憤恨和不滿的人們以立刻動手造反的契機。正因如此,這種鼓動效果就像往乾草垛上丟煙頭一般立竿見影,若是一下就點著了,那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真要幾次三番還是點不著,那才真叫見鬼呢!

    目睹了這一幕漫天飛燈火,以至方寸大亂的鮮於閔倉促之中也想不出什麼高明點子,他只得厲聲喝令說道:

    「快,即刻傳本將的軍令下去,全部收繳這些字條。凡有私自藏匿不交者,立斬不赦。」

    如此這般,在偌大的營寨裡折騰了一宿,臨近黎明時分,鮮於閔已然倦怠欲死。正當他和衣打著瞌睡之際,忽聞得驚天動地的戰鼓聲由遠方傳來,立時嚇出一身冷汗從榻上跳了起來,大叫說道:

    「敵在何方?」

    「報!湖面有大霧,看不清楚。」

    「再探再報。」

    「得令!」

    這一夜,此起彼伏的戰鼓聲折騰得鮮於閔心力交瘁,明知這是敵軍的疲敵之計,他也想不出對策。這些天來為了維持這副爛攤子吃不好睡不著,鮮於閔已是心力交瘁。吩咐完手下,他一屁股坐在了馬扎上一動也不動。若非勢成騎虎,背後又有擁護朝廷的派系力量推動,開弓沒有回頭箭,他是只能進不能退,鮮於閔真想拋下這些亂七八糟的腌臢事,辭官回到番禺寓所裡從此過著悠遊林泉,躬耕種菜的日子安心隱居。

    臨近黎明時分,又是一陣彭彭的戰鼓聲由遠及近,此刻在興漢軍水師的旗艦樓船上,司徒雅振臂高呼道:

    「兒郎們,大將軍有令。存貨都不要留了,統統送給秦軍,讓這些嶺南土包子也開一回眼界。」

    「日——日——日——」

    司徒雅一聲令下,附近的戰船相繼點燃了架子上的大型火箭。這種由九峰鎮作坊出產的重型火箭那尖銳刺耳的破空哨音,對於秦軍南方兵團的士兵們來說並不陌生。他們中的許多人還依稀記得,上次正是在這種淒厲如鬼吼的哨音呼嘯之下,他們不得已黯然退走嶺南。此番再度聽聞熟悉的聲音響起,不知有幾人膽戰,幾人心驚。

    儘管改進型的火箭在後部特地加裝了皮製的穩定尾翼,改善了空氣動力佈局,在外觀上近似於現代的導彈。可惜火箭內部裝填用作推進劑的火藥受限於當今技術水平,無法做到勻速燃燒。

    推進劑密度不均,致使火箭的推力不平衡,其飛行軌跡也是千奇百怪的,除了的確不大可能往後倒著飛之外,火箭朝向其他任何方向飛行都是有可能的。不過即便如此,當大批火箭被集中起來大量使用,瞬時達成區域內火力覆蓋的效果仍然堪稱為敵人的一場噩夢。

    「轟轟——救命啊!轟轟——來人哪!救火呀!轟轟——」

    伴隨著尖利得像是用指甲刮擦玻璃的刺耳呼嘯聲,秦軍營寨中火光沖天,墜地引爆的火箭碎片四射,未曾燃盡的推進火藥則引燃了木料和帳篷,波及範圍之廣遠超人們的最初想像。

    真是好一通狂轟濫炸,火箭跟不要錢似的砸過來,幸虧在鮮於閔的精心調度下趁著這幾天興漢軍被貓鬼鬧得雞犬不寧無力進攻的機會,秦軍向後方轉移了近半數士兵和大部分輜重。如今部分營區空了出來,不然蒙受損失必然會成倍增加,現在算是不幸中的萬幸了。

    眼看著敵方憑借武器先進製造的暴行,鮮於閔怒不可遏地攥起了拳頭,悲憤交加地說道:

    「混賬,多給我幾日便可全身而退,何至於此啊!」

    正當鮮於閔全神貫注於興漢軍的遠程攻擊,卻不曾留意到自己身邊的幾個將領正在相互交換著眼色。隨即,鮮於閔只覺得身上驟然一緊,回過神來他才發現幾條繩索已經套在了身上。

    見狀,鮮於閔又驚又怒,轉頭衝著幾個軍將喝問說道:

    「嗯,你等這是何意?難道想要造反嗎?」

    聞聲,一名裨將拱了拱手,他苦笑著說道:

    「鮮於大人,對不住您了。兄弟們的家眷多在關中、河北,想必已是死於胡虜之手,我們只想跟著興漢軍攻伐胡虜報仇雪恨,今次便委屈您當我們前去投奔的投名狀吧!」

    鮮於閔還想在說些什麼,意欲投奔興漢軍的軍將們不容他壞了大事,馬上七手八腳地將鮮於閔的嘴巴堵住,上下幾道繩索一齊勒緊,把他捆得跟集市上賣的豬仔相彷彿。

    「來,打起白旗,莫要讓弟兄們枉送了性命。」

    興漢軍昨夜向秦軍營寨投放的這批孔明燈,宣傳口徑強調意欲反正者需舉白旗為號。

    這時候,逐漸靠近營寨的興漢軍水師乍見岸邊秦軍大營豎起了許多面白旗,好似萬千梨樹的花朵一齊綻開,此情此景直看得駐足戰船望樓之上的陳涼心花怒放。

    旁邊的苗仁輔此時也趁機連聲說道:

