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國投機者 第四十四節 牛行車站(二)
    看看敵人退下去了,莊繼華回到指揮部進門就問:「與校長聯繫上沒有?他怎麼說?」

    熊綬雲把蔣介石的電報遞給他:「校長讓我們固守待援。」

    莊繼華接過來,只見電報上寫著:「朱軍長馳援在即,望堅守牛行。」看完後,莊繼華順手遞給薛岳。

    「你說朱培德會來給我們解圍嗎?」

    「應該會吧,他離我們也就七八十里,三天之內應該能到。」薛岳的信心不是很足,從程潛進南昌到今天已經過去四天了,朱培德如果想來,早就應該到了,可現在他還在距離南昌七八十里的地方,他究竟想作什麼,薛岳不明白。

    莊繼華沒有說話,只是點點頭,似乎是贊同薛岳的看法,實際上,他認為朱培德會來,但不會痛快的來。

    蔣介石是十八日摔第二師離開武昌城轉道江西,武昌城下他親自指揮的攻城戰失敗與劉峙謊報軍情給他的聲譽帶來很壞的影響,因此他急於去江西親自指揮戰鬥,挽回聲譽。

    剛到萍鄉就接到程潛攻克南昌的報告,蔣介石大感奇怪,他怎麼跑到南昌去了,白崇禧提醒他命令中有斟酌二字,蔣介石這才無可奈何的接受這個事實,白崇禧和加侖又發現程潛的處境不妙,處於敵人包圍之中,蔣介石命令朱培德立刻進攻,打通到南昌的通路,朱培德滿口答應,卻又提出二三軍作戰多日,彈藥嚴重不足,請盡快補充彈藥。北伐軍的後勤基地在廣東,彈藥從廣東運到韶關,然後人挑肩扛送到衡陽,再用火車運到長沙。轉運十分困難,進攻武昌時,四軍就發生過子彈短缺的情況。

    蔣介石當然知道這是朱培德的推托之辭,生氣之下他也沒辦法。只好催促後勤趕緊把彈藥送上去,沒想到,一轉眼程潛就把南昌丟了,而且丟得十分狼狽,這下蔣介石急了,程潛沒什麼。就算死了也沒什麼,可他的心頭肉第一師也在南昌。

    「程頌雲在做什麼!怎麼指揮的?」蔣介石忍不住大罵起來:「一萬多人,這麼快就把南昌丟了!」

    「總司令息怒,現在要趕快派人接應,總有部分部隊突出來。」白崇禧也不明白程潛是怎麼搞的,南昌這麼堅固地城市,怎麼丟得這樣快。

    「對,對,讓朱培德派去接應。」蔣介石冷靜下來。他想至少莊繼華是可以殺出來的。

    「報告。」門外傳來一個急促的聲音。

    蔣介石眉頭微皺,隨即又鬆開,他聽出這是蔣先雲的聲音。

    「進來。」

    蔣先雲推開房門,幾步就跨到蔣介石面前:「總司令,文革來電,他率一團和三團被上萬敵軍包圍在牛行車站,他請求增援。」

    蔣介石一把抓過電報,電報上莊繼華匯報了他目前地情況以及南昌失守的經過:「…薛團長岳率第三團和師部渡江到達職處,據他報告,王師長和繆黨代表不知去向;包圍我部的敵軍為第二混成旅、第五混成旅、獨立旅總兵力約一萬多人。」

    (註:那時打仗是要豎旗的。旗幟上都要標出所屬部隊指揮官的姓。)

    看完電報後,蔣介石氣得渾身直哆嗦:「程頌雲貪功誤國,王茂如不知廉恥,兩個混蛋!」

    白崇禧拿起電報默默看畢,此刻他對南昌失敗的全過程才有了瞭解,他也忍不住大搖其頭,不是沒見過荒唐地指揮而是沒見過如此荒唐的指揮;只是程潛的荒唐比之王柏齡來說這是小巫見大巫,這位居然連部隊都找不到。進南昌後就失蹤了。不過第一師的最高指揮官雖然荒唐,可下面的幾個團長卻很有戰略眼光,莊繼華頂在牛行,薛岳沒有選擇鄧家鋪,說明他們都對局勢作出了準確的判斷。

    白崇禧理解蔣介石為何如此著急。他的嫡系精華被包圍在牛行車站。換了他也得著急。

    「讓朱培德立刻進攻西山,接應牛行守軍突圍。」白崇禧建議道。

    「好。南昌也丟了,他可以進攻了。」蔣介石冷冷的說。

    白崇禧明白,蔣介石已經看穿朱培德所謂的彈藥不足其實是醉翁之意不在酒,而在江西省主席。

    果然朱培德回電立刻發動進攻,接應牛行車站守軍突圍,不過此時牛行車站已經展開激戰。

    溫柔地進攻被擊退後,楊賡和三人再次碰頭,見面就彼此大罵對方奸詐,不守信用,這次沒有和事佬了,梁鴻恩也捲入進來,三人大吵一架,不歡而散,然後圍著牛行車站,誰也不想先發動進攻。

