宦海風雲記 0576破罐子破摔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桑梅瑩又回到了浴室,哭喪著臉,無可奈何的望著常寧。

    「咋的啦,你這破罐子還沒摔夠?」常寧好奇的問道。

    桑梅瑩點點頭,低聲道:「老太太一定要你出去,說你不出去,她就坐在客廳裡不走了。」

    常寧呵呵的笑著,撓著後腦勺,懶洋洋的瞇起了眼睛。

    「這個臭老太太,看樣子今晚是有備而來啊,這我得想想,仔細的想想……」

    「是啊,你說話小心點,老太太脾氣倔,吃軟不吃硬,你就委屈點,多說些好話討好她。」

    李瑪麗是王仁悟的大女兒,父女倆一輩子不和,都是倔脾氣,但卻對寧瑞豐,卻向來是父唱女隨,同「仇」敵愾,聽說每逢省裡紀念西江革命暴動的時候,老太太都要跳出來,以各種各樣方式和場合,一方面大擺父親王仁悟的功勞,另一方面又大肆貶低寧瑞豐的領導作用,寧王之爭幾乎是黨內公開的一樁糊塗公案,旁人不便說話,任由李瑪麗一面之詞的宣揚,只是不敢見諸媒體,努力將影響限制在省內而已。

    常寧想起寧王之爭的時候,也時常覺得好笑,為王仁悟感到可惜,論資歷,王仁悟是寧瑞豐的入黨介紹人,革命道路的引領者,卻偏偏在一九二八年冬天的西江暴動期間,意氣用事,和當時的特委鬧起了矛盾,以致錯過了在歷史的節骨眼上亮相的機會,說起來還是那句話,性格決定命運,你說你不鬧矛盾,留下來參加暴動,作為當時的特委付書記,歷史地位能比特委書記兼暴動總指揮寧瑞豐差多少,結果是一步差步步差,五十九年過去了,還在耿耿於懷。

    常寧來到西江工作以後,和李老太太素不來往,即使象上次接待慕容雪來訪過程中,因為工作的關糸而迴避不了,也是盡量不搞工作之外的接觸,雙方都知道對方的身份,刻意保持一定的距離很有必要,其中有個根本性的原因,是李老太太和李瑋青在政治上走得很近,換句話說,是同一個山頭上的人。

    「哎呀,你快起來吧,本來就說好了,你今晚回招待所睡的,你看看,都快十一點半了。」

    說著,桑梅瑩就來拉常寧,常寧順勢而起,濺了桑梅瑩一身的水不說,還暴露著整個身子,面對著桑梅瑩雄赳赳氣昂昂,威風凜凜,一下子就羞紅了她的臉。

    「呵呵,行啊,我這就出去,不就破罐子破摔嘛,讓那臭老太太摔個夠。」

    桑梅瑩低聲央求道:「小祖宗,我求求你行不?現在不是折騰的時候,你快穿好衣服,瞅個機會快點離開。」手上也不閒著,拿來乾毛巾為常寧擦著。

    常寧低聲問道:「臭老太太沒難為你吧?」桑梅瑩搖搖頭,「她倒沒難為我,但想難為你。」常寧樂道:「這種事只難為一個人,能難為得了麼。」桑梅瑩羞道:「我怎麼知道,你出去聽聽,就知道什麼叫難為了。」常寧壞笑著說:「老話說得好,撥了蘿蔔剩個,我是蘿蔔你是坑,應該難為你這個坑才是嘛。」桑梅瑩哭笑不得,只好說道:「我這坑是你挖的,填坑還須挖坑人,你還是先出去吧。」常寧笑道:「也行,看我的,不就是破罐子破摔麼,最碎的罐子,也得摔出點響聲來。」桑梅瑩吩咐道:「聽我的,小常,老太太是順毛驢,別硬頂啊。」

    常寧指著雄赳赳氣昂昂,壞笑著問:「怎麼樣,厲害不厲害,這是必答題喲。」

    桑梅瑩羞澀的一笑,「厲害,很厲害,非常厲害,最最厲害……小壞蛋,你快出來吧你。」用力把常寧拉出了浴缸

    浴室門一開,常寧穿戴整齊,旁若無人,不客氣的走到沙邊坐下,翹起了二郎腿點上一支香煙叼在嘴裡。

    李瑪麗老太太哼了一聲,老臉上掛滿了冷笑和譏諷。

    桑梅瑩急得連使眼色,這小壞蛋太壞了,真的要以硬對硬,破罐子破摔了。

    常寧不理桑梅瑩的眼色,叭達吧達的抽著煙,根本沒有先開口說話的打算。

    「哼,臭小子,不愧為寧瑞豐臭老兒的孫子,做了壞事還能道貌岸然,鎮定自若,老太太我真是佩服得五體投地。」

    常寧的嘴裡吐出一串煙圈,聳了聳雙肩,一付無所謂的樣子。

    「臭老太太,先我聲明一點啊,有事說事,就事論事,別整株連九族那一套,寧瑞豐遠在京城呢,你要罵他,改天我陪你一起去京城,我也正想罵他幾句呢,我在之江省青陽市混得舒舒服服的,幹嗎要把我整到這西江省來。」

