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君子一席話,阿芙忒娜愣住了,她確實沒有聽得太懂,也沒有想到再見時會是這樣一幅場景,所發生的一切就像這世上最美妙的夢幻——如果面前的人不是風君子。
風君子自稱要忘記超凡的一切、封印神識,阿芙忒娜聽懂了封印兩個字,因為她也是精通魔法的高手,這世上只有在對付消滅不了的惡魔時才會採用封印的手段,讓它永遠休眠。但風君子要封印的卻是自己,而且不是力量是記憶,對於他來說忘記了主動使用力量的手段,也相當於失去了超凡能力的憑借。這讓阿芙忒娜迷惑了,難道他自認為邪惡要懺悔嗎?
這三年來,阿芙忒娜每當想起這個人就咬牙切齒,苦心修煉武技魔法希望有朝一日能夠洗刷恥辱。阿芙忒娜從小崇拜的是傳說中戰勝黑暗的英雄,也嚮往著能夠消滅未知黑暗世界中那些強大的惡魔,風君子曾經在她的意識中不自覺已經成為這種惡魔的代表,和她的英雄夢想摻雜在一起。可是再見到他卻發現此人沒有半點煙火氣,站在面前顯得飄渺二神秘,不僅不會讓人害怕,甚至想恨也不知道該怎麼去恨。阿芙忒娜被這樣一個曾經的惡魔挾持到此,場景還如此浪漫,她甚至感到有些緊張和刺激。說起來,當時的阿芙忒娜還是少女的心性,就算是發誓把一切榮耀獻給上帝的少女——仍然是少女。
風君子問她的頭還疼不疼了?阿芙忒娜過了片刻才反應過來。風君子指的是三年前用黑如意敲她滿頭包的事情。真沒見過真沒問話的,頭當然不疼了,可這事情在她心中折磨了三年,反應過來之後她下意識的以手撫額不知怎樣回答。
這夜晴空萬里星月交輝,銀色的沙灘上面對面彼此看得都很清楚。阿芙忒娜身穿無袖白色紗裙,非常輕薄在星光下幾乎是半透明的,阿芙忒娜抬起一支晶瑩的手臂撫在額頭上面對風君子站著。她的身材窈窕修長,個頭幾乎和風君子差不多身高。輕紗下她的身材玲瓏欲現,就像一具美妙的大理石雕像。
阿芙忒娜發現風君子不說話,而是瞪大眼睛直直的看著她。他的目光籠罩著她,全身上下有一種被觸摸的感覺,他的眼神中也有欣賞之意。一低頭這才發現自己現在的樣子近乎於裸體。而且披著薄紗在夜風中幣裸體的姿態更加誘人,胸前顫巍巍一對玫瑰色的蓓蕾隱約可見。難怪風君子會這麼看著她。她本能的一驚,雙臂掩在羞澀的胸前,雙腿也不自覺的併攏了。
她剛剛抱住胸前,風君子突然伸手朝她的胸口摸來,看樣子是典型的非禮動作,阿芙忒娜驚呼一聲還沒來得及有別的反應有愣住了。只見風君子的手在她胸前高聳的地方凌空一抓,提起了領口,但卻不是身上這件睡衣的領口,而是突然出現的一件白色長袍。
這就是她放在臥室中的那件神聖法袍,長袍是突然出現在她身上的。風君子凌空一抓衣服就已經穿上了!風君子鬆開了手道:「是我失禮了,應該讓你穿上件衣服再來的,雖然你現在這樣不會怕冷。但讓夜涼之氣擾了心情也不好。這是你臥室的衣服,我拿來幫你披上了。隨我來吧,還有東西要給你看。
說完話風君子轉身向不遠處的山腳下走去,阿芙忒娜像做夢一樣下意識的也跟著他走了。山腳下兩株高大樹木的樹冠掩映之中,有一間小小的木屋,木屋裡有一張木板床還有一個同樣木質搭成的隔架。風君子站在木屋門前說道:「青春之泉在此處,如果你常來的話總要有個休息的地方,這裡也是很好的修行所在,所以我想了想又建了這座木屋這間木屋的材料是以法力煉化過的熏歌木,不僅萬年不朽而且它發散的氣息還有安神之效。
「這房子也是送給我的?」阿芙忒娜傻傻的問。
風君子再一次回頭看她,面帶著微笑,像個大男孩一樣還有幾分不好意思的神色:「我不是木匠,也不會蓋房子,所以簡陋了點,連個門都沒有,你就將就著用吧……這兩件禮物,你還滿意嗎?」
阿芙忒娜走進木屋,坐在木床上伸手摸了摸整枝熏歌木雕成的床板,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卻輕輕的點了點頭。風君子站在門外看見她點頭,輕輕歎息一聲道:「你滿意,我也該走了。記住了!以後不要到志需大陸去亂闖,我雖然會忘記曾經的事,對於你仍然是危險的。說再見了,其實最好不要再見。
風君子說要走,阿芙忒娜抬手道:「等等!——」然而她的話音未落只見風君子的身形就這麼憑空消失了。阿芙忒娜此時才想起還有很多話沒有問清楚,心裡一急就醒了過來——原來這一切都是一場夢!她剛剛一直就想做夢一般,現在發現果然是在做夢!
