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嶽獨尊 卷二 034 揭發
    一夜無話,翌日清晨時分,林旭頂著道士的偽裝身份,假模假式地登壇作法,暗地裡發動神術驅散了籠罩在鄂州附近數十里,持續多日的濃霧。

    見此情景,本來對林旭的承諾還將信將疑的司徒雅立時心悅誠服,他即刻命令全體水軍起錨駛向南岸,準備二度攻擊鄂州城。

    凡人們秣馬厲兵預備疆場廝殺之際,林旭可就省事多了,他此行目標只有一個,擺平那位一肚子壞水的妖道任天長。腳下踩著白浪翻滾的滔滔江水好似通衢大道一般,林旭是擺足了世外高人的譜,孤身一人踏水來到鄂州城下,比起達摩祖師的一葦渡江還要加倍裝13。其實林旭神識鎖定了城內反應最強的那個目標,根本不愁找不到任天長。

    「呔,妖道任天長,擅自干涉凡人戰事,可知罪孽深重嗎?」

    一上來先扣帽子這招雖然老套得很,不過正經辦事的時候還是不可或缺的一道手續。一言不發就直接動手,那豈不是跟小流氓街頭鬥毆背後拍磚打悶棍淪落到一個檔次去了嗎?

    顯然,任天長也很明白這個套路,他腳踏著女牆,居高臨下地說道:

    「本真人乃是替天行道,汝是何處來的無知小輩,焉敢血口噴人,詆毀本真人清譽?」

    在城下看著趾高氣揚的任天長,林旭心裡甚是窩火,好端端地看戲計劃,半道被這傢伙給攪和了,害得他非得親自出手不可。好在這次為了有的放矢,林旭專程跟大江龍君敖平探聽過這個任天長的底細,罵起架來絲毫不必為缺乏對手的隱私黑材料而愁苦。

    冷笑一聲,林旭抬手指著任天長,大聲說道:

    「哼哼,是嗎?在江南一帶誰人不知折花聖手翩翩道人的大名?你這妖道為了煉製金液還丹殘害無數幼女童男,引起江湖公憤被追殺至今,當真以為改換一個假身份便能瞞天過海嗎?某告訴你,那是癡心妄想。」

    聞聽得翩翩道人之名,鄂州城頭的守軍立即一片嘩然,手持兵刃的軍將們投向任天長的一道道目光中,摻雜著恐懼、憎恨和蔑視。

    確如林旭適才所說的,在江南一帶無人不曉翩翩道人的惡名昭彰,他的知名度簡直可以歸類為止小兒夜啼的凶神惡煞一類,絕對不是尋常小蟊賊的那個水準。

    僅在江水下游的震澤附近州郡,一年下來丟失的孩童就多達上百之數。若問在整個江南地區被拐走的孩子數量有多少,只怕是不知凡幾,其中的一多半的案件最後都要歸罪於翩翩道人。

    自從中古時代以後,外丹道逐步衰落,除了練氣士異軍突起之外,另有一派修行者走上了歪門邪道。他們認定外丹道關於鉛汞煉化為金銀,金銀轉化為金丹,煉成服食可以得不朽的修行理論是無比正確的,真正的謬誤出在對於金銀概念的理解之上。此後,他們結合了古老的房中術等秘傳修煉法門,突破性地提出以男子之陽精為金,女子之天葵為銀,燒煉靈藥聚合為金丹的一套邪門理論。

    為了與正統外丹道的金丹有所區別,這一派法門所煉製出來的金丹,在此後又被稱之為「金液還丹」。

    考慮到金丹效力與原料純度之間具有緊密聯繫,這一脈自稱「花間派」的修行者,乾脆在民間收買童男童女豢養起來,定期搜集煉丹原料。事實上,這些傢伙造孽還不僅如此,當實在買不到合用的幼童,他們就會去偷去搶,甚至勾結放高利貸的幫會設局玩仙人跳。凡此種種所用的手段之惡劣卑下,以至於連很多魔道中人和妖怪們都覺得這些傢伙的人品太過賤格,不屑與之為伍。

    一來二去,事情演變的結果是「花間派」聲名掃地,很快就到了一個狗都不願意聞的地步。

    清楚地聽到了林旭揭穿老底式的爆料,任天長反而收斂起了怒容,若有所思地說道:

    「貧道的易容術不是凡人目力所能識破的,莫非你是……」

    神祇不可隨意現身干涉人道事務,很多時候都是打槍地不要,悄悄地進村。見狀,林旭豈容任天長道破自己的真身,他當機立斷大喝道:

    「廢話少說,明年今日便是你的忌辰,看招!」

    不必懷疑,修行者動手殺戮凡人必然造成自身的業障因果,等他們渡過天劫之時,天道就會把難度一併計入其中。

    所謂天地之威,安敢不畏?所以在一般情況下,修行者都不情願涉及凡人之間的恩怨糾葛,向凡人舉起屠刀,這對修行者們而言,幾乎等於自掘墳墓。

    在不久之前,翩翩道人任天長為了炫耀自身法力高強,不惜以法術殺傷了許多興漢軍的士卒。因而,由陳涼出面作為苦主向霍山神林旭焚香申訴冤屈,此刻林旭是以執法的名義出手,勉強算是避開了神道規則對地祇的約束,不過一旦他的真實身份被揭開那便不美了。插手干涉人間改朝換代,變革天命的相關戰事,對於神祇是一樁很犯忌諱的事情,被人道阿賴耶盯上,不死也得脫層皮。

    明知如此,林旭順勢改文攻為武鬥,乾脆利落地怒斥一聲便立出殺手,不給對方揭發自己老底的機會。

    「轟!滋啦——」

    說時遲,那時快。只見一道藍白相間的電光出自林旭之手,直擊城頭的任天長,隨著沉悶的轟鳴和烈焰延燒的連串辟啪聲響起,浩大聲勢令人側目。

    「呵呵呵呵,尊駕是要替貧道換一身衣裳嗎?還真是客氣呀!」

    滿是揶揄和譏諷的言辭居然是出自烈焰包裹之下的人形物體,林旭聞聲不由得眉頭緊鎖,看來他此前低估了妖道任天長的本事啊!

