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少流趕緊擺手道:「初次見面,我並未對前輩有過絲毫幫助,您就不必再給我什麼了,能得到前輩的點滴指點已經讓我感激不盡了。」
陶然客:「你先別忙著拒絕,看看這是什麼東西再說。」他從懷中取出了拳頭大小黑乎乎一塊不起眼的石頭。
「天降隕星的遺骸!」小白倒吸一口氣差點沒被驚呆了。這東西本來他是不認識的,可就在不久前梅先生給教皇的禮物就是這樣一枚星髓,當時緋焱似乎有些不滿,在場的眾高人談論這星髓的來歷是也是相當重視。梅先生等人都是什麼眼界?如果他們都認為這是異常珍貴之物,那就可以認定是天下至寶了。
陶然客看著小白髮呆的樣子笑了:「這枚星髓,是當年忘情宮風宮主與正一門守正掌門送給老朽的禮物,它很有紀念意義,所以我不能送給你。但是可以借給你暫用,我剛才要借你那三枚晶石礦髓研究三年五載,你也答應我了,就算我借過了承你這個情,這枚星髓也借你三年吧,三年之後還我就可以。」
小白長出一口氣搖頭道:「我不敢接受。」
陶然客:「為什麼不敢。」
白少流:「它太珍貴了,萬一在我手裡遺失怎麼辦?況且我與陶前輩萍水相逢,沒有理由貿然接受這麼珍貴的東西,就算是暫借也不合適。」他開口拒絕不敢接過星髓,同時有一句話沒好意思說,那就是——無事獻慇勤,非奸即盜!雖然看上去陶然客沒什麼惡意,可這種東西突然要放在別人那裡三年絕對不是無緣無故。
陶然客的笑容中似有深意的問道:「你既知道它是珍貴。又怎麼會把它遺失呢?這不是普通的東西,你也不是普通人。無意中遺失是不可能的。」
白少流還是搖頭:「俗話說匹夫無罪懷璧其罪,這種東西恐怕很多人想要而不可得,我沒有陶前輩那麼大的神通,到時候只怕保不住它可能還害了自己。」
陶然客點點頭,長歎一聲道:「你看似淳樸。實則通透,不僅是個聰明人也是一個明白的人。若是別人遇到這件事情,恐怕早已跪地相謝了。此物的珍貴超出你的想像。尤其對我們這些身懷神通法力的人來說,這簡直就是一件至寶。送至寶於人。是一種大考驗,那麼現在我考考你,當年風宮主與守正真人送星髓於我,如今梅盟主又送星骸於教皇,都是什麼用意。」
什麼用意?白少流仔細想了想,有些明白了。不說修行至寶,就說這人間富貴,對人也是一種考驗。比如辛偉平,重生托捨為黃亞蘇,憑空的了一場大富貴,對這個人是禍是福恐怕要看他自己,現在一切尚未可知。而以河洛集團財力之雄厚,在洛水寒手中可以呼風喚雨,但是到了洛兮手中就難說了。
當年風君子與守正真人送星髓於陶然客。西崑崙散修領袖陶然客感激與敬佩這二位大宗師的氣度,也能體會這種善假於物又不陷於物的境界,因此順利結交。可是今天梅野石送星髓於教皇,同時眾人談論也是告知靈頓侯爵天下一共有七枚星髓,如果教皇拿到了這枚星髓也知道了它的貴重,會不會繼續起貪占侵吞之念呢?
天底下竟然有這麼好的東西,而且還有另外六枚。崑崙大陸簡直是個無窮無盡的大寶藏!連星髓都有七枚,那麼其它東西呢?那麼這一枚星髓送到教皇手中,教皇是感激梅野石等人地慷慨,還是激起了教廷更大的慾望?這一點很快就會有結論,梅野石並沒有和教皇以及教廷的核心高層人物打過交道,必須要明確的知道教廷來志虛大陸目的何在,這個群體的本心所指。
小白將自己所想簡單的說了出來,陶然客連連點頭又解釋了幾句,然後問道:「你只知道這星髓珍貴,那麼它到底有什麼用處呢?
