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天變 第二十集 番外之汪子默與杜芊芊下
    王叔站在後面支支吾吾不敢說話,一看到王叔這個樣子,汪父更生氣了,叫道:「王叔,怎麼回事,說?」

    「老爺,少爺小姐邀請梅若鴻先生的父母住在家裡,然後就變成這個樣子了。」王叔小心翼翼的稟告道。

    「簡直是胡鬧,老爺,你可要好好教訓一下子默和子璇,這兩個人膽子也太大了,竟然把家裡搞成這個樣子,什麼不三不四的人都往家里拉。」汪母見自己喜愛的花全都沒有了,又想到汪子默和白家小姐解除婚約,讓自己在京城丟盡了顏面,心中更是生氣。

    「少爺和小姐呢?」汪父倒沒有像汪母那樣氣的失去理智,但也因為倒現在還沒有見到兩人而生氣。

    「小姐去水雲間看梅若鴻先生了,少爺在書房裡。」王叔恭恭敬敬的回答道。

    「這梅若鴻是什麼人,竟然這麼大的面子,讓子璇連我這個母親都不理了?」汪母這幾個月來本來就憋了一肚子氣,如今找到了出氣的地方,更是不加收斂。

    「梅若鴻先生是少爺和小姐的朋友,也是醉馬畫會的會員。」王叔還不知道自家少爺因為杜芊芊已經把梅若鴻視為敵人了,還是像以往那樣介紹。

    「他的家人怎麼住在咱們家裡,這人也真好意思,王叔,帶幾個人把花園裡這些雜草都給我清理乾淨了。」汪母嫌棄的看了一眼地上的菜,因為種下的時間不長,地上的菜也才剛長出來不久,看上去綠油油的。

    「這個?」王叔有些遲疑的看了一下四周,心中卻在發苦,自家小姐對梅若鴻怎麼樣,別人不知道,他還能不清楚嗎,但是夫人的命令他也不敢違抗啊。

    正在王叔為難的時候,汪父也更加生氣了,覺得自己家裡都快被外人佔了,連自家人立足的地方都沒有了,「還愣著幹什麼?沒聽見太太的吩咐嗎?」

    王叔這才回過神來,知道誰是家裡的主人,連忙招呼人去將花匠叫過來,兩個花匠帶著花鋤等東西,在幾個男僕的幫助下,不一會就將花園裡的菜鋤去了一小半。

    正巧梅若鴻的大嫂出來給菜澆水,看到幾個人正在鋤自己家辛辛苦苦種出來的菜,心中也明白自己一個人打不過這麼多人,立刻跑到自家門口,叫道:「爹,娘,當家的,二弟,二弟妹,三弟,三弟妹,快出來,有人把咱家種的菜鋤了。」

    梅父梅母等人在農村都是做慣了活的,偶爾也會因為一些小事和鄰居發生械鬥,對於應對這樣的事自然手到擒來,很快一群人就都跑了出來,手上都拿了意見趁手的物事當武器,有拿鋤頭的,有拿菜刀的,就是畫兒也拿了一個小板凳。

    他們本來就不認識汪父和汪母,只覺得自家兒子和這家的小姐關係甚好,尤其是這家的小姐還看上了自己的兒子,那以後這裡就是自己的親家,那豈不是和自己家一樣,哪裡容的下別人撒野。

    「你們這些殺千刀的,把俺們辛辛苦苦的種的菜都給糟蹋了,要遭天譴啊。」梅母一拍大腿,大罵道,同時上去將一個花匠的鋤頭搶了過來,扔在地上,還狠狠的踩了兩腳。

    汪母一見這種情形,更是氣的要死,在自己家裡,竟然被外人騎到了頭上,讓她如何不氣憤。「反了,反了,真是反了,來人啊,快把這些鄉巴佬給我扔出去。」

    王叔立刻吩咐人去叫人,那梅若鴻的大嫂一聽這個中年美婦要把自己家趕出去,哪裡願意,對他們來說,這裡就是天堂,他們可不樂意回到那窮苦的地方了。

    「你這婦人好生無禮,俺們可是這家的主人請來的貴客,你們算是什麼,竟敢在俺們面前撒野?」梅若鴻的大嫂也不甘示弱的叫道。

    汪母一聽差點栽倒,幸虧汪父手快,扶住了汪母,給汪母順了順氣,看著在自己面前囂張的這一群人,皺起了眉頭,沒有想到自家兒子女兒竟然和這些人混在一起,還把總長的妹妹給得罪了,他現在心裡對自家兒子失望極了。

