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季的陽光照耀在華北大地上,溫暖的陽光下,大地披上綠裝,燕子從南方翩翩飛回,北平古老的城牆,在陽光下顯得更加巍峨壯觀,遠遠望去,令人不由自主升起敬畏。??
但古老的城牆在這陽光下,顯得孤獨寂寞,了無生機。除偶爾掠過的燕子,剩下的即是冰冷的槍口,以往熱鬧的街市,現在沒有絲毫人跡。
自從與莊繼華見面後,岡村寧次便不再到城牆上去,他已經篤定中國人不會強攻北平,至少現階段不會,莊繼華肯定還會約他見面。可下次見面,他要說什麼呢?
他看得出來,莊繼華很是希望他投降,固然他也清楚,這種希望更多的是為了保存這座古老的城市,至於城內的這幾萬日本人,他毫不放在心上。
春季的紫禁城,同樣恢復了生機,紅磚綠瓦間春意盎然,各種鮮花相繼開放,南海岸邊的柳樹綻放出朵朵nen綠,細細的枝條在春風中輕輕擺動,湖水輕輕皺起一圈圈漣漪。
從城外回來後,岡村寧次穿戴和服坐在岸邊,與莊繼華會面後,他便不再穿軍裝;面對著清澈的南海,悠然自得地彈著古琴,四下裡只有幾個衛士,靜靜地站在一邊,不敢有絲毫打攪。琴聲清脆,帶著一絲縹緲、一絲顫抖,潺潺而起,隨著春風飄向四周。
岡村專注地撥動琴弦,恍如沉浸在這古老的音樂中。德永急倉促走來,到了之後喊了聲述說,可岡村就像沒聽見,依舊專注在琴上,德永只好站在那,期待岡村的反應。
岡村寧次回來之後便將與莊繼華見面的內容告訴了他,這讓他很是驚訝,中國人為了促使他們投降,居然下了這麼大賭注。
投降還是繼續抵當,德永不知道,持久的教育讓他不肯放下武器,可現實的絕望,又讓他找不到前途,堅守無援、突圍無望;中國人只要願意,可以困他們十年,到時候只需要進來收拾屍體便行了,固然這滿城數十萬還沒逃走的中國人也得為他們這幾萬皇軍殉葬。
支那將軍提出的體例卻是讓他心動,這樣既可以保全北平這數萬日本人的生命,也可以保全陛下的平安,但這話讓他怎麼說出口?德永對琴瞭解不多,岡村寧次的琴也不是多高明,可德永還是從琴聲中聽出了旁皇和無奈,德永在心中暗暗歎口氣,現在北平城內的所有日軍將領都是這樣。47師團師團長大迫通貞便乾脆提出全軍突圍,全軍向東突圍,一路殺到天津,會合橫山勇,再全軍向塘沽突圍,請海軍派出艦隊在塘沽海外接應他們。
15師團師團長山內正文否決向天津突圍,相反提出集中所有軍力,北平、天津,兩支軍隊同時突圍,向冀東突圍,能衝出去幾多算幾多,大不了與支那軍同歸於盡。
這兩個歇斯底里孤注一擲的打賭式方案,正好說明整個軍隊的狀況,從將領到普通士兵都陷入一種絕望的焦躁中,這種看不到任何希望、期待死亡的滋味,最讓人感到恐懼。
「司令官,」聽了一會,德永不克不及不打斷岡村,可岡村寧次似乎沒聽見,琴聲依舊不竭,德永只好拿出電報:「司令官,橫山勇司令述說,天津城外支那軍動作頻頻,一個新的軍番號呈現在城北宜興埠,另外城北……」
岡村寧次的琴聲戛然而止,他慢慢站起來,德永的聲音漸漸低下去,岡村寧次今天沒有穿軍裝,穿的是日本的傳統和服,腳下蹬著雙木屐。德永沒有再念電報內容,在岡村寧次身邊這麼久,司令官的一些暗示他很清楚。
其實,德永拿到電報那刻起便知道,不會有任何結果。北平城比天津還大,軍力滿打滿算不到四萬,橫山勇統帥著近七萬軍力,如果他沒有體例,岡村寧次就更沒體例。
岡村寧次雙手籠在袖中,望著綠樹叢中的瀛台:「德永君,支那的光緒皇帝就關在那。」
德永輕輕地哦了聲,這個事情他固然知道,他迅速開動腦筋,岡村寧次這是什麼意思?岡村寧次輕輕歎口氣:「上野的櫻花已經謝了,德永君,你有幾多年沒看到上野的櫻花了?」
德永心情頓感沉重,他有種被當xiong一刀的感覺,他已經六年沒回家了,去年接到妻子的信,十五歲的兒子應徵入伍,被派到江南戰場,現在也不知道怎麼樣了。現在他被圍在北平城內,誰知道還能活幾天呢?
