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小時後,所有營長以上軍官都到了,演習總結首先是主攻團團長唐映華匯報攻擊總結,然後是王銘章部的營長匯報防禦總結。
等他們兩匯報結束之後,天色已經完全黑了,可莊繼華卻沒有結束會議的意思,他吩咐讓士兵們由副團長副營長帶領先回軍營,剩下的主官繼續開會。
「你們的總結完了,我也說幾句話,我希望你們不要把它當作批評。」莊繼華的開場白頓時讓郭勳祺和唐映華以及王銘章的心立刻提起來,他們也聽孫震說起過,莊繼華在罵人的「刻薄」。
「二十六公里的距離,你們分別花了一小時二十分鐘和一小時四十分鐘,平均每小時行軍1公里和公里,這個速度不算快,也不算慢,考慮到唐團長的重武器要多一些,你們雙方在這上面算平手,」莊繼華慢慢的說道:「你們的表現也很英勇,各級軍官都能身先士卒,唐團長在最後也親自率領部隊進攻,並最終攻上陣地。陸營長的表現也很英勇,兩次率領部隊將突入陣地的敵人反擊下去。」
雖然是在表揚,但莊繼華的臉色卻很平靜,絲毫看不出是在表揚,孫震看了看莊繼華的臉色,知道後面肯定是但是這樣的轉折語。
果然莊繼華把這幾句話一說完:「但是,一個指揮官僅有勇敢是不夠的,更重要的是合理安排戰術,唐團長,你們以強行軍趕到目的地,炮兵卻等了十分鐘才到,然後花了十五分鐘尋找和設置炮兵陣地,你利用這二十分中發起了一次試探性進攻,這不算錯誤,但接下來,你卻平均使用炮兵。你選擇正面為突破口,以一個加強連發起進攻,但炮兵呢?突破的火力掩護呢?我沒看到;第二個錯誤,三組一隊戰術。我也沒看到,你們的連長和營長都很勇敢,可是他們很快被打死了,而他們的副手也沒組織起有效的三組一隊;第三個錯誤。兩次進攻被擊退後,你發現了第一個錯誤,然後你把炮火全部集中在正面,可你還是沒有組織三組一隊,你把這個戰術完全忘記了;此外團進攻戰術的要點是什麼。你在前兩次也忘記了,直到最後你才想起,結果你們衝上了陣地。陸營長,你們的防禦可圈可點。但也有兩個錯誤,其一。你利用了你們先到達陣地地優勢,搶先構築了陣地。但你們的陣地太簡單,防禦炮火的能力太差。這說明,你們平日裡野戰土工作業訓練不合格;其二。防禦戰術中有在敵人炮擊時,主要兵力躲避在反斜面,可是你打到最後就忘記了,結果在第三次進攻發起前的炮擊中,你損失了一半地人員和裝備。最後,你們都有一個共同問題,刺殺技術較差,步兵戰術中對刺殺有明確的規定:組隊,以多圍少,以少抗多。敢於刺刀見血的部隊才是過硬的部隊,刺殺是勇氣和精神地最好證明,日本軍隊的刺殺訓練非常嚴格,以你們現在的狀況,人家一個人可以擋住你們兩到三個人,日軍也組隊刺殺,他們的個人技術和團隊技術都比我們強,我們只有通過嚴格的訓練才能迎頭趕上。」
莊繼華喋喋不休地講了一個小時,但他沒有那麼「刻薄」而是就事論事的與他們分析,莊繼華心裡清楚,這不是他們一兩個人的問題,老川軍和老滇軍都有這樣的問題,軍官對新戰術地研究和實施不足,他們以前沒有這麼多火器,因此往往打起來後就忘記了,越激烈忘記越快,到最後只憑勇敢往上衝,而這個不是一兩句話就能糾正過來的。
莊繼華說完之後,蔣百里也補充了幾句,他著重強調了日軍戰術,以及我們應該採取地應對措施,等他講完了天色已經大黑,油燈把指揮部照得通亮,高級軍官們就在油燈下規劃新的訓練方案。
根據莊繼華地想法,訓練要從連營轉到團旅一級,組織團對抗和旅對抗,鍛煉團旅指揮官的指揮能力。莊繼華還有個想法。組織一次跨區域地師對抗演習,這個想法得到蔣百里和孫震的支持,於是莊繼華把如何實施交給傅常,決定在七月初開始進行。
選擇七月初就是在演習結束後那一小時莊繼華經過慎重思考地結果,他無法確定七七事變是否還會按照前世歷史那樣發生,但部隊這種狀況必須進行一場這樣的實戰演練,特別是步炮協同作戰。
