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國投機者 第二節 沸騰與暗流(六)
    隨著重慶地區建設的鋪開,四川基礎建設的薄弱已經越來越讓莊繼華感到當初的計劃是有缺陷的,這就是太注重四川在安全上的優勢,而忽視了對其他民族工業的扶持。特別是對上海的忽視,目前中國最訓練有素的工人,最優秀的技術人員,目前中國最現代的產業,如機械、化工、鋼鐵等都在上海,如果把這些工廠扶持起來,戰爭爆發前再拆遷到四川,也不是不可行。有了這個認識後,莊繼華感到他必須採取行動糾正前期犯下的錯誤,這個糾正就從漢陽鋼鐵廠開始。

    從城內回到基地,宮繡畫就過來報告他最近的工作安排。

    「下午主持幹部學校的開學典禮,明天水泥廠剪裁,請帖三天前就送來了,剪綵後時間是上午九點,十一點你要去發展銀行商議新貨幣發行方式,以及如何兌換舊幣,下午去藥廠檢查工作,完了後,參加綦江鐵礦、威遠鐵礦、涪陵小型銅礦開發會議…。」

    最後宮繡畫拿出兩張名片:「還有就是重慶日本商會的宮本正南先生和來自上海的朱正奎先生要見你。」

    莊繼華一愣,他略略思索便可後,看著宮繡畫問:「這個宮本正南是什麼人?」

    宮繡畫拿起名片看了看然後說:「名片上看是川上株式會社的經理。」

    「這個川上株式會社是做什麼的?」莊繼華皺眉問道,日本在重慶的商會主要是運輸和進出口貿易,唐縱曾經調查過,還沒發現什麼異常。

    宮繡畫沒有回答,顯然她也不知道。莊繼華想想後說:「你告訴他。不管他是來做什麼的,在日本軍隊沒退出中國之前,西南開發隊和重慶政府不會與他們有任何交往。」

    宮繡畫點點頭。但沒有離開,而是繼續問:「那個朱正奎呢?他是上海七星進出口公司的代表。」

    莊繼華想想後又說:「告訴唐縱。讓他查查這個宮本正南。至於朱正奎嘛,請他進來吧。」

    「請坐,」宮繡畫引朱正奎進門時,莊繼華正埋頭看市政府傳來地公文,他頭都沒抬就說:「有什麼事直說,我沒時間繞***。」

    朱正奎一愣,這些年裡敢這麼對他說話的人還真沒幾個。就算是他的那些主子也沒這樣無禮過。

    「莊將軍,我是七星進出口公司地代表…。」朱正奎的上海口音比較濃,他還沒說完就被打斷:「廢話就不要說了,我地時間很緊,你就說說你找我是想作什麼生意吧?」

    這樣的開場白,朱正奎還是頭次遇上。他本有些倨傲的神態開始有些惶恐了,他看看辦公桌後一直沒抬頭的那個人,穩定下情緒:「我想和莊將軍談談鐵軌進口的業務,另外還有很多其他業務,比如設備進出口,本公司可以幫您代理從美國和歐洲進口所有設備。」

    莊繼華這才抬頭看看他,朱正奎穿著一身淡黃色西裝,鼻樑上架著副金絲眼鏡。嘴唇上留著一撇修剪整齊的小鬍子,整個人就是目下上海最流行的小開形象。

    「哦,貴公司地業務範圍很廣嘛,」莊繼華流露出一絲笑容,朱正奎心裡一鬆,可隨後就聽到:「不過這只是你說的,我對貴公司絲毫不瞭解。我怎麼相信你?」

    朱正奎剛浮現的笑容一下就凝固了。他沒想到莊繼華會這樣說:「莊將軍,梅雲天先生從上海來。您可以向他詢問一下。」

    「哦,」莊繼華點點頭:「我會向他查詢的,不過,我們進口的設備很多,需要的資金很大,貴公司有這麼強地實力嗎?」

    「當然,」朱正奎毫不遲疑的答道:「莊將軍大概不知道本公司,我公司是中國同行業中實力最強大的公司,與交通銀行、中國銀行有良好的關係,有充分的資金保障。」

    朱正奎心裡暗罵丘八,在上海提起七星公司,就算虞洽卿杜月笙這樣的人都要給三分面子,他有些受夠了莊繼華的輕視:「莊將軍,有了我公司的幫助,四川聯合開發公司在中國地一切業務都會順利的。」