她還躺在遙遠的鬱金香公國自己臥室的床上,一切就像她剛剛睡著時一樣,床前也沒有風君子的影子。阿芙忒娜第一反應就是——我怎麼會做這樣一個夢?第二反應就是跳起來去看床邊——本應掛在那裡的神聖法袍不見了!她坐在床頭腦海中一片空白,這個夢難道會是真的嗎?如果是真的太不可思議了,但如果僅僅是夢,神聖法袍哪裡去了?
這個夢阿芙忒娜對誰也沒有說,一個月後她在亞特蘭大洋中終於找到了那座小島,果然看見安放在那裡的青春之泉以及山下的那座小木屋。那件從自己臥室中離奇失蹤的神聖法袍就放在木床上。眼前的一切都在告訴她——那個夢,曾經真實的發生過!
這是阿芙忒娜內心的隱秘,不知道為什麼她不想告訴任何人,包括自己最尊敬和崇拜的父親。從此之後她經常悄悄一個人來到這個海島,坐在小木屋中看著青春之泉沉思。那件珍貴的神聖法袍阿芙忒娜將它留在了木屋中在沒有帶走,因為青春之泉與小木屋完全可能是個巧合,但神聖法袍的出現是風君子與她曾經來過的唯一證據。
她曾經無數次的向上帝祈禱,希望之一切都沒有發生。包括在海島上空那一場戰鬥以及後來的夢中相遇。但是她真的希望這一切都沒有發生嗎?似乎上帝的聲音也曾在她的內心這麼問過,阿芙忒娜自己回答不了。她很希望瞭解風君子後來的情況,事情是不是像他夢中所說的那樣?他封印了神識記憶在人間
幾年前她的學生顧影要回志需國。阿芙忒娜送行時想托她打聽風君子的近況,話到嘴邊又嚥了回去,內心的隱秘終究沒有說出來。不過她卻向顧影講了青春之泉的故事。只是忽略了風君子已經幫她找到並且安放在海島上的事實,她托顧影去尋找青春之泉並不是本意。她心地還是希望顧影能夠根據青春之泉的線索找到風君子。如果風君子還記得,一定也會明白阿芙忒娜在打聽他的消息。
其實就算找到風君子又怎麼樣?阿芙忒娜也不是很明白,風君子在夢中提醒她最好不要再來志虛大陸。顧影沒有找到青春之泉的線索,當然也不明白阿芙忒娜的意思,可是後來阿芙忒娜自己打聽出了風君子的下落。想知道風君子的行蹤很容易,他就是一個市俗中的普通人,而且也不算完全默默無聞,在網上搜索就有結果。志需國有一名叫風君子的證券分析師住在烏由,搜出照片一看——就是他
教廷對這世界上最後一片尚未被上帝光輝徹底照耀的大陸十分重視。先後在志需國建立了五大教區,並且在三十六名神殿騎士中選派了五名神殿騎士,分別到各教區協助當地主教傳佈福音,對抗可能出現的異教黑暗勢力。阿芙忒娜主動請纓去了烏由,表面的身份是羅巴聯盟金融集團的投資總監。
在那場慈善酒會上,阿芙忒娜如願以償的見到了風君子。他還是夢中的樣子,比少年時多了一分雍容儒雅,只是兩鬢的頭髮已經斑白,但偶爾微笑時還流露出當年那種壞壞的樣子。風君子顯然認識她,因為她是酒會的主人媒體上報道的名流,可他顯然也忘記了她,見面時完全看不出他還記得當年的事。
夢中的話究竟是什麼意思,現在的風君子究竟怎麼了?其實這樣一種情況對於阿芙忒娜來說也未必不是解脫,防君子忘記了是最好,可阿芙忒娜總想問清楚。可惜她還沒有找到機會再與風君子見面,就捲入了清塵事件以及與拉希斯主教的互相控訴中。