白少流:「如果連教皇都有可能能動心,我想絕非一般,但我並不清楚。」
陶然客:「我告訴你吧,這不是一件法器,而是一件輔器,很難直接當法器應用,卻對任何一門修行都有極大的幫助。」然後他詳細介紹了星髓地用處。
一枚星髓在修行人那裡簡直就是一片真空宇宙,它相當於一個無窮無盡的道場洞天,這一片洞天不是說人可以進去的,而是屬於神識修煉地。這裡面沒有絲毫外緣地干擾,而且神識可以無窮無盡的延伸,是一片純淨的精神世界。對於修行人來說用處可就多了——
最簡單的安定形神入定入靜,它是非常好地輔助。再往高深的說。佛、道各家調攝元神、運轉真空等等法門都有凶險,而且關檻難破,利用星髓幫助可以直接入境,修行精進迅捷不少。更有甚者,星髓也是一種中介,類似巫祝法門可以通過它與宇宙中的萬物本源之力溝通,使自己的法力更為強大。總之它的用途很多,就看你怎麼用它,自己的修行到了什麼境界。
聽到這裡小白突然問了一句:「修行人歷真空天劫,星髓有沒有幫助?」
陶然客:「有啊,比如真空運甕的心法非常難,要把自己地神識散盡化入無盡真空,此時無我無人,而後無中生有,一點玄關顯現嬰兒俱足。很多修行弟子終其一生連門徑都摸不到,有這枚星髓幫助就要方便很多。」
白少流:「那到底怎麼用呢?」
陶然客:「各門心法不同,你不是我的弟子學的也不是我這門的道法,具體的我沒法說。但總之萬法同源萬流歸宗,依自己的法門去解,星髓總是有用地。……你怎麼突然問這個問題,是不是有朋友歷真空天劫出了麻煩?那你就更應該把星髓拿去幫他了。……星髓可不僅僅能幫人度真空之劫,它本來就是輔助歷劫的法寶。但劫數中地考驗主要在於心性,星髓也只能起輔助作用使它變得沒有那麼漫長危險,如果人的心性未到一樣歷不了天劫。」
白少流:「那我還真有些動心了,想借去用用,就不知我能為陶前輩做些什麼?」
陶然客呵呵笑道:「我現在還真沒有什麼事想找你幫忙,如果以後想到了再去找你吧。其實你也不必謝我,就像你剛才所說。這東西不是隨便好拿的,可能有福也有禍。我之所以把它借給你,只是盡物用之道。不論它再珍貴也只是一件東西,東西就要發揮最大的作用。」
白少流皺眉道:「可是它在我手裡能發揮多大作用?假如消息洩露出去,被人所奪怎麼辦?」
陶然客:「假如有人搶了你地星髓,不對,這星髓不是你的是我的,只是我暫借給你用,有人奪走等於是奪我地東西。如果那樣的話。你就給我傳個話。我就召集門下弟子以及眾散修相好打上門去把它奪回來。」
聽到這裡小白隱約覺得有些不對,這陶然客顯然有誰敢來搶我就找誰算賬的意思,本來就不太相信小白能保護好,而且看架式就算小白想拒絕他也一定要硬借。想了想小白說到:「陶前輩,這星髓我就收下了,一定好好保存。三年之內一定還你。」
陶然客哈哈大笑:「這就對了,拿去收好了。」
小白收起星髓又問道:「萬一,我是說萬一,真的有人來搶星髓,我的能力有限讓人給搶跑了,怎麼通知你?」
陶然客:「你不是知道茫碭山在何處嗎?那你就去茫碭山,羽靈知道了自會派人通知我。」
小白想了想還是有點不放心的問道:「我聽說這天降隕星的遺髓一共有七枚。現在我手裡有一枚,教皇手裡有一枚。另外五枚在哪裡?」
陶然客瞇著眼睛說:「想當年天有星崩,昭亭山中落下七枚遺髓,其中一枚被風宮主帶入忘情宮中,現在應該傳給了星門弟子玄星子。當時的蕪城三大道場正一門、廣教寺、九林禪院各得一枚。其中廣教寺葛舉吉贊活佛虹化之後,應該被其弟子尚雲飛帶走。宣一笑處理海南派後事,眾位高手怕他修為不足服眾而海南派弟子難以指點,也給了海南派一枚星髓助其門下修行。風宮主在人間地弟子梅野石、柳依依各傳一枚,其中梅盟主那枚送給了教皇,至於這最後一枚現在就在你地懷裡。……這也就是你問,要是別人我都不能告訴,得到星骸的人才知道七枚星髓的下落。」