    鄭俊彥在南昌城內又聽不到槍聲,來電詢問戰況,楊賡和也不客氣,據實報告,說他指揮不了他們兩個,請司令親自前來指揮。發報之後,楊賡和就指揮部隊發動進攻,依然是溫柔的進攻。

    鄭俊彥接到報告後就渡江趕到牛行車站,把三人叫來大罵,然後親自指揮對牛行車站發起進攻。

    這下莊繼華開始感到壓力了。

    鄭俊彥定的主攻方向是鐵路線,從正面攻入車站。南昌不費吹灰之力就拿下來了,這讓他感到北伐軍也不過如此,吳佩孚連戰連敗的主要原因還是吳的軍隊不行了。

    鄭俊彥與楊賡和就是不一樣,他一來彭德銓和梁鴻恩就再不敢隱藏實力,梁鴻恩第一次就拿出一個營的兵力,彭德銓同樣拿出一個營,只是楊賡和少點,還是一個連。

    炮擊更猛烈了,一連串爆炸車站內外響起,火光和濃煙遮蔽了人們的視線,車站內的幾座房屋是他們轟擊的重點,刺耳的呼嘯聲不時傳進指揮部內。

    「這幫笨蛋,也不知道集中火力,可惜這些炮彈了。」莊繼華抬眼望望窗外,一粒炮彈就在不遠地地方爆炸,衝擊波震得窗戶咯咯直響。

    莊繼華說這話是有道理的,敵人的炮打得猛烈,但彈著點卻十分分散,從前沿到車站內,到處都有,至關重要的一線陣地卻沒有多少。

    正面一線的是一營一連常建詩與所有士兵一樣伏在戰壕裡,戰壕每隔幾米就有個單兵防炮洞,這種防炮洞也是莊繼華提出來的,數次試驗後成型的,防炮洞並非挖個窟窿就行,而是要帶點弧線,上面用厚土夯實,折衷防炮洞,除非炮彈直接打中,否則躲在裡面是很安全的。隔二十幾米就有個防炮坑,防炮坑很大,裡面可以藏一個班上面用鐵軌和厚土覆蓋。能修起這些東西,也多虧了楊賡和三人地配合,給了他們那麼多時間。

    炮聲一停,一連迅速從防炮洞中鑽出來,跑進戰位,陣地上響起辟辟啪啪的槍栓拉動聲,常建詩趴在機槍射手旁邊觀察敵情,從千米左右的地方出來幾百敵人,在軍旗引導下向這邊過來,敵人走得不快,但氣勢卻與以前大不一樣。

    宋雄夫本來想就在一線指揮,可莊繼華卻嚴令他退回二線陣地,不讓就調他回去守倉庫;一團繳獲了大約兩個團的武器裝備,俘虜上繳了,武器裝備卻沒有上繳,莊繼華連一粒子彈都沒上繳,全堆在車站倉庫中。而車站本身就是敵人的後勤中轉基地,倉庫裡還有部分沒運走彈藥和糧食。對這些物資,莊繼華派有專人看守。宋雄夫在莊繼華地威脅下,只好退到二線陣地,這下就解放了常建詩。

    「老規矩,機槍不響,不准開槍!」常建詩大聲吼道,然後推開機槍手,自己上去把住機槍,一團現在很「富裕」,一個連就配備了兩挺機槍,一挺重機槍,一挺輕機槍,另外機槍連還有八挺重機槍;另外莊繼華還撥給三團六挺機槍,三十支花機關鎗。

    「連長,你不能搶我地活。」機槍手委屈的抱怨道。

    「少廢話,打完了就還給你。」常建詩不滿地瞪他一眼。機槍手並不怕他,反怒視著他。

    「好,這次歸我,下次歸你,這總行了吧。」常建詩很「慷慨」,可機槍手卻嘟囔著嘴,找了吧步槍,趴在他身邊。

    「傳令兵,讓那些狙擊手們作好準備,打掉軍官和機槍。」常建詩眼中流露出嗜血的興奮,盯著越來越近的敵人,這些敵人已經讓他等得太久了。

    鄭俊彥很是興奮,攻擊部隊距離敵人的怎的越來越近了,而北伐軍始終沒有開槍。

    「看來他們已經被嚇破膽了。」鄭俊彥不屑的對梁鴻恩說。根據經驗,這個距離上沒有響槍,守軍一般都已經逃跑了。

    「這全是司令神武。」梁鴻恩奉承道。

    他的話音還沒落下,對面的陣地上槍聲大作,兩條火龍如兩把死神鐮刀,左右盤旋,毫不留情的收割著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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