「我有六年沒看到了,真想看看啊。」岡村沒等德永回答便自己回答了,前世岡村在佔領南昌後,被調回國一段時間,不過這一世沒有這段經歷,直接從十一軍司令官位置上調到華北派遣軍擔負司令官。
「是呀。」德永歎口氣,似乎想起櫻花盛開時,上野公園內那如雲的遊人,女人們穿戴美麗的和服,在花海中翩翩起舞,男人們在酒精的鼓動下放聲高歌,這美麗的一切就要離他們遠去了,除非……
「這些天我總在想東京,你知道嗎,在東京澀谷,有家小店,他的撈面是全世界最好吃的工具。」岡村似乎陷入回憶中,臉上始終連結著淡淡的微笑。
德永心裡有種不妙的感覺,他連忙打斷岡村的神遊:「司令官,橫山勇將軍來電,支那軍可能要進攻天津,他請詢問方略。」
「方略?」岡村寧次微微搖頭,橫山勇不是傻瓜,支那將軍肯定也在勸說他投降,對支那將軍來說,天津是可以強攻的城市,他沒有任何顧忌。
「現在還有什麼方略?告訴橫山勇,我給他全部權力,天津軍隊的任何行動都不消再向我述說了。」
岡村寧次顯得很是決絕,給德永的感覺是岡村寧次根本沒思考便作出了決定,德永緘默了下,他想說點什麼,可想了半天,感到岡村寧次的決定是最恰當的。
不管天津產生什麼,他都無能為力,只能坐看局勢轉變。
想到這點,德永不由有些黯然,曾幾何時,皇軍威風凜凜,縱橫支那大地,可這才過去幾年,便落到如此境界,只能坐以待斃。天津,漫天春景被戰雲驅散,大地被縱橫交錯的戰壕割裂,城牆附近處處是明碉暗堡,護城河的水已經放到最大,靠近城牆的所有衡宇被拆毀,城牆上機槍林立,城市內街道被沙包和公共汽車切斷,兩側的樓房都安插了火力點,越是靠近日租界,火力點越多,四周的樓房全部被徵用,居民全部被驅逐出去,樓內房間全部買通,窗台上堆著沙包。
橫山勇沒有浪費時間,他充分利用了中**隊期待後勤物資的這段時間加固工事、訓練在鄉軍人。整個天津的三萬多僑民,不分男女,全部被編入軍隊中,整天進行訓練。天津城內的**也被編入軍隊,橫山勇清楚,這些**不成信,所以他把這些**打散,以彌補兵的體例彌補到軍隊,被強制性固定在固定火力點上,一旦戰鬥打響,要麼戰死在位置上,要麼被後面的士兵殺死。
但即便如此,橫山勇還是感到軍力不足,天津這樣的城市,至少需要十萬軍力,他現在搜羅了六萬多人,怎麼也不敷。
橫山勇站在大和公會堂的樓頂,站在這裡可以看清整個公園的全貌。橫山勇手裡攥著剛收到的岡村的電報,臉色陰沉。天空中兩架中國戰機在盤旋,飛機沒有投彈,而是丟下了一堆紙片,紙片花花綠綠地在空中飄動,被風吹得滿城都是。
橫山勇知道那些紙片上的內容,城外中國人每天都用高音喇叭向城內喊,向他們通報目前戰局的進展,河邊正三軍隊、有末精三軍隊全軍覆滅,中**隊光復熱河,數十萬大軍直逼山海關。中**隊出塞外,向門g古策動進攻,中國空軍轟炸錦州,中國空軍轟炸瀋陽,中**隊在蘇北策動進攻,等等,等等。
這些喊話和傳單沉重衝擊了城內士兵的士氣,幾乎所有士兵都知道,他們突圍無望、堅守無力,完全陷入絕境。
在戰前,大量天津居民出逃,不過仍有幾十萬留在城內,這些居民大都比較貧困。橫山勇徵用了十多萬居民,嚴令他們構築工事,經過近一個月的忙碌,將城內的工事修好後,才放他們回家。居民們一回到家裡,便緊閉房門,很少外出,整座城市死一般寂靜。
橫山勇感到中**隊的進攻已經迫在眉睫,城外的中**隊在昨天便調動頻頻,城北呈現了一個新的中**番號,前線還述說,陣地對面有坦克發念頭的聲音,中**隊正將坦克軍隊調來。
所有的一切都證明他對中**隊主攻標的目的的判斷是正確的,他將戰鬥力最強的第九師團和110師團放在這個標的目的。這兩個師團在前期作戰中損失極大,每個師團都只剩下不到一半的軍力,可即便這樣,他們的戰鬥力也是城中軍隊中最強的。
天津城內總共有四個師團兩個自力混成旅團的番號,除第九師團和110師團外,還有69師團132師團自力第八混成旅團和自力十六混成旅團,除十六混成旅團外,其它軍隊損失都很大,重武器大都損失。
雖然編組了三萬在鄉軍人,可橫山勇根本不敢將希望寄托在他們身上,久經訓練、驍勇善戰的職業軍人都無法阻擋中**隊的進攻,這些臨時抱佛腳的在鄉軍人能起多大作用?最多也就給他們增加點麻煩。
一張傳單晃晃悠悠地飄到他的身邊,他伸手接住,傳單上用中日兩國文字寫著目前中**隊抓獲的戰俘名單,上面還有河邊正三和谷壽夫的照片。
照片雖然有些模糊,可橫山勇還是認出了他們,倆人都負了傷,谷壽夫頭上裹著繃帶,河邊正三胳膊吊著,第二張照片卻是個巨大的戰俘營,裡面全是被俘的日本士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