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水刮來的微風,吹散了戰場的硝煙和有些刺鼻的硫磺味,帶來絲絲清涼。炮聲和槍聲平息下來,黑夜籠罩大地,即便偶爾響起的槍聲,也已經無法讓士兵大驚小怪,他們疲倦的靠在戰壕裡,忍受著冰涼的風,等待黎明的到來,然後再度投入血與火中。
從天邊吹來一塊烏雲,遮住了皎潔的月光,大地變得更加黑暗。在這遍黑暗中,一隊人影停停走走,小心翼翼的掩藏行蹤,長長的隊伍沒有發出一點聲音。
寂靜的夜,帶著濕氣的風在山間催過,烏雲散開,皎潔的月光重新灑在大地,人影早已經消失在彈坑和草叢中。
神代士夫貪婪的看看天邊清冷的彎月,又扭頭看看正在熟睡中的同袍。神代並不擔心自己的陣地,支那軍向兩旁的陣地都發起過反擊,唯獨沒有攻擊過他們的陣地,兩邊陣地上的守備隊在支那軍的炮火下,傷亡慘重,隊裡的士兵們都在暗暗慶幸。神代心裡真希望這夜永遠停留,天一亮,這安靜的天地便又會被血與火打破,小隊長已經告訴大家,明天他們便要投入進攻,自己不知道能不能看見明晚的月。
「想家了?」突如其來的聲音將神代嚇了一跳,回頭看卻是曹長衫野不知什麼時候站在身後,他堅定的搖搖頭:「不想,曹長。」
小隊裡的士兵都比較怕衫野曹長,他是三八年入伍的老兵,參加過數次血戰。他們這些新兵對他又敬又怕。剛到小隊時,衫野便給他們上了一課,他剖開一個孕婦的肚子,取出已經成形的小孩,扔到鍋裡煮熟,然後讓新兵們把那鍋肉吃掉。
「是嗎?」衫野歎口氣,神代見以往這個凶神般的曹長臉上竟然露出一絲溫柔:「年青就是好,可以無憂無慮。」
「曹長。」神代有些驚訝,衫野望著星空,語氣中帶著明顯的思念:「我很想,家裡的母親,妻子,還有我的孩子,我出征的時候,孩子剛滿月。」
神代更加驚訝,他完全沒想到,這個以殺人為樂的曹長,居然也有老婆和孩子,居然也有如此脆弱的一面。
就在這時,山坡下面傳來一絲輕微的響動,正在遐想的神代沒有注意,衫野卻注意到,他神情嚴肅的聽了一會,過了一會,他的眉頭才鬆開。
「師團長已經下令了,明天必須突破支那軍的防線,明天肯定又是一場惡戰,你害怕嗎?」衫野又問。
「不怕,帝國武士不會害怕死亡。」神代的答案是標準答案。
衫野沒有回答,神代忽然感到這個看上去神勇的曹長好像很害怕死亡,神代懷疑自己是不是看錯了。就在這時,一陣風從左邊撲來,他剛扭頭便看到一縷寒光直奔自己的喉嚨,隨後就聽到旁邊傳來衫野的怒吼聲和槍聲。
「衝!」隨著一聲大喝,槍聲四起,從睡夢中驚醒的日軍士兵發現一群群黑影躍進戰壕,手中的武器沿著戰壕收割生命,而另外一群人則越過戰壕向縱深衝去,不斷射殺從各個角落冒出的日軍。
「轟!」陣地上冒起一團紅光,剛吐出火焰的火力點飛上半空,飛濺的瓦礫還在空中飛舞,十幾條身影便衝過火光,四處追殺躲避的日軍。
「衝上去了!衝上去了!好樣的!好樣的!老子給他請功!」對面山頭觀戰的張靈甫興奮的直拍戰壕。
為了這次反擊他投入自己一直珍藏的師偵察連,這個連是仿特種部隊,連長孫立新在特種部隊受過訓,回來後便以特種部隊的方式訓練部隊,部隊戰鬥力顯著上升,這次反擊,張靈甫便用他們打頭陣,367旅在兩翼掩護。
卻難坡是偷襲,兩翼卻是強攻。由師炮兵團和旅炮兵營組成的掩護炮火,將日軍陣地徹底淹沒,持續一個小時的炮火將半邊天打紅,硝煙將黎明延後。
炮擊過後,隱蔽在五百米外的中國士兵從地上躍起,一聲不吭的向山頭衝去。從山頭射下來的子彈開始還是稀稀拉拉,等部隊快衝上山頭,山頭的還擊增強了,衝在前面的士兵頻頻倒下,可後面的士兵卻依舊悍不畏死的衝上去,殺入日軍陣地。
神田是在睡夢中被叫醒的,一零五師進行大規模反擊,一舉奪回兩個山頭,特別是卻難坡,這個山頭可以威脅左右兩翼,當初為了攻克這個山頭,第六師團付出了巨大代價。
「立刻組織反擊!」神田大怒,昨天攻擊一天沒有啥收穫,支那軍一反擊便奪回兩個陣地,這讓他有些難以接手。他的命令剛下達。作戰參謀木久大佐拿著電報衝進來。