    莊繼華聽出了話中的含義,他饒有興趣的看著朱正奎:「這麼說你們的來頭很大了,後台很強硬?是宋子文還是孔祥熙?」

    朱正奎楞了下隨即就說:「既然莊將軍已經知道,那麼合作的事….」

    「我不知道,」莊繼華正色的說:「不過我會很快查出來地,至於合作,我看就不必了,我有進貨渠道,也有運輸渠道,我想不出貴公司能幫我什麼,好像什麼也幫不了。」

    蒼蠅聞到腥味了,莊繼華心中暗暗警惕起來,前世他就聽說過四大家族,可在這一世他接觸過地蔣介石、陳立夫雖然攬權,可為人還是比較清廉的,至少比他在前世見過地一些官員強多了,宋子文接觸較少,可西江一路過來,他的人品也是令人稱道的,只有孔祥熙,他沒接觸過,所以他斷定只有這個人才會來打他的主意。

    送走朱正奎後,他沉凝片刻告訴宮繡畫給蔣介石發報,向他要一架飛機,他要去南京開會,宮繡畫楞了下,忍不住問道:「這麼做合適嗎?」

    「有人想打我的主意,只好去扯張虎皮了,」莊繼華無可奈何的說:「也不知道能不能提醒他們一點。」

    宮繡畫漆黑的眼珠轉了轉,若有所思的點點頭,她轉身要走,莊繼華又把她叫住:「把宋雲飛叫來。」

    莊繼華圍著筆直站在屋中間的宋雲飛轉了兩圈,宋雲飛有些莫名其妙的看著他:「長官,你讓我有點發麻,又有什麼事?」

    莊繼華沒有回答,依然上下打量他。最後站在他面前,看著他的眼睛說:「運費,有個重要任務交給你。你敢不敢接?」

    宋雲飛神色一鬆滿不在乎的說:「你這怎麼啦?有什麼不敢接地?我保證完成。」

    莊繼華思索著說:「我想派你去組建一支前所未有的部隊,我把這支部隊叫做特種部隊。用特殊的裝備、特殊地訓練方法,訓練出來的部隊,你來擔任這支部隊地指揮官,你去挑選隊員,戰鬥技能可參考偵察連,另外要識字,最差也要高小畢業。你參考這兩個條件去選。另外去找個訓練場所,要隱密,要有山有水有樹林。」

    宋雲飛看著莊繼華說:「是。」

    莊繼華淡淡的說:「從現在起,你就不再是我的副官了,是特種部隊隊長。訓練大綱和訓練方式,我從南京回來再給你。」

    「是。」宋雲飛大聲答道。可莊繼華卻聽出了一點不滿,他笑笑說:「你不要不滿,特種部隊不是偵察連,你知道該怎麼訓練偵察連,可不知道該怎麼訓練特種部隊,這是中國以前從未出現過的部隊。」

    宋雲飛將信將疑的去找杜聿明瞭。

    也不知道蔣介石是怎麼想的,他還真把飛機派來了,兩天後莊繼華在白市驛機場登上飛機飛到南京。

    莊繼華一下飛機就到三元巷二號資源委員會去了。在這裡翁文灝、錢昌照等人早就等著了。

    可車剛進城就走不了了,南京市內到處是遊行的學生,「保衛熱河!」,「保衛長城!」,「還我河山!」,一群群年青人舉著旗子從車邊走過。

    「唉,宮小姐。你看他們像不像你當初那會。」伍子牛呵呵笑道。

    「嗯。有點像。」宮繡畫眼中流過一絲迷茫,車窗外地學生們與她那會何其相似。年青、熱血。

    「有些感慨?」莊繼華感到了這絲迷茫,便輕輕的說:「其實這很正常,每個時代都有青年,青年的天性就是熱血,如果青年人的血都冷了,那麼這個民族就沒有希望了。」

    莊繼華說著推開車門下車了,站在車門旁看著對面遊行隊伍,伍子牛和宮繡畫也隨即下車。三個軍人,特別是莊繼華軍裝上的那顆金光閃閃的將星特別引人注目,南京地將軍很多,但站在路旁觀看遊行的將軍卻不多。

