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國投機者 第三十九節 變
    八百里洞庭煙波浩渺,水天一線;沙鷗翔集,白帆點點,漁舟唱晚。湖邊的岳陽樓乃中國三大名樓之一,前世莊繼華並未來過,正好李之龍率政治部宣傳隊從常德到了岳陽,莊繼華便邀請他同游岳陽樓,李之龍帶領的這個宣傳隊實際上是個表演隊,在各地演出革命戲劇,隊裡鸞鸞燕燕不少,而且大都身材修長模樣姣好,很是惹眼。鸞燕們一聽就吵著要同去,莊繼華不顧李之龍的眼色就答應了。

    這時候的岳陽樓沒有賣門票一說,裡面做小生意的也不少,帶著這群鸞燕遊樓把莊繼華累得,比帶一個團還累。

    「莊師長,你看那是什麼?」美目流轉,滿臉祈求。

    「漁船。」廣州出來的怎麼會連漁船都不認識。

    「莊大哥,君山是不是那個小島?」

    「哦,是。」知道還問,煩不煩。

    「莊長官,那飛的是什麼?」

    「鳥。」除了鳥會飛,你看見其他動物飛嗎?

    「討厭啦,人家知道是鳥,人家問的是這鳥叫什麼?」

    「我也不知道,也許那位大叔知道,你問問他去。」討厭啦就別問了,還拉著手臂作什麼。

    「大哥,」乾脆連姓都省了:「這款對聯是什麼意思?」

    「李隊長是這方面的高手,請他幫你解答解答。」莊繼華實在架不住,向李之龍求援了

    李之龍卻聽而不聞,視而不見,轉身下樓了。這個沒義氣的傢伙,莊繼華心中暗罵。不過靈機一動,對鸞燕們說:「我看大家都熱壞了。樓下有個茶棚,我們去喝茶,好不好。我請客。」

    鸞燕們一聲歡呼。香風立刻飄到樓下,莊繼華擦擦臉上的汗,這比帶一個團累多了。

    「我說在田,你是怎麼把她們帶到岳陽來的?」莊繼華心有餘悸的問李之龍。

    「現在你知道厲害了,不過她們對我不這樣。」李之龍淡然一笑。

    「難道她們是故意的?」莊繼華納悶,沒得罪她們呀。

    「當然是故意地啦,誰讓你沒結婚,而我結婚了呢。」李之龍狡詐的沖莊繼華眨眨眼:「況且。你答應她們一起來,不就是沒安好心嗎。」

    「誰說的,我對阿淑可是海枯石爛。」莊繼華地用心被看穿了,居然毫不臉紅,還振振有詞地為自己辯解。

    「我看阿淑同學看走眼了。」李之龍「鄙夷」的瞪他一眼。

    「在田,我可不相信你沒有與她們…」莊繼華看到李之龍那要殺人的眼光,趕緊住口不言。

    「文革,今天你是怎麼啦?往日可從沒見你這樣。」李之龍很是奇怪。

    莊繼華自己也不知道。最近總感到心頭有團火在熊熊燃燒,晚上躺在翻來覆去總想著劉殷淑那美妙的身體,或許該找個女人洩洩火了,莊繼華在心頭暗想,臉上卻是一臉晦氣。

    「我這人閒不下來。一閒下來就要出事。」莊繼華愁眉苦臉的說。

    「說來也是,其實說來慚愧,從軍校出來這麼幾年了,我一場戰鬥都沒打過,」李之龍語氣幽怨:「頭次東征。我帶宣傳隊。好不容易北伐了,我還帶宣傳隊。那怕給我一個連,一個排,就是一個班也行,可現在…。」

    「算了在田,這話就不要提了,你現在需要的是臥薪嘗膽,潛伏待機。」莊繼華替李之龍寬心。

    「這要等到什麼時候。」李之龍哀歎一聲,這次要不是鄧演達,他恐怕只有在廣州街頭遊蕩。

    莊繼華心說你要不公開聲明退出共產黨,恐怕這個時候的共產黨會拉你一把,誰讓你聲明支持蔣介石,可現在的蔣介石還不想沾上你。

    「那件事情還沒有完全過去,怎麼也要等一兩年吧,到時候校長還是會用你地。」

    莊繼華閉口不談共產黨,他知道共產黨方面絕不會原諒李之龍。「蔣校長怎麼把你也晾這裡了?」李之龍對莊繼華沒上戰場,而且還一點不著急有些不滿:「好歹你莊文革還有善戰之名。」

    「我嘛,看著孫傳芳的,」莊繼華眼望著在洞庭湖上的穿梭的漁船,慢悠悠的說:「孫傳芳不動,我不動,他一動,我就動,看吧,要不了多久了。」

    李之龍沉默片刻點點頭:「如果打下武昌,孫傳芳還不動的話,恐怕我們就要去找他了。我聽說溥泉(曹淵)和謹生(許繼慎)都在獨立團,也不知他們怎麼樣了。」

    「應該沒什麼問題吧,如果有的話,戰報上,或者巫山會有消息傳來。」莊繼華既安慰李之龍又安慰自己,許繼慎與他交情不深,但曹淵可是與他一齊從七連滾出來的兄弟,莊繼華心中不由一陣痛,暗中祈禱曹淵地安全。