她救走清塵卻把他放在那個海島上,也許潛意識深處還有一絲希望,她希望風君子不是真的忘記了,只是裝作不認識。那麼在烏由發生的事情可能會驚動他,會把他引出來,風君子只要對往事還有一絲記憶就會找到這個海島的,那麼當年未說完的一切話都可以當面再問清楚。結果卻大出她的意料,風君子根本沒有露面,卻把梅野石等人引來了,引起了遺產更大的衝突。
克裡根死後,她回到了教廷,再一次離開岡比底斯是已經被剝奪了神殿騎士的榮耀,擺在她面前的只剩下了一種選擇——去烏由,殺了風君子!如果她還想繼續忠於家族,忠於教廷,忠於上帝的話,沒有別的路可走,至少在其他一切人看來是這樣的。風君子曾在二十年前就語言今天會給阿芙忒娜帶來磨難,而且早就道歉了,沒想到預言會以這樣的方式成為現實。
阿芙忒娜必須殺死他,或者必須想辦法讓他死,她真能這麼做嗎?沉浸在回憶中的阿芙忒娜突然感覺身體的震動,原來飛機已經降落到烏由機場的跑道上開始滑行,她又一次來到了這個地方。
消息靈通的靈頓侯爵已經知道阿芙忒娜將乘坐這個航班到達。準備好鮮紅的玫瑰就在機場出口處等著迎接。教廷對阿芙忒娜做出的處置決定一開始也出乎靈頓侯爵的意料,但他又想明白了,想明白之後甚至有幾分高興,現在他與阿芙忒娜有了共同的敵人風君子,一個傳說中強大的難以戰勝的對手
有多少偉大的愛情是在並肩戰鬥中萌芽並綻放出絢麗的花朵?阿芙忒娜此時的心情一定很脆弱,正需要寬厚的胸懷去依靠,這是上帝賜予他最好的機會。殺了風君子就可以幫她恢復名譽是不是?不需要阿芙忒娜獨自出手,靈頓侯爵可以幫她完成這一任務,就算是教廷有態度不挑起正面的衝突。靈頓侯爵完全可以用私人的身份去做這件事。為了偉大的愛情,為了他心中性感美麗的女神阿芙忒娜,殺一個異教高手算什麼?
靈頓沒有帶任何隨從。親自拿著花守候在機場通道出口處,阿芙忒娜的身影遠遠出現,他就張開雙臂高呼道:「阿娜,我在這裡!」他的心情很興奮,已經在等待一向高傲嚴肅的阿娜小姐帶著求助的眼神與他擁抱。
阿芙忒娜走到面前站住了,看了他一眼,淡淡的說道:「靈頓,你好,你來接誰?
靈頓侯爵:「我是專程來等候你的,得到消息你沒有坐私人飛機來卻搭乘航空公司的航班。事情我都知道了,不要擔心,一切有我什麼都會幫你。
阿芙忒娜:「謝謝,不必了!
靈頓侯爵:「我是真心的,請您不要再拒絕,您在烏由的一切我都安排好了。跟我走吧,先休息休息,有什麼事再慢慢商量。
阿芙忒娜:「再次謝謝你的好意。我有我的去處,您請回吧。有時我會聯繫你的。」說完向他行了個禮,轉身邁步就向大廳走去。
靈頓侯爵一腔熱情被當頭澆了一盆冷水,表情僵住了很尷尬的站在那片刻,正準備轉身再喊住阿芙忒娜,此時出口處走出來一個男子拍了拍他的肩膀:「先生,您是賣花的嗎?多少錢一朵,我全買了!」
「是你!」靈頓侯爵看見這個人都驚呆了,身體僵硬瞳孔也在收縮,面前的人帶著壞壞的笑,正是他要與阿芙忒娜共同對付的仇敵風君子!
