滕傑從這個社會改革計劃中看到了藍衣社正在追求的秩序和奮鬥精神,看到了康澤別動隊的影子,鄧文儀武漢肅貪的鐵血,重慶應該成為藍衣社社會改革的實踐區。
「後備役是很重要,可這樣建法,民兵隊長恐怕會落到宗族大戶手中,到時後備役恐怕就是畫餅。」滕傑還沒開口,杜聿明就先提出疑問:「還有,軍隊怎麼辦?只靠這千多人能行嗎?」
「後備役可能是最好解決的問題,至於軍隊,會有的,到時就會有的。」莊繼華輕輕的說,目光卻落在沙盤上。
後備役還是最好解決的,三人面面相窺,不明白這話從何說起,在他們的想法中,這應該是最難的,中國人不願意當兵,只要能吃飽他們就不會去搏命,農民看不到國家民族,他們看到的只是自己的孩子有可能回不來。
「那好,我跟你們說說這後備役怎麼建,」莊繼華看出他們的疑惑,笑笑後便解釋道:「我們現在有十六個縣,每個縣有多少個村?我們第一次從每個村裡徵調一人參軍,這次是強制性的,但我們可以給他們補償,參軍的每人十塊大洋的安家費,新兵軍餉每人二十四塊大洋,記住是大洋,不是四川軍閥鑄造的那種劣質大洋,這些兵經過兩年訓練,然後全部復員回家,他們就是後備役中的村民兵隊長。至於縣鄉鎮則必須由我們派人下去。」
「每村一人,這是多少人?能保證嗎?」杜聿明興奮之後又冷靜下來問道。
「這才是我們要注意的,」莊繼華皺眉苦笑著說:「什麼事情都要讓基層官員去實行,一個鎮二十個村,他給我隨便找二十個人來,那我們的計劃就泡湯了,所以,不能通過他們來。」
「那怎麼做?」杜聿明又問。
「你們說說?光亭是帶兵的。只管上陣殺敵,你們倆是負責給他提供後勤支持的,你們說說該怎麼作。」莊繼華掉頭問李之龍和滕傑。
「首先建立保甲長制度。」滕傑按奈不住搶先說道:「以十戶為甲,十甲為保,然後讓保甲長作保,若出現問題當首先懲處他們。」
「嗯。那你想過沒有,有了保甲長,那村長鄉鎮長,民兵隊長做什麼用呢?」莊繼華皺眉反道。這保甲長是黃埔三期的康澤提出來的,蔣介石很是欣賞,準備首先在江西試行,康澤正在南昌培訓別動隊,打算用別動隊在江西農村強力推行。
莊繼華看過康澤發表的文章。嚴格地說他對這個制度並不反感,不過若要實行這個方案則必須對現有體制動比較大的手術,花費較多時間,而他現在最缺的就是時間。「對,變動太大會引起一些不必要地混亂,」李之龍站起來說:「我看這樣,先建鄉鎮兵役所,然後由鄉鎮兵役所和鄉鎮長聯合下去徵兵。這樣就可以保證不出差錯了。」
「對,在田說得對,」莊繼華笑道:「俊夫。其實很多事情其實就是人的問題,如果現在的鄉鎮長可以信任,那麼我們完全不用費這麼多力,所以只要有可信任的人去作,那麼問題也就解決了。」
滕傑壓抑著自己內心地不滿,勉強笑笑說:「隊長。我們應該趁這個時機。在重慶實施全面改革,把民眾組織起來。若我們能在重慶率先實行保甲長制度,則必為全國屬目,而且此制度一旦實行,行政效率必然大為增加,對我們開發西南有事半功倍之效。」
「你又想搞法西斯了吧。」莊繼華平靜的說:「俊夫,法西斯主義決不可行,中國已經推翻了皇帝,不要給中國人再找一個皇帝。」
滕傑頓時站起來,他激動的嚷道:「這與皇帝何干?法西斯主義與封建主義是完全不同的。意大利、德國實行法西斯主義不是很快強盛起來了嗎?他們地就能把國家團結在一個主義,一個領袖的周圍,在領袖的帶領下走向強盛,我們為什麼不行!」