    「我們是誰?我們是汪子默的父母,你說我們是誰?王叔,快點把這些人都趕出去,這才多長時間,家裡竟然被那兩個不孝子搞的這般烏煙瘴氣。」汪父也黑著臉吩咐道,聽了汪父的話,汪母深呼吸幾次,才覺得自己好多了。

    那梅父一聽也就明白了,自然也就明白眼前這兩個人的身份,呵呵笑道:「原來是汪先生和汪太太,咱們都是一家人,有什麼話不能好好說呢?呵呵。」

    梅父就是一老好人,但是在汪父汪母面前還是覺得自家人矮了一截,但是想到倒貼自己兒子汪家小姐,立刻又因為自己有個這麼能給自己長臉的兒子直起了腰桿,心道:就算你家規矩大,又能怎麼樣,以後你家姑娘要想在俺們家過好日子,還不是得對俺們客客氣氣的,這個兒子可沒白生,要不是由他,自己家哪裡能住上這麼大的房子,和這麼有身份的人說話。

    汪父聽了梅父的話也徹底的怒了,他現在雖然落魄,但是也是要臉面的,再怎麼樣也不會淪落到和偏遠山區的農民成為一家人,作為一名教授,他也幹不出和這些人斤斤計較的事,直接揮了揮手,讓人把梅父梅母一家人趕出去。

    前面的吵鬧,早就有人跑到書房告訴了汪子默,汪子默聽說自己父母回來了,便想去迎接,但是想到梅父梅母,心中就一陣膈應,也就懶的去管了,只讓僕人隨時向自己匯報最新狀況,在自己家裡,他也不用擔心自己家父母會吃虧。

    梅父梅母自然不願意放棄現在這麼美好的生活,又是哭又是鬧,還有破口大罵的,這讓汪父汪母更是嫌棄他們,現在他們覺得自家兒子恐怕就是被那個叫梅若鴻的人給帶壞了,要不然怎麼就突然和白家小姐退婚了呢?

    幾個力氣大的男僕又是拖又是拽,才將梅家三個兒子弄到門外,正巧汪子璇和杜芊芊一起過來了,杜芊芊自從和汪子默攤牌之後,有一段時間沒有過來了,但是隨後她就又放下了心來,因為汪子默沒有什麼後續動作,再加上汪子璇經常去找她,她也就順水推舟和汪子璇一起過來了。

    看著眼前這個景象,汪子璇皺眉問道:「怎麼回事?」

    「我們只是在執行老爺的命令。」其中一個男僕將梅家老二扔到了大門口,回答了汪子璇的問題。

    那老二一見到汪子璇,立刻哭訴道:「汪小姐,你可要給俺們做主啊,千萬別把俺們趕出去。」

    汪子璇剛剛知道自家父母回來了,還聽高興的,但是看到眼前的這番景象,又覺得對不起梅若鴻,以後她要是嫁給了梅若鴻,這些不就是自己的哥哥了嗎?自己的父母對付自己的哥哥,還真是件令人頭疼的事。

    杜芊芊看到眼前這般景象,有些嚇傻了,說到底,她也就是一個大家閨秀而已,被父母保護的很好,什麼時候見到過這種景象,只緊緊的拽這汪子璇的衣袖。

    汪子璇拉著杜芊芊快步走了進去,看到自己的父母,汪子璇立刻跑了過去,叫道:「爸媽,你們怎麼能這麼對待梅伯父梅伯母,他們可是我請來的客人。」

    「子璇,你怎麼能向著外人說話,你看看這些人把家裡搞成什麼樣了?你不要忘了你的身份,你可是汪家的小姐,不是那農村種地的村姑,看看你交往的都是些什麼人?」汪母一看到子璇,氣就不打一處來,這個女兒,見到父母,竟然先為別人責怪起父母來了。

    「媽,你怎麼能這麼說?農民怎麼了,農民也是人啊,人和人都是平等的,誰也比誰高貴多少,再說了,我都這麼大了,有交朋友的自由。媽,你快讓人住手啊,咱家這麼大,多住梅家一家也沒什麼啊。」汪子璇見到母親這麼生氣,氣焰立刻就消了下去,人也頓時矮了一截,不太敢和母親頂嘴。

