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暢卿先生過來吧。」蔣介石本想說把林蔚和楊永泰找來,話到嘴邊卻又改為只找楊永泰了,林蔚為人圓滑這事向他徵詢恐怕得不到什麼東西。
「這事我看恐怕不是何敬之做出來的,」楊永泰的第一句話就讓蔣介石皺起眉頭,除了何應欽外那就只能是莊繼華了。
「如果莊文革的提議,那倒好解釋了。」蔣介石淡淡的說,莊繼華與他們不一樣,從不相信日本人,在黃埔軍校時就曾經斷言,能干涉中國革命的只有日本人,這次回國又明言為抗日而回,西南開發的巨額資金全是他的個人財產,這種常人看來極端愚蠢的始能做出來,還有什麼做不出來?
楊永泰心中暗暗吃驚,臉上卻毫不動容,平靜之極的迎著蔣介石嚴肅的目光:「委員長,我不這樣認為,從長遠看,這個建議出自莊繼華比出自何應欽更危險。」
蔣介石奇怪的看著他,楊永泰不慌不忙的解釋道:「對莊文革您比我更瞭解,西南開發如果成功,莊文革就能控制四川,如果他通過這事向北方的宋哲元等人示好,在北方獲取支持,將來難免形成尾大不掉。相反何應欽就沒有這樣的危險。」
「那你的意思是?」蔣介石皺眉問道,眼中的神色卻十分耐人尋味。
「我再次建議將四川納入四省剿匪總部,從中央予以制衡。」楊永泰說,他沒有一下子就冒然提出撤換莊繼華的建議,而是只跨出了一小步。
「現在還不是時候,劉湘不會同意的。」蔣介石歎口氣說。
「可以先把重慶納入剿匪總部。」楊永泰為他的目的披上一層外衣:「莊文革在取得重慶政權後採取的一系列方針政策使中央在重慶地區獲得了很高的支持,此時中央接手重慶進而控制四川,把四川納入…。」
蔣介石平靜的擺擺手,打斷了他地話:「你想過劉湘沒有?只要中央宣佈將重慶納入剿匪總部。劉湘必定做出反應,四川省內的其他勢力也會做出相同地反應。四川還沒有真正穩定,這個時候做出這樣的調整有些操之過急,還是再等等吧。」
蔣介石心中十分遺憾,楊永泰的目的他完全清楚,所以他很失望,聯想到最近陳果夫、吳稚暉等人的抱怨,以及他對藍衣社的壓制,蔣介石心中竟然升起一絲抱怨,難道我蔣某人用的人。都是那樣不堪的人?只剩下你楊永泰那一幫人是好樣的?黃郛這次在天津談出來地結果就不如文革談出來的強,這個黃郛居然還有臉回來四處散播謠言,真是不知羞恥。
黃郛從北平回來後,賭氣要辭去一切職務,蔣介石沒有批准,他就向蔣介石告假,跑回上海養病去了,蔣介石為此還特意請張靜江,結果黃郛在張靜江面前大肆攻擊莊繼華,說他以軍人干政。武夫當國,將來必為國家禍害,張靜江百般勸說。他根本不理依然百般謾罵,結果張靜江大怒,當場與他翻臉,隨後就把結果電告蔣介石,蔣介石心中異常憤怒,軍人干政、武夫當國,你黃郛是說莊繼華還是說我蔣介石。當作楊永泰,蔣介石沒有發作,只是淡淡嘿了聲,就把電報放下了。隨後就再也不管黃郛了。
楊永泰也很失望,蔣介石居然沒讓他把話說完,他不甘心的頑強爭辯道:「委員長,這份報告是個信號,無論二十九軍還是三十五軍,亦或商震的三十二軍,他們都不是真心歸附我們的。莊文革要裝備他們。其用心必須考慮。」
蔣介石心中一陣煩躁。他站了起來想了想才說:「這事再讓我考慮一下。」說完他轉換了一個話題:「黃季寬有沒有消息?」