    學生們對穿軍裝的似乎有敵意,就向故意示威似的,很快就有個人站在台階高處,開始向市民們發表演講:

    「同胞們,前年我們丟了東三省,三千萬同胞在日寇的鐵蹄下呻呤!去年一二八中國軍隊被迫退出上海,現在日寇又在進攻熱河,下一步他們就要進攻河北,北平、天津,同胞們,中華民族危在旦夕,我們不能坐視,我們必須行動起來!」學生眼中的熱淚滾滾而下,可他顧不得去擦,仍然大聲喊道:「同胞們,熱河在一塊塊丟失,可我們的政府卻視而不見,依然不敢向日寇宣戰,幻想以妥協退讓來苟且偷安!我們能答應嗎?不!我們不能!寧死不做亡國奴!收復熱河,收復東三省!還我河山!」

    圍觀市民們的情緒被調動起來了,無數手臂揮舞起來,「還我河山!」響徹天空,莊繼華也舉起了手臂。青年演講完後,一個女學生又接著跑上台階發表演講:

    「同胞們!同胞們!國家危急,我們不能再沉默了,我們退出了東北,退出了上海,又要退出熱河察哈爾,下面然後就要退出北平天津,同胞們,我們還能往那退?…,」

    這時前面地遊行隊伍忽然亂了,警哨聲大作,一些學生亂紛紛的往回跑,「同學們,不要跑!不要跑!」演講的男同學勇敢的衝上去試圖將學生們重新組織起來,女同學也停下演講,衝上街道幫助男同學,很快在他們身邊形成一個小團體,他們互相挽著手臂,挺著胸膛,迎著揮動警棍的警察憲兵們走過去了。

    亂棍齊下,一些人倒下了,鮮血從他們的頭上冒出,男生們開始與警察搏鬥起來,女生們也非常英勇的在旁邊協助。但更多地學生開始向後跑,一些學生被拖上後面地警車了,更多的警察趕到。學生們有組織地抵抗瓦解了,他們亂紛紛地四處躲避警察的追捕。順帶著,圍觀地市民也亂紛紛的躲開了。

    「學生畢竟是學生,打不過就該跑嘛。」伍子牛見莊繼華直搖頭便不以為然的說。

    「我不是說學生,我是說…。」莊繼華說到這裡停下來,他不知道該怎麼說了,採用武力對付這樣的遊行請願是下策中的下策。

    「你那位校長呀,」宮繡畫冷冷的剛插句話。三個學生跑過來,領頭的就是上台演講地女學生,她旁邊還有兩個男生,後面追來兩個警察,一個男生叫了聲「你們先走」,翻身就與兩個警察打起來。女生真要停下來,另一個男生一把就拖著他向前面的小巷子跑去。

    警察對這個敢反抗的男生似乎非常仇恨,兩個人圍著男生就是一陣拳打腳踢,雨點般的拳頭下,男生被打倒在地,他倒在地上,捲曲著身子,用手護著頭。

    莊繼華忍不住了。他衝上前去大喝道:「住手,住手!」幾個警察停下來看著莊繼華,那身將官服讓他們不由自主有些產生敬畏。

    「長官。」一個警察畏縮的說。

    「少廢話,這個人交給我,」莊繼華不耐煩的說:「伍子牛,把他扶到車上去。」

    伍子牛跑上前去,路過警察時。用肩膀狠狠地將兩個警察撞開。然後低下身檢查躺在地上的學生,隨後把他抱上車。學生掙扎了兩下,可伍子牛的手臂如鐵鉗般死死把他抱在懷裡,嘴裡低聲說:「別不識好歹,這是救你。」

    「我叫莊繼華,你向你們長官報告,就說這個人被我帶走了。」莊繼華見幾個警察還想說什麼,就搶先說道,然後轉身對宮繡畫說:「我們走。」

    警察們根本不敢上前攔阻,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小車走開,一個警察恨恨的吐口口水:「媽的,你來當好人,你狠,你打日本人去呀!」