「師團長,軍司令部急電,支那軍在大洪山地區展開反擊,三十九師團部遭到襲擊,五十八師團也同時受到攻擊,命令我軍謹慎行動,停止進攻。」
神田神色巨變,他當然清楚如果三十九師團和五十八被擊潰,對他率領的河西攻擊部隊意味著什麼。
「三十九師團師團部遭到襲擊?澄田師團長呢?」神田被驚呆了。
「不知道。」
「支那軍攻擊規模有多大?有多少兵力?」神田邊問邊從木久手中搶過電報。
「不知道,電報沒說,不過看來情況嚴重,中路大洪山方向,皇軍兵力薄弱,一旦突破這裡,我師團將被隔絕在漢水西岸,支那軍可以從容調動部隊各個殲滅我軍。」木久答道。
「閣下,我建議立刻停止進攻,支那軍在這個時候展開反擊,很可能是與中路支那軍配合。」石川建議道。
神田沒有立刻作決定,他走到地圖前,仔細觀察下地圖上的敵我態勢,支那軍今晚的反擊不同反響,以往只針對一個陣地,目的很明顯是拖延時間,可這次不同,規模上要大得多,投入的兵力多,反擊的點多,目的很可能就是與中路支那軍呼應。
「全線轉入防禦,把這道電報轉給平林和內山,命令他們停止進攻,向我們靠攏,」停頓下,遲疑中,他的目光在地圖上移動:「電令山本,全軍撤出戰鬥,立刻南下,限今天之內趕到胡集,在胡集建立阻擊陣地,警戒南方支那軍。」
石川有些沉重的起草命令,他隱隱約約感到從現在開始,這次一直很順利的作戰開始轉變了,本軍能否順利返回漢水東岸還是個未知數。
漢水東岸,日軍全線停止進攻,藍運東指揮一零一軍也沒立刻轉入進攻,戰場上陷入一種奇怪的平靜。
山本指揮部隊向南狂奔,而更南面,郭扦指揮八十六軍和九十二軍分兩路北上兩支部隊快速接近。
與西岸的平靜相反,東岸卻一改前段時間平靜,炮聲震天,殺聲動地。
就在張靈甫偷襲卻難坡的幾乎同時,孫震指揮的中路反擊也開始了。
就在孫立新衝上卻難坡時,一支日軍騎兵大模大樣的走到客店橋頭,領頭的中佐脾氣很大,橋頭值班的軍曹兩句話沒對就被啪啪扇幾個耳光,把所有士兵都嚇了一跳。在日軍中騎兵是尊貴兵種,相同軍銜的步兵軍官見到騎兵軍官都自覺要矮一等。
中佐在盛怒下,下令所有守橋士兵集合,曹長連忙讓哨位上的士兵集合,等全部士兵集合完畢後,中佐突然翻臉,那八個散開的騎兵變成八個死神,馬刀代替了鐮刀,迅速收割生命,日軍士兵甚至來不及做出反應就被殺死在橋頭。
一聲巨響,客店橋就化成兩段,趙漢傑帶領特戰隊迅速撤離橋頭,與一里外埋伏的樊春申匯合,向南撤退。
小白龍樊春申現在是特種部隊一大隊大隊長,軍銜上校,這個上校可比原來那個司令貨真價實得多,是五年生死考驗得來的,不過五年時間也沒能把他身上的匪氣完全洗乾淨。
部隊向南疾行五里,翻過一座山,進入一遍小樹林,趙漢傑才下令休息。就在這時,遠處傳來隆隆炮聲,安靜的部隊沒有絲毫動靜,趙漢傑嘴角露出一絲笑容,他已經感到樹林湧起一波興奮。
就在這時,出去佈置警戒的樊春申跑回來,剛蹲下便興奮的報告,翻過前面那座山,山腳有座莊園,莊園內外警戒森嚴。
「外面的曬穀場還停了幾部轎車,有條公路從莊園延伸到山區公路上。隊長,這肯定是條大魚。」
樊春申的報告讓趙漢傑怦然心動,趙漢傑知道鬼子的汽油十分緊張,聯隊以下全是騎馬,只有旅團以上才有轎車,而且三十九師團這種乙種師團是沒有旅團的,師團下面便是步兵團,下轄三個步兵聯隊,能用轎車的恐怕便是步兵團指揮部或者師團部。
「走,。」趙漢傑起身便往外走,出了樹林,樊春申又拉住他,指指上面:「鬼子在上面放了個游動哨。」
「小鬼子這可是偷雞不成蝕把米。」趙漢傑說著就貓腰向山上跑去,一個游動哨根本不可能攔住他們這個特戰隊的任何一個人,樊春申肯定就是被這個游動哨勾起興趣,這才發現對面山下的那座莊園。
趙漢傑他們悄悄爬上山頭,正好看見鬼子換哨,借這個機會,他們繞過鬼子哨位,趴在一塊岩石後面向莊園觀察。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