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裡是東京最古老的商業區,周圍的店舖大都是東京老字號,商家對店舖的裝飾也不遺餘力,從外到內,都裝飾得極為精美。
「有興趣去喝一杯嗎?」中島康健突然提議道,立高之助遲疑下,苦笑著搖頭:「中島君,好意心領,你大概不知道,我還處在嫌疑中,特高課認為我是支那間諜,您看……」立高之助沖兩個西裝示意下,西裝正在小攤前裝模作樣。
「您身處關鍵位置,現在與我接觸,會給您帶來麻煩的。」立高之助絲毫不隱瞞自己正受到懷疑,態度顯得很誠懇,可中島康健毫不在意的掃了眼西裝,輕蔑一笑:「這些人總是杯弓蛇影,石原大將也照樣被監視居住。華北的失敗不是什麼情報失敗,我們失敗,更主要的是實力不足,岡村君是為軍部的錯誤決策承擔了責任。」
立高之助歎口氣,岡村寧次率部投降,開創了【日】本軍隊成建制投降首例,在日軍中引起巨大震動,軍部一邊憤怒指責,一邊忙著消除影響,但突圍的華北派遣軍將領卻深為同情,無論是中島康健還是立高之助大城戶三治,都不認為岡村寧次是因為怕死才投降。
「你要是間諜,那更不應該拒絕與我去喝酒了,酒後我可以透lu點消息,他們正好抓住你。」中島康健似乎是在開玩笑,立高之助搖搖頭,苦笑下說:「既然這樣,那我還必須去了。」
田邊的臉se有些不好看,他只能跟著倆人一同向西走現在在【日】本要想喝酒可不容易政府已經下令禁止用糧食釀酒,市面上清酒早已絕跡,剩下不多的葡萄酒一上市便被貴族和商業巨頭搶光,價格根本不是普通市民可以問津的,即便中島康健這樣的將級軍官也難以承受。
中島康健帶著倆人到了上野公園附近的一個小酒館,再館很小,裡面除了吧檯就只能擺三張小桌子。
「中島君,您來了。」
中島康健看來經常到這來,他們剛進門負責接待的女招待便邁著小碎步過來招呼,中島康健衝她笑笑,然後介紹立高之助和田邊:「這是我的兩位朋友,立高君和田邊君。」
女招待向倆人施禮:「歡迎光臨,你們也是軍官嗎?」
立高之助和田邊不知該怎麼回答,倆人略有些尷尬,中島康健為他們解圍:「不是他們因傷退役了。」
「哦,那太可惜了」女招待lu出了惋惜的神情,然後又好奇的問:「是在華北負傷的嗎?「是的,在華北突圍時負傷的。」中島康健面不改se的答道:「枝子先給我們來兩壺清酒,再來三個菜,揀你父親拿手的作。」
「好的。」女招待笑嘻嘻的答應下來,轉身向吧檯跑去。
立高之助和田邊坐下,中島康健看著枝子的背影,低聲說道:「這家酒館是他們家的祖業老闆就是枝子的父親,枝子也是軍屬,丈夫在武漢會戰中陣亡鄉下生活困難,她便帶著孩子回娘家生活。」
「唉」田邊歎口氣:「這麼多帝國軍人為帝國奮勇拚殺,…………。
立高之助卻沒有答話,門簾一掀,西裝也跟了進來,枝子連忙上去招呼,西裝看了看酒館,酒館實在太小,三張桌子緊靠著,他們只能就坐在立高之助他們旁邊。
「中島君,你婁麼知道這裡有酒?」立高之助問道。
「這你就不知道了,這家店有個秘方,每年櫻huā盛開後,他們收集櫻huāhuā瓣,將huā瓣與去年的櫻桃和草莓混合在一起,加上少許燕麥,便可釀出一種獨特的果酒,雖然沒有清酒烈,但味道卻很不錯。」
「是嗎,那以後得多來兩次。」立高之助lu出了濃烈興趣,與【中】國比起來,【日】本在飲食上根本不值一提,少有有特se的東西。
「中島君,現在還tǐng悠閒,有時間逛街拍照。」田邊看著中島手邊的照相機,語氣中帶有一絲責備。
中島沒有答話,拿起相機,對著正在忙碌的枝子摁了下快門,卡嚓,枝子扭頭看見中島,衝他微微笑,中島放下相機歎口氣:「想著這些美好的東西就要消失了,心裡非常難受,既然注定要毀滅,就留下些美好的照片吧。」
中島的話有些唏噓,桌上的氣氛變得有些沉悶,立高之助和田邊都知道中島康健的意思是什麼,不管報紙上如何給市民打氣,東京都注定被轟炸,這些保存了幾百年的店舖注定要化成灰燼。