    司機很是機靈,他三拐兩拐很快就脫離了這塊血腥之地,學生看看車裡的人,有點納悶的問:「為什麼幫我?」

    「就你這樣,豆芽菜似地,還敢跟警察打。」伍子牛嘲弄的說,他與宮繡畫換了個座位,坐到後排來了,緊靠著學生。

    學生冷冷的反駁說:「總比苟且偷生強,也比那些畏敵如虎的軍人強?」

    「喝,還倔呀,」車上的人都不以為意,伍子牛笑道:「你倒不畏敵如虎,只是不經打。」

    「你,」學生禁不住激撐起身子,可剛才被伍子牛抓得死死的,估量著打他不過,又坐下來了,嘴裡恨恨的說:「我們中國就是像你們這樣地軍人多了,所以我們才老打敗仗。」

    伍子牛呵呵笑著就要反擊,莊繼華插口問道:「你是東北人?」

    學生看看身邊地這個將軍,他點點頭:「是,東北流亡學生。」

    莊繼華點點頭又問:「你叫什麼?」

    學生沒有回答,思索著是否要告訴他,伍子牛立刻嘲笑說:「怎麼害怕了?不是連警察都敢打嗎,報個名也害怕。」

    「吳啟修,東北大學學生,現在住在金陵大學。」吳啟修怒視伍子牛大聲說道。

    「你是共C黨吧?」伍子牛又說道,嘴角還掛著一絲嘲諷:「借抗日為名,行宣傳赤化之目的。」

    「我是中國人,不是俄國人地狗。」吳啟修忍不住恨恨的反駁說:「我家東北哈爾濱,受夠了俄國佬的氣,他們也不是什麼好東西。」

    「哈爾濱,白山黑水呀。」莊繼華說:「能逃到這裡也算夠遠的了,家裡還有什麼人。」

    吳啟修沒說話,他眼裡飽含淚水,忍不住輕聲抽泣起來。莊繼華輕輕拍拍他的肩膀:「不要傷心了,東北我們一定能拿回來。」

    「長官,帶我們打回去吧,那是我們的家。」吳啟修哽咽的說道。

    「是呀,那是你的家,也是我們的家。」莊繼華沉重地說。局勢越來越壞了,民眾的抗日情緒越來越強烈,政府已經越來越難以控制。面對這個東北的流亡學生,莊繼華真切更感到亡國地滋味。那首著名的歌不由自主地從嘴裡哼了出來:

    「我的家在東北松花江上,

    那裡有森林煤礦,

    還有那滿山遍野的大豆高粱。

    我的家在東北松花江上,

    那裡有我的同胞,

    還有那衰老的爹娘。

    「九一八」,「九一八」,

    從那個悲慘的時候。

    脫離了我地家鄉。

    拋棄那無盡的寶藏,

    流浪!流浪!

    整日價在關內流浪!

    哪年,哪月,

    才能夠回到我那可愛的故鄉?

    哪年,哪月,

    才能夠收回那無盡的寶藏?

    爹娘啊。爹娘啊,

    什麼時候,

    才能歡聚一堂?!

    本來就在哽咽的吳啟修,這下就更止不住淚水了,伍子牛也不在開口刺激他了,宮繡畫默默無語眼眶微紅,連司機也也把車速降下來。

    「文革,你別唱了。」伍子牛是在不能忍受那種壓抑,他打斷莊繼華的聲音,莊繼華詫異地看著他,他難受的說:「文革,你在那學的,我不是東北人,心裡也酸酸的。」

    吳啟修終於忍不住號啕大哭。嘴裡叫著「爹娘」。宮繡畫轉頭看著他,也不知道該怎麼安慰。

    「難受是嗎?流淚不如去流血。」莊繼華忽然冷冷的說。吳啟修抬頭淚眼模糊的看著他:「我不怕死!我願意流血!可我上那流血去?我一個人拿不回東北!」

    「願意當兵嗎?」莊繼華問道。

    「能打日本人嗎?」吳啟修反問道。

    「五年以後,我帶你去打日本人。」莊繼華毫不含糊的說。

    「為什麼要等五年?不是現在?」吳啟修不解的問。

    「因為我們沒準備好,」莊繼華拍拍他地腿:「很多事情不是光憑熱血就行的,一場戰爭牽涉的層面很多。」

    「沒準備好?」吳啟修瞪大眼珠說道:「要準備多久,東北都丟了快兩年了,我們還要準備多久!」

    「我問你一個問題,」莊繼華迎著他的目光說:「你去過農村沒有,問過那些農民沒有,他們知不知道抗日?路過他們都知道了,那麼我們的準備就達到五成了。」

    吳啟修還是不明白,前面的宮繡畫也插話了:「吳同學,我們長官說得沒錯,你最好聽他的。」然後她歎口氣說:「社會是複雜地,特別是中國社會,抗戰是場艱苦地戰爭,如果沒有全民族參加,我們是打不贏這場戰爭的。」