    汪母自然是不樂意,她倒是要讓這些鄉巴佬好好看看她的厲害,她就不信,鬥不過總長家,還能連一個小小的農家都鬥不過。汪子璇在一邊苦苦哀求,但是卻沒有絲毫的作用,杜芊芊到了這會,也明白了,看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知道眼前這些被趕出去的人就是梅若鴻的家人,那可就是自己以後的公公婆婆了,可不能慢待了。

    「子璇,我家在城西有一套別院,不如先讓梅伯父伯母搬到那裡吧。」杜芊芊建議道,汪子璇一聽目前也只能如此了,便招呼人幫著梅家搬家,將他們送到了杜家的別院,再三和梅家道歉,才慢騰騰的回到煙雨樓。

    回到家後,汪子璇本來以為自己又要被父母教訓一頓,但是卻沒有想到自己母親被氣病了,汪父一時間也就顧不上他了,汪子默還沉浸在失戀的情緒中,自然也顧不上她。汪子璇更是每日都去看梅父梅母,給他們送了不少錢財,梅若鴻很快也知道了這件事,什麼也沒說,他雖然和汪子默是朋友,但是對於汪父汪母,他還是很敬畏的,借他一個膽子,他也不敢去上門鬧事,這件事也就平靜了下來。

    只是這梅父梅母借助杜家別院的事情卻沒有經過杜老爺同意,杜芊芊瞭解自己爹的脾氣,也不敢將這件事告訴他,所以梅父梅母也不能常住,最主要的還是要先蓋好水雲間,盡快讓梅父梅母搬出來。

    汪母也就是被氣到了,她本來的身體還是不錯的,病也很快就好了,見到了汪子璇每日往外跑,自然也要教育一番,汪子璇表面上恭恭敬敬,但是一轉頭,該幹什麼還是幹什麼,氣的汪父汪母要和她斷絕父女關係。

    「哥,咱們一起去幫梅若鴻蓋房子吧?」汪子璇將汪子默手上的書拿了下來,趴在一邊托著下巴問道。

    「不去。」汪子默將書重新揀了起來,依然繼續看書。

    「哥,我求求你了,你就去吧。」汪子璇拉著汪子默的胳膊撒嬌道:「你不是和若鴻最好嗎?現在是怎麼了?你這段時間都呆在書房裡,也沒見你去找他。」

    「你又不是不知道。」汪子默氣鼓鼓的看了汪子璇一眼,以她的能耐,要知道真相肯定很容易的,事實上汪子璇早就知道了,只是她覺得這個事情沒有什麼,大家不合適就分手唄。

    「好啦,哥,都這麼長時間了,你就原諒若鴻吧,再說若鴻也沒有錯啊,都是愛情惹的禍。」汪子璇繼續在一邊勸說道。

    「蓋房子這樣的事情,你們可以去找泥瓦匠,來找我幹什麼。」汪子默雖然還沒有同意,但是口氣已經鬆了不少。

    「也不知道怎麼回事,整個杭州的泥瓦匠都不願意接水雲間的生意,我們也是沒有辦法,才自己上的,醉馬畫會的人都親自上陣了,可不能少了你這個會長啊!」汪子璇看到自家哥哥鬆了口,又繼續勸說了一會才將汪子默說通,同意去幫梅若鴻蓋房子。

    次日一大早汪子默便隨著汪子璇到了水雲間,看到梅若鴻,汪子默有一瞬間覺得很尷尬,但是梅若鴻倒是和沒事人一樣,像往常那樣招呼著汪子默。

    汪子默本來以為自己來的就算是早的了,到了地方才發現,大家都已經到齊了,就連杜芊芊也來了,杜芊芊倒是很大方的和汪子默打了招呼,就跑到梅若鴻身邊幫忙去了。汪子默看到這種情形,覺得心痛不已,不由得想到,當時白秀珠是不是和自己現在的心境一樣。

    汪子璇一直穿梭在忙碌的眾人中,幫忙做些簡單的活計並沒有發現汪子默的魂不守舍,汪子默被分派到房頂釘木板,整個水雲間新蓋的房子都是木板的,其中一間已經封頂了,汪子默呆在上面漫不經心的拿著錘子釘著木板,右手釘累了就換左手,左手累了又換右手,一直在忙碌著,狠狠的將釘子釘到木板裡,他實在是不想看到梅若鴻和杜芊芊那卿卿我我的樣子。