「中島君,您有些悲觀了,局勢雖然不利,但還沒有到絕望,如果聯合艦隊能擊敗美國太平洋艦隊,我們還可以獲得一個比較好的和談條件吧。
立高之助提起茶壺給中島倒上水,一邊寬慰他。
中島自嘲的一笑端起杯子就像喝酒一樣吞下去,然後將杯子拿在手中玩耍,目光盯著隨著手指轉動的茶杯。
「對,聯合艦隊目前對太平洋艦隊還有優勢,應該可以擊敗太平洋艦隊。」田邊也表示贊成:「中島君,您太悲觀,振作點,帝國還有希望。」中島康健臉上的嘲諷味更濃了,他看了眼立高之助才慨歎道:「立高君,這可不像您,離開軍隊才幾天,您的嗅覺便全沒了,還是身處嫌疑,不敢說話了。」
在中島目光注視下,立高之助有些心虛的低下頭,田邊卻不服氣的辯解道:「中島君,難道您認為聯合艦隊不能擊敗太平洋艦隊?聯合艦隊目前是世界上最強大的艦隊。」
中島lu出絲嘲弄的眼se:「田邊君,七年前,我們也說皇軍是世界上最強大的陸軍,關東軍是世界上最強大的軍隊,現在呢?美國的生產能力是【日】本的十倍,造船能力是我們的五倍,戰爭打了三年,聯合艦隊沒有新造一艘航空母艦,沒有增加一條戰列艦,而美國人呢?」「美國工業能力雖然強大,可美國的工業只能生產打火機收音機,還有女人的化妝品!根本無法造槍炮,也無法造軍艦!」田邊越發不滿,有些生氣的責備道。
中島康健哈哈大笑起來,雙肩瘋狂的聳動,枝子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連忙跑過來,連聲問怎麼啦,中島康健擺擺手,示意什麼事都沒有。
枝子將信將疑的離開,離開之前還一個勁的問他需要什麼,立高之助輕輕解釋了幾句,枝子才擔心的看著中島康健離開。
田邊的【言】論是當初【日】本選擇開戰時,軍部的一些軍官的【言】論,聯合艦隊司令山本五十六曾經在美國留學,也擔任過駐美武官,對美國的工業實力非常瞭解,所以堅決反對對美國開戰,陸軍省的軍官們便宣佈美國的工廠只能生產玩具照片機,美國人無法承擔屍山血海的戰鬥,美國人怕死,等等。可現在所有這些一廂情願的【言】論都被證明是可笑的謊言。
現在中島從田邊的口中又聽到相似的【言】論,這由不得他不感到可笑。在中島康健的笑聲中,田邊的臉se漸漸變得緋紅,他有些惱羞成怒。
「中島君,這很好笑嗎?」田邊的聲音略微增大。
中島康健笑聲突然一斂,他看著田邊搖頭:「田邊君,沒想到您還這麼天真,美國工廠要是真的只能生產玩具照相機,我想帝國空軍和海軍非常希望能擁有這樣玩具。」
田邊一下語塞,立高之助歎口氣替他解圍:「是呀,誰也沒想到,戰爭持續了這麼久,當初我們對美國的判斷有失誤。」
中島這次沒有反駁,枝子將酒菜端上來,她有些擔心的問中島有沒有事,中島寬慰她自己沒有事,待枝子走後,中島端起酒杯,也沒有敬立高之助和田邊便喝起來。
立高之助喝了。酒,眼珠一轉,半是liao撥辦是勸解的說道:「中島君,您的情緒不太對呀。
艱難時刻更應該鼓起勇氣,這才是武士應該有的風鼻。」
「對,中島君,鼓起勇氣,拿出武士的精神來,為帝國戰鬥!」田邊也鼓勵道。
中島目光mi離:「我不是不想戰鬥,可我找不到挽救【日】本的辦法,沒有,一點都沒有,立高君,你知道嗎,我找不到辦法!沒有辦法,完全沒有辦法,帝國要毀滅了,東京要完了!一切都完了!」
兩行熱淚從中島康健的眼中淌下,立高之助完全明白中島康健的痛苦,作為一個位居中樞,自負才智的高級將領,目睹危機卻拿不出絲毫辦法,這種痛苦是常人難以理解的。
「胡說什麼!」
立高之助扭頭看卻是兩個西裝之一,這兩個西裝很好分辨,一個年紀稍微大點,三十多歲,鼻下留著一點胡:另一個而是二十五六歲,眉角有一處較短的刀疤。
說話的是那個二十五六的刀疤男,刀疤男的神情有些jī動,旁邊的一點胡一臉無奈,刀疤男怒視著中島康健和立高之助:「作為帝國的高級將領,竟然散佈這樣失敗主義傾向的話,是嚴重犯罪!閣下,你應該向天皇請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