宦海風雲記 0875形勢判斷
    聽了王彬的話,常寧轉念一想,便猜中了他的用心,王彬是希望大家認清鄭志偉的真實面目,心說也好,說說那個小白臉鄭志偉,也算是給在座的打打預防針,小白臉別的不行,但身後有一個當省長的老丈人,對一般人還是有吸引力的。

    「這麼說,鄭志偉是我從政以後的第一個搭擋,那還是八年前的人民公社將要撤銷的時候,我被派回家鄉當公社記,組織幹部群眾抗旱救災,我們公社沒水源,老百姓一半都逃荒去了,隔壁公社有水用不完,可人家不給啊,怎麼辦,我就來個快刀斬亂麻,派人搶水,結果,水是搶來了,我也被撤了記一職,讓我當了付記,來接替我當記的,就是咱們這位鄭付記,他可是當年青州地區的大紅人啊,父親鄭世誠是地委付記,爺爺鄭中基就更了不得了,二十年代入黨的老革命,在青州地區經營了一輩子,號稱全青州的幹部,十個有七個都是他的門下,鄭志偉當官,那拍馬屁的人多了去了,他在公社當了二十六天的記,僅僅是二十六天,就去抗旱一線轉了轉,那地區報社的記者是天天跟著,轉眼就整出一篇萬字的通訊報道登到了省報,反正說他是抗旱救災的英雄唄,功勞全是他一個人的,就這樣,他成了全國新長征突擊手、全國屆十佳青年,屁顛屁顛的京開會去了,等他一回來,就當了當時還存在的區公所付區長。」

    肖蘭微笑著問道:「他搶了你的功勞,就沒臉紅過嗎?」

    「呵呵,要不怎麼說他很聰明呢,人家一回來,就請我喝酒向我道歉,把搶功勞的責任,全歸到他父親的身,所謂拳頭不打笑臉人嘛,得,事情就算過去了,反正那時候,我拿他沒有辦法,也不太計較這事,畢竟第二年我也入選了全國十佳青年……反正鄭志偉這個人啊,成天和和氣氣的,你罵他幾句,他也不會生氣,只要分功勞的時候,別把他忘了就行了,就這樣,我們相安無事了一段時間,直到他們鄭家垮台……可是,當時鄭志偉爺爺的老領導還活著,話救了鄭家,但畢竟是傷筋動骨沒了元氣,鄭家失去了原有的風光,就在這時,經人介紹,鄭家搭了新的關糸,就是當時的之江省委付記、現在的省長張華雲,可這條線也不容易搭,幸虧張華雲有個獨生女兒叫張菁菁,不知哪根筋搭錯了,竟看了有婦之夫鄭志偉,就這樣,鄭志偉跟妻子離了婚,轉而成為張華雲的女婿,從而也挽救了鄭家在青州地區的政治地位……」

    聽完常寧的話,陳茂雲感慨了一句,「原來是這麼一個東西啊。」

    點了點頭,常寧笑著說道:「我曾經給小白臉作過一個總結,工作基本靠嘴,辦事一般靠蒙,富貴可以共享,患難不能共渡,務虛一套一套,務實不能指望,犯錯幾乎沒有,升職全是靠熬……你們可以放心,他屬於練嘴皮子動筆桿子那一類,最近靠山出了點事,來錦江就是躲風頭熬日子的,咱們只要不主動惹他,他就不會主動來惹我們,一句話,就當他是空氣好了。」

    王彬聽罷,也是笑著說道:「對於鄭志偉,我也稍有瞭解,聽他的大學同學說,他的理論知識紮實,政策水平很高,寫出來的文章很漂亮,在黨務工作很有一套,但對我們政府這邊的工作,他既沒能力,又不熟悉,一般不會插手,再說了,他從沒有真正的當過一把手和二把手,缺乏掌控全局的能力,只要他不與別人結盟,我們大可不必擔心,有小常這個老對手壓著,他翻不了天去。」

    常寧笑著客氣了一下,「大家共同努力,共同努力嘛。」

    許善文收起桌的「選票」,交還給肖蘭後,微笑著說道:「各位,我越俎代庖的總結一下,目前,常委會裡的形勢是這樣的,我們這邊,小常、肖部長、茂雲兄,三張鐵票,余記呢,加警備區司令劉中飛和市委辦公室主任沈振廷,實際也有三票,邵經國那邊,加常務付市長陳國華,就是兩票,鄭志偉目前只是個光桿司令,剩下的兩位,政法委記尚太慶和宣傳部長嚴肅,現在還處於觀望和逍遙時期,總的來說,形勢很微妙啊。」