「還沒有,不過兩廣的調子降低了不少。」楊永泰心中歎息。他知道莊繼華又躲過去了,為了莊繼華他已經下了不少心找他的破綻,只是西南開發工作隊他完全插不進去,沒有莊繼華的同意的他根本沒法安排人,因此對西南開發的工作情況,資金使用完全不知曉,也就無法入手。這次地失敗更讓他感到必須排人進入西南開發隊中,只有進去了才有機會找到莊繼華的破綻。
「嗯,只要他們不搗亂就行,對他們我是知道的。^^蔣介石穩穩地說。
等楊永泰出去後,蔣介石又把林蔚叫來,林蔚給他出了個主意,把莊繼華叫到南昌來,聽聽他是怎麼解釋的,同時也瞭解一下,塞克特能否接受總顧問。
可是事情很快就變了,熊斌把莊繼華提出的將二十九軍、十七軍、三十二軍、三十五軍裝備為德械軍的消息傳出去了,無論宋哲元、商震還是傅作義都非常興奮,他們以急切的心情等待蔣介石的批准,可左等不來右等也不到,幾個人托人打聽,結果聽說是被楊永泰阻止了,幾人頓時憤怒了,他們不好直接向蔣介石發火,而是找到何應欽大罵楊永泰奸臣誤國,對駐守長城防線也就推三阻四。
此外東北軍系統聽說德械軍沒他們的份,也心生不滿,鼓動於學忠、王以哲、張作相向何應欽提出抗議。何應欽心裡那個氣憤,一方面對東北軍不滿,仗打得不好,要東西卻不落人後,真是恬不知恥;另一方面對楊永泰也心生不滿,這明明是好事,經費是西南開發隊提供,根本是撿來的,你在旁邊出什麼餿主意。何應欽不知道,楊永泰根本不清楚西南開發隊的經費來源。
何應欽一怒之下把北平各軍的抱怨反應到蔣介石那裡,蔣介石勃然大怒,他憤怒地是他的辦公室裡居然都不能保守機密了,北平怎麼知道是楊永泰阻止德械軍的整編。^^^^蔣介石一怒之下,對秘書處進行整頓,按照楊永泰和林蔚的建議成立侍從室,把錢大均調回身邊,出任侍從室第一處主任同時兼任侍衛長。讓鄧文儀出任藍衣社秘書長,讓賀衷寒和康澤籌建三民主義青年團中央。
侍從室的調整讓藍衣社在蔣介石身邊的重要干將鄧文儀被調離。這在藍衣社同志看來是一大挫折,因此他們毫不猶豫地認為這是楊永泰暗中破壞地結果,賀衷寒與陳立夫密謀之後,由吳稚暉、張靜江和戴季陶聯手向蔣介石推薦陳佈雷,於是蔣介石在六月底將陳佈雷從浙江教育廳長地位置上請進侍從室,出任侍從室第二處主任。不過讓陳果夫、陳立夫和張靜江有些失望的是楊永泰依然擔任蔣介石地主任秘書。
七月初,莊繼華送塞克特到南京後,轉道上了廬山,在錢大均的迎接下走進美廬。蔣介石的一番整頓,美廬裡面增加了不少新面孔,不過好些還是熟悉的人,鄧文儀雖然走了,但蕭贊育還在,新增加的蔣國濤、項傳遠這些人也都是黃埔時的同學,不過這僅限於一處,二處大部分是文人,他根本不認識。
莊繼華與錢大均邊走邊聊,錢大均之前擔任保定行營主任。北平軍分會委員,不過長城抗戰期間一直待在保定招收新兵。所以倆人談話的話題離不開剛發生不久地長城抗戰。
「不管怎麼說長城抗戰應該是我們的一個勝利,我們第一次打退了日本人的進攻。*****」錢大均說道。莊繼華曾經是他的部下,倆人又有過短暫的合作史,他們之間的關係比大多數黃埔教官要親近些。
「唉,不被罵就行。」莊繼華歎口氣,在六月中旬,上海一家報社突然公開報道莊繼華在《熱河停戰協定》中的起的作用,認為《熱河停戰協定》名義上是熊斌簽署的,實際上是莊繼華在起作用,熊斌只是替莊繼華這個賣國賊擔惡名。這篇報道被南京、武漢、北平的報紙轉載,於是新聞界惡罵地賣國賊由熊斌、何應欽變成了莊繼華。這讓莊繼華好不鬱悶。