    「恭喜大將軍,賀喜大將軍。自古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古人誠不欺我也!」

    在狂喜的衝擊下,陳涼心頭還保持著一線清明,叮囑說道:

    「務必小心提防,小心提防有詐。」

    營寨內的秦軍打出白旗,興漢軍旋即停火,雙方一番交涉後,確信對手真的打算投降了,陳涼方才登岸接見反水的南方兵團軍將。

    將軍百戰死,壯士十年歸!到了這時候,鮮於閔的心中充滿了憤懣之氣,他輸得太冤枉了,沒有真刀真槍搏殺的機會,直接被自家手下捆得跟粽子相仿獻於陳涼帳下。

    一見陳涼的帥旗,鮮於閔就知道興漢軍的大頭目出現了,他掙扎著叫罵起來,說道:

    「我呸!要殺便殺,何須多言?快些給爺爺來個痛快。」

    陳涼本來還打算學習那些三國人物上前替鮮於閔解開繩子,順便勸說他投降興漢軍。如今,眼看著鮮於閔如此冥頑不靈,陳涼也是意趣全消,只得擺手說道:

    「來人,請鮮於將軍下去靜養幾日,莫要慢待了他。」

    正當興漢軍南北折返疲於奔命之際,一貫與外界接觸不多的蜀中也發生了一場變亂。蜀郡太守田師凌藉著舉辦五十大壽設宴的名義,宴請臨近的廣漢、江陽等各州郡太守、刺史,而後在席間摔杯為號,猛然間殺出的大隊刀斧手斬殺了前來赴宴的西蜀地方官。精心策劃的陰謀得逞之後,提早佈局的田師凌公然扯旗造反,宣佈自己乃是蠶叢王苗裔,誓言復興蜀國,從即日起脫離大秦帝國獨立,自立為大蜀皇帝。

    蜀中的有識之士聞知此事,無不是嗤之以鼻,譏諷田師凌利令智昏。

    雖說如今天下大亂,秦失鹿天下共逐之。然而,想要作皇帝的野心家雖多如過江之鯽,蠢到一開始就暴露自己的野心,如這等智商低到破表程度的極品,田師凌說不得還真是天下難尋的獨一份。

    是可忍,孰不可忍?在蜀地範圍之內,那些尚未被田師凌的大蜀國所吞併的州郡長官也警醒起來。原本各自打著如意算盤的地方官們迫於生存壓力也不得已聯合行動,他們調集兵力討伐這位新科的大蜀皇帝。雙方軍隊在岷江流域綿延數百的戰線上展開了多線激戰,雖未分出個高低勝負,但已將蜀中這塊亂世之中難得的安樂田園,轉瞬間便已化作了荊棘叢生,白骨枕籍的殺戮戰場。

    聞知蜀地大亂的消息,林旭知道興漢軍入蜀的機會到來了,考慮到涉足其中牽扯的因果不易應付,他也犯不上跟著湊這場熱鬧,只管安心在一旁看戲就好了。

    照例派了幾個化身收攏陰魂,林旭的主要精力則投入到研究抵禦十字教等外來神魔的侵襲,他所考慮的首要一點便是如何提升實力,而又不留後遺症。在此之前,最重要的前提條件是他必須重新獲得人類的肉身,或者說是一具先天道體。

    術業有專攻!在修行者口中所謂的性命,在本質上來說,完全不同於凡夫俗子所指的生命二字的淺白含義。

    在修煉路途中,這裡的性是指人的心性和覺悟,簡單來說就是一個人的精神特質如何,與之相對應的命則是指人類的肉體。若問性命二者孰輕孰重,自古以來不同源流的大能們各有解讀方式,千古爭論之後仍然莫衷一是。

    道門中人常說,人之肉身乃是渡世寶筏,因此主張性命雙修,以求肉身不朽而霞舉飛昇。佛門弟子則斷言人之肉身不過是一具臭皮囊,所謂的紅粉骷髏,全然不值得眷念,大力宣揚修性不修命的超脫法門,但求歸入佛土,不計其他。比之前兩者的修行理論更為世俗化一些的儒門弟子則說,身體髮膚,受之父母,不敢毀傷,顯然是抱定了肉身成聖的念頭。

    總而言之,反正無論是怎樣來詮釋肉身的效用,唯一能夠確知的一點是,人世間傳承的修煉法門大多是為人類肉身修行而設。沒有了肉身,修行者也就沒了白手起家的最大憑依,所以林旭需要一具肉身作為今後修煉提升的憑依基礎。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林旭不能接受那種半路奪舍得來的兼容貨色,肉身必須是原裝原封的,即使退一步講,好歹也得是專門定制的。

    肉身對於修行一途的重要作用,無論怎樣加以形容都不為過。舉例來說,好比一位技術高超的程序員穿越到連算盤都沒有的史前時代,縱然他有一身天大的本事也盡成屠龍之技。倘若說修煉法門是電腦程序的話,電腦則毫無疑問就是肉身了。沒有電腦,討論程序那就是空談一氣,所以這是生死攸關的大事,容不得半點馬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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