    吳啟修似懂非懂地點點頭,莊繼華說:「如果你想當兵,就到三元巷二號資源委員會來找莊繼華。」

    「好,」吳啟修隨後有諾諾的說:「長官,那首歌,能教教我嗎?」

    莊繼華微微一愣隨即就說:「好呀,沒有問題。司機,先送吳同學去金陵大學。」

    《松花江上》是首很好學的歌,吳啟修學得很快,車到金陵大學時,他就已經學會了,等他下車後,伍子牛才對莊繼華說:「這小子不錯,是塊當兵的料。」

    「你才看出來呀,要不錯,文革怎麼會又是勸又是歌的把他拉進來。」宮繡畫輕蔑的抽抽鼻子,然後又好奇的問:「文革,你在那學的。」

    「唐人街。」莊繼華毫不猶豫的答道,沿途他就在想,這個出處放在那,思來想去還是唐人街合適,儘管風險很大,因為從美國回來的不止他一個,可他又實在找不到更妥當的出處。

    莊繼華在四川幹得風生水起時,資源委員會的委員們也沒閒著,丁文江去了廣東調查廣東工業能力,錢昌照主持了上海浙江的工業能力調查,翁文灝則招攬了更多的人,上次招攬的主要是科技人員,這次招攬的這是金融、政治、外交人員。

    「文革,這些資料是絕密,你先看看。」翁文灝見面就交給莊繼華厚厚一份資料,這是錢昌照統計的上海工業狀況以及生產能力。

    莊繼華就在翁文灝的辦公室內翻看這些資料,一目十行,跳過那些分析性文字,只看數字,心裡既有幾分驚喜又有幾分憂慮,上海不愧是中國最大的工業基地,各種門類的工廠都有,發動機廠,造船廠,化工廠,鋼鐵廠等,近代工業國家最重要的工廠都有,可問題在於,這些工廠的規模都很小,而且大都掙扎在生死線上,比如發動機,作為汽車、坦克、裝甲車的重要部件,中國可以生產,甚至包括比較新的泵噴式柴油發動機,生產這種發動機的上海新樣機器廠只有幾百名工人,產量每年也就百餘台,其他的生產車床、銑床的,無一不是這樣。而最重要的鋼鐵廠,則更加艱難,比如上海最大的鋼鐵廠,集煉鐵、煉鋼、軋鋼為一體的綜合性鋼鐵廠——和興鋼鐵廠,已經快停產了。「這些廠都這樣或那樣的問題,但主要的問題是資金和產品銷路。」翁文灝見他翻得很快,眉頭緊皺,便那說起他的看法:「中國的工業規模不大,像發動機需求極小,所以他們就是想發展也沒市場,再加上外國商家的打壓,生存就更困難了。」

    「哦,這怎麼說?」莊繼華低著頭問。

    「就以興和鋼鐵廠為例吧,」翁文灝沉凝片刻說:「興和廠鋼鐵的成本是六十九元,可日本廠商為了打壓興和廠,他們的每噸鋼只賣六十五元,興和廠根本沒法頂下去。」

    莊繼華點點頭說:「可以政府扶持呀。」

    「哼,」翁文灝搖頭歎息說:「文革,你知道嗎你已經得罪不少了了。」

    莊繼華不解的抬頭看著他,不知道他這話是什麼意思,翁文灝看著他歎息著說:「你直接從國外進口設備,沒有交給某些商貿公司,這就已經讓很多人不高興了,只是他們還摸不清你的資金來源和背景,所以他們暫時沒採取行動,不過已經找到我了,讓我設法說服你,讓他們來承擔設備進口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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