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代的上海真是個奇怪的城市,鐵橋的一邊是炮聲]7邊卻依然可以悠閒的喝咖啡,在高樓拿著望遠鏡,或者在河邊的掩體觀看對岸戰爭的現場直播,兩邊的士兵實在無路可逃,也可以逃進租界,向英軍或法軍繳械,然後就可以當觀眾了。
滬開戰以來,租界變得更加擁擠了,各國紛紛把軍隊調入租界,在交通要道構築街壘,英美法遠東艦隊在外灘海面上游弋,各國陸戰隊進駐租界,交通要道構築街壘。
上海市區戰火紛紛,市民也紛紛逃進租界,每天通過外白渡橋和蘇州河湧進大量市民,租界所有公共設施都住滿難民,沒有地方住的難民就只有宿街頭,租界居民自發組建了救護隊每天發送賑粥。
王小山手裡拿著個皮包,穿著件七成新的西裝,看上去就像剛從市區出來的小商人,在街頭尋找商機,這種人最近在租界實在太多。
他沿著街道慢慢前行,兩邊不時傳來孩童的哭鬧聲,以及家長煩躁的叫罵聲。前面就是他約定的地點了,他叫過沿街叫賣的報童,買了張報紙,就坐到附近的一個擦鞋的攤上,擦鞋的小孩很高興也很小心開始為他擦鞋,這個時候擦鞋的競爭也激烈很多,這個行當的進入門檻太低。
王小山打開報.紙,心思卻沒有在報紙的內容上。盧溝橋事變一發生,莊繼華就秘密把他從重慶叫道川西演習場與秘密見面,這次見面甚至連李之龍也瞞住了,莊繼華交給他一個秘密任務,去北平、天津尋找樸文勇(立高之助)和金志鎬(當年廣州的第二名朝鮮人),如果找不到,就到上海或青島碰碰運氣。如果找到了,就立刻通知家裡,想法為他們建立聯繫通道。
在北平他待了真正三個.星期,也沒有等到人,隨後又到天津,甚至在北平失守後,他依然來往兩地,可這兩人就像消失了一樣,沒有絲毫信息。
失望之下,.他去了青島,可在青島也沒有任何消息,他失望之餘,咬牙又返回北平,再次在報上發出呼喚信號,可讓他的失望的是,依然沒有消息,他這才徹底死心南下上海。他之所以這樣,因為在他看來立高之助是最有價值的間諜,那個金志鎬一直沒有消息,他的價值根本沒法估計,而立高之助上次就是出現在北平,而且他在關東軍中,最有可能出現的也是北平天津。
上.海對王小山來說也很熟悉,熟悉,對他這種人來說,危險和安全同時增大數倍,他必須萬分小心。
在報上.發出召喚信號後,他白天都到這個小咖啡廳來等待,十二點到一點,或者晚上就到靜安寺路的極斯樂舞廳,九點到十點半,這樣的等待,要持續五天,這是一種枯燥的守候,也是一種危險的守候,因為你不知道你等候的人是否是自己人,如果不是,你等來的可能就是一粒子彈。
短短幾分鐘,王小.山就把周圍的情況觀察清楚了,沒有發現什麼意外,收起報紙,他邁進了這家小咖啡店,他迅速打量了店內的環境,卻意外的看到練小森和梅悠蘭,他心中咯登一下,這是個完全沒想到的意外,他迅速評價這個意外會給他帶來什麼問題。
當王小山帶著微笑走向梅悠蘭.和練小森時。兩人地表情有些細微地不同。梅悠蘭十分高興。練小森高興之餘卻有些納悶。
「你們怎麼到這裡來了?」王小山坐下後首先開口問道。
「我們是來採訪淞滬戰場地。」梅悠蘭接口說:「你怎麼來了?大哥來沒有?」
基地內地人都知道。梅悠蘭口中地大哥不是她地大哥梅雲天。這是對莊繼華地專用稱呼。他地親生大哥被取消了一個大字。
「他怎麼可能在這個時候來上海。那邊地事情忙都忙不過來。」王小山笑著說。卻忽略了他為什麼到上海地問題:「怎麼樣?都採訪了那些大人物?」
王小山知道只要一提新聞。梅悠蘭地注意力就會轉到這上面。就無暇關注他到這裡地原因。果然梅悠蘭立刻皺起眉頭。撅著嘴說:「還大人物呢。那些大人物都忙得很。個個沒工夫。」
這一撅嘴,那副小兒女的姿態又出來了,不過這個形象只在莊繼華身邊最親近的人才能看到,像辛瑞民他們是不可能看到的。
「那倒是,戰局緊張,誰也沒工夫。」王小山卻沒為梅悠蘭出氣,相反贊同的點點頭表示理解。
