宦海風雲記 0107該來的來了
    有了堅強的人生,才能以燦爛的微笑,去迎接突如其來的厄運。

    這是常寧生日過後的等三天。

    對於自己眼下身處的困境,常寧當然早有思想準備,只不過命運跟他開的玩笑有些太不地道,選擇生日這一天給他戴上手銬,在縣委大院裡眾目睽睽之下,狼狽不堪地被架著上了警車,這一幕,讓他多年以後還揮之不去耿耿於懷。

    因果循環,從他敢於冒險在私下會見那個范同山的那一刻開始,禍根就已經悄然的種下了,他知道,自從莫國強和范同山搞起了所謂的「海上貿易」,他的秘密終有一天會被洩漏。

    坐在審訊室對面的,一共有四個人,他們由其中的一人作了介紹,最左邊的是省公安廳政治保衛處處長劉振同,中間那個青州扎區公安處付處長穆清波,他以前似乎見過,最右邊的那位相對年輕,是青州地區公安處政治保衛科科長鍾子良,旁邊小桌子上坐的年輕人沒有自報家門,應該是這場審訊的記錄員(當時地區一級的公安部門稱處而不是局)。這些人都沒有穿著警服,卻個個都是「會家子」,憑常寧的眼光,都能看出其中兩位的身手不凡,一九八三年及其以前的年份,許多人應該知道政治保衛部門的使命,它是後來的國家安全部的祖宗之一,當常寧坐在青州公安處審訊室裡的時候,正是國家安全部即將誕生的前夕。

    房間裡的光線分配不均,只有常寧的身上充滿光明,可這種待遇讓他極不舒服,身上嗖嗖的直冒汗水。

    穆清波說道:「常寧,你應該見過我的,我們可以開始了吧。」態度平淡但還算和善。

    常寧點著頭,低頭瞧瞧手上的手銬,苦笑著回道:「穆付處長,在你們這裡,還不是你們說了算麼,不過我有兩個請求,我這個人煙癮挺大,出於人道主義考慮,你們能不能給我支煙抽,順便把我手上的金手鐲拿掉,反正我不會逃跑的嘛。」

    穆清波笑道:「你應該懂的,我們職責所在,用那玩藝是規定,聽說你會比劃幾下,大青山的小半仙麼,那就更有必要了。」說著扭頭看了看劉振同。

    劉振同點了點頭,另一邊的鍾子良起身過來,先打開了手銬,又遞給常寧一支香煙,常寧就著伸過來的火點上,吸了兩口,忙不迭的伸出兩根手指頭,「鍾科長,謝了,請再來一根。」鍾子良稍微一楞,又掏出一支香煙遞給了常寧。

    穆清波咳嗽一聲後,開始了例行公事:「你的姓名、曾用名、民族、性別、出生年月日、籍貫、現家庭住址、家庭出身、個人成份、職業、政治面貌、家庭成員……」

    常寧相當配合的一一作了回答。

    穆清波問:「常寧,去年的十一月二十六日,你是否在水洋鄉石岙村的家裡,見過一個叫范同山的人?是誰帶他去見你的?你知道范同山的身份嗎?你們見面的時間有多長?在見面過程中都談了些什麼?」

    「是的,那天我確實在家裡見過范同山,他是海門鄉黨委書記莫國強帶來的,說是要找我算命,因為莫國強說是他朋友,所以我就答應了,當是莫國強帶他過來以後,我讓莫國強留在門外,因此,見面的整個過程,就我和范同山兩個人,但一見面,我就看那個范同山來歷不凡,並且基本上猜出了他的來歷,後來他自報家門,才知道他是海峽那邊人,是台北范東屏老先生的義子,公開身份是漁船的大夫,實際上是范東屏先生的管家,我們見面的時間不長,大概不過半個小時,我見范同山不是為了算命而來,就詢問他的真正來意,范同山說,范東屏老先生祖籍水洋鄉石岙村范家岙自然村人,一九四九年去台前,曾遺一年幼的女兒在大6,因思女心切,故范同山主動請纓,冒險前來大6尋親……」