「你們這一老一少聊的很親近啊,我是不是打擾了?」陶然客與小白在天空飄然飛行,前面突然傳來一個嬌滴滴的女子聲音。
陶然客笑著答道:「知道打擾你還攔我們去路?」只見前方雲端之中站著一身紅裙的絕色女子,正是孤雲門的護法緋焱。
緋焱笑道:「我是怕你老萬里奔波辛苦,特意趕來送白小義士一程,已在此恭候多時了,你們來的似乎有點慢了。」
陶然客:「羽靈掌門拐了彎去了一趟茫碭山,所以多走了些路途。……小白,既然緋焱道友好心也要送你,老朽就告辭了!」說完話一揮衣袖背手往西飛走了,緋焱在空中施法接住了小白地身形。
白少流突然有一種感覺,今天跟隨梅盟主一起出現的四位高人,不一定是來見靈頓侯爵的,倒是象來見他白少流的,竟然在這萬里高空玩出了接力送人的把戲,現在是緋焱,如此看來等會那位澤仁掌門也會出現。他也不好說什麼,在天空一抱拳:「多謝緋焱前輩相送!」
緋焱看著小白,笑容中似乎有考究之意:「你也不用謝我,我找你當然有事。」
白少流:「前輩有事就吩咐。」
緋焱:「一邊走一邊說吧,天上風景不錯!」
緋焱帶著小白飛天,迄今為止在小白所見識地高人當中,她是最像「飛天」的一位。緋焱所御法器名叫柔鋒綾,是一條五丈多長四尺多寬的綢帶,質地異常輕薄呈五彩金屬光澤。表面似乎還有一層淡淡的黑光籠罩。在空中飄蕩展開就像一條傳說中的飛毯,站在上面還能走兩步,緋焱立足於彩綢之上凌風飛行,裙裾飄揚宛若天仙。
「公子還好嗎?」緋焱站在綢帶盡頭地方向沒有回頭,幽幽的問了一句。
「哪位公子?」白少流反問。
緋焱:「就是忘情公子。」
白少流:「風先生啊?挺好地,每年還擺攤算命三次呢。」
緋焱轉過身來,面露不悅之色:「小白。你撒謊,我可聽說有人想害他。」
白少流:「教廷驅逐了一個神殿騎士,說什麼風先生若在世。就是她的恥辱,永遠恢復不了榮譽……這些我已經告訴梅盟主了,緋焱前輩是想去烏由幫他嗎?」
緋焱歎了一口氣:「我想幫他也得他願意啊,公子早就向天下明言,不要去打擾他在世歷劫,而且他這麼做自有他的道理。……哼!想害公子,做夢去吧!就憑那個阿芙忒娜?」
白少流:「原來緋焱前輩已經知道了。」
緋焱:「我知道的事情還多著呢。據梅野石的調查。教廷趕走阿芙忒娜地時候還送給她一堆法寶,專門害人用的。教廷有東西我們就沒東西了嗎?小白,這根潤物枝給你。」
緋焱遞過來一根樹枝,一尺長左右的一截看形狀像是楊柳枝。葉子又像是新嫩鮮地茶樹葉,就像剛剛摘下來一樣清脆欲滴。她送法寶小白已經不意外了,先接過來再說話:「好奇怪的一根樹枝,摘下來為什麼不會枯萎?」
緋焱撲哧一笑:「你可真逗,這叫潤物枝,如果自己都枯了還如何華潤萬物?它能凝聚這天地之間地生發化潤之機,專破污穢,如果你身心不淨還是離這種寶物遠點的好。」
白少流:「它有什麼用處?」
緋焱:「用處就多了,比如建造洞天之時種植奇花異草,可以以此枝撒淨露滋潤;如果身中污穢邪毒,也可以此枝驅散;如果對敵之時,專破污毒之術。一言難盡,妙用在人,你拿回去慢慢玩吧。」
白少流:「這麼神奇的東西,拿去種田行不行?」
緋焱被他逗笑了:「你願意就去試試,施展神通大法多割幾茬韭菜,耗此神氣還不如老老實實去挑水施肥。」
白少流:「前輩送我這等法寶,不知有什麼托付?」
緋焱:「我願意送給你就送給你,如果有人把烏由搞得烏煙瘴氣,正好用此物打掃打掃。公子素愛明淨,身在紅塵卻自高潔,這東西應該留在烏由。」
白少流仔細看了看緋焱,試探著問道:「前輩,你似乎很關心風先生?」
緋焱臉色微沉:「我關不關心他與你無關,時間不多機緣難得,你問點別的事情吧。」