「法西斯主義要求的是極端,在各個方向都實行極端,將個人完全泯滅,而這個世界是多元化的,所以它注定不會成功。」莊繼華又冷冷地補充道。
「可問題是現在的民眾把個人看的比國家高,為了維護個人利益,不惜損害國家利益…。」滕傑爭辯道。
「那只是表象,」莊繼華打斷他的話:「我告訴你俊夫,這個民族從來不缺志士仁人,這個民族民族宣揚了兩千年的忠君愛國思想,兩千年的殺生取義,關雲長、岳武穆、戚家軍的故事連山間小兒都知道,災難沒來時,他們會只顧自己,可災難一旦來臨,他們就會抱成團跟敵人鬥,跟敵人拼。」
「可那時自由散漫的拼,無組織的拼!」滕傑毫不客氣的反駁說。
「所以我們要把他們組織起來,」莊繼華說:「在某種程度上說,老百姓又是愚昧地,誰給他好處他們就會跟他走;而採取法西斯主義呢,那首先就要損害老百姓的部分利益,他們就會牴觸,就會反抗,那時候,你要怎麼辦?殺人?是這樣嗎。」
「別爭了,」杜聿明見倆人有點上火了,連忙打圓場:「少談點主義,多做點實事。這後備役我看就按在田的意見辦,那什麼時候開始實行呢?」
「後備役並非當務之急,」莊繼華也不想與滕傑爭論,他早就看出來了,這個滕傑也是個意志堅定的人,絕不會輕易改變他的觀點:「首先要做的事向所有地區派出工作隊,工作隊地任務是考察當地地民情,包括吏治,宗族、治安等等,光亭,把你的兵也派出去保護,還是那樣悄悄招人,不要敲鑼打鼓。」
「在田。你要搞份報紙出來,」莊繼華很認真地對李之龍說:「當年你搞的是油印小報,這次我讓你辦一家大報。這份報紙以後就是我們的機關報,你一定要做好。我回來後,你要把計劃交給我看。」
「沒有問題,」李之龍滿不在乎地揮揮手:「不過。勘探隊和測量隊是不是也該出發了。」
「當然該出發了,」莊繼華轉身又對杜聿明說:「光亭,你除了訓練新兵外,還要吧後備役的組織條例。紀律條例,後備役訓練大綱,全部搞出來,我回來後,就要交給我。對了,還要把嫂子接來,又有幾棟樓要完工了,我們都可以搬進去了。」
杜聿明的夫人曹秀清是他地陝西老鄉,他在進黃埔以前就結婚了,好笑的是,他在黃埔參加了國民黨,他的夫人在家鄉卻參加了共C黨,馮玉祥分共之後,曹秀清也被送出陝西。而後跑到南京與杜聿明團聚,從此當上家庭婦女,現在杜聿明也已經有了一個女兒。然後莊繼華轉向滕傑,本來他是想把辦報的事交給滕傑地,剛才爭論讓他改變了主意,但滕傑實際上是及其出色的。基地乃至西南開發隊的幾乎所有規章制度都是他制定的。更重要地是他嚴於律己,工作上兢兢業業。生活簡單樸素,他的薪水不高,但莊繼華幾次看到他拿自己的錢補貼遇上困難的學生。
「俊夫,我把工作隊交給你,派工作隊的目地是查明我們周圍的情況,農村的情況簡單又複雜,你一定要有耐心,不要輕易採取武力,要知道武力並不能解決問題。」
「隊長放心,沒有你的命令我不會採取武力。」滕傑面無表情的說,但他在心力卻下決心要在開發隊和學生中發展藍衣社,只有藍衣社才能挽救中國。
「在田,你負總責,洪君器負責監督各個工地,…。」
