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人,一個死靈怎樣才可以落淚?」
「弄點水放眼眶裡,等你需要的時候,把它擠出來,這樣也算是落淚吧。」
鄭奇才回答完,一旁的奧布裡不住的搖頭。這位考古學家博學多識,知道的要比鄭奇這個高中畢業生多得多。「據我所知,死靈若要落淚,只有一種方法。」
「什麼方法?」黑土急忙問道。
「成為死神。」奧布裡煞有介事的說道:「在很多傳說中,死神都是一邊落淚,一邊收走孤苦的靈魂。」
「大叔,他很可憐了,你就別拿神話故事逗他玩了。」鄭奇小聲的提醒奧布裡。一旁的黑土彷彿沒有聽到一般,癡癡呆呆的念叨著,「死神,死神。」
奧莉薇婭消失了,在她生命耗盡的那一刻,化為一片白光,消失在她親手構建的冰眼玄界中。在她與愛人相處的最後一段時光,最大的遺憾,便是沒有看到愛人的淚水。
這同時也是黑土最大的遺憾。以前,他心中愛恨難分,一味的追求實力,為的就是報復。而這一刻,他追求的不再是實力,而是——淚水。
成為死神可以有眼淚的話,那麼,就奪來死神的神識。哪怕只可流出一滴淚水,讓他粉身碎骨也可。「奧莉,我會有淚水的,這是我對你的承諾。」
鄭奇有急事要做,沒有多做停留,帶著妮蒂亞和夜兒匆忙離開冰眼玄界。奧布裡夫婦與黑土留在這裡,他們要考察這裡的物種,而黑土要為奧莉薇婭守靈。至於白雲,也暫時留在冰眼玄界。而那頭可憐的猊獸,在奧莉薇婭死後,迫於命運的殘酷,成了夜兒的魔寵。被帶離冰眼玄界。
三人出了冰眼玄界,眼前是一片冰天雪地,還未坐上艾爾瓦的背脊,遠處海面上陡然升騰起一道青色光柱。光柱顯眼之極,也熟悉之極。正是青芒限天賦者進入天變時的徵兆。
「哪個天賦者這麼無聊,跑到這裡玩天變?」鄭奇與兩女跳到艾爾瓦背上,命令艾爾瓦以最快的速度飛過去。
「知道這兒的人不多,會不會是亞爾曼和韓煥希?」妮蒂亞問道。
「不會是他們,他們地天賦都是普通的天賦,不屬於青芒限。我想,可能會是那個一直被我們忽略的王武。」鄭奇說完。腦海中又一次浮現這位中年大叔的相貌,他對這位一直跟著王廣林身邊的中年大叔,記憶最深刻地地方是此人無名指上的那枚漂亮的鑽戒。
天賦者被逼進入天變,意味著他們遇到不可戰勝的強敵。在這遠離塵世的冰巖島,有誰是他們不可戰勝的?
艾爾瓦越過幾座冰山,鄭奇算了算時間,差不多到青色光柱消失的時候了。就在這時,青色光柱不僅沒有消失,一道紅色光柱陡然沖天而起。
又有人進入天變!
「韓煥希究竟遇到了什麼樣地強敵,竟然不顧危險的進入天變?」鄭奇越想越驚。催促艾爾瓦飛快點。
兩種色澤的光柱並立在大海中,彷彿兩根勾連天與海的擎天柱,壯觀之極。鄭奇不理會壯觀與否,他在意的是另外一件事,一件詭異的事。兩根光柱不知出於何種原因,竟然在漸漸的接近。漸漸的重疊,漸漸的——融合。
鄭奇右腳一滑,差一點從龍背上掉下去,他揉了揉眼。確實沒有看錯,預示進入天變的光柱確實是在融合。
怎麼可能?
