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國投機者 第八節 九變(一)
    塞克特那副超然模樣讓莊繼華不由有些擔心,他雖然是在美國長大,但這一世他卻更欣賞德國的軍事體制,所以他是衷心希望把這個體係引入中國,於是他又補充了句:「將軍,我國的情況十分危急,我們迫切需要幫助,如果您不接受總顧問的邀請,那麼委員長就會邀請法國人貝當,將軍,這將嚴重影響中德之間的經貿關係。」

    塞克特聽懂了莊繼華的話,莊繼華這是在告訴他,如果總顧問的職務與中國戰略資源的出口密切相關,於是他皺眉問道:「你希望我怎麼辦?」

    「如果將軍能向希特勒總理表示願意接受中國方面的邀請,那就最好不過,我畢竟很長時間沒與戈胖子聯繫了。」莊繼華說。

    「德國軍人的友誼是堅不可摧的。」塞克特淡淡的說。莊繼華頓時不知該說什麼好了,希特勒、戈林的友誼堅不可摧?鬼都不信,。

    《熱河停戰條約》引起的動盪在持續擴展,繼福建十九路軍將領蔣光鼐、蔡廷鍇發表通電後,廣東陳濟棠、廣西李宗仁白崇禧相繼發出通電,指責政府對日妥協。兩廣動態引起蔣介石的高度警惕,他與汪精衛商議後決定邀請胡漢民到上海協商,不過胡漢民沒有接受,隨後蔣介石決定派黃紹南下與兩廣軍政人士協商實現國民黨大團結黃紹在六月八日飛抵南京,與汪精衛交談後,在六月十二日乘船離開上海,經香港轉道廣州。

    香港淺水灣的一棟外表普通的小屋內。鄧演達在上海被莊繼華救後。當時他沒有離開上海,可隨後國民黨通過第三黨內的叛徒獲取地名單,在上海展開大搜捕,大部分第三成員黨成員被捕,鄧演達幸運地再次逃脫,這次他開始認真考慮莊繼華的建議。最終離開國內,把第三黨總部遷到香港。

    之所以選擇香港是因為鄧演達在衡量國內的政治勢力後做出的決定,他在蔣介石內部策劃反蔣起義因為大批人員的被捕已經不太可能了,目前有實力挑戰南京蔣介石的只有兩廣地陳濟棠和李宗仁,總部設在香港有利於就近指揮。

    最近兩廣的動態讓鄧演達很是興奮,他認為只要再加一把勁,兩廣就會起來反蔣,但行動委員會另一個主要領導人黃琪翔卻表示相反意見。他認為兩廣只是利用民間反對《熱河停戰協議》的呼聲,博取政治上的好處,並非真要起來反蔣。

    「我以為真正有可能起來反蔣的是福建的十九路軍。」黃琪翔說道:「十九路軍在一二八之後,從上海調到福建參加剿共,部隊怨氣很大,蔣光鼐和蔡廷鍇在淞滬抗戰時蔣介石的態度耿耿於懷,而且對十九路軍沒有得到補充就要開上剿共前線非常不滿,推動他們反蔣的把握更大。」黃琪翔說到這裡看了鄧演達和譚平山一眼,見他們聽得聚精會神。於是又補充道:「更何況,十九路在上海抗戰,在國民心中地印象很好,一旦他們舉旗抗日。會得到國民普遍同情,在政治上獲取主動。」

    黃琪翔的話讓鄧演達頻頻點頭,但思索片刻後他感到有些不好下手:「蔣光鼐和蔡廷鍇是陳銘樞的部下,與我們的關係比較淺,而且…。」

    鄧演達沒有說完,黃琪翔卻知道,當初在武漢時,鄧演達與陳銘樞鬧得挺僵,陳銘樞最終辭去武漢衛戍司令一職。其中多少有些鄧演達的因素。

    「我是四軍出身。我可以去福州與他們聯繫。」黃琪翔自告奮勇的說。

    「我看可以,擇生。」譚平山插話道。四一二之後,他參加南昌起義,起義失敗後流亡歐美,隨後中共追究其在起義部隊南下過程中的抗命行為,將他開除黨籍。他就參加了鄧演達組織的您是行動委員會。

    譚平山對軍事不大懂,但他也認為兩廣的行為有很強地投機性,更何況陳濟棠一向有奶就是娘,根本靠不住,只是鄧演達對推動兩廣反蔣很熱心,他也不好反對。「好,我們雙管齊下,」鄧演達說:「只有十九路軍一路起兵,兵力太單薄,必須有人響應,否則他們會很快失敗。由十九路軍領頭,兩廣響應,中國南方立刻就連成一遍,然後我們再次北伐,徹底摧毀蔣介石!」

    只要南方一定,再由他出面策反蔣介石的黃埔系,鄧演達似乎已經看到新的北伐軍出現在南京城下的場面。譚平山也被鄧演達描述地場面吸引了,可黃琪翔卻悄悄皺眉,他認為事情不會這樣順利。