    汪子默瞥了一眼下面的梅若鴻和杜芊芊,兩個人正在抓雞,汪子默頓時覺得心裡不平衡了,突然一不小心,錘子砸歪了,沒有砸到釘子,反而砸到了自己的右手,汪子默覺得右手大拇指和食指痛的厲害,連忙扔掉了錘子,想伸手去摸一下右手,腳也不自覺的往後退了一步,他本來就在房子邊緣處,這麼一退,正好一腳踩空,栽了下去,待到其他幹活的人發現時,已經來不及了,汪子默已經栽到了地面上,整個身子都壓在了右手上,汪子默心中暗道:這次恐怕嚴重了,可憐我這畫畫的手啊。便疼的暈了過去。

    汪子璇,梅若鴻等人也連忙丟下手中的活計,趕緊過來看汪子默怎麼樣了,眾人又是掐人中,又是拍臉,都沒有用,也都急了起來,合夥將汪子默送到了醫院。

    汪父汪母得到消息也在第一時間趕到了醫院,想到正在裡面治療的兒子,氣就不打一處來,在一邊數落著汪子璇:「你看看,你幹的都是什麼事,那可是你親哥哥,他從小到大什麼時候幹過這樣的活計,你到好,為了一個窮小子,就讓你哥哥去幹那種粗活,現在可好了,你哥哥從房頂上摔了下來,你滿意了吧,要是你哥哥有個三長兩短,我可饒不了你。」

    汪母說著說著就哭了起來,汪父看了女兒一眼,歎了口氣,在一邊安慰起了汪母,也不再搭理汪子璇,更沒有看梅若鴻一眼。

    梅若鴻和杜芊芊呆在角落裡,也焦急的看著裡面,他們倆現在可沒有膽量站到汪父汪母面前去,尤其是看到汪母罵汪子璇的樣子,梅若鴻更是嚇的往後縮了縮。

    很快醫生就出來了,汪父汪母連忙上去問汪子默怎麼樣了,醫生摘掉口罩,說道:「病人沒有生命危險,但是他的右手嚴重骨折,尤其是大拇指和食指,由於二次受傷,骨頭已經碎了,他的右手算是廢了。」

    汪母一聽到這個,立刻哭了起來,抓住醫生叫道:「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子默他可是一個畫家,要是右手廢了還怎麼畫畫啊,醫生,你可一定要救救他。」

    醫生沉思了一會,說道:「對不起,我們已經盡力了。不過你可以帶他到上海的大醫院再去看看,依我看,恐怕希望渺茫。」

    大家都沉默了,只剩下汪母輕輕的啜泣聲,醫生見眾人這樣,饒是已經看慣了生死,還是不由的有些動容,說道:「病人到下午就會醒了,你們可以進去看看他。」

    汪父汪母謝過醫生之後,就進去看望汪子默,看到汪子默靜靜的躺在病床上,醉馬畫會的成員都沉默了,大家都是畫家,對於一個畫家來說,右手廢了代表什麼,他們心裡都是清清楚楚的。現在汪子默這樣了,他們也不知道該說什麼,梅若鴻和杜芊芊也在後面手牽著手走了進來,靜靜的看著汪子默。

    回去的路上,杜芊芊看著沉默的梅若鴻,安慰道:「若鴻,這不是你的錯,這只是一個意外,大家都沒有想到事情會發展成這個樣子,你可不要自責。」

    梅若鴻點點頭,但是心中有隱隱有些竊喜,現在汪子默這樣了,是不是就說明以後杭州的畫界就是他的天下了,看著一邊的杜芊芊,梅若鴻不由得鄙視了自己一下,心道:我怎麼能這麼想呢,汪子默對我多好啊,他可是我的知己,我應該祝福他早日康復才是。

