宦海風雲記 0161請讓我自由飛翔(上)
    寧家的後輩都有各自的住處,對於常寧的初次登門,寧瑞豐沒讓他們過來,這也是老兩口怕他一下子接受不了眾多目光的「審視」,反正來日方長,不愁沒有見面的機會,寧瑞豐自己也不想把「認親」的事整得過於張揚,畢竟在常寧母親開口確認之前,此事還不能說百分之百的確定,而劉月紅不一樣,她既是親戚,還是老爺子瞭解常寧的「情報員」,當然有全程陪同的權利。

    多年不下廚的喬含湘,支開家裡的專職廚師和其他工作人員,領著劉月紅親自下廚,根據劉月紅提供的情況,做的全是常寧喜歡吃的菜,像糖醋鯽魚,回鍋肉,河蟹,海蝦,都是常寧口中的美味佳餚,幸好喬含湘早有準備,吩咐廚師預先買來存在冰箱裡的。

    常寧帶來了一包東西,這時他打開包,從裡面拿出一布袋東西,沖寧瑞豐笑笑說:「長,我給你燒一道八寶五味粥,保證你喝了還想再喝。」寧瑞豐滿目慈和,含笑點頭,這小子,童心大的樣子,簡直就是當年大兒子寧喬的翻版。

    劉月紅是吃過八寶五味粥的,也從杜秋蘭那裡學會了熬製法,便接過常寧手中的布袋,衝著客廳呶呶嘴,常寧點點頭,便回到客廳,慇勤的為寧瑞豐輕輕的推起背來。

    寧老爺子舒服地點著頭,閉上眼睛笑著說:「好小子,聽說你不但會算命會打架,沒想到還會中醫推拿啊,嗯,不錯,有些門道嘛。」

    常寧的心目中,其實早把寧瑞豐當成了自己的親爺爺,只是暫時叫不出口而已,沒有了最初的拘束,心情一放鬆,又習慣的吹起了牛皮,「長,老話說得好,真正的高手在民間,我從八歲開始出門跑江湖,什麼都懂一點,比方說,你那個警衛,他練的是外家功夫,看他的手掌,就知道他在鐵砂掌上下了至少二十年以上的功夫。」

    「哦,他叫余振夫,在我身邊工作十年了,你,你瞧一眼就能看出來?」寧老爺子好奇的問道。

    「那當然,」常寧得意的笑道,「嘿嘿,我知道,他也看出我會幾下,怕我加害於您老人家,所以,打從我進門開始,他就一直站在客廳門外,一個多小時紋絲不動,真是令人佩服那,我可沒那份耐性。」

    寧瑞豐饒有興趣的拉著常寧步出客廳,這時正是晚飯時分,院子裡漸漸的有點暗了,寧瑞豐往兩邊一瞅,果然,余振夫站在廊柱邊,見寧瑞豐出來,便顯身過來,躬身問道:「長有事嗎?」寧瑞豐在他耳邊嘀咕了幾句,余振夫驚喜的說道:「振夫恭喜長。」寧瑞豐頜說道:「你下去休息吧。」

    余振夫應了聲轉身欲走,常寧卻叫住了他。「余叔叔,等一等。」

    余振夫重又回身問:「小,小常同志,你有什麼事嗎?」

    常寧笑嘻嘻地說:「余叔叔,長不相信我打得過你,所以,我想和你比劃幾招。」

    「振夫不敢。」

    寧瑞豐拍拍常寧的屁股,笑著道:「別胡鬧。」

    常寧盯著余振夫說道:「直接來,我頂多接你四到五掌,但是,真要打起來,我不會站著讓你出掌的。」

    話音未落,寧瑞豐身邊的常寧,身體突然像樹葉一樣的飄起來,一聲輕嘯,一個觔斗,翻到了幾米外的桉樹上,接著抱住樹幹向上翻身兩次,已站在五六米高的樹權上,氣定神閒的沖余振夫笑道:「余叔叔,在樹上打,你肯定輸。」說著,雙腿一曲,身體箭一般的飛到了三四米外的另一棵桉樹上。

    余振夫翹起大拇指,微笑著讚道:「小常同志,好輕功呀。」望一眼寧瑞豐後又道:「我先告辭了,以後有機會再向你學習。」說完轉身而去。

    這時,喬含湘和劉月紅出來,見到常寧站在樹上,喬含湘又驚又喜,急忙喊道:「小常,快下來,快下來吃飯了。」

    寧瑞豐搖搖頭,苦笑著對喬含湘說道:「小喬,這小子跟寧喬是一個德性喲,咱們真要把他留在這裡,恐怕這四鄰八捨又要雞犬不寧嘍。」

    常寧從樹上跳下來,挽著喬含湘的手臂說道:「喬奶奶,這算毛毛雨啦,在家採藥的時候,我爬過上百米的懸巖峭壁呢,呵呵,沒事的,我師傅說我天生是會飛的人。」

    喬含湘疼愛的刮了刮常寧的鼻子,「你這孩子,跟寧喬一樣,專門做嚇人的事。」

    晚飯吃得很特別,老倆口品嚐著八寶五味粥,一個勁的誇好,各比平時多吃了兩小碗,劉月紅說,八寶五味粥裡加了兩味中藥,對老年人很有保健作用,把配方寫下來,以後可以叫廚師天天做,常寧開玩笑說,這是祖傳秘方,讓老倆口保證不能傳給外人。