「艾爾瓦,用你最快地速度!」他急聲道。艾爾瓦奮起最大的氣力,翅膀幾乎要斷了。等他們趕到時,兩根光柱業已完全融合,並逐漸收攏,最終消失在海面上。
在波濤起伏的海面上。一個人被海浪高高掀起。鄭奇從龍背上躍下。把那人從海水中撈出,再以飛行術飛回龍背。端詳此人的面容。他大吃一驚,「王廣林!」
應該是韓煥希,或者是王武才對,為什麼會是王廣林?鄭奇用特殊的手法刺激王廣林,讓其甦醒,問道:「韓煥希呢?」
王廣林容顏憔悴,雙目無神,好像睡眠不足。他木然的看了鄭奇一眼,眼睛很吃力地眨了一下,恢復幾分神采。「他走了。」
「你們遇到了什麼敵人?」
「敵人?沒有。」
「那剛才的天變是?」
「捕魚。」王廣林莫名其妙的冒出這兩個字。之後,他別過頭,遙望西方,在茫茫大海的彼岸,是他地家鄉。「從前,在一個小池塘裡,生活著一條小魚。」他遙望遠方,不急不緩的說起故事。
「池塘太小,水草不夠,小魚飽一頓饑一頓,生活很艱辛。於是,它期盼,期盼可以去一個大池塘,去過天天飽餐的快樂生活。上蒼給了它一個機會,一次下暴雨,池塘的水漫溢出來,它隨著流水脫離池塘,來到一個比小池塘大幾十倍的大池塘。大池塘果然如它想像的那樣,水草豐盛。它馬上飽餐一頓。」
「幸福生活彷彿開始了,可就在這時,它看到一條大魚游到一條小魚身邊,一口把那條小魚吞下肚去。它嚇壞了,慌忙環視四周。它看到在這裡,到處都是大魚吃小魚的殘酷畫面。」
鄭奇靜靜地聽著,妮蒂亞和夜兒也陪在旁邊聽著,艾爾瓦停止飛行,在附近地海面上盤旋。
「小魚是聰明的,它認清殘酷地現實後,學那些大魚去吃比它更小的魚。它發現這樣,它成長的很快。幾經磨難,小魚終於長成為一條最大魚,可以在大池塘裡縱橫無忌。有豐盛的水草和成群的小魚供其享用,又沒有生命危險,這樣的生活總算是幸福的了。」
「一天,一片漁網灑落在池塘上。小魚都從漁網的網口鑽出去,而大魚則全部落入網中。這條追求幸福的小魚,也不能倖免的落入網中。它在漁網上掙扎,不住的掙扎,卻哪裡逃脫得了,最終還是被漁網帶出水面。」
「失去了水,它沒有辦法呼吸。它極力的鼓動魚鰓,卻無濟於事。在痛苦的窒息中,它幡然醒悟,原來真正的幸福就是小池塘裡平平淡淡的活著。它一味的追求幸福,卻在追求中丟失了真正的幸福。」
王廣林說完故事,轉過臉又一次看向鄭奇,道:「我就是這條小魚,一直在追求著,到後來,等來的卻是被漁網帶出水面的悲慘結局。」
鄭奇想到亞爾曼在進入地心空間前,對他提起異能者被天賦者捕食的事,與眼前情景聯繫,心下頓時明白幾分。「你被韓煥希吃了?」見王廣林臉色一變,他知道自己猜對了,可天賦者怎麼吃異能者?他不知道。
「你剛才不是看到兩道光柱嗎?那不是天變,而是……」王廣林伸手從口袋裡掏出一顆淡白色的珠子。「是這枚珠子釋放存儲的天賦,亞歷山大一世的天賦踏莎行。」
「什麼?」鄭奇一怔,後面的妮蒂亞也難以置信。「天賦可以存儲起來?」
「天賦是可以存儲的,不過前提是……」王廣林到了油盡燈枯的邊緣,聲音越來越小。
鄭奇聽不清楚,把耳朵側過去,才勉強能聽清一些。「前提是什麼?」
「是……是……是獲取天賦!」上一刻還奄奄一息的王廣林,眼神陡然一亮,手中珠子飛起,射向鄭奇的心口。
啪,珠子在落到心口上時,被鄭奇的手指夾住。「你難道不知道我是演員嗎?你這種不及格的演技,騙不過我的。建議你向韓煥希或亞爾曼學習,他們的演技很不錯的。」
王廣林不死心,雙臂抱向鄭奇。鄭奇彈出兩指,打斷了他的雙臂。他雙腿踢向鄭奇,接著雙腿也被打斷。
「你和我的差距很大,你傷不了我的。」鄭奇冷笑道,「有一點我很不明白,你明知道吃你的是韓煥希,為什麼還要幫他來對付我?」
王廣林失去反抗之力後,雙眼閉合,無比虛弱的答道:「報恩。」
「韓煥希對你有恩?」
「不是他,是他的祖上,韓家第三代家主。這位家主是我們所有異能者的救命恩人,若不是他,我們異能者早已在幾百年前就被天賦者殺盡。」
「幾百年前的事,還拿到現在來說,你們真是夠迂腐的。」鄭奇口中雖這麼說,心中卻蠻佩服這些異能者的,現在社會感恩圖報的不多了。「你現在殺不了我,準備怎麼辦?自我犧牲掉嗎?」
「我的異能耗盡,活不了了,即使現在你不殺我,我也活不過一天。」王廣林又一次轉過頭,遙望天際,「你知道我此刻心中在想什麼嗎?想的是蝶兒。蝶兒跟著你,我很欣慰,我希望你不要像我這樣,不要做一條魚。」
「這一點你放心,我從未追求過什麼,也知道自己最想要的幸福是什麼。」
「那你為什麼這麼在意提升實力?」
「我的事你不會明白的,我瘋狂的提升實力也是迫不得已。如果可能,我更願意去做一個平平常常的普通人。可以告訴我,韓煥希怎麼吃了你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