    汪子默醒後知道自己的右手廢了,也不哭鬧,更沒有自暴自棄,只是沉默,不論誰和他說話,他都沉默以對,眼光始終停留在窗外。

    「子默啊,你可不要嚇媽媽,你和媽媽說說話啊。」汪母在一邊呼喚著汪子默,可是汪子默就像是沒有聽到一樣,依然就那麼靜靜的看著窗外。

    「哥,對不起,要不是我讓你去水雲間幫忙,你就不會這樣了。哥,都是我的錯,你要是心裡難受,你就罵我吧,可千萬別這樣啊,爸媽多擔心啊。醫生說你的手還是有希望的,等你身上的傷好了,我們就去上海的大醫院治療,要是上海治不好,咱們就去國外治,一定能治好的。」汪子璇看到哥哥這樣子,也自責的在一邊哭了起來,但是汪子默仍然沉默以對。

    一時間水雲間的人都信誓旦旦的要幫汪子默恢復正常,走出陰影,大家輪流著和汪子默說話,但是並沒有任何效果,就連杜芊芊也被請了過來,依然沒有效果。

    汪母已經知道了所有的事情,包括汪子默為了杜芊芊和白秀珠解除了婚約,又被杜芊芊甩了的事,看著杜芊芊和梅若鴻握在一起的手,她心裡就特別的難受,要不是這一對狗男女,說不定自己的兒子還是那個知名畫家,還和白總長的妹妹交往著,也許現在已經結婚了,都是眼前這兩人,把自己家搞的一團糟,汪母恨恨的想著,心裡也開始琢磨起來,怎麼讓這兩個人得到應有的教訓。

    汪子默出事的事情在小小的杭州城裡自然不是什麼秘密,經過報紙的宣揚,很快大家都知道了,杜老爺自然也聽說了這件事,一開始他還不信,便將女兒叫過來問了一下,才知道是真的。

    杭州城裡就那麼幾戶大戶人家,彼此之間都是有聯繫的,杜老爺得知谷家已經去醫院看過汪子默了,也不甘落後,何況他本來就喜歡汪子默的話,知道汪子默不能畫畫後,覺得很是遺憾。

    汪母自從兒子住院後,便也基本上呆在醫院裡了,杜老爺過來的時候她正好在陪汪子默說話,杜老爺將補品放下,安慰道:「汪太太,子默肯定會好的,我在上海認識幾個不錯的骨科醫生,要不要我給你介紹一下?」

    汪母不待見杜芊芊,自然也不待見這杜老爺了,也不感謝杜老爺的好意,只冷笑道:「不敢勞煩杜老爺,哦,對了,倒是要恭喜杜老爺了,很快就要有一個畫家做女婿了。」

    杜老爺見汪母今日很是不善,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只好訕訕的回去了,但是卻對汪母的話上了心,他就只有一個女兒,至於這畫家女婿,恐怕也不是空穴來風。

    杜芊芊和梅若鴻之間的事情並不是什麼秘密,杜老爺稍微打聽一下便知道了全部的事情,尤其是汪子默受傷的經過,他雖然沒有什麼文化,但是卻十分要面子,知道自家女兒看上的是梅若鴻那個窮小子之後,便覺得今日汪太太怎麼看都像是笑話自己。

    杜老爺一氣之下,就讓人帶了杜芊芊過來,要打他,杜芊芊雖然害怕父親,但是為了梅若鴻,還是嘴硬的叫道:「爹,你聽我說,我和若鴻是真心相愛的,你就成全我們吧。」

    杜老爺一聽更是氣的不得了,指著杜芊芊罵道:「你怎麼這麼糊塗啊,我本來以為你看上的是汪子默,要是他的話,與咱家也算是門當戶對,他又是知名畫家,到時候你們之間的愛情也會被人傳唱,可是你怎麼就看上梅若鴻那個窮小子了呢,他有什麼資格來娶你,再說了,你要是嫁給了他,讓你爹我以後怎麼見人?」

    杜芊芊依舊是死不認錯,只咬著自己和梅若鴻是真心相愛,更是讓杜老爺生氣不已,奪過戒尺就要開打,杜太太自然不樂意看到自己的女兒被打,她就這麼一個女兒,自然是心疼的不得了,連忙跪下來拉住了杜老爺,哭哭啼啼,最後弄得杜老爺沒有辦法,只能先將杜芊芊關了起來。

    杜老爺這次是鐵了心要讓杜芊芊和梅若鴻斷了,要是被別人知道自家女兒喜歡的是梅若鴻這個農村來的窮小子,而且他已經知道梅若鴻還是有妻女的,更覺得丟不起這個人,便派人將梅若鴻一家人從別院趕了出去。

