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國投機者 第二節 資源委員會(一)
    「娘西匹!笨蛋!蠢豬!」守在院落中的憩廬衛士們又聽到房間裡傳來的咆哮聲:「我最好的學生走了,不跟我了,你們這些人又不中用,我們的革命要失敗了,要失敗了!」

    憩廬主人的情緒最近很壞,衛士們一邊暗自慶幸自己是在院子裡,一邊同情的望望樓裡那些受訓的大人物。

    「外敵欺辱,內憂不斷,江西鄂豫皖連戰連敗,學生還在不斷鬧事,這可怎麼得了!」在一樓裡面的辦公室裡蔣介石神色十分悲傷,在江西去年發動的圍剿遭到失敗,軍隊士氣低落,在鄂豫皖蘇家埠被圍,震動整個安徽江蘇,蔣介石急忙調派十二師和胡宗南第一師馳援合肥。

    「是學生做得不好,讓校長失望了,還請校長懲處。」鄧文儀含著眼淚說,但旁邊的賀衷寒卻說:「請校長暫且寬心,我們回去商量一個辦法出來,定不負校長所望。」

    賀衷寒明白每當蔣介石提起什麼我最好的學生之類的話就是希望他們拿出個辦法來,而且他的心中也一定有了部分主張,那麼就看拿出的辦法能不能符合他的主張,可這次他判斷錯了。

    「辦法?我能把希望寄托在你們身上嗎?」蔣介石的情緒依然十分激動,立刻尖銳反駁:「你們是黃埔一期生,是所有黃埔同學的老大哥,可你們看看,北伐才幾年,黃埔的朝氣就變成了暮氣,貪贓枉法橫行,你們,你們…,讓我失望!」

    這下連賀衷寒也不敢再說什麼了,他也不知道蔣介石究竟要什麼了。反倒是曾擴情老老實實的點頭承認:「是,校長批評得對,我們沒有做好表率作用,黃埔同學卻有腐化墮落行為,對他們應該予以嚴懲,黃埔同學應該成為我黨中堅,成為革命青年的表率。」

    「怎麼表率?納妾表率?」蔣介石冰冷的話讓曾擴情心裡不由一顫,去年他以無後為由納了一個小妾。其實也算不得什麼小妾,他在老家四川的老婆是家裡包辦的,當初他也是沒辦法才結地婚,而現在這個才是他的自由戀愛。

    看著曾擴情受窘,俞濟時連忙開口:「校長。學生才能淺薄,能供校長驅策已是學生之幸,校長的方略指示,我們盡力辦好,作得不好就請校長以黨紀國法嚴懲,以為後人效。」

    「懲處,懲處了你們就有作用嗎?」蔣介石敲著桌子叫道:「我要的不是懲處。是振作。振作精神,振作國家。唉,你們,…,我最好的好學生要麼跟著共產黨跑了,要麼跑到國外去了,就是不肯跟我,我們的革命要失敗了。我無顏見總理於地下了。」

    「達令。有什麼事好好說嘛,不要太著急。事情總有辦法的。」一個輕柔的聲音從門外傳來,聲音地主人自然是儀態萬方優雅高貴的宋美齡。她總是在蔣介石最可能失控的時候適時出現,而她的出現總能平息蔣介石的怒火。

    今天蔣介石召見他在南京地這四個學生她就一直在外間的會客廳,她知道蔣介石最近心裡非常不痛快,民間罵他不抵抗賣國,共C黨在江西、鄂豫皖、湘鄂西越鬧越凶,國民黨內部也不和諧,第二次復出時提出的條件粵方也沒遵守,鄧演達組織的第三黨勢力越來越大,再看民間,去年全長江流域的水災有兩千多萬人受災,政府至今無錢救助,一二八淞滬抗戰,上海數百家工廠受到破壞,全市近六十萬工人失業,政府還也是束手無策,這一切都不能不讓蔣介石心焦。

    「夫人好。」賀衷寒、鄧文儀等人十分恭敬的叫道。

    蔣介石看著宋美齡勉強笑了笑:「夫人,你怎麼來了,是不是我的聲音太大,影響到你了。」

    「嗯,是有點大,」宋美齡微微一笑,自從五年前結婚以來,他們夫妻就一直相敬如賓:「外面地人聽得挺清楚,這屋子太悶,最好把窗戶開開,對了,去年種下地花葉菊、紫玉蘭開了,我們好嗎?」