    「其實還有兩個人我們可以派人去聯繫一下。」黃琪翔試探著說,鄧演達看著他示意他說下去,他還有哪些力量可以用。

    「四川的莊文革和張家口的馮玉祥。」黃琪翔嘴裡吐出兩個名字,然後就看著鄧演達。鄧演達怎麼從上海脫險的,他們早就知道了。黃琪翔對莊繼華非常感興趣,因此一直關注他的情況,他認為莊繼華既然能救鄧演達,那就說明他是贊同他們的主張的,可以把他發展過來。

    「馮玉祥我沒意見,不過莊繼華…,」鄧演達沉凝片刻後,最終還是搖搖頭:「我看就算了,他這個人呀……,他肯定不會加入我們的。」

    「為什麼?」黃琪翔疑惑的問。

    「怎麼說呢?」鄧演達有些撓頭,莊繼華在他腦海中地形象清晰又模糊:「他這個人,重感情,講義氣,但缺少堅定地政治主張,所以我有危險,他會來救我,但他不贊成我們的主張,他不主張武力反蔣。我在德國和他談過很多次,那時他地態度就很清楚。」

    鄧演達正說著,門外傳來敲門聲,三人警惕的看著門外,今天的會議只有他們三人參加,這個時候來的會是誰呢?

    在屋外負責警戒的衛士,慢慢走到門前問道:「誰呀?」

    「我去哦,季方,開門。」門外傳來的聲音很熟悉。

    「是正成,開門。」鄧演達鬆了口氣。

    季方也是黃埔中人,也是黃埔中明確與蔣介石決裂的少數人之一,鄧演達組織您是行動委員會時把他也拉進來了。

    季方不是一個人來的,他的身後還有一個穿長衫的人,刻意壓低的禮帽遮住了他的面孔,鄧演達看著他的身形有些熟悉,他猛然想起了一個老朋友,忍不住叫出來:

    「劬園兄!」

    說著就快步迎上去,來人大笑起來:「擇生兄,看來你還沒忘記老朋友。」

    他拿下禮帽出了原黃埔學生隊總隊長嚴重熟悉的面容。

    黃琪翔和譚平山對望一眼,眼中都出了驚喜。嚴重在黃埔系中影響很大,特別是一二三四期學生,這些學生目前都在蔣介石嫡系部隊中擔任師旅團級職務,而且他還是粵軍第一師中的老人,可以這樣說,蔣光鼐、蔡廷鍇的十九路軍中一半人都曾經與共事,相當部分人還曾經是他的部下。不過大革命失敗對他的打擊很大,這些年一直在廬山隱居,耕田為樂。

    「你怎麼來了?」高興過後,鄧演達問道,當初鄧演達組織委員會時就曾給他去信,但他婉拒了,表示不想再參與政治。

    「沒什麼,只是想你了,來看看你。」嚴重不經意的說,他與鄧演達關係極深,私交很厚,兩人私下裡說話從不分彼此。

    「他呀,不知從哪裡聽說你被捕了,蔣介石要殺你,跑到南京上海疏通關係,幸虧遇上我,我就把他帶來了。」季方含笑說道,他在上海遇到嚴重,向他解釋了鄧演達沒事,就存了個心眼,想把他也拉進行動委員會中,於是鼓起閃存不爛之舌,好容易才說動他來香港。

    鄧演達聽後十分感動,老朋友就是老朋友,千里之外聞聽自己有危險就不顧一切的趕來了。他們倆的關係在黃埔盡人皆知,四一二之後,嚴重就要把他的部隊帶到武漢,要不是蔣介石看得緊,他差點就成功了。後來蔣介石也一直懷疑他,所以他跑來疏通關係是要冒很大風險的。

    「怎麼,你們在開會?」嚴重看看屋內的情況,立刻猜到他們在做什麼,但他沒問會議的內容,而是說:「有沒有空房間,這一路累死了,我睡一會。」

    「那可不行,既然來了,就給我們參謀參謀。」鄧演達不打算放過他,笑著把他拉住。

    黃琪翔和譚平山也過來勸說,他們都是老熟人了,嚴重無奈的說:「我脫離軍界很久了,恐怕幫不了你們。」

    「不要你跑腿,出出主意總沒錯吧。」季方不以為然的諷刺道:「你嚴正成躲在一旁逍遙,看著我們與蔣介石斗生斗死,不過也行,好歹有個給我們收屍的。」

    嚴重先是皺皺眉,然後噗嗤一樂:「你怎麼有這個味道,跟莊繼華似的。」

    鄧演達和季方互相看看,忍不住樂了,季方剛才說話的方式與莊繼華是在太像了,嚴重隨即也笑了。

    過了會鄧演達才說:「我們剛才正說到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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