話還沒說完,就聽到外面有人在叫:「莊文革呢?我找莊文革,你讓開!」莊繼華一聽就知道麻煩了,他趕緊問李之龍:「在田,物理實驗室的設備什麼時候到?雲天來電報沒有?」
「來過了,運力緊張,藥廠設備排在前面。」李之龍雙手一攤,他也知道來的是誰,可他也沒辦法。
「這個雲天,真會找麻煩。」莊繼華忍不住低聲嘀咕道,然後對李之龍說:「你趕緊告訴雲天,讓他先運物理實驗室設備,藥廠等會不要緊。這老傢伙要倔起來,比蔣巫山還倔。」
莊繼華說完快步走出辦公室,出門就看見伍子牛和宋雲飛一左一右的攔在個穿西裝的中年人面前,看到兩人一副滿臉堆笑點頭哈腰的樣子,莊繼華氣得不打一處來,這兩人現在對自己還沒這樣過。
可等中年人地目光一看過來,他的臉上也不由自主的堆滿笑容,伸出雙手迎上去:
「對不起,對不起,胡教授,剛才我們在開會,…。」
「莊文革,你把我們招到這裡來,到底是來休假的還是做事的?你給我說清楚,」胡教授沒有被莊繼華的笑容蒙蔽,而是怒氣勃勃地瞪著他。
「當然是來工作地,」莊繼華連忙答道。
可他還沒說完,胡教授就打斷了他的話:「那好,半個月前你就說設備很快就到,現在我要問你我地設備呢?我的實驗室呢?」
「教授,您別著急嘛,
「我能不急嗎!」胡教授似乎打定主意不讓莊繼華把話說完:「半年了,我一點事情都沒作,一寸光陰一寸金,莊先生,你不能謀財害命!」
「別著急,您別著急,設備已經到上海了。」莊繼華趕緊先穩住他,否則他恐怕真的連一句整話都說不完:「已經到上海了,我已經給上海發電報了,讓他們先運物理試驗室的設備,然後再運其他。這樣您滿意嗎?」
「真的?你沒騙我?」胡教授的火氣一下就消失了,反用疑惑的眼神看著他,彷彿在判斷眼前這個人是不是騙子似的。
「絕對沒有,」莊繼華信誓旦旦的說:「在田,把雲天的電報拿給胡教授看。」
「這怎麼,」李之龍剛想說一半,就看到胡教授的眼光向他瞪來,他立刻改口道:「在我辦公室裡,我去拿。」
說完一溜煙的跑了,杜聿明和滕傑也趕緊向莊繼華告辭,反正工作已經安排完了,這幫教授不好惹,讓莊繼華一人去伺候。
隨開發隊入川的這幫教授在隊內有崇高的地位,生活工作一律優先,生活優先是莊繼華定的,工作優先使他們自己安排的,他們的工作場合沒有他們同意,誰也不能進去,連莊繼華都不行,李之龍有次進了丁教授的實驗室,當即就被趕出來了,事後莊繼華和李之龍還得去道歉,可人家根本沒見他們,太忙沒時間見他們。
這幫教授玩命的樣子,讓莊繼華擔心起來,他怕他們的身體會垮下來,所以他聯繫了一家教會醫院,讓他們到這裡給他們檢查身體,而後在食堂建了個專家灶,只有專家可以到那裡吃飯,其他人,包括莊繼華自己也只能吃大食堂。
正是由於這些舉動,專家們對莊繼華越來越認同,當然也造成他們膽子越來越大,只要不滿意就直接找到莊繼華,然後莊繼華就賠禮道歉,滿足他們的要求,當然他們的澳求全是工作上的,至今沒有一個是私人上的。
「胡教授,您是搞物理研究的,」莊繼華立刻轉移話題,此後七十年中出現的新技術新發明比此前三百年還多,所以每當別人來找他發火時,他總是以來至前世的東西轉移話題,這招來屢屢奏效:「您對二極管瞭解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