白少流:「我剛才一直在想一個問題,想問羽靈和陶然客前輩還沒來得及。今天見到你們這些修行高人都有莫大神通,為什麼不為這人間做更多的事情,為天下蒼生謀更大的福祉?」
緋焱:「你怎知道我們沒做?」
白少流:「倒也是,只是凡人不知而已。」
緋焱看著小白臉色變得嚴肅去來:「你的話有問道之意,那麼我問你三個吧。第一問——狼要吃羊,誰對誰錯?」
白少流:「這是萬物的法則,談不上誰對誰錯?」
緋焱:「世間如淵海,眾生如游魚,你如何看待我等?」
白少流:「淵海中的神龍。」
緋焱:「神龍入魚群結果如何?」
白少流:「好像不能指望神龍為魚群謀福,不禍害就不錯了。」
緋焱:「答地好!這就是修行三大戒的要義所在。古往今來世人稱頌的建立大功業地英雄偉人,有多少血債纍纍、心機狠極、惡貫滿盈之徒?世人如此,修行人尋求超脫此番,何必再入局中?」
緋炎說話時神色傲然,她的脾氣與陶然客那種恬淡地感覺不一樣。她說的話倒是也挺在理,但小白聽出了弦外之意,那就是——有多少人在未得勢之前曾經對外宣言或在心中設想,如果我有了錢有了地位,一定會如何如何,總之不會像其它那些權貴那樣不堪。等真的到了那一天,其實都一樣,只要世間法則不變,這人說不定還不如他曾經鄙視的那些人。那些曾經要造福於人的理想僅止於理想,不禍害世間就不錯了。
既然緋焱有這種觀點,那麼她還真的需要修行戒律約束,不在人間為亂就謝天謝地了。——這個想法小白沒敢說出來。
緋焱見小白不說話,又笑著問了一句:「我的脾氣不太好是不是?」
白少流:「我覺得前輩很有個性,也不能說是脾氣不好。」
緋焱笑了笑:「我以前什麼都想要什麼都想爭,後來有人對我說『那好,我給你!』後來我才發現,真正想要的不是那些。……現在我的脾氣已經好多了,有一個道理應該明白,世間法則可以阻人做惡,也可以褒揚善事,但不可能強逼他人行善於我,怎麼做只在我們自己。」
此時就聽前方有人鼓掌喝彩道:「緋焱師叔此番言論甚妙,澤仁聽聞也深有所獲!」
白少流猜的果然不錯,正一門掌門澤仁就在前方等候,今天在玉柱峰上見到了四位高人一個不少全來輪流送小白回家。緋焱看見澤仁有些不高興的說:「澤仁,你來的好快呀?」
澤仁身披數丈青光利於空中施禮:「澤仁的速度比較快,所以早就在此了。」
緋焱:「我看你就不要再麻煩了,我還是直接把小白送到烏由算了。」
澤仁神色溫和有禮,站在空中擋住去路卻一步不退:「緋焱師叔莫要再往前行,送到這裡也就可以了,剩下的這段路請交給澤仁。」
緋焱:「怎麼,你怕我把這孩子教壞了嗎?」
澤仁仍然面帶微笑:「當然不是這個意思,這位白小義士心境淳樸,澤仁倒不擔心。」
緋焱:「有什麼話你就說,說完了我繼續送小白。」
澤仁:「師叔,就算你送到烏由又能如何?何必不讓我送一程呢?」
緋焱:「你不讓開?」
澤仁:「不讓。」
緋焱:「行!當了正一門掌門底氣見長,我就不和你計較了。小白,告辭了!」
緋焱要一直把小白送到烏由,可澤仁卻不答應,空中又接過小白繼續前行。白少流有些哭笑不得,這些人各有各的想法和主意,都拿他白少流做文章。但是小白這人心態很好,你們這些高人怎麼想的就去想,有道理我就聽,該怎麼做我還會怎麼做。
澤仁給人的印象穩重淳和,連施展的法術都是如此,他一揮衣袖舞動青光將小白從柔鋒綾上接了過來,恰恰與他並肩而立。小白只見腳下青光燦燦,如登蓮台雲座,清風浩蕩飛揚而行,感覺不是在飛,而是看著山川河流在雲端下緩緩向後。
澤仁說話前先對小白稽首施禮,小白趕緊抱拳回禮,只聽他不緊不慢的說道:「白師弟,此番一路前來,三位前輩是否都有叮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