風君子在志虛國都城參加一個財經大講堂活動,今天剛剛回到烏由,他竟然與阿芙忒娜同機到達。阿芙忒娜坐的是頭等艙,登機時走的是VIP專線,竟然沒有看見坐在經濟艙中的風君子。可是風君子下飛機的時候遠遠看見了阿芙忒娜的背影,正想趕上前去打招呼,恰巧看見了靈頓侯爵尷尬的這一幕。
風君子認出了靈頓侯爵,報紙雜誌上都見過,最近一段時間烏由新聞也多有報道。他看見這個場景覺得有些好笑,有點惡作劇的心理上前開了個玩笑。他這一拍肩膀不要緊,靈頓侯爵猝不及防差點沒被嚇個半死。雖然在這大庭廣眾之下不能起什麼真的衝突,但以他的愧眼術感覺之敏銳卻讓風君子這麼不知不覺的拍到了自己的肩膀上,這人太可怕了!他喘著氣冷汗都下來了,一時沒說出話來,死死的瞪著風君子。
「不賣就不賣,你這麼瞪著我幹什麼?」風君子又拍了一下他的肩膀,拎著包逕自離去了,再看大廳門外已經找不到阿芙忒娜的身影。
……
阿芙忒娜沒有下榻酒店,當然也沒有去靈頓侯爵為她準備好的住處,她通過顧影向洛兮打了個招呼,希望到洛園做客。洛水寒聽說了很高興,很熱情的歡迎她來,並提醒洛兮以及洛園中的其他人要好好的招待這位西方來的貴族金融家。
洛園一般不留外客,是洛兮專門的住所,但阿芙忒娜的身份不一樣。一來她是個女的,二來她還是顧影的老師,三來她是將來洛兮在商界必須結交的名流,能在洛園居住一段時間是求之不得的機會。阿芙忒娜就住在洛園別墅二樓,甚至房間就緊挨著洛兮臥室,這讓洛兮十分高興,沒事就去找這位阿娜姐姐問這問那。
其實說起來,她應該管阿芙忒娜叫阿姨。可阿芙忒娜看上去非常年輕,洛兮這丫頭最甜,姐姐、姐姐的也就叫習慣了、洛兮是顧影的學生,而顧影又是阿芙忒娜的學生,說起來差了兩輩,但洛兮私下裡卻沒這些講究。洛兮可以叫姐姐,顧影好很尊敬的叫她維納老師。阿芙忒娜能來到洛園和自己一起住,顧影也很高興,但是她卻發現維納老師的眼神中總是充滿了難言的憂鬱。哪怕她微笑著與洛兮一起說話時也是這樣。
阿芙忒娜其實是衝著顧影來的,這次來到烏由已經沒有神殿騎士的身份,她不想與教區的人有什麼聯繫。也沒心情處理什麼所謂的公務。在這個地方她唯一可以說知心話的就是顧影,心理憋了那麼多東西如果不找人述說,阿芙忒娜也覺得快受不了了。
到洛園的第三條清晨,洛兮還誒有起床。阿芙忒娜一個人去海邊散步,遠遠的看見顧影站在礁石上望著大海。這是她每天必做的功課。別人看起來是在望大海,實際上也是一種修煉方式,阿芙忒娜沒有打擾她遠遠的站住了。顧影卻立刻發覺了,從礁石上跳了下來遠遠道:「維納老師,你早!
阿芙忒娜走了過去:「你也早,我沒有打擾你吧。
顧影:「當然沒有,其實我就是在等你,老師一直有話想對我說是不是?
阿芙忒娜:「看來我的心事瞞不過你,確實有些事想和你說一說。聽聽你的意見。你是我學生,不僅懂西方魔法,也學過東方的法術。聽說你還會志虛國古老的數術推算。我想找人聊一聊,在這裡只能找你了。
顧影:「我早看出來了。老師有話說,這裡沒有別人。
阿芙忒娜:「你坐,事情說來話長了。顧影,你還記得我曾經對你講過那青春之泉的故事嗎?
顧影:「記得,但我聽說你找到它了,在亞特蘭大洋的一座海島上。
阿芙忒娜有些吃驚:「你是聽誰說的?
顧影:「海島上發生的那一場戰鬥我也知道,你記得白少流吧?那個叫清塵的姑娘是白少流的朋友,當時我也去過那座海島,這些事我是聽他轉述過來的,他告訴我在海島上看見了盛著清水的高腳水晶盤,我猜測那就是青春之泉……恭喜維納老師,您終於找到了。
阿芙忒娜:「不是我找到的,是另一個人送給我的,他找到了青春之泉並且安放在海島上。當初我告訴你這個故事沒有說實話,其實青春之泉我在二十年前就已經找到了。
顧影:「那個人是誰?有這麼大本事!」
阿芙忒娜:「你見過這個人,那次在酒會上我們一起見過他,他就是風君子!……我和他之間的事情現在很複雜,需要從二十年前說起——
阿芙忒娜本來沒想說太多,可是話匣子一旦打開就收不住了,從二十三年前那場戰鬥說起,又說道了二十年前的那個夢,最後是近期教廷與志虛崑崙之間的爭端,至於海島事件等,顧影已經聽說了。等她說完之後,幽幽問了一句:「顧影,你說他是我的敵人嗎?」
這故事太離奇了,如果不是顧影事先已經知道了以店內情,恐怕都不敢相信。阿芙忒娜問話她過了半天才反應過來,沉思著答道:「我不是教徒,有些事情沒法發言。但就維納老師和風君子你們個人之間的恩怨,我形容一下你看看我說的對不對?
阿芙忒娜:「你想怎麼形容?
顧影:「少年時,他拿如一敲了你的腦袋,三年後他長大了,想起了這件事,於是去找你道歉,送給你這一世永駐的清純作為補償……如果這是情發生在別人身上,我相信全世界有無數的女人都會伸直了脖子在風先生面前叫喊『求求你,敲我的腦門吧!』隊伍能從這裡一直排到亞特蘭大洋的彼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