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國投機者 第二節 川軍(五)
    莊繼華正在撕支票本的手略微停滯一下,才麻利的把支票撕下來交給劉湘,然後才說:「還能從哪裡來,只能是西南開發的經費了。」

    劉湘凝視著他微微搖頭:「我過段時間給你答覆。」

    莊繼華知道他沒有相信自己的話,也不指望他就這樣相信,別的人不知道劉湘可是很清楚,這三年西南開發光在四川修路就砸下去不下一億,四川境內公路鐵路交通便利,汽車可以開到任何一個縣城,築路隊現在已經開始修築通往湖北貴州的公路了;除了交通還有教育行政辦公,林林總總,劉航琛估計總金額接近兩億大洋,這樣龐大的資金消耗,僅僅用西南開發經費和海外華僑捐款已經越來越難以遮掩了。可是莊繼華不在乎,遮掩不在於真的要把它遮住,而是有個托詞就行。

    送走劉湘他們之後,莊繼華找到李之龍告訴他立刻把裝備護衛隊的武器彈藥運到護衛隊交給洪君器,另外要修建幾個大型武器庫。

    「武器庫的位置要絕對保密,讓洪君器去找,最好在奉節附近,交通便利的地方,不要在天修,把山挖空,這樣可以防止日軍轟炸。」

    李之龍點頭答應,他知道莊繼華這是開始為戰爭儲備物資了,他想想後說:「我們還應該儲備一些汽油柴油,戰爭一起,沿海港口都會被日軍封鎖,這些物質就會運不進來了。」

    「嗯,你說的沒錯,這事也交給洪君器去幹,讓他多修幾個油庫。」莊繼華說道這裡,忍不住歎口氣:「其實日軍是不可能封鎖住我們的。你看,從綦江向南,或者從攀枝花向南,就進入滇西地區,經大理、保山、騰沖就進入緬甸,緬甸的仰光是個很好的港口;另外還有一條路,從成都出發經過雅安到昌都,進入西藏,然後從拉薩到藏南。進入印度,這條路是絕對安全的道路。日軍永遠不可能封鎖住。」

    李之龍仔細端詳掛在牆上地中國地圖,忍不住擊掌:「那還等什麼,開工就是,兩條一起修。讓李安定監修入滇公路,至於進藏公路,讓任乃強去恐怕最合適。」

    莊繼華點點頭有搖搖頭,李之龍看到西藏的意外因素,所以推薦任乃強,可他還是沒看到,達賴那小子的背後其實是英國人在推波助瀾,不過莊繼華還是打算試一試。

    劉湘還沒走,劉文輝和鄧錫侯就接到莊繼華的電報。請他們來重慶商議一件大事,劉文輝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不知道莊繼華要找他商議什麼大事,他不敢輕易來重慶。紅一方面經過西康之時,簡直可以用長驅直入來形容,除了會理受到堅決抵抗外,其他幾乎都沒有受到強有力的抵抗,以致蔣介石大發雷霆之怒,給於劉文輝撤職留用的處分,理由很簡單,紅軍在西康三天走了兩百多里,這就是作戰不力的鐵證。所以劉文輝現在別說重慶了。連成都都不敢進。

    可莊繼華的電報他不能不回,他的經濟命脈和武器來源都控制在他地手中。所以他給莊繼華回了封電報,稱張徐共匪有圖謀西康之心,他暫時離不開雅安,讓莊繼華無可奈何。而鄧錫侯卻毫不在意的來了。

    「呵呵,有了這個火車就是快,你看一路上我只花了三天時間,原來要走多久,小半個月吧。」鄧錫侯一到就去拜見劉湘,年底了,劉湘沒走,他參加了一次梅雲天地公司財務結算,還把他的管家劉航琛也從成都叫來了,看來他的確缺錢。

    劉湘輕輕嗯了聲,鄧錫侯來重慶的事他知道,而且還徵求過他地意見,他去找莊繼華,莊繼華只是告訴他想修條進藏的公路,找他們來商議,然後就把他的設想一五一十的告訴了他,劉湘聽完後有些傻了,進藏公路?

    西藏上千年來只有崎嶇小路,從西康到拉薩來回一趟要走一年時間,先不說拉薩和英國人的態度,就說西藏的山,那都是4、5千米以上的高山,有些山終年積雪,陡峭難行,除了山以外還有河流,還有民工,還有糧食……。稍微有腦子的都知道這是條瘋狂而且艱難的道路。