    最後梅若鴻沒有辦法,只能將家人接到水雲間,一家人擠在小小的兩間房子裡。梅若鴻每日都去杜家大宅前面轉悠,希望可以見到杜芊芊一面,只是杜家的下人早就得到了老爺的訓斥,哪個敢放他進來,就連搭理都不願意搭理他,生怕被老爺責罰。

    待到汪子默好了一些之後,汪父汪母便親自帶著他到上海的大醫院去看右手,希望可以治好,這煙雨樓自然就成了汪子璇的天下。

    汪子璇也去杜家找過杜芊芊,但是也一樣沒有見到人,她沒有辦法,只能每日去水雲間安慰梅若鴻。

    梅父梅母自從被杜老爺趕出來住進這水雲間之後,便懷念起煙雨樓來,覺得那裡才是人住的地方。尤其是梅若鴻的三個嫂子,更是這樣認為的,為了以後的榮華富貴,一家人難得統一了意見,讓梅若鴻休了翠屏,另娶汪子璇。

    他們並不知道汪子璇已經結婚了,也不知道自家兒子喜歡的是杜芊芊,但是卻和梅若鴻一拍即合,梅若鴻本來就答應杜芊芊要和翠屏離婚,然後娶她,只擔心如何過的了父母這一關,現在父母提出來,一家人都同意,便順水推舟同意了,寫了休書,又去政府部門開了證書,直到交到翠屏手上的時候,翠屏才知道自己被離婚了。

    翠屏自然哭著不樂意離去,便到梅父梅母面前哭訴,梅母勉為其難的掏出一塊大洋,自然是汪子璇給她的,塞給翠屏,說道:「翠屏,你現在已經和俺兒子沒關係了,看在你這些年這麼辛苦的份上,這塊大洋你拿去吧,順便把畫兒也帶走吧。」

    翠屏見公公婆婆不站在自己這邊支持自己,便去找幾個嫂子,希望他們可以給自己求求情,二嫂三嫂很是為難,倒是大嫂不耐煩了,叫道:「翠屏,不是俺說你,你看你,哪裡比的上人家汪小姐,難得汪小姐看上了俺們家四弟,你就別在這死皮賴臉的纏著他了,耽誤了俺們家過好日子,俺可和你沒完。」

    翠屏無奈,只好帶著畫兒離開了,說來也是她運氣好,離開梅家沒兩日,便有那大戶人家招下人,翠屏也抱著試試看的心裡去應聘了,誰知道就被錄取了。除此之外,自己女兒也上了小學,後來又認識了一個老實本分的男人,重新結婚了。這招聘翠屏的人家正是白家,白太太閒來無事,一直關注著杭州的事情,找到機會就在後面推波助瀾,一心想給自家妹妹報仇雪恨。

    等到翠屏離開後,梅父才不悅的問道:「這畫兒可是咱們梅家的孫女,你這老婆子怎麼把她也給趕了出去?」

    梅母得意的笑道:「你這死老頭子懂什麼?人家那汪小姐可是大戶人家的閨女,哪裡能願意一嫁過來就給人家當後娘?再說了,又不是孫子,一個小丫頭片子,還不是給人家養了,趕出去也好,省的浪費咱家的糧食,這杭州城裡可是什麼都貴。」

    梅父一聽梅母的解釋,想想也是,為了自家以後的榮華富貴,一個孫女算什麼,再說人家汪小姐一看就是能生養的,說不定去了個孫女,就能來個孫子呢。

    梅若鴻也沒有心情畫畫了,每日裡都去杜府門口晃悠,杜家的下人自然不敢隱瞞,便將事情告訴了杜老爺,杜老爺也是個有魄力的,當即決定把杜芊芊送到上海去讀大學,省的她老惦記著梅若鴻這個窮小子。

    杜芊芊被送去上海之後,便有人好心的將這個事情告訴了梅若鴻,梅若鴻聽後大受打擊,每日裡也變得神神叨叨的,汪子璇陪著他,看他的情況越來越嚴重,人也瘦了下去,便心疼的不得了。

    杜芊芊在上海的日子也不好過,杜老爺每日裡看得太嚴了,但是梅若鴻的消息依舊被好心人告訴了杜芊芊,杜芊芊更是急的不得了,便悄悄地在胸口紋了一朵梅花,以表示自己對梅若鴻的忠貞不渝。