這話要是練小森說出來,梅悠蘭肯定當場反唇相譏,可這是王小山說出來的,梅悠蘭就沒法說什麼。在莊繼華身邊的人中,有兩個人有這種待遇,宋雲飛和王小山,特別
飛,不知道為什麼梅悠蘭對著這兩人就是顧忌,究竟T|她自己也不清楚。
「昨晚我去採訪宋希師長,看到他們居然在撤退,真是想不通,明明擋住了鬼子的進攻,為什麼要撤退呢?」梅悠蘭把心中的疑問向王小山求解。
「這還不好說,」王小山說著超門邊溜了一眼,他始終留意門外進來的每一個人:「鬼子的炮火太猛烈了,後撤一段距離,有利防守嘛,戰爭不是一兩天的事。」
「可,….」梅悠蘭想起她昨晚好不容易的完成的文章,要是這樣的話,那篇文章豈不就報廢了。
「戰場上進進退退是很正常的,當年…你大哥帶著我們也是這樣,這一點不奇怪。你大哥不是說評價戰爭要熟讀兩本書嗎。」王小山說道這裡眉毛一挑。
門外進來一個.三十多歲男子,手裡拿著一張報紙,穿的是深棕色西裝,頭上帶著頂灰色禮帽,除了報紙外,其他一切附和召喚條件。
王小山沒有動繼續觀察.店內外動靜,過了會,他斷定這個人是一個人來的,繼續與梅悠蘭聊了會,他把報紙揣進兜裡,起身抱歉的說:「我去下洗手間。」
經過棕色西.裝身邊,看清了放在桌上報紙《志林西報》,沒錯,一切都對。當他沒有立刻聯繫,任憑那人的目光在他身上旋轉,然後消失。進入洗手間後,他迅速打量洗手間,還好沒人,他從腰上拿出手槍,把子彈上膛,然後插在左側腰間,然後又把兩把飛刀拿出來,一把放在腳腕處,另一把卻綁在小臂處。從洗手間出來時,他的手裡已經拿著一張報紙了。
路.過吧檯時,他順便坐到吧檯前,向侍者要了一杯酒,然後端著酒往回走,今天他決定冒險,就在梅悠蘭練小森眼皮下與來人接頭。這已經是第三天了,對方第三天才來這裡,說明他的處境很不容易出來,下一次再出來,不知道要等幾天了。
「對不.起,先生,請問現在幾點了。」王小山從那人身邊經過時,忽然回頭靠近他問道。
那人眼中出警惕.,待看到王小山手中的報紙時,他平靜的說:「對不起,我的手錶慢了,時間不准。」
「哦,」王小山失望之極:「.你這身西裝很漂亮,是在上海買的嗎?」
「不是,是在廣州買的,不過帽子是在虹口買的。」那人臉上的神情依舊保持平靜,說完之後他反問道:「先生的皮鞋是上海買的嗎?」
「也不是,是南京。」
「南京也產這麼漂亮的皮鞋,我還以為美國進口的。」
暗號對上了,王小山卻沒有絲毫表情:「降狗羅漢。」
那人的臉上終於出笑容:「先生錯了,是降虎。」說完之後他壓低聲音:「我現在叫大澤真五郎?」
「你能在這裡待多久?」王小山略微點頭。
「最多三個小時,再多就要引起懷疑了。」
「立刻離開這裡,去xx的xx店等我。」王小山說完之後,就起身離開。
回到練小森梅悠蘭的桌邊,練小森有些奇怪的問:「那是誰呀?」
「不認識,」王小山淡淡的說。
「不認識還說這麼久。」練小森有些不信。
王小山笑道:「有什麼辦法,人家找上門了。算了,還是說說你們吧。小妹,說真的,撤到蘇州河對岸,這個決定不算錯,按我說,其實你們記者不應該質疑戰術,討論戰術,說實話,我都比你強。」
「那你認為我們重點應該報道什麼?」梅悠蘭試探的問。
「這個應該你比我強,你是專業人士嘛。」王小山微微一笑,換上莊繼華的口氣。
「不許學大哥。」梅悠蘭翻個白眼:「你也學不像,你太嚴肅了,當心邯學步。」
王小山也不反駁,他的目的只想把這段遮掩過去。
「不過你說得對,剛才我想了下,」梅悠蘭歎口氣:「也許我有點過激了,不該談戰術,而應該把重點放在事跡人物上,就像英雄報告團那樣。」
「這就對了,」練小森總算鬆口氣,如果這樣,梅悠蘭去危險區域的機會要少得多,逼近英雄要麼死了,要麼躺在醫院裡,活著的少之又少。
王小山與他門又閒聊了十來分鐘,問清他們住那裡,然後起身告辭,出門之後叫了輛黃包車,就直奔xx路xx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