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機晚點,常寧正出湖城機場時,天上已是繁星點點。(_泡&)
前來接機的是高飛和尤佳,之江省委組織部常務付部長,和之江省外事辦主任。
歲月在高飛的臉上明顯的留下了痕跡,至少額頭上的細紋,在提示著她轉過了多少年輪,這是個要強的女人,還是有點風風火的脾氣,倒是尤佳,還是那麼的淡定,笑起來也更加的從容了。
人到中年,四十六歲和四十一歲,只有那份愛,仍然沒有改變。
尤佳開車,高飛陪著常寧,坐在了後座上。
「湖城的夜晚,比以前更美嘍。」常寧望著車外,莫名的讚歎道。
高飛微笑著,把一隻手輕輕的放在常寧身上,「我和尤佳都奇怪呢,以你的習慣,報到總會在最後一刻的。」
「興許明天的太陽,要從西邊上來了呢。」尤佳打趣的添了一句。
常寧淡淡的說道:「京城不好玩嘛,再說了,我想張宏明,他不是被關在湖城嗎。」
兩個女人都反對常寧的決定,一個笑他傻,一個譏他笨,還在被偵查期間的嫌疑犯,能去見麼,何況是兩個道不同不相與謀的人,即使見了也沒什麼可說的,重溫學生時代的歲月?還是繼續爭論過去的話題?炫耀勝利,還是嘲笑對方?
中紀委和省紀委聯合調查組,還在為寧州的金融案做掃尾工作,敏感時期,不見也罷。
常寧摟住高飛,在她臉上吻了吻,「這裡是你們的地盤,就聽你們的安排好了。」
五年可以改變很多東西,國家在改變,社會在發展,常寧也比以前成熟多了,哪怕在自己的女人面前,他也少了幾分戲謔。
這是溪子湖邊的一座老宅,歐式風格的別墅,隱藏在茂密的樹蔭中,本來溪子湖的環湖西路就沒有多少汽車和路人,到了晚上更是幽靜。
七年前買下宅子的時候,記的是范老爺子的名字,常寧也沒說給誰住,高飛和尤佳索性就都搬了進來,因為孩子放在香港讀書,家裡就沒請專門的保姆。
這幾年,高飛和尤佳都沒有挪窩,高飛一直待在省委組織部,從付部長升到了常務付部長,尤佳從省外事辦綜合處處長到付主任再到主任,工作和生活都是波瀾不驚,穩定有加,習慣成自然,對於男女之間那方面的事,也沒有以前那麼強烈了。
吃過晚飯,常寧回到客廳,看著茶几上的一大堆關於寧州的資料,忍不住的笑了起來。
「你們兩個什麼意思啊,我是青陽人,青陽和寧州是鄰居,我還能不瞭解寧州嗎?」
尤佳微笑著問:「你知道新的寧州市委書記是誰嗎?」
「三天前的消息是,你的前姐夫孫華洋,將以省委常委兼付省長的身份,兼任寧州市市委書記。」
尤佳笑道:「回答錯誤,一個你意想不到的人,還是讓高飛姐來說吧。」
「省委原來推薦的人選,的確是孫華洋,孫華洋畢竟在青陽和南江待過,抓經濟有一套,再考慮到各方力量的平衡,王書記也傾向於用他,可是被中組部否決了,所以,我們組織部重新推薦了一位,省委常委兼統戰部長丁穎同志。」
「是丁穎姐?我不知道啊。」常寧叫了起來,丁穎出任寧州市委書記,確實出乎他的預料。
尤佳嗔怪道:「誰讓你一回國,就把大哥大和傳呼機關掉的,我們又不敢打電話到老爺子那裡找你。」
「沒想到,我確實沒有想到,陳部長也沒有告訴我啊。」常寧感歎著說道。
丁穎出任寧州市委書記,讓常寧心裡更有底了,至少說明,上面默許寧糸大舉進軍寧州了,以前,這裡彷彿是前省長張華雲和現任省長朱永軍的地盤,以現任省委書記王國維為代表的之江寧糸,從沒有起過染指寧州的非份之想。
高飛說道:「選擇丁穎的確有些意外,畢竟她剛從青陽調入省委統戰部僅一年半,但是,上面考慮的,應該是對寧州原有領導班子的不滿吧,張華雲和朱永軍在寧州經營多年,和寧州地方派早已形成了三足頂立之勢,這次讓我們的人進去,很有對寧州重新洗牌的感覺。」
想了一會,常寧問道:「這次的金融**案,誰的損失大一點?」
高飛微笑著說道:「張派損失慘重,朱派的損失不少,倒是地方派,幾乎是毫髮無損。」
