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國投機者 第四十六節 旁觀(六)
    實際上楊得魁的工作很有成效,醫院的工會蓬勃發展起來,大部分醫生和護士都加入了工會,醫生加入了醫生工會,護士加入了護士工會,勤雜工加入了勤雜工工會。

    小秀也加入了工會,她現在每天進進出出都像一陣風,每天在病房裡唧唧呱呱的講述他們工會的事情。

    「店員工會昨天舉行了罷工,他們的薪水漲了好多。」

    「元旦後,我們要去英租界抗議遊行。」

    「我們也打算罷工,要求漲薪水,要求六天工作制。」息,我支持。」莊繼華笑著說:「不過,小秀,你要罷工了,我怎麼辦?」

    小秀愣了下,眨眨杏眼有些為難了:「那怎麼辦?別的工會都罷工,我們不能沒有行動呀。」

    「要不這樣,等我好了後,你們再罷工好不好,到時候我帶部隊把機槍架在你們院長的門前,要是不答應你們的條件,咱們就把他突突了。」

    「這可不行,我們院長是好人,再說,加不加薪水他說了不算。」

    「那誰說了算。」

    「我們醫院不是私人醫院,由國民政府政府管,漲不漲薪水得政府說了算。」

    「那你們是不是要到政府那裡去抗議嗎?」莊繼華問。

    「可不是嗎,大伙還在商量。」

    莊繼華心裡不由大笑,這下可有樂子瞧了:「你們要求加多少?」

    「也不多。護士不足12塊的要補足12。上了12塊的要加到塊。」小秀快活地說,似乎增加薪水是水到渠成地事。

    莊繼華想了想感到沒什麼問題,這個要求不算過分,應該可以得到滿足。

    醫院的工會蓬勃發展,卻在伍子牛和宋雲飛之間引起分歧。兩人的看法截然相反。

    「打了人在給顆糖吃,這總工會糊弄人呢。」看著小秀準備給莊繼華打針,伍子牛幫不上忙,便在一旁打趣小秀。

    「你說啥呢?」小秀臉一繃不滿的說:「難道我們就不該漲。」

    「我可沒這樣說啊,我說的是糾察隊那幫兔崽子,派幾個人來搗亂,然後再來收買人心。你們還真吃這個。」伍子牛輕巧地說。

    「不能這樣說。工人糾察隊裡混進幾個壞人也是正常的,人家及時處理了也證明他們沒有護短,是真心為工人做事。」宋雲飛從外面進來接口道。

    「反身趴下,」小秀把針管裡的空氣推出去後對莊繼華說:「動作快點。」

    「你可輕點,那頭牛得罪了你,可別把氣出在我身上。」莊繼華開玩笑的說,現在他絲毫不擔心,既然徐向前和杜聿明在這裡,那麼國共兩黨都不會把他怎麼地。就待在醫院看熱鬧,遠離這段危險時光。