    寧瑞豐瞧著常寧開心,經喬含湘同意,陪著常寧喝了三盅白酒,又笑問,「小常,你酒量高不高?」常寧笑而不語,臉上頗有得意之色,劉月紅替他說道:「寧伯伯,人家是青州有名的喝不倒,楊司令單司令加一塊也拚不過,還輸給小常兩匹馬呢。」寧瑞豐笑道:「這個楊瘋子,亂彈琴,他還當自己是二三十歲啊。」常寧乘機問道:「長,今天開會,怎麼沒見楊司令呢?」寧瑞豐說:「就是喝酒喝的,在家躺著呢,哪天你抽空他,他可常把你掛在嘴邊的。」劉月紅插話說:「寧伯伯,現在下面象小常這樣會喝酒的幹部,很吃香呢,想辦事,不會喝酒的幹部根本上不了檯面。」寧瑞豐又是笑而不語,放下筷子瞧著常寧喝完了第二瓶茅台酒。

    飯後,常寧又陪著寧瑞豐坐下,寧瑞豐笑說:「又不是在別人家裡,想抽煙就抽唄,正好我也放寬政策來一支。」

    爺孫倆頭碰頭的點上煙,喬含湘嗔了寧瑞豐一眼沒說話,老頭子今天高興,她可不想掃他的興。

    寧瑞豐吸了幾口煙,彈彈煙灰,望著常寧微笑的問:「今天在大會堂裡,緊張不緊張?」

    常寧老實的說:「長,我說不緊張,您會相信嗎?」

    「其實,在那種場合,能站穩腳,腿肚子不軟就很不錯了,你表現得很好,我旁邊的6老都跟我說,這小傢伙很沉穩,有些大氣,其實麼這只是一種自我展示,就十分鐘,能講出什麼名堂,劉付總理遞條子,是希望讓你放鬆情緒,也不是想聽你說什麼,而是看你這個人怎麼樣。」

    常寧撓著頭,不好意思的說道:「不知道是誰搗的鬼,團省委領導通知讓我準備言稿,地區那幫人楞是把這事給忘了,進了大會堂我才得知要言,害得我當時嚇出了一身冷汗。」

    寧瑞豐若有所思的點點頭,淡淡的說道:「這有什麼好奇怪的,木秀於林,風必摧之,這世上,平庸的人是沒有機會的,而優秀的人,越優秀,他所遭受的挫折困難嫉妒就越多,所謂逆水行舟,阻力其實不是水,而是看不見摸不到的風。」

    這時劉月紅噗的一聲笑了起來,「寧伯伯,他們之江代表團啊,現在可能亂成一鍋粥了呢。」

    寧瑞豐向劉月紅投去詢問的目光,劉月紅瞅了常寧一眼,猶豫一下,簡要的說了常寧和自己打人的事,她也是關心常寧,怕他回去受到秋後算帳,說給寧瑞豐聽,是希望他到時候過問一下。

    喬含湘伸手攬住常寧的腰,愛憐的說:「這孩子,以後可不能隨便打人了。」

    「你們兩個孩子,瞎胡鬧,打人不能解決問題嘛,」寧瑞豐略帶責備的口氣,臉上卻仍在微笑,「小劉,他們之江省代表團是誰帶的班?」

    劉月紅忙說:「是省委宣傳部的李部長。」

    寧瑞豐哦了一聲,又是淡淡的一句,「是小李子帶的班哦。」

    常寧和劉月紅相視一眼,均是暗暗鬆了一口氣,能叫小李子,打人的事就算過去了。

    頓了頓,寧瑞豐又慈祥的望著常寧,「當幹部累嗎?」

    常寧點點頭,「長,做事不累,累也是開心的累,可是做人累,實在是太累,你時刻得惦記著,別人有沒有準備要算計你,明裡的槍,暗中的箭,防不勝防啊,有時候真想不幹了,不如回去追求自己原來的理想,輕鬆而痛快。」

    「呵呵,你原來的理想是什麼?」

    「嘿嘿,我說出來,您一定笑我沒出息,」常寧不好意思的笑道,「當個普通的工廠技術員,在城裡分套房子,把我媽和外公外婆接到城裡享幾天清福,然後,然後找個對象結婚,再生個胖兒子,就算一切都齊了。」

    「呵呵,是不怎麼有出息。」寧瑞豐拿手輕打一下常寧的後腦勺,輕笑著問,「那麼,技術員同志,你找到你那個對象了沒有?」

    常寧傻笑起來,「長,計劃沒有變化快,被那個劉老頭連哄帶嚇的騙進了革命隊伍,個人的事只好先放一放了。」

    「臭小子,革命哪有哄嚇騙的。」寧瑞豐笑罵一句,頓了頓,和藹的問道,「你想不想,換個環境再繼續革命呢?」

    常寧楞了楞,慢慢的搖著頭,「老爺子,請讓我自由飛翔,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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