    「你們後來還見過幾次面?」

    「沒有了,絕對沒有,因為我當時在他臨走時交待過,不會再以那種方式和他見面,但歡迎他陪著范東屏老先生,以公開的方式,回大6尋根訪親。」

    「那麼,後來你們就沒有再聯糸過嗎?」

    「後來莫國強來找過我,因為我不想再見那個范同山,所以,范同山托他帶了幾句話,無非是感謝之類的,還有就是范東屏老先生的近況及對故鄉的思念之情。」

    接著是劉振同問:「常寧,你知道范東屏是什麼人嗎?」

    「知道,范東屏生於一九一四年,今年六十九歲,是青陽縣水洋鄉大地主范貴臨的獨子,一九三二年入京城大學讀書,一九三三年加入******,一九三六年留學德國,一九三九年加入原******國防部,任******國防部情報廳少校參謀,一九四一二年中校,一九四五年上校,一九四八年任******整編xx師上校參謀長,一九四九年逃離大6前,是xx師少將代師長,他是台灣******前退役6軍上將,香港范氏集團名譽董事長和實際擁有人,曾掌管台灣對大6情報委員會十多年,現在還是那個機構的顧問。」

    「你身為一名國家公職人員,又身處海防前線,明知道范東屏的真正身份,為什麼還要同他派來的人私下接觸?而事後為什麼又不向組織報告?」

    常寧楞了一下,「我暫時沒有向組織報告,是有一定的個人原因的,關於這一點,我犯了錯誤,要向組織做深刻的檢討,但是,我想莫國強應該知道其中一些情況,你們可以完全通過他瞭解。」

    「我們是在問你,你要如實回答剛才的問題。」

    常寧微微一笑反問道:「劉處長,這兩天我明白過來了,你還是打開天窗說亮話吧,莫國強要麼因為他自己的事情露了餡,被動的被你們抓了,然後他的交代引出了我的事情,要麼是他主動的檢舉揭了我,無論哪一種情況,你都能從他嘴裡得到更多的東西,又何必在我這裡浪費時間呢?」常寧現在已經基本上可以確定,他的事壞在了莫國強的身上,最大的可能是,這次白水鄉和海門鄉合併後的新海門鄉一把手,常寧推薦的是黑老虎蔡正祥,這事現在早已傳得沸沸揚揚,莫國強可能因此而生恨,遂生報復之心而抖露了他的秘密。

    穆清波說道:「常寧,我們現在是和你在談話,你沒有資格教我們做什麼和怎麼做,你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配合我們,老老實實的回答我們提出的每一個問題。」「穆付處長,我是在毫不知情的情況下,被你們騙到縣委大院誘捕的,這是你們的權利,我當然沒資格反抗,但是,你們得給我一個抓我的理由,否則,我宣佈,拒絕回答你們提出的後續問題。」常寧打定了主意,橫下一條心,把該死的莫國強拉到光天化日的檯面上來。

    穆清波說道:「你私下同海峽對面的人接觸,動機不明,危及到大青山海防基地的安全,這就是我們抓你的理由。」

    「好吧,現在你們抓住我了,給我手銬和單間的待遇,明擺著已經定性為敵我矛盾,這說明你們已經有了充分的證據,我還能說什麼,要判要殺,你們定吧。」

    「放肆。」

    一聲斷喝,衝過來的是鍾子良,盛怒之下,揮起右手向常寧嘴上叼著的香煙扇來。

    常寧裝得恰到好處,在鍾子良的手掌堪堪將至之時,一臉驚恐的轉過頭去,鍾子良的右掌並沒有落空,正好拍在了他的後腦勺上……

    接著,碰的一聲,常寧的身體連同坐著的木椅,沉重的跌倒在水泥地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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