    拍拍許善文的肩膀,王翔微笑道:「有小常在,咱們做好本職工作就行了,天塌下來,讓小常頂著去。」

    許善文聽得怔了一怔,馬不住的點頭,才知道自己越位了,有些敏感問題,不應該由他來操心的,在座的除了常寧是主兒,肖蘭和陳茂雲的級別都被他高,就是幾個非常委付市長裡,場面自己是排在前面,其實論資格,連他自己都知道自己差了一點,就拿王彬來說,前省委記的秘,當個非常委付市長僅僅是個過渡,早晚要進常委會的。

    常寧看出了許善文的窘迫,衝他笑了笑說道:「大家都是兄弟,什麼話都可以說,今天把大家請來,就是商量嘛。」

    陳茂雲笑道:「我可得先走了,縣裡下午還要開會呢。」

    常寧忙道:「茂雲,不差一頓飯的功夫。」

    王彬也道:「就是啊,今天是星期六,你們萬錦縣怎麼在在星期六安排會議呀。」

    陳茂雲說道:「林正道縣長要調走了,我們得歡送他呀,不管怎麼說,人家也在萬錦縣工作幾十了,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嘛。」

    「嗯,茂雲,那我不留你了,代我給老林帶句話啊。」常寧笑著說道,心裡暗自替陳茂雲高興,林正道是萬錦縣的不安定因素,他調到省工會後,陳茂雲在萬錦縣可以高枕無憂了。

    大家都有事情處理,星期六的中午也喝不得酒,王翔和王彬要回省城的家,許善文要回市政府值班,幾個人吃了飯匆匆走了。

    付市長徐清揚一直寡言少語,見包房裡只剩下常寧和兩個女人,便欲起身告辭。

    「老徐,你再陪我坐一會嘛。」常寧說著,一邊沖肖蘭和谷芳芳使了個眼色。

    常寧知道,徐清揚有話要說,恰好,常寧也有話想與他說。

    肖蘭心領神會,拉著谷芳芳起身道:「小常,你和老徐再待一會,我和芳芳要去百貨公司買東西,就不陪你們了。」說完,瞥了常寧一眼,拉著戀戀不捨的谷芳芳離開了。

    常寧扔給徐清揚一支香煙,自己也點一支後,衝著徐清揚微笑起來,「老徐,你是有話跟我說。」

    「常市長,我,我慚愧啊。」徐清揚說道。

    「小常,叫小常。」常寧笑著強調道。

    徐清揚不好意思的點了點頭,「小常,你今天能請我來,是對我的信任,可是,可是……」

    「老徐,你說什麼那,咱們是朋,我不信任你還能信任誰啊。」

    同其他幾位付市長相比,徐清揚的處境的確有些尷尬。

    四位非常委付市長,許善文已經成了常寧的死黨,王彬在給前省委記當秘的時候,就是常寧的朋,站在常寧那邊是肯定的,而分管工業的付市長王翔,剛來時還挺清高的,可沒多久,也成了常寧的朋。

    而徐清揚和那三位有些不同,初到錦江時,表面從容的他,其實挺沉不住氣的,情況不明,很快的就跑到余文良那裡表了「忠心」,可不久他就明白了,錦江是常寧的地盤,要想在錦江幹出點名堂來,沒有常寧的許可,基本是成不了的。

    以常寧的背景和強勢,徐清揚不得不正視重視,為了立足,他只能與常寧交好,於是,他走起了中間路線,既和余文良保持著密切的關糸,又和常寧稱兄道弟,同時竭力維持著自己不偏不倚的立場。

    常寧當然知道徐清揚的心態,其實,他還挺欣賞徐清揚的為人的,這種既忠於新主,又不忘舊主的事,他自己也曾幹過。

    吸了幾口煙,常寧笑著說道:「老徐啊,不瞞你說,你現在的處境,跟我在之江省當付縣長的時候,一模一樣,所以,我完全能理解。」

    「謝謝,小常,謝謝你的理解。」

    頓了頓,常寧繼續說道:「老徐,有件事你還不知道,余記他啊,不久就要高昇嘍。」

    徐清揚一怔,「我也聽到了這方面的傳聞,小常,這是真的嗎?」

    常寧壓低聲音說道:「明擺著的事麼,省政府還缺一名分管農業的付省長,那實際就是給余記留的啊。」

    徐清揚點著頭說道:「是啊,余記是李記的信任的人,鞍前馬後幾十年,也該進入省政府了。」

    一邊應著,徐清揚一邊心裡嘀咕起來,小常說的是余文良,實際是在指點自己啊,自己算不是余文良的鐵桿,頂多屬於圈子裡靠近邊緣的人,現在的錦江,勉強還算是余文良和常寧共掌,一旦余文良高昇離開,這縣管不如現管,余文良就是想幫自己,恐怕也沒有什麼作用了。

    徐清揚想道,自己的以後,還是要多多的借重常寧。

    「小常,我明白了,路遙知馬力,日久見人心,我是真心實意把你當朋的。」

    常寧微笑著點頭,「老徐,我也是這麼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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