    李瑪麗一伸大拇指,連著翹了幾下,「臭小子,你有種,你牛。」

    桑梅瑩站在常寧身邊,伸手在他後背上戳了一下,不料,常寧眼一瞪,一把將她拉過來,按到沙上坐下,臉一沉喝道:「老老實實的坐著,不許插嘴。」又臉一變,對著李瑪笑容可掬的說道:「臭老太太,請繼續說。」

    李瑪麗冷笑著問道:「臭小子,你總算落在我手裡了,哼,還來問我,你自己就沒想想怎麼辦嗎?」

    「呵呵,本來麼,我一拍屁股,一走了之,你也難奈我何,看在你臭老太太這麼大年紀了,深更半夜出來幹這種活,夠辛苦的,咱就勉強聽你嚕嗦幾句吧。」

    常寧毫不在乎,桑梅瑩無可奈何,李瑪麗不住的冷笑。

    「臭小子,你能保證以後不再纏著梅瑩嗎?」

    常寧咧嘴一樂,瞥了桑梅瑩一眼,爽快的說道:「沒問題,絕對沒問題,西江春來遍地花,天涯何處無芳草,臭老太太,你是開門見山,我是痛快淋漓,快說快說。」

    這番話把李瑪麗也逗樂了,「臭小子,原來你躲在浴室裡,把什麼都想明白了。」

    「呵呵,不客氣,不客氣,這不是為了配合你這個臭老太太嘛。」

    李瑪麗怔道:「配合我什麼?」

    常寧笑著說道:「那還用說嗎?你自己明白,處心積慮,等待時機,一旦抓到我的把柄,就可以把我控制在你手裡了。」

    李瑪麗的老臉上稍有得意,「臭小子,就算你猜對了又怎樣,現在人證物證俱在,你還有啥話可說,除了乖乖的束手就擒,你的任何掙扎都是徒勞無益的。」

    「人證物證?她是人證嗎?」常寧指著桑梅瑩咧嘴直樂,「臭老太太,老話說得好,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做就做了,我不否認,你說吧,想怎麼樣?」

    李瑪麗也翹起了二郎腿,晃蕩了幾下說道:「臭小子,你的選擇不多,聽好了,第一條路,萬錦縣和萬川縣同為當年西江暴動的主要地點,今年的臘月十三,是暴動成功五十九週年紀念日,我要求你出席將在省禮堂舉行的紀念大會,並在大會上言,這要求不難吧。」

    「不行不行,這要求我做不到,我這這人不會寫文章,最怕作報告,這太難為我了。」

    李瑪麗笑道:「沒關糸,言稿我替你準備,你照本宣科就行。」

    「臭老太太啊,你這個死腦筋,看來真是花崗岩腦殼包著的,死不改悔的,不管你怎麼煞費苦心,歷史的事實總是改變不了的,一九二八年的臘月,你家老頭子確實是負氣出走,躲在東海市裝病休養,西江暴動的總指揮,也的確是寧瑞豐,我勸你別做徒勞無功的事了,記錄歷史不能太過隨意啊。」

    李瑪麗毫不生氣,瞪著老眼說道:「第二個選擇,你,還有你這位姐姐桑梅瑩,以後都得聽我的話,這個要求怎麼樣?」

    常寧的腦袋又搖起了撥浪鼓,「桑梅瑩同志是你培養的,她聽你的話理所當然,我也管不著,可我不行,我不會聽你的,讓我圍著一個臭老太太的指揮棒轉,簡直就是政治笑話,絕對不能考慮,臭老太太,要是反過來,你想聽我的話,我一定非常樂意的接受。」

    「臭小子,你真打定主意了?可別後悔喲。」

    「臭老太太,後悔個屁呀,說你的第三條吧,嚕哩吧嗦的,你煩不煩呀。」

    李瑪麗哼道:「既然不要第一第二,那就第三了,明天一早,你自己去紀委坦白交代問題。」

    這時,桑梅瑩拿手指捅了常寧一下。

    常寧也不知道桑梅瑩是什麼意思,應該是老太太給自己個台階下,可他偏是不下,撐到底了,「螻蟻尚且偷生,何況人乎,不去不去,好死不如賴活,我不做自取滅亡的事。」

    李瑪麗冷笑道:「臭小子,那就怪不得我老太太了,你自己不去,我替你去交代,哼,你就等著紀檢部門的人來找你吧。」

    常寧樂呵著問:「臭老太太,你真想這樣做?」

    「沒錯,你問問你的這位姐姐,老太太我什麼事都做得出來。」

    常寧捏滅香煙頭,站起來笑道:「那就多謝了,我正愁怎樣才能扔了這頂烏紗帽呢,你臭老太太願意幫忙,我求之不得喲。」

    大搖大擺的走到門口,常寧又回身說道:「臭老太太,你可得抓緊時間,我等著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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