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愷遇刺震動整個廣州,國民政府、國民黨中央、軍開緊急聯席會議,當天即決定廣州戒嚴,成立由汪精衛、許崇智、蔣介石為首的特別委員會,授予黨政軍警全權,以加強對局面的控制,又成立廖案檢察委員會,由陳公博、周恩來、楊安、吳鐵城等人擔任委員,其中陳公博負主要責任,負責協助特別委員會追查兇手。
莊繼華踏入情報科時,看到的賀衷寒不再是那個意氣風發,充滿自信的青年軍官,而是是一個臉色蒼白憔悴、陷入自責與後悔的年青人。自從廖仲愷遇刺的消息傳來,賀衷寒即陷入深深的自責中,太疏忽了,朱卓文在慰園的奇怪舉動沒有引起他的重視,胡毅生、林直勉等人的動作讓他放鬆了警惕。
莊繼華帶兵回到廣州後,蔣介石立刻命令他把部隊交給胡宗南,讓他去重新接管情報科。莊繼華這時已經平靜下來,既然事情已經發生,既然歷史沒有改變,那麼就讓歷史按照原來的軌跡發展吧。
得知莊繼華接管情報科後,賀衷寒知道蔣介石這是對自己不滿,雖然他可以找點理由來推托,比如情報科成立人手太少,事務太多等等,可是他不想這樣作,他認為自己應該接受這樣的結果,他對廖黨代表的遇刺負有責任,因為莊繼華提醒過他,甚至為他擬定了方略,是他膽怯了,退縮了。
賀衷寒把最近收集到的所有有關右派活動的情報全部移交給了莊繼華,莊繼華連夜研究,第二天就把一批需要逮捕的名單交給了蔣介石。
名單上排在頭名的就是主要疑凶朱卓文,然後是胡毅生、林直勉,然後是梁鴻楷、林樹巍、楊錦龍、張國、梁士擇等粵軍將領。
「這麼多人?有什麼證據嗎?」蔣介石拿著名單問莊繼華,雖然他公開宣稱要報仇,可是在具體執行上卻很慎重。
「情報科的情報表明,這些人經常在慰園、文華堂俱樂部、胡漢民的家中聚會商議,他們參與了策劃暗殺的陰謀。」儘管一夜沒睡。莊繼華依然精神飽滿。
「這些人都是黨政軍的重要人物,我需要直接證據。」蔣介石冷靜的說,胡毅生、林直勉都是胡漢民地親信,梁鴻楷、林樹巍等人是許崇智的部下,要是沒有過硬的證據,引發他們的反撲,後果就很難說。
「是,明天我就把證據交給校長。」莊繼華毫不猶豫的說:「不過我需要一個條件。」
「你說。」
「現在案件主要是依靠公安局的力量在偵辦。可吳鐵城我信不過他,我想我們自己來偵辦這個案件。所以我需要案件偵辦權。」
「不行。」蔣介石考慮之後拒絕了莊繼華的要求,蔣介石心裡很清楚,吳鐵城是公子孫科的人。孫科也是想倒廖地,甚至他也有嫌疑,不過正是如此才必須讓他的人去查。
「校長!」莊繼華突然有些激動的叫道…。
「文革,我知道你想說什麼。也知道你想作什麼。」蔣介石擺手制止莊繼華的話,他猛然站起來:「廖黨代表遇害,我也很憤怒,也很想報仇。可是我不能因此毀了國民黨。毀了黃埔。」蔣介石痛苦地用手撐住辦公桌,他眼眶微紅:「黨代表遇害,背後肯定有人指使。而且肯定在黨內身居要職。甚至有可能是黨內的領導同志。可正因為這樣,我們不能直接插手調查。必須讓別人去查。我們去查就是查出證據也可以被人說成是假的,我們抓人就可以被看作夾私報復。…。查,只能讓他們去查,我們監督。」
這就是政治。莊繼華明白了,蔣介石首先考慮的不是徹底查清案情,而是如何獲取最大利益。他肯定是要借此機會除掉一些對手,可現在黃埔系實力並沒有壓倒優勢,因此必須佔據政治高點,也就是所謂地法統,讓非黃埔系的人去查,只要查出線索,那麼蔣介石就能名正言順的抓人。
「要是有人敷衍了事呢?」雖然想明白了其中的道理,莊繼華依然有些擔心,汪精衛孫科會不會隱瞞什麼,他感到這個世界好像是個混亂地,可以為所欲為的世界。
「誰敢,」蔣介石冷冷的說:「就是要撇清自己,或者其他人,也得查出些證據。」
其他人,蔣介石指地就是孫科和胡漢民,莊繼華心想,他索性乾脆挑明:「校長認為孫科和胡漢民有沒有可能參與這件事情?」
「孫科肯定沒有。」蔣介石直視著莊繼華,冷冷地,堅決地,毫不懷疑的答道。沒提胡漢民,那麼就是說胡漢民……。