    宋美齡的口吻雖是徵詢意見地口吻,但她知道蔣介石肯定不會拒絕,所以她不注意的看了賀衷寒一眼,賀衷寒立刻會意:「請校長休息吧,學生這就告辭了。」

    「一起去。」蔣介石冷著臉嘟囔了句,然後站起來,拿起桌旁的枴杖,宋美齡挽著他的手臂,賀衷寒等人乖乖的跟在後面。

    夜色下的小花園瀰漫一絲清香,讓剛才精神緊張的男人們一下鬆弛下來,小花園並不大,卻是精心雕琢,樹與花間雜交錯,漫步其間毫無狹小侷促之感。

    蔣介石走了大半個***,在一張石凳上坐下,宋美齡連忙把她拉起來,在石凳上鋪上軟墊後才讓他坐下。

    「你們也坐。」蔣介石淡淡地吩咐道,然後他就一言不發。

    蔣介石不說話,賀衷寒等人就更不敢說話了,宋美玲見有些冷場便打破沉默:「達令,剛才聽你說起好學生,我也聽說了,你地學生中有文賀武胡之說,賀就是賀衷寒,胡是胡宗南,跟著共產黨走的有蔣先雲、徐向前、陳賡、林彪,他們都應該算是你地好學生吧,那這些學生中你認為誰最好呢?」說完後又立刻補充一句:「不管政治立場。」

    蔣介石嘴角扯動一下,沒有說話,俞濟時在蔣介石身邊最久,也最隨意,他看看蔣介石後,試探著說:「如果…不算政治立場的話,」見沒有遭到阻止,他說話變得流利了:「我們這些人不是最好的,文賀武胡,是一期同學對現在仍在校長領導下堅持革命的同學中推選的,可」他看看蔣介石的臉色,後者的臉色沉靜如水:「當年黃埔同學有雙雄三傑之說,從現在看來,雙雄仍然是黃埔同學中最出類拔萃的。」

    「不然,」賀衷寒搖搖頭:「蔣巫山雖然膽識過人,在鄂豫皖幹得也也不錯,但終究拘泥於黨派之見,我還是認為文革比他強,文賀武胡,是同學們抬舉我和壽山了,當前黃埔同學中最善戰的胡宗南和宋希廉實際上學的都是文革的帶兵之法,至於文,我賀衷寒自愧不如。」

    「雙雄三傑?是那雙雄和三傑?」結婚這麼多年了,宋美玲也不是沒聽說過,但她從來沒問,她不想提及蔣介石在黃埔的生活,畢竟那時陪伴在他身邊的是陳潔如。

    「雙雄是莊文革和蔣巫山,三傑是李之龍、君山和陳賡….」鄧文儀的話還沒說完,便看到侍從秘書蕭贊育快步走來,知道必有要事,便停下話。

    「報告校長,張靜江先生急電。」

    蔣介石聞言一愣,自從罷免了張靜江的浙江省主席職務後,張靜江就再也沒主動打電報給他,上海出事了,蔣介石腦子頓時一麻,心中泛起一陣煩惱。

    「念。」蔣介石定定神後吩咐道。

    「文革歸國,只為經商,並無他意,請為釋放。」

    蔣介石再次愣住了,不是為電文中那很不客氣的口氣,而是電文中提到的文革二字,這是怎麼回事?文革歸國,莊繼華回來了?蔣介石看看賀衷寒、曾擴情和俞濟時,這三人與莊繼華交情非淺,若要歸國應該與他們聯繫的。

    可這三人比他還傻,三人傻不溜秋的看著蕭贊育,然後面面相窺,顯然不知道他們根本不知道莊繼華的近況。

    蔣介石還沒說話,又一個侍衛快步走來,把電報交給蕭贊育,蕭贊育看看蔣介石:「上海虞洽卿先生急電。」

    「念!」蔣介石的聲音有些大了,也有些激動了。

    「委員長鈞鑒,莊文革將軍回國經商辦廠發展實業,乃利國利民之舉,無任何政治企圖,還請念及往日之功,復其自由,老朽感激不盡。」

    蔣介石忍不住站起來了:「莊文革回國了?什麼時候回來的?你們知道嗎?」

    賀衷寒連忙站起來:「校長,學生不知,不過聽電報的口氣,文革好像在上海被捕了,只是不知是為何事。」

    「鄧文儀,馬上去查,問問上海方面,是誰抓的人,立刻送到南京來。」蔣介石急促下令,鄧文儀答應一聲,立刻轉身要走:「等等,告訴他們,必須毫髮無損的送到南京來,我去給吳鐵城打電話。」

    蔣介石說完抬腳就走,鄧文儀立刻跟上,留下面面相窺的賀衷寒、曾擴情和俞濟時,以及非常吃驚的宋美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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