    林旭放出的藍白間雜,熾烈得好似龍蛇起舞般的電光洗禮,以及隨後持續的火焰焚燒,兩廂疊加之下,居然沒對翩翩道人造成什麼明顯傷害。此刻透過逐漸消散的火焰向任天長望過去,只見他臉上本來蒙著的那一層似乎以某種秘法附著的蠟黃色皮膚,正在烈焰燒灼下不斷剝落,這位左道中的能手首度在眾人面前顯露出真面目。

    圍攏在四周看到了翩翩道人真容,許多人不禁驚呼失聲,誰也不曾想到這傢伙的容貌竟然看起來只有十七、八歲的年紀。

    妖道任天長那張媲美頭牌鴨子的臉蛋生眉清目秀唇紅齒白,白裡透紅的面色可說姣好若處子,肌膚透出幾分水盈盈的感覺,仿如吹彈可破般細膩白皙,哪裡還是那個雜毛中年道士,儼然是一位姿容絕世,比得上潘安、宋玉的翩翩美少年。

    觀其外而知其內!林旭立即把任天長此人的威脅度上調了一個級別,這樣深藏不露的人,行事必定有所依仗,別一個不小心在陰溝裡翻了船哪!

    大為提高警惕,在嘴上林旭絲毫不落下風,漫不經心地說道:

    「哦!原來你的金液還丹已然煉成了,怨不得行事如此張狂跋扈。」

    任天長明知對面這個道人的身份可疑,但他對自己的實力有著絕對自信,不加掩飾地說道:

    「不錯,貧道窮多年苦功,托天之幸方才煉成一顆金丹,故而恢復本名任天長。你莫要以為貧道是冒充他人名號,我本就是茅山道的任天長,翩翩道人才是貧道行走江湖所用的化名。」

    這時,林旭一聽這話,反問說道:

    「你如此自揭底細,難道不怕消息洩露出去,惹來昔日仇家?」

    「哼!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貧道苦熬了多年,只為一朝揚眉吐氣,若是功成之時尚且這般唯唯諾諾,不如早些當個縮頭烏龜與草木同朽,又何必吃了這麼多苦頭。」

    在說著這段話的時候,任天長臉上流露出的怨毒之色確實不似作偽,看起來這些年他也的確吃過不少虧。

    某位被譏諷為殺妻求道的教主曾說,世間大奸大惡之徒,多有大智大勇。要問其中的道理也很簡單,那些天資不夠的蠢貨即便有心作惡,限於自身的才具智慧不足難以有所作為,頂天了只配幹一些欺男霸女,橫行鄉里的不入流勾當。一旦自身面臨絕境,他們立馬原形畢露成了一灘爛泥,如這等人得勢也不過是橫行一時的地主惡霸之流,根本成不了氣候。

    唯有那些胸懷大志,眼光長遠,兼且器量過人,性格堅韌不拔的人,他們橫下了一條心作惡才有大手筆可言,也只有這樣的人才稱得上是大奸大惡之徒。

    回首古往今來的那些故事,諸如滅國焚城,種族滅絕之類的大事件,無一例外都是大奸大惡之徒犯下的罪孽。當然,從中也同樣看得出超乎常人的膽識和才智。毫無疑問,這些大奸大惡是一等一的人傑英才,只不過他們把天賦用錯了地方而已。

    在城下仰望著負手立於城頭之上,盡顯一派絕頂高手灑脫氣度的妖道任天長,林旭很是無奈地歎了一口氣。說不得,他眼前的這個傢伙也是個大奸大惡之輩,不是那些只會玩弄些偷雞摸狗把戲的小癟三,麻煩大了。

    「轟隆隆——」

    正在兩軍激烈交鋒之際,位於鄂州北面靠近江水的一段城牆,此時終於承受不住炮火打擊而出現垮塌情況,眼見得外面的興漢軍即將破城而入。

    扭頭瞥了一眼戰況,正與任天長遙相對峙的林旭洒然一笑,說道:

    「看來此地之事,已經沒有你我插手的餘地,為免傷及無辜,咱們不如換個地方較量如何?」

    前些時候,任天長殺戮興漢軍士兵是要彰顯自己的決心,現如今他被林旭絆住手腳,其實已經沒了必勝把握。既然如此,徒造殺孽對誰也沒有半點好處。隨即,任天長點了一下頭,說道:

    「如此也好,若是待會殺得性起,此地稍嫌侷促,倒有些放不開手腳呢!」

    雙方的意見一拍即合,自然無需多言,林旭和任天長各自駕起遁光一路向南飛去。

    行至五百里外,只見前方是一片杳無人煙的蠻荒叢林,參天古木之上的煙嵐翻捲,遠望有若雲海沸騰。一大群飛鳥被凌厲的遁光破空聲驚起,盤旋徘徊在森林上空,這場面稱得上蔚為壯觀。

    見此情景,林旭率先降下了遁光,然後衝著空中高聲叫道:

    「任道長,此地風景甚佳,你也請下來吧!」

    ps:今天螃蟹上縱橫大封推,中午晚上各一章,明天也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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