    「我看不一定,衛戍司令部都不敢管他們,這工人糾察隊的勢力也太大了,」伍子牛說:「師長。你不是說工運農運都要控制嗎?這衛戍司令部都管不了。還怎麼控制。」

    「控制?為何要控制?」小秀慢慢的給莊繼華推動針管,猛然聽見伍子牛的話。有些不明白。

    「唉,這你們還看不明白,武漢地工運肯定失控了,這是個很危險地苗頭。」莊繼華斜臥在床上,眉頭微皺:「小秀的技術就是好,不像杜鵑,快是快,可要痛多了。」

    「這點痛也忍不了,還上戰場呢?」小秀「鄙夷」的說:「我看你呀在戰場上肯定是個怕死鬼,真不知道你這英雄是怎麼當上的,好了,穿上吧。」

    「這你可說錯,師長可不怕死,他當連長我就跟著他了,拼刺刀都拼過好多次。」伍子牛替莊繼華分辯。

    「107房有個士兵,剛來時那個傷口可嚇人了,可人家一聲不吭,哪像你,有點痛就叫。」

    「他那是骨勇,我這是神勇。」伍子牛幫莊繼華拉上褲子,莊繼華口裡卻在繼續油腔滑調:「史記上說,荊軻是神勇之人,秦舞陽乃血勇之人,這就是我們的差別。」

    「你就吹吧。」小秀顯然已經比較瞭解莊繼華了。

    「我看讓工人自己管自己也沒什麼不好,只要老百姓不反對就行。」宋雲飛對工運失控有些不以為然。

    「你們老說失控,失控的?這什麼意思呀?」小秀收拾完東西後問。

    莊繼華看看宋雲飛和小秀,想了會才說:「雲飛,你一定要記住,政府永遠不會把管理社會的權力交出來,不管是誰當政,這個權力不能交,也不敢交,交了政府就沒有存在的必要了。以蘇俄為例吧,十月革命以前,布爾什維克組織工人罷工遊行,可在他們奪取政權後,就制定了法律,禁止罷工,禁止非批准的遊行集會,把管理社會地所有權力全部收歸政府,所以讓工人自己管自己只是一個夢想,一個不可能實現的夢想。至於失控,小秀,失控就是政府失去了控制社會的力量,比如工人糾察隊吧,失控的標誌是打破了所有法律,取代了政府的職責,這樣地情況,政府會答應嗎?答案是不會,現在政府也許是在克制,也許還沒有完全超越他們地底線,一旦越過這個底線,反噬將非常嚴厲。小秀,參加工會可以,不過最好不要太積極。不過小秀顯然沒聽進莊繼華最後規勸的話,她顯得很有信心:「看把你嚇得,我看你呀就是…那種….那種,」她臉上露出思索,最終高興地笑了:「小資產階級的軟弱,被革命的風暴嚇住了。我說你是膽小鬼吧,你還不承認。」

    「哈哈,」莊繼華大笑起來:「小資產階級的軟弱,你從那學的新名詞。」

    「工會領導說的。」小秀有些得意:「他們說得可好啦,我聽了後渾身是勁,你也該去聽聽,把那軟弱的毛病改了。」

    這下不僅莊繼華,連宋雲飛和伍子牛都哈哈大笑,小秀當然明白他們在笑什麼,不僅又羞又急:「你們都不是好人,軟弱,都該去聽聽,特別是你,下次打針,一推到底,痛死你。」

    莊繼華和伍子牛笑得更歡了,宋雲飛見小秀有點急了忙打圓場。病房裡正熱鬧著呢,房門被推開一條縫,從外面伸進個腦袋,看到坐在床上的莊繼華後,便闖進來。

    「文革!」來人又向身後喊道:「這兒,在這。」

    莊繼華認出來人:「洪君器!」

    話聲剛落,後面又進來幾人:「文革,總算找到你了。」

    「光亭,劉任漢,…。」還有兩個莊繼華叫不出名字:「杜光亭,你小子怎麼才來。我可想死你了。」

    莊繼華毫不掩飾與杜聿明的特殊關係,洪君器等人也不在意,他們知道杜聿明曾與莊繼華在樟樹一齊戰鬥過,有這份情義,加上莊繼華護短的名聲,自然與他們不一樣。

    杜聿明嘿嘿笑了笑:「我到武漢也沒兩天,昨天才聽象謙說你在這裡,今天就趕緊來看你。」

    「杜長官好。」伍子牛也上前一步向杜聿明敬禮。

    「你是伍子牛。」杜聿明顯然沒有忘記七連,很快就把他認出來了:「別再叫長官了,你都中尉了,我也才是中尉。」

    「哪那成,一日是長官,終身是長官,這是軍隊的規矩。」伍子牛笑著說。

    「光亭,別客氣,都是七連的戰友,一塊從死人堆裡爬出來的,都坐,坐下說話。」莊繼華招呼道,對上這些國民黨,莊繼華反感到輕鬆許多,說話也隨便多了:「小秀,幫忙拿幾根凳子來。」

    小秀答應一聲就出去了,眾人見她的裝束,知道她是照顧莊繼華的護士,也不敢怠慢,分了一人就跟去。

    「這是宋雲飛,我的副官。」莊繼華向他們介紹道,除了洪君器外,包括杜聿明在內都唰地站起來向宋雲飛敬禮,宋雲飛一時有些手足無措,連忙還禮。莊繼華這才發現宋雲飛的少校軍銜居然是這裡面除了洪君器外最高的。

    「得了,別敬禮了,把這些都放下,你們是來看我的,可不是來見官的。」莊繼華笑嘻嘻的說:「雲飛,你也別在那享受了,倒茶,倒茶,極品梅花茶。」

    「文革,你還這樣,一張嘴就樂死人。」眾人哄笑中,杜聿明說道:「這極品梅花茶,你們誰聽說過?」

    洪君器搖頭說:「估計是莊家私藏,不外傳的。」

    「所以你們有口服呀,不過不是私藏,是獨創,在茶水裡放上幾片梅花,別有一番味道。」莊繼華這些天沒事,盡琢磨一些稀奇古怪的東西,這梅花泡茶就是一大成果。

    玩笑一陣後,莊繼華問起他們的近況,這些人的神色開始變得不那麼自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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