按照莊繼華的想法,如果七七事變不如歷史上那樣發生,這種結果最好;可要是按照歷史上那樣發生,那麼新一集團應該不是第一批投入戰鬥的部隊,特別是不應該投入到淞滬戰場。
淞滬戰場對我軍是不利地。戰區區域狹窄。不利於發揮我軍數量上地優勢。反倒利於日軍發揮火力優勢;我軍只能一個師一個師地投入戰場。最中會導致重大傷亡。
莊繼華曾經與蔣百里就開闢淞滬戰場進行過討論。蔣百里認為開闢淞滬戰場有利於將日軍從華北吸引過來。在戰略上有利與我軍。所以開闢淞滬戰場是對地。但一旦達到戰略目地後。就應該主動撤退。在蕪湖一線地國防陣地上與日軍交戰。利用國防工事大量殺傷日軍有生力量。
可莊繼華知道。蔣介石不會這樣干地。撤到吳福(蘇州一福山、乍平嘉(乍浦-平湖-嘉興、澄錫(江陰-無錫要放棄整個上海。這等於挖調蔣介石地心頭肉。他沒有把握勸說蔣介石撤到國防線。所以他斟酌再三隻能把部隊留下來保衛南京。甚至好地話可以保住國防線。
選擇這個時候進行野戰師級對抗訓練。考慮南京附近和華北都是平原地形。部隊必須拉到川西平原丘陵地區進行。如此就可以避開成為第一批出川部隊。被投入到淞滬戰場那具絞肉機中消耗掉。這支部隊應該成為保衛南京地主力部隊。承擔起挽救三十萬人性命地擔子。可如果只走兩個師。剩下地部隊也逃不脫那具絞肉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傅常地演習草案很快交到集團軍司令部。按照演習草案。軍和102軍各出一個師。演習地點在成都以西地什邡地區。演習區域方圓一百里。
草案交到莊繼華手中。莊繼華拿著草案發愣。手上地筆遲遲落不下去。蔣百里和傅常覺得奇怪。不約而同地走到他身邊。
「莊司令,是不是有什麼考慮不周的?」傅常與莊繼華接觸越多對當年喻培棣那話感觸越深,特別是得知西南開發的資金來自莊繼華自己的家產後,對他更是佩服,在擔任新一集團軍參謀長後更是處處配合他,而且純粹是無私的配合,他的態度也影響了劉湘部隊出來大批軍官,包括郭勳祺饒國華兩名師長。
蔣百里從莊繼華手中接過草案仔細看後,感到沒什麼問題,演習目的,實施過程,抽調的部隊,行進路線,武器裝備運輸等等,草案很細緻,看得出傅常是花了很大心思的。
「沒什麼問題呀,」蔣百里看看莊繼華,這段時間接觸後他是越來越欣賞這個年輕人了,感到他思路開闊,目光敏銳,是個優秀的將領,只是對中國文化瞭解太少,琴棋書畫一樣不懂,詩詞歌賦就差得更遠了,偶爾還要被他和傅常戲弄,而卻毫不知「恥」,哪怕鬧了笑話也滿不在乎。
見莊繼華沒有回答,蔣百里若有所思的說:「文革,你是不是有什麼新想法呀?」
莊繼華微微點頭,歎口氣說:「我在想師對抗,怎麼不弄成軍對抗呢?順便檢驗一下軍的協同和指揮。另外我還想成立兩個師,孫立人和廖耀湘這兩個師長還等著的呢。」
蔣百里和傅常互相看一眼,眼中出驚訝的神色,傅常忍不住叫道:「軍對抗!你瘋了!這可是十萬人的對抗,光準備工作就要一個月,四川從來沒有這麼大規模的對抗演練,那些大炮就要拉多久,你知道嗎?你腦殼一天到晚在想什麼?」
看著傅常有些有些激動的樣子,蔣百里輕輕拍拍他的肩頭,讓他穩定一下情緒,然後對莊繼華說:「文革,把孫立人和廖耀湘從軍校裡調出來,新成立兩個師,這我沒意見,他們完全有能力指揮兩個師,可是這是以後的事情,這次可以讓他們進入導演組,擔任評判,但抽調十萬人一級全部技術裝備參加演習,這個規模太大,恐怕光準備就要到七月中旬,而且整個草案要重新設計,況且,任何事情都要一步一步來,軍對抗演習可以放在下次,我看十月就不錯。」
光準備就要到七月,莊繼華一聽心中就是一激靈,到七月中旬要是整個部隊還在這裡,那不就全完了。
「您說得對,我太心急了。」莊繼華說著提筆就在草案上簽下自己的名字,其他的事恐怕就只有以後想辦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