    劉湘地態度讓本來樂呵呵的鄧錫侯感到一絲不妙,他靠近劉湘問:「怎麼,甫公,有什麼難事嗎?」

    「難事是有,不過不是我地,是你和我那ど爸的。」劉湘苦笑下說:「走吧,文革在軍官培訓團上課,我們去基地等他吧,讓他告訴你。」

    鄧錫侯扭頭摸不著馬腳,一腦門子漿糊的跟著劉湘往基地走,他看看劉湘的神色,感到不像是什麼危險的事,至少不像是要把他扣在重慶的樣子。

    「甫公,你還是給我透點風吧,你這樣子,我心裡是在有點不踏實,你說是莊文革的事,還是南京的事。」鄧錫侯用開玩笑的口吻說道。

    「這有區別嗎?」劉湘似笑非笑的反問。

    「嘿嘿,這裡面地區別,你還不清楚嗎。」鄧錫侯摸摸他地八撇鬍子,狡詐的一笑。

    「走吧,是莊文革地事,不過這事恐怕比南京的事更難,」劉湘的語氣中有幾分幸災樂禍,又有幾分沉重:「到時候恐怕你更願意做委員長給安排的事。」

    劉湘的語氣讓鄧錫侯有點毛骨悚然的感覺,他強笑道:「這是什麼話,莊文革想要做什麼,他一向都好商量的。」

    「你那是那一年的賬本喲,」兩人說話間就到了火車站外,劉湘歎口氣拉開車門請鄧錫侯先上,他的客氣讓鄧錫侯有點不自在,停住腳步:「甫公,你先請,論理我還是你的下屬,可不敢當。」

    「這可不是上下級。這是對晉康兄表示的敬意,為你即將承擔的艱巨使命表示敬意。」劉湘有點開玩笑的說。

    鄧錫侯站在那一動不動,皺著眉頭看著劉湘那帶笑地臉:「甫公,你就不要吊胃口了,啥子事先說,說完我們再走。」

    劉湘哈哈一笑看看周圍,搖搖頭:「上車吧,車上說。」

    說完之後劉湘鑽進車內,鄧錫侯左右看看躊躇一下最終還是上車了。尚未坐穩便急切的問:「快說,那個莊文革要做啥子。搞的楞個神道道的。」

    「他呀,想修條路,從雅安經甘孜昌都到拉薩。」

    儘管有心理準備,劉湘這句話還是把鄧錫侯嚇了一跳。良久才苦澀說:「格老子的,他腦殼是不是長包了,修這條路幹啥子。」

    「當然是有理由的,而且理由很充分,你拌都拌不脫。」劉湘看著鄧錫侯的樣子又出了笑意,這水晶猴子一向滑不溜手,這次看莊繼華怎麼收拾他,讓他乖乖接下這個任務。

    等到了基地後,莊繼華已經下課了。在基地門口等他們,和他在一起的還有傅常李之龍。

    鄧錫侯見到莊繼華後臉色沒那麼好。莊繼華就知道劉湘恐怕已經告訴他一些事情了。不過莊繼華根本沒想讓鄧錫侯接這個任務,在他看來,川軍中實力最弱的是劉存厚和劉文輝,應該把這兩支部隊中淘汰下來地人組成工程兵部隊,由這支部隊來修這條路。

    不過劉文輝沒來,就只好先與鄧錫侯談,甘孜阿壩這一帶是他的防區,通過他來瞭解些情況。

    但莊繼華把修路地原因詳細跟鄧錫侯談過後,鄧錫侯沉默了,他沒想到這條路背後居然有這麼大一篇文章。

    「文革。按照你的判斷。中日開戰之後我們要失去全部港口,只有通過陸上交通彌補。所以你規劃了兩條路,滇緬公路和川藏公路,既然有滇緬公路了,那為何還要修川藏公路呢?」鄧錫侯問。

    莊繼華有些為難,這個話題太大,他思索片刻決定還是如實相告:「甫公可能也有同樣的疑惑吧,」莊繼華先從劉湘說道,劉湘點點頭,莊繼華慢慢的說:「修川藏公路是為滇緬公路被切斷之後做地準備,從印度經遼闊的西藏高原道四川,遠不如滇緬公路快捷,但滇緬公路是不穩妥的,為什麼呢?」

    莊繼華站起來走到那張巨大的地圖前說:「這和戰爭爆發之後的國際局勢變化有關,猶豫美英在中國的利益,所以中日戰爭注定不會是中國單獨作戰,美英都會干涉這場戰爭,但干涉方式不同,他們不會直接出兵,我估計他們會通過貿易制裁的方式。但日本不會屈服,侵略中國是他們既定國策,他們為此努力了接近一百年,所以他們絕不會屈從英美的壓力。」

    「再看歐洲,」莊繼華把手指向歐洲地圖:「凡爾賽和約簽字之後,法國元帥福熙曾說這不是和平條約,而是一張二十年的停戰協定;老元帥這話說得對極,凡爾賽條約在德國受到德國人民地唾棄,德國人時刻準備復仇,希特勒上台後開始重振軍備,因此他與英法的矛盾必將加劇。所以日本就會選擇與德國結盟,德國牽制英法美,以便他們在東方吞併中國。」

    莊繼華給他們上了一堂簡單地國際局勢分析課,最後說:「所以如果日軍在歐戰爆發後進攻英國在南洋的殖民地,必然就會進攻緬甸,以切斷中國的運輸動脈,而英軍絕對不會堅守緬甸的,他們會放棄緬甸,退守印度,然後與日本僵持下去,待他們在歐洲打敗德國之後,再轉向亞洲。那時,川藏公路就是我們唯一的通向外界的大動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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