「明白了,那我該怎麼作?」莊繼華當然明白了,孫科身份特殊,他是孫中山地兒子,他若捲入這件案件中,對孫中山的聲望的打
致命的。
「你有那些想法?」蔣介石反問道。
「學生認為,既然不能直接明查,我們可以暗查;這是一,其次可以準備對許崇智收網了。」莊繼華沒有隱瞞直接自己的想法。
「晤,你去辦吧。」蔣介石這才滿意的點點頭,看了情報科的情報後,蔣介石清楚胡漢民已經是死老虎了,真正要對付的是許崇智,可究竟怎麼處理許崇智他還沒想好,從私交上說許崇智是他的大哥,對他不薄,這要對付了他,以後別人會怎麼看他蔣介石。
廣州城內空氣十分緊張,共產黨在《新青年》《嚮導》等刊物上連續發表文章,指出廖案是帝國主義者與右派份子勾結,向革命發動進攻,要求徹查廖案,徹底清除右派份子,保持革命陣營的純潔。
國民政府宣佈為廖仲愷舉行國葬,其靈柩停放在中央黨部禮堂供廣州市民贍養
三天後,廖案檢察委員會向汪精衛、許崇智、蔣介石匯報。
「兇手陳順交代,他是在香港被朱卓文收買的,朱卓文給了他們一萬元,」隨後陳公博有從皮包裡拿出支大號曲尺手槍放在桌上:「這支槍是警察在案發現場撿到的,根據我們的調查,槍的執照是南路司令部參謀長郭敏卿私人的,批發執照的是南路司令梅光培。兇手所用子彈是朱卓文向兵工廠領配的,郭敏卿是朱卓文未來女婿。」
「吳局長,朱卓文抓到沒有?」蔣介石打斷陳公博的話,追問道。
「案發當天,有人看見朱卓文離家,此後再沒回來。」吳鐵城答道,蔣介石臉色鐵青。
「公博接著說。」汪精衛的臉色也很不好看。
「經過調查,」陳公博向蔣介石不引人注意的掃了蔣介石一眼,朱卓文逃走之後,調查人員正在為難之時,周EN來突然拿來一批情報,將斷了的線索又重新連接上,顯然那批情報出自蔣介石之手。
「最近了一個多月裡朱卓文的活動,發現他與胡毅生、林直勉等人頻頻在慰園、文華堂俱樂部等地開會,我們調查了慰園和文華堂的經理和招待,他們一致承認,這些人曾經參與過密謀,其中還包括粵軍中的梁鴻楷、魏邦平、林樹巍、楊錦龍、張國等人,這些人與廖案脫不了關係。」
拿到證據之後,蔣介石不再猶豫,他直接下令拘捕胡毅生、林直勉。林直勉很快被捕,胡毅生卻在逃。
林直勉被捕後堅決否認參與策劃暗殺,但他承認參與倒廖:「我不贊成廖先生的行為,所以我贊成倒廖,但我沒有參與暗殺,我與廖案沒有關係。」
賀衷寒拿到供詞後氣得發抖:「***,避重就輕。」
「他的帳我們慢慢算,現在要對付的是胡漢民。」雖然蔣介石還沒說,但莊繼華已經知道下一個要對付的是誰了。胡漢民的家已經在情報科的監控下。
果然,第二天晚上,蔣介石下令搜查胡漢民的家。接到命令莊繼華不由一愣,怎麼是搜查呢?他向蔣介石詢問是否真是搜查,得到肯定的答覆後,莊繼華不再說什麼了。
莊繼華帶人進入胡漢民的家裡時,胡漢民已經不在家了。胡漢民被士兵敲門的聲音驚醒了,當他聽出是士兵後,他飛快的從後門逃到汪精衛家中,進門就叫:「蔣介石要殺我,蔣介石要殺我。」
陳壁君見他臉色蒼白,神情慌張,連睡衣都沒換,心中有些鄙夷,可胡漢民當年畢竟於他們有恩,他現在的狀況,他們夫妻不能袖手旁觀。
「四哥,這蔣介石怎麼啦?展堂與廖案有關嗎?」
汪精衛用眼神示意陳壁君不要談這個問題,自己卻倒了杯茶走到胡漢民身邊:「展堂,沒這回事,只是查查胡毅生。放心吧。」
可胡漢民無論如何不相信,廖仲愷暗殺在前,蔣介石要是如法炮製呢?看著胡漢民的樣子,陳壁君嘴角流露一絲輕蔑:「放心吧,展堂,我陪著你,我看誰敢動你。」
「這樣最好,壁君陪你去黃埔島,沒有特別委員會的命令,蔣介石不敢拿怎麼樣的。」汪精衛勸到,胡漢民一聽去黃埔,更擔心了。
汪精衛卻撥通蔣介石的電話:「介石,展堂在我這裡,雖然說胡毅生捲入廖案,但不表示展堂應該為此負責,不過為了避嫌,我想由我夫人陪他去黃埔休息一段時間。」
放在電話後,汪精衛對胡漢民說:「留在廣州,你反而很危險,不如乾脆去黃埔,安全就交給蔣介石,如此蔣介石反不敢動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