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國投機者 第一節 上海風波(十)
    宋雲飛的歸來多少衝淡了在張靜江那裡收到過的失望,莊繼華心裡一高興就把梅雲天和伍子牛都叫來了,一群人聚集在紅房子的包房中喝酒。酒過三巡之後,莊繼華開始說起接下來的安排。

    「接下來,雲飛、小秀,你們要把工作辭了,把店關了,收拾行裝,誰是準備出發。少卿,明天晚上的酒會很重要,你要做好準備,利用克銀漢和蓋克馳(花旗銀行上海總經理)打開上海的局面,你要特別注意虞洽卿,這個人很狡猾,另外還有個人,我不知道他是否出席酒會,如果出席的話,你也要注意,就是杜月笙,這個人亦正亦邪,是上海的地下皇帝,他有個好處就是很會做人,在黑道上也算是個講道理的人,小森,你與少卿一起去,名義上是他的助理,實際上要充當起他的保鏢,從今天開始,把傢伙都帶上。」

    莊繼華剛說完了,小秀就發問了:「文革,你還沒說我們這是要哪裡呢?」

    「雲飛回頭會告訴你的,」莊繼華笑笑:「你不是說,雲飛作什麼事都是對的嗎?那還問什麼。」

    小秀啞然了,伍子牛這時也笑著說:「小秀,回家拷問雲飛,他要不說,就不准他上床。」

    小秀臉上湧出一層嬌羞,燈光下顯得更加嬌艷,不過這層嬌羞閃過之後,立刻就要變成一頭母虎,莊繼華見勢不妙,立刻岔開話題。

    「小秀,你是那所學校畢業的?上海的醫院這麼樣,待遇好不好?」

    「待遇一般,每個月二十多塊大洋,比武漢好點。可上海的物價也貴,一個月房租就要不少錢,雜貨鋪每月賺的錢剛夠房租。」提起待遇小秀心裡就不服氣:「上海人瞧不起人,同樣的工作。我們外地來的護士就比上海本地地要少,我是漢口教會護士學校畢業的,還在教會醫院幹過。要不是這樣他們根本不會要我。」

    小秀的話卻提醒了莊繼華,上海的醫學院不少呀,在這裡找個人應該很方便地,在吃完飯後,他借口與伍子牛商議宮繡畫的事,把他拉到一邊。

    「子牛,你對上海的醫學院熟悉嗎?」莊繼華三兩句就轉到這上面去了。

    「不熟,幹嘛問這個。」莊繼華地話題轉得太快,讓伍子牛有些意外。一時還轉不過灣來。

    「傷員需要藥,我們的工廠中應該還要有藥廠。」莊繼華淡淡的說:「可建藥廠需要有科研人員,這些醫學院中的教授就是我們要爭取的人。」

    「哦。」伍子牛似懂非懂的點點頭,但他對醫學院一點不懂。

    「這樣,我給你個任務,你去查上海各大醫學院和醫療機構、研究所,不管是公立的還是私立的,你不要管其他的,就把人員名單擬出來交給我。」這件事莊繼華只能寄希望於伍子牛。讓他自己去查地話。雖然可以查出來,但勢必會影響入川的時間。

    伍子牛點點頭:「這好辦,我讓手下的弟兄分頭去查兩天內必定有結果。」

    莊繼華想了想又吞吞吐吐的說:「這件事十分絕密,你不要向任何人透露,就算….,就算雲飛也不要說。」

    伍子牛十分震驚有些不相信的盯著莊繼華,莊繼華連忙掩飾:「不是不相信雲飛。而是控制。你以後也要學會這個,機密的事越少人知道越好。不是不相信,而是必須,保密手冊你也學過,商場與戰場一樣,保密原則一樣。」

    伍子牛這下明白了,他有些難為情摳摳後腦勺:「我還以為…,我懂了,商場如戰場嘛,明白。」

    「你和雲飛是我最信任的人,是我的生死弟兄,如果連你們都不相信了,我在這個世界就沒什麼可以相信的人了,」莊繼華一臉感慨,可隨即又用嚴肅地口吻說:「不過,信任歸信任,但規則不可破。」

    「我明白,師長當初在情報科時就是這樣說地。」伍子牛很快聯繫到情報科的規定,這讓莊繼華長吁一口氣。事情開始運轉,週六晚上的酒會上,梅雲天在酒會大獲成功,沒法不成功,克銀漢和蓋克馳兩人負責引薦,上海灘還從來沒人有這樣大的面子,上海灘的各路大亨都在打聽這個梅雲天到底什麼來頭,可梅雲天卻已經與虞洽卿在一起相談甚歡了。

    「我早在美國就聽說了虞先生的壯舉,我非常佩服先生的氣節,以後在上海還請先生多多指教。」梅雲天說地是九一八事變前,日本在朝鮮和本土掀起反華浪潮,於是虞洽卿在上海率先宣佈與日本經濟斷交,組織反日援僑委員會,一二八之時又組織工商界抗敵後援會,和善後委員會。