「算了吧,黃郛談出來的結果與你的一比較,誰在賣國不就一清二楚了。校長心裡有數。」錢大均見莊繼華地臉色不好,便寬慰他。上海那家報道出台的背景大家都很清楚,錢大均忍不住感到滑稽,黃郛居然能罵莊繼華賣國。「我倒不是擔心這個,誰在高位不挨罵呢。」莊繼華淡淡的說:「我擔心的是影響到西南開發隊。那些隊員的情緒並不穩定,這事要傳過去。回去又是一番麻煩事。」
說到這裡他停下腳步,轉臉問道:「老師,我很奇怪,黃郛一向不懂利用新聞媒體的,這次是誰給他支招的?」
「除了師爺以外還能有誰。」錢大均毫不在意的就把楊永泰出賣了,楊永泰樹敵實在太多,無論是何應欽、藍衣社、陳立夫,他們其實都有一個共同的背景——黃埔,所以在賀衷寒和陳立夫商議後,雙方一致認為必須把楊永泰從蔣介石身邊趕走。
「政學系這幫人除了爭權奪利外,還能做什麼?」莊繼華不由有些生氣了,在天津他就聽說了德械軍一事因為楊永泰的緣故一直沒有下文,這讓他心裡非常著急,長城局勢並非像外界所看到地那樣穩定,日軍隨時可以再度挑起爭端。
「書生誤國,可他們偏偏還自以為是,幾千年了都是這樣。」錢大均好像事不關己似的,卻偏偏句句話都在撩撥莊繼華的心情。
「tmd不就會寫幾個字嗎,一點實始幹不了。」莊繼華忍不住低聲罵到,上海的報道讓他很擔心李之龍能不能壓住工作隊內的思想波動。
錢大均呵呵一笑勸道:「算了,別說你了,何敬之、陳果夫都惹不起他,忍忍就算了。」
「人在屋簷下,不能不低頭;」莊繼華剛說到這裡,他猛然想起四川的事情:「對了,我在報上看到,劉湘的進攻失敗了,這是怎麼回事?」
長城抗戰地同時,劉湘指揮川軍,在四月分三路向川北紅軍發動進攻,剛開始還很順利,收復巴中,可隨後紅軍以王樹聲堅守南江,阻擊鄧錫侯主力地進攻,徐向前則指揮紅軍主力在東線一舉擊敗劉存厚和劉湘聯軍,然後千里回軍,在通江草坎坡成功伏擊田頌堯,殲滅所部五千多人,隨後發起反攻,收復巴中,鄧錫侯聞聽田頌堯戰敗的消息,立刻撤出南江,連夜逃回嘉陵江西岸。紅軍逼近成都平原。
田頌堯地慘敗,讓劉湘慌了手腳,立刻增兵蒼溪儀隴,但紅軍卻只是虛晃一槍,主力卻轉向東線,向劉存厚發起進攻,連克萬源、城口,兵峰直逼宣漢、開縣。
「就那麼回事,」錢大均絲毫不緊張:「劉湘的嘴還挺硬,依然拒絕中央軍入川剿匪,校長找你來,恐怕就是要徵詢四川的事。」
莊繼華想了想,點點頭又搖搖頭:「不一定。」
錢大均略一想就明白了:「塞克特將軍答應沒有?」
莊繼華知道他誤會了,德械的事管同意不同意你總得給個答覆吧,可蔣介石一直沒批,因此莊繼華認為蔣介石是要問問他,當然塞克特的事情他也要向蔣介石匯報。
「他本人倒是答應了,不過既然與國家有關,他就必須要得到德國政府的批准才能接受校長的邀請。他作了一份軍隊整訓計劃書,托我帶給校長,另外他答應對德國政府施加影響,同意他接受總顧問一職。」說著莊繼華拍拍手上的皮包,表示計劃已經在皮包內了。
錢大均點頭,這個莊繼華也太能,不但與德國總理希特勒有聯繫,而且與美國總統羅斯福還有聯繫,想想自己,這幾年在國內征戰不休,好容易才爬上來,可人家呢,輕輕鬆鬆的,你現在蔣介石要動他都得考慮會不會產生外交影響。
錢大均忍不住都有些妒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