    可就在他們閒聊之時,曹淵在炮火紛飛的武昌城下向團長葉挺報告:「進城無望,職部傷亡將盡,僅存十餘人,但革命軍人有進無退,何去何從,請指示。」名未簽完,飛來一彈擊中頭部,當場犧牲,年僅二十四歲。

    這次進攻武昌蔣介石是卯足了勁的,不但投入了第四軍,第七軍,還把劉峙所部推上戰場,原以為經過汀泗橋、賀勝橋兩場惡戰之後,吳佩孚精銳已經消耗殆盡,無再戰之力,滿心希望劉峙能第一個攻上武昌城頭,為他拿下武昌,為他爭光;可沒想到劉峙卻謊報軍情,導致第四軍傷亡慘重,各將領怨聲載道,蔣介石心中埋怨卻又不得不替劉峙遮掩,二師晦暗的戰績中唯有胡宗南團打得有模有樣,差點登上城頭,算是給了蔣介石一點安慰。

    強攻不成就只有改為圍困,唐生智率領的第八軍在內應劉佐龍地配合下,輕取漢陽,吳佩孚北逃河南。吳佩孚這一走,漢口守軍軍心瓦解,唐生智趁機取下漢口,這一切讓蔣介石追悔莫及,策反漢陽守將劉佐龍還是莊繼華十八羅漢計劃的結果,沒想到這個桃子讓唐生智摘了。

    唐生智隨後向漢口以北發起進攻,一直打到武勝關、平清關,關上了湖北的北大門,整個江漢平原只剩下還在武昌城內堅守的劉玉春。

    吳佩孚的迅速失敗,讓北京地張作霖和南京地孫傳芳坐臥不安,特別是孫傳芳,現在他有些後悔沒有聽蔣百里的策劃。

    北伐軍還在湖南之時,蔣百里就給孫傳芳提出上中下三策,上策是趁北伐軍在湖北與吳佩孚鏖戰時,孫軍全力西進,奪取長沙,切斷北伐軍後路。

    中策是當北伐軍圍攻武漢時,孫傳芳溯江而上,先使北伐軍與吳佩孚相持於武漢南方,相互消耗軍力,然後再待機而動。下策是集結主力於江西佈防,以逸待勞,等待北伐軍來進攻。

    孫傳芳選擇了下策,最好地情況是吳佩孚丟掉武漢後他再出兵,這樣他就可以名正言順的收復武漢,而不是援助武漢,如此武漢就是他的地盤而不是吳佩孚的地盤。可他沒想到,吳佩孚敗得如此之快,國民政府七月誓師,九月初即攻克漢陽漢口,武昌孤城一座能守幾天。

    孫傳芳選擇下策還有一個原因,那就是直魯聯軍的張宗昌,孫傳芳擔心自己大舉西進,張宗昌就會沿津浦路南下,端掉他的老窩。

    蔣介石一直防備著孫傳芳,第二軍和第三軍一直留在湖南陵,第一軍的第一師也放在岳陽監視江西動靜。佔領岳州後,先後派何成浚、張群出使南京,勸說孫傳芳中立。這些措施也都起了些作用,但更主要的是雙都有顧忌,都不敢動。

    待吳佩孚汨羅江戰敗後,孫傳芳就隱約感到不妙,開始向江西增兵,開始還是小規模的;待汀泗橋、賀勝橋兩戰過後,孫傳芳開始向江西大舉增兵。

    待漢陽漢口陷落之後,北京的張作霖坐不住了,請出孫傳芳的老上級王占元作說客,願與孫傳芳講和,孫傳芳當然樂意。

    解除後顧之憂的孫傳芳態度立刻強硬起來,連電蔣介石要北伐軍退回廣東,「湘政還諸湘人」。蔣介石接到電報後心說你要早幾天來我可能還會擔心,現在才來正好,你不來我也要打你;隨後就下令第二軍、第三軍進攻萍鄉,又命令第一軍集結在粵贛邊界的三個師聯合駐守在瑞金已暗中投向國民政府的賴世璜進攻贛州。

    圍困武昌的任務交給了第四軍、第七軍和第八軍,蔣介石本想把第二師也留在武昌,但唐生智不答應。

    「你的一軍軍紀太差,戰鬥力太弱,你把他們用在別的方向吧,我這裡不要。」唐生智沒給蔣介石留絲毫情面。

    蔣介石臉上不動聲色,心中卻早已大怒,他明白唐生智的用意。唐生智是怕蔣介石與他爭武漢,就乾脆把第一軍全部趕出湖北,反正三個軍圍武昌已經足夠了。

    出門之後蔣介石就對劉峙說:「兩湖就不要了,我們去江西。」

    在莊繼華與李之龍游樓的第三天,蔣介石命令第一師向通城集結。

    莊繼華逍遙的日子結束了,開始了一段華麗而危險的江西之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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