    杜老爺也不能每日都盯著杜芊芊,畢竟他還是要工作的,終於一日被杜芊芊逮到了機會,很是順利的從上海逃了出來,回了杭州,見到了梅若鴻。

    看到梅若鴻已經有些癡傻了,杜芊芊更是急得不得了,見梅若鴻連自己都不認識了,一著急就將自己紋的梅花給梅若鴻看,一邊訴說著以前的故事,一邊希望梅若鴻重新振作起來。

    果然梅若鴻被杜芊芊這般刺激,好了不少,雖然還不怎麼畫畫,但是人已經清醒了,這又讓汪子璇好一番感動,覺得梅若鴻和杜芊芊之間才是真正的愛情,也就心甘情願的成全兩人。

    正所謂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杜芊芊這般作態,第二日就被杭州的大小報紙報道了,一時間整個杭州城都知道杜家出了個不知廉恥的姑娘,就連杜芊芊以前的好友,也有因此被夫家退婚的,更是讓杜芊芊遭人嫉恨。

    杜芊芊卻不管這些,只在水雲間住了下來,每日裡照顧梅若鴻,看著梅若鴻一日比一日好,兩個人便在水雲間過起了小兩口的生活,更是犧牲自己,讓梅若鴻畫自己。

    只是這半裸照不知道怎麼又被杭州的大小報社知道了,結果杜芊芊的艷照傳遍了整個杭州城,甚至專門有那地痞流氓買了報紙收藏杜芊芊的艷照,民國時期的艷照門的威力一點也不比現代的小,很快杜老爺也知道了這些事,連生意也來不及談,就從上海趕了回來,派人將杜芊芊綁回了家裡。

    杜老爺對女兒已經失望了,便想找個人家把她嫁出去,可是她的名聲已經臭了,莫說是杭州了,就是上海和南京都有很多人家知道了她的做派,這讓杜老爺很抬不起頭來,雖然他提出可以多陪嫁妝,但是還是沒有人願意娶他的女兒,這讓杜老爺急的不得了。杜老爺有幾個知交好友,便建議杜老爺將杜芊芊送到國外待幾年,等風聲過了再回來,杜老爺一聽現在也只能這樣了,便開始讓人憐惜國外的高校,準備將杜芊芊給送出去。

    汪子璇見梅若鴻憔悴的不成樣子,很是心痛,她親自上門去找杜芊芊,誰知道杜老爺鐵了心不讓杜芊芊和外人見面,汪子璇連門都進去。

    一日汪子璇在水雲間幫忙幹活,突然暈倒了,這倒是讓梅家人急的不得了,一家人手忙腳亂的將汪子璇弄到床上,梅家大嫂說道:「娘,前面村子裡有個郎中,我去把他請來給汪小姐看看。」

    梅父梅母點了點頭,要是汪子璇再在自己家出了事,他們可負責不起,很快那郎中便被人請了過來,郎中把了一會脈,才喜笑顏開道:「恭喜各位了,這位夫人是有喜了,已經兩個多月了。待我給她開兩幅安胎藥,就好了。」

    送走郎中之後,梅家一家人面面相覷,看著汪子璇,不知道該怎麼辦,他們沒有想到自家的媳婦還沒過門怎麼就有喜了呢?梅母看梅若鴻魂不守舍的樣子,像是受了很大的打擊,便悄悄的將這事問了。

    梅若鴻在母親倒沒有撒謊,便將兩個人之間的事情說了,梅母一聽喜的不得了,笑道:「好好,現在子璇有了,你們得趕緊結婚才行。」

    說完就跑到梅家人那裡叫道:「老頭子,你要抱孫子了,咱家馬上就要辦喜事了。」梅家人一聽也就知道了怎麼回事,便都喜氣洋洋的,梅家幾個兒子看梅若鴻的眼光都帶著崇拜。

    梅若鴻心裡發苦,心道:我愛的人可不是子璇,雖然她也很好,可是我愛的是芊芊啊,我不能對不起芊芊。

    「爹,娘,我喜歡的人是芊芊,我只娶她一個,其他的我誰都不要。」梅若鴻扯著嗓子叫道,讓梅家人的臉頓時難看了起來。

    「你這傻小子,那杜家小姐雖然也很好,可是人家老子看不上你啊,她哪裡有子璇好啊,再說子璇現在懷了你的孩子,到時候汪先生和汪太太肯定會讓子璇嫁給你的。」梅母見兒子一副不樂意的樣子,便開始仔細給他分析道。