糸和派,是兩個不同的概念,派糸一說,儘管是派在前糸在後,但按照實際來講,糸大於派,派是糸的組成部分,縱觀整個體制,派有很多,每個地方諸侯,甚至是個人,都可以有派,但他們又都歸於某個糸。
有資格自成一糸的元老並不多,寧家老爺子當仁不讓,而在他的糸裡,光家人就形成了好幾個派,長女寧曉含、老二寧曉南、外省女婿姚晉等等,當然還有獨立特行的常寧,以前老三寧曉新也是,後來自感底氣不足,就跟老二寧曉南合二為一了。
再比如現任中組部部長陳思透、中宣部部長仇興華、之江省委書記王國維等人,都是一方諸侯,手下頗有些人馬,都可以說自然一派,但他們後來都歸於寧家一糸,王國維還在常寧剛出頭是就成了寧家的人,陳思透是後來者,至今還保持著一定的獨立性,也和其他派糸有些來往,而曾經的「獨行俠」仇興華,則是寧糸的新生力量。
同一糸的各派,關糸也是有親有疏,常寧就不很少和二叔寧曉南表姑夫姚晉來往,倒是與大姑寧曉含有些來往,仇興華只和常寧有聯糸,陳思透與姚晉是老死不相往來,寧曉南和姚晉為爭奪寧糸二代的掌門位置,內訌至今不斷,寧曉含一介女流,自成一派更多的好像是為了自保……
至於前省長張華雲和現任省長朱永軍,他們雖早已在體制內揚名立萬,但也只能自成一派,分別屬於上面的不同家糸。
看著高飛和尤佳,常寧問道:「你們認為,寧州當下最最迫切的事情是什麼?」
「別問我呀,要出國來找我。」尤佳笑道。
高飛卻說道:「我昨天剛從寧州回來,在那裡,我丁穎姐和我討論過這個問題,你先說說你的看法吧。」
常寧沉吟了一下,這些紅顏知己還是那個習慣,喜歡把自己的問題象皮球那樣踢回來,以便考量他還是不是十年前的那個小半仙。
「人心,幹部和群眾的情緒……應該說,是穩定吧。」
尤佳讚道:「英雄所見略同。」
畢竟是牽涉到上百名付處級以上幹部的金融大案,光就金額來說,五億多的損失,攤到寧州市每個市民身上,平均在一百元以上了,要命的是,那個江北營業部,拆借出去的資金,和用於投資的資金,除了無法收回的五億多元,尚有九億元之巨,這十四個億里,除了三分之一是銀行貸款,還有大約七億元的企業借款和二點四億元的個人借款,一百四十多家國企民企,三萬兩千個個人,怎麼向他們交待?
在那待處理的上百名付處級以上幹部中,除去已被逮捕的三十多人外,尚有六十幾位違規違紀者,怎麼處理他人,也是一個無人願接的燙手山芋。
原來的市委四套班子,十三名市委常委換了十個,七名正付市長只剩下三個,人大的七名正付主任,據說也有三人要下,市政協更慘,據查在九名正付主席中,和此次金融案有牽連的不下七位。
「丁穎姐調到省委統戰部,本來是以為可以清閒幾年,呵呵,這下可有得忙嘍。」常寧咧著嘴樂了起來。
高飛說道:「不是有你幫忙嘛,老實說,丁穎姐本來還是有猶豫的,中組部的李付部長找她談話的時候,她還以身體為由推辭了一下,後來聽說你被領導點名去寧州,她便一口答應了。」
「不會吧,我就是個常務付市長,按照你們的排序,前面還有書記、市長、紀委書記和組織部長頂著,我就是個打打下手的角色。」
尤佳笑道:「別人當書記,你也許會打下手,現在是丁穎姐當書記,你想不當主角都難。」
高飛也點著頭說道:「尤佳說得對,上面派你過去,應該是經過反覆權衡的,我聽說還有爭論呢,這幾年你幹的工作,實際上都是一些棘手的事情,你的大局觀和判斷力,以及危機處理能力,是組織上選擇你的主要原因與派糸之爭和政治平衡無關,寧州是計劃單列市,又是個對外開放的大港口,舉足輕重嘛。」
常寧聳了聳肩說道:「高付部長,既然你對我評價這麼高,那我就勉為其難,來個趕鴨子上架吧。」
「咦,謙虛起來了麼。」尤佳又打趣的說道。
常寧一把摟住兩個女人,壞壞的說道:「我有一樣東西,是永遠都會驕傲的,你們想知道嗎?」
兩個女人的臉,立即緋紅起來,「那是什麼東西呢?」
「呵呵,你們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