    「虞某只是盡一個中國人應盡之責,梅先生繆讚了。」在上海浮沉多年,看多了各種任務地興亡,虞洽卿對任何突然冒出的人都保持警惕,對梅雲天也一樣。

    「非也,這絕非繆贊,如果每個中國人都像虞先生這樣,也不容小日本欺上門來。」梅雲天正色地說。

    虞洽卿看看梅雲天,雖然不是很相信,但心裡卻依然很是受用,於是換了個口氣問道:「上海遍地是金,三十六行,不知先生要作那一行?」

    「嗯,」梅雲天沉凝一下直接答道:「進出口,我聽說虞先生是作航運的,以後在運輸上還請虞先生多多幫忙,再說肥水不落外人田嘛,咱們中國人的錢還是讓中國人掙,不能便宜了那些洋人。」

    「可我們公司沒有到美國的航線,目前的業務範圍最遠也只到香港。」虞洽卿露出十分遺憾的神色,他的三北公司和寧興公司的航線都在國內,鴻安公司的船倒是跑跑外洋,可最遠也只到香港、廣州。

    「不知先生有沒有把業務擴展到美國、歐洲?」梅雲天拋出了他地誘餌,其實這也不算什麼誘餌,這也是莊繼華計劃的一部分。不過這個計劃能不能成與全局無關。

    成立這麼個船運公司是為以後考慮,有些物資在國外是屬於限製出口或不許出口的,有了自己的船運公司就好辦多了。

    虞洽卿一下警惕起來,他看看梅雲天。不知道他到底什麼意思,於是打了個哈哈:「哪敢情好,可不行呀。我地腿還沒那麼長,現在還只能跑跑香港廣州,要去美國,恐怕還要等上十年吧。」

    「看來虞先生是不相信我呀,也罷,我們是初次見面,以後虞先生就知道了,我們來日方長。」商場談話就是要適可而止,梅雲天也沒打算與他細談。他只是打前站,為明天莊繼華出場打前站:「明天中午,我在大成飯店請虞先生吃頓便飯,也向先生介紹個朋友,不知先生可否賞光?」但他不知道,他的表示已經讓虞洽卿警覺起來,這個人要插足航運界:「好呀,老夫必定光臨。」

    與此同時,莊繼華也在香御苑向何海州發出了邀請。何海州卻是欣然接受。

    第二天虞洽卿準時到達大成飯店。這半天時間他就大致查清了梅雲天的底細,花旗銀行地人告訴他,這個人與美國政界和商界關係,財力十分雄厚,他的事情都是總經理親自過問,專人辦理,而向蓋克馳打聽。蓋克馳明確告訴他。不用擔心他的信用,花旗銀行保證他的信用。他的信用等級是無限的。

    蓋克馳的話讓虞洽卿的心情變得複雜起來,一方面他產生了利用梅雲天的想法,另一方面又很緊張,如果梅雲天要插手航運界,再來一次航運大戰,硝煙瀰漫,刀光劍影,雙方都會損失慘重,可梅雲天地財力明顯搞出太古招商,這兩家公司的股東在花旗銀行的信用等級誰也達不到無限,就算加起來也達不到。

    虞洽卿剛進飯店莊繼華和梅雲天就迎了出來,一見面梅雲天就向虞洽卿介紹莊繼華。

    「虞先生,這位是莊繼華先生,他是我的合作夥伴。」說完之後,梅雲天就自動站到莊繼華身後了,此舉就是向虞洽卿表示,今天的談話主要由莊繼華掌握。莊繼華也上前:「久聞虞先生的大名,今日得見真神,莊謀三生有幸。」

    虞洽卿明白了梅雲天的意思,他有點意外的打量了下莊繼華:「梅先生,莊先生,兩位年少英才,與你們相比,我已經是老朽了。」

    「先生正值壯年,與老相去甚遠,先生請入座。」莊繼華笑著引虞洽卿進入包房,虞洽卿一進門就看見何海州圓桌邊已經坐在哪裡了,虞洽卿愈發肯定了梅雲天要插手航運了。

    何海州與虞洽卿都是上海航運界的名人,雖然何海州地規模要小得多,但卻是航運界地一個重要人物,有時虞洽卿的船都要靠四海幫的面子才能安全,此刻他也不能不佩服這兩人的幹練。

    「莊先生以前是做什麼的?」一聽莊繼華三個字,虞洽卿就感到有點是熟悉,好像在那聽說過。

    「哦,我以前在歐洲,後來去了美國。」莊繼華故意裝糊塗。

    「上菜吧,客人到齊了。」梅雲天也立刻向旁邊的侍者招呼道:「虞先生,我們邊吃邊聊。」

    一個懶洋洋的聲音傳來:「好熱鬧,文革,你就不打算等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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