    梅若鴻的臉頓時也難看了起來,青一陣白一陣的,最後歎了口氣,說道:「爹,娘,子璇是谷家的媳婦,人家有丈夫的。」

    「什麼?」梅家大嫂不樂意的叫了起來:「谷家媳婦?是不是那個天天纏著子璇的谷玉農?」

    梅若鴻誠實的點點頭,梅家大嫂頓時洩了氣,谷家什麼樣她也是知道了,自己家這個樣子怎麼能爭的過谷家呢?隨後又想到不是還有杜芊芊嘛,臉色有好看了起來,笑道:「娘,媳婦覺得這四弟還是和杜家的小姐相配些。」

    梅家的其他人也點點頭,梅父本來就不是個有主意的,見大家都這麼說也就同意了,梅母更是開始熱心的教梅若鴻怎麼能將杜家的小姐娶回來。

    汪子璇懷孕的事並沒有隱瞞多久,很快汪父汪母也就知道了,汪父汪母知道之後,谷玉農也得到了消息,要來接汪子璇回家,汪子璇死活不願意,最後汪父汪母從上海趕了回來,眾人一商量,還是讓汪子璇先呆在煙雨樓吧,汪父汪母這次也下了決心,覺得那梅若鴻就是個瘟星,誰碰上誰倒霉,汪子璇也就被關在了家裡。

    杜老爺知道這個消息後,立刻大喜,將她原原本本的告訴了自己的女兒,杜芊芊不信,跪求道:「爹,我不信,你放我出去,我要親自去問若鴻,爹,求求你了。」

    杜老爺經過上次的教訓,不論杜芊芊說什麼就是不放她出去,便哄騙道:「你出去幹什麼?他哪裡還記得你?現在人家正忙著和汪子璇結婚呢。」

    杜芊芊一聽兩人要結婚,直接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嘴中還念叨著,不可能不可能,若鴻不會負我的。

    杜老爺和日本的一所語言學校聯繫好了之後,以免夜長夢多,便將自己女兒綁上了車,親自將她送到了日本東京,杜芊芊一心想回去問個明白,怎麼甘心呆在日本,自然是大鬧一通,可是杜老爺根本不給她錢,只派了兩個下人照顧她的生活,杜芊芊不通日語,在日本寸步難行,更不要說回國內了。

    杜芊芊去日本的事情本來是保密的,只是不知道哪個好事的人將它告訴了梅若鴻,梅若鴻立刻去追趕,誰知道還是沒有追上,回來之後便開始變得瘋瘋癲癲的,梅家人竹籃打水一場空,最後什麼都沒有落下,自然開始埋怨起梅若鴻,梅若鴻依舊每日看著杜府的方向,期待著杜芊芊像以往那樣來看他。

    沒有了汪子璇的接濟,梅家的錢也越來越少了,過了不到一個月,突然有人看上了水雲間的那塊地,要買下來,水雲間本來就是非法建築,自然也在拆遷之列,梅家人沒有辦法,只好帶著梅若鴻回鄉了。

    兩年後杜芊芊終於學會了日語,平日裡將零花錢一塊塊的積攢了下來,待到錢足夠買車票之後,便偷偷的回國了,她不敢回家,只找了一家小旅館住下,找到水雲間一看,原來的水雲間沒有了,取代而之的是一座別院,杜芊芊經過再三打聽,終於得到了梅若鴻的去向,便匆匆忙忙的趕往梅若鴻的家鄉。

    梅家在一個很偏僻的山村裡,連車都不通,交通基本靠走,杜芊芊歷經千辛萬苦到了鎮上之後,便開始僱車要往梅家村,那車把式一聽搖了搖頭,說道:「小姐,不瞞你說,去年這裡發了一場洪水,那梅家村的人早就被淹死了,什麼都沒有了。」

    杜芊芊不信,便多付了車把式錢,讓人把她送到梅家村,果然如車把式所說,梅家村到處都是殘垣斷壁,一個人都沒有,杜芊芊逛了一圈,坐在一塊大石上,叫道:「梅若鴻,你在哪裡,你還欠我一個解釋,你說過要娶我的」說著說著便傷心的哭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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