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國投機者 第八節 刺廖(四)
    塘鎮是清新縣內的一個大鎮,劉震恩是鎮裡的首富,有上千畝,另外還有染坊、貨棧、磚廠。宮繡畫介紹說劉震恩早年追隨總理參加過同盟會,辛亥革命後,劉震恩回到家鄉繼承祖業,現有兩子一女,長子在美國唸書,二兒子在家,女兒在廣州師範大學讀書。劉震恩家中有護莊隊,人數有七八十人,有長槍五六十支,短槍七八支。農會成立之後,夏收之後劉震恩即派人來收租收高利貸,農會領導農民進行抗租抗息,護莊隊與農會組織的農團軍在村子裡形成對峙,不過農團軍人少槍少,處於下風。

    莊繼華召集在隊部的俞濟時、曾擴情、楊其剛、鄧文儀等人商議,在宮竹畫介紹完之後,曾擴情立刻激動的站起來,嘴裡四川話還罵罵咧咧的:「***土老財,不整一下,不曉得馬王爺長几只眼。文革,不用你出面,我去。」

    不過楊其剛表示應該慎重,向上級請示,俞濟時和鄧文儀當即表示贊同,蔣先雲卻堅決支持曾擴情。這下讓莊繼華為難了,向上級請示固然不錯,可要是蔣介石不同意出兵怎麼辦?最後莊繼華還是採納了楊其剛的建議,把電話打到蔣介石的辦公室,沒成想蔣介石不在。

    「你們怎麼婆婆媽媽的,像個男子漢嗎?」宮繡畫站起來指責莊繼華:「不就是出去走一趟嗎,難道那劉震恩還敢向你們開槍不成。」

    一語驚醒夢中人,莊繼華心中赫然開朗,宮繡畫說得沒錯。軍隊只要開過去。就表明了態度,劉震恩不時傻子,他是決不敢向軍隊開槍的。

    「一語中的,宮同學真乃女諸葛也。」莊繼華高興地掉句文:「巫山,我看這樣,我率隊搞一次野營拉練,路線是…。」

    「好到是好。不過還是我去吧。」蔣先雲知道莊繼華是擔心事後有人追查擅自調兵,故而用野營拉練地名義,他去實則是把責任攬到自己頭上。

    「你不能去。你還要留在隊部。草擬新編二團的幹部配備名單,那可是你黨代表的事情,想推給我嗎。那可不行。還是我和擴大哥去。」莊繼華笑著說,卻向蔣先雲遞出一道眼色。蔣先雲不知他是什麼意思,卻也知道莊繼華其中必有深意,遂不再堅持。

    「擴大哥,你去一團找胡宗南。就說調劉勘連執行這次野營拉練。」一團還沒有任命團長,由胡宗南以副團長兼一營營長身份管理三個團的日常訓練。曾擴情心花怒放立刻出門找胡宗南。

    「好了。就這樣,諸位散了吧,該幹什麼幹什麼。宮同學,你也去休息一下,三十分鐘後我們出發。」

    等大家都走了之後,蔣先雲才問:「文革,你什麼意思?」

    「沒什麼意思,這種美女面前露臉的機會,我當然要抓住不放了。」莊繼華狡猾的一笑。

    「說真話。」蔣先雲不高興的說,他還是不喜歡莊繼華拿這種嚴肅地事開玩笑。

    「好,真話是……」莊繼華靠近蔣先雲低聲說道:「你沒發現宮繡畫很漂亮,你說這次我能不能在……」

    話還沒說完,蔣先雲眼一瞪,揚手就要打。說」有,也不知道配合一下。」

    說完臉色嚴肅的說:「你地身份決定了你不能去,只有我去才是最合適地。」蔣先雲聞言細想,這才發現莊繼華調的部隊軍官全是國民黨員,一個共產黨員都沒有,劉勘連的三個排長鍾彬、邱清泉、楊引之都是一、二期中地孫學會積極分子。蔣先雲明白了,莊繼華這是為了防止以後有人借此攻擊共產黨,想通之後,不由為莊繼華的煞費苦心而感動,也更加不理解莊繼華為何對共產黨有成見。

    「另外周主任讓我配合你的工作,二團幹部人選你要盡快擬定。」莊繼華似乎毫不在意的說道,說完之後,莊繼華就快步的離開了會議室。

    蔣先雲看著他離去地背影,心中震驚無以復加,腦中在不停的叫道,他察覺了?還是僅僅是試探?

    臨行前,周主任突然把蔣先雲叫道廣州區委軍委辦公室,在摒棄左右之後,周主任秘密交給他一個任務,整編中要有一到兩個團地幹部全部安排為共產黨員或者共青團員,要麼就是青軍會的積極分子。因此在新一團中蔣先雲只安排了左權、許繼慎等少數幾個共產黨員,作為將來的營連長儲備。

    蔣先雲心裡已經有了完整的配備

    是不能控制團長人選,團長要由蔣介石親自任命,而他也認為目前黃埔一期學生中除了莊繼華外,其他人的才能尚不足以擔任團長職務,就是他自己也只是勉強。

    二團幹部人選本來就是他的工作範圍,莊繼華為什麼要提到周主任,還說要配合他的工作,難道周主任對他有所交代?不能呀,莊繼華不是共產黨員,而且對我黨還抱有成見,這麼重要的事情,周主任不可能不向他保密。

    蔣先雲百思不得其解,他不由想向周主任問個明白,可轉念一想,莊繼華雖然對共產黨抱有成見,卻從未見他說過反對共產黨的話,更不肖說反對共產黨的事,反是處處維護共產黨,而且還曾向周主任提出過木棍說,想到這裡,蔣先雲眼前不由赫然一亮,難道莊繼華與周主任有默契。

    只能如此,蔣先雲感到心裡有底了。

    越秀南路89號的惠州會館是一棟兩層磚木結構的西式洋.央黨部遷入這裡後,洋房前的草坪被夷平,馬路在這裡被拓寬了,門前還修了幾級台階,台階的角落裡幾個車伕閒散的坐在那裡等客,兩個衛兵麻木的站在門前,呆板的看著進出的官員們。

    朱卓文從人力車上下來隨手扔給車伕一張鈔票,左右看看,然後低頭走進中央黨部的大門。

    他推開二樓的一扇門,進門就大聲叫道:「遠秋兄,老弟又來麻煩你了。」

    聽見朱卓文那特色的嗓門,鄧澤如無可奈何的抬起頭:「大聲佬,你這嗓門就不能小點,這裡是中央黨部,不是慰園。」

    說完叫衛士給朱卓文倒水,朱卓文把帽子朝鄧澤如桌上一扔,大大咧咧的坐在鄧澤如對面的椅子上說道:「我說鄧老弟,你這膽小如鼠的樣子,槍林彈雨都過來了,還怕這一嗓子。你們這些文人呀。」

    鄧澤如眨眨眼,然後搖搖頭說:「大聲佬,你呀,今天找我什麼事。」

    「這才對,你也知道我是無事不登三寶殿。」朱卓文一拍大腿站起來在屋裡巡視,正面牆上掛著一幅孫中山的畫像,兩邊是「革命尚未成功,同志尚需努力」。辦公室裡還有兩個科員在朱卓文進屋時抬頭看看這個廣州最有特色的嗓門,然後依然作自己的事。

    朱卓文在屋裡轉了兩圈才說:「老兄,上次我說的那個包稅的事,還有希望嗎?」

    「老弟,明天廖先生要來這裡開會,你自己問他吧,」鄧澤如淡淡的說,過了會又補充道:「不過,….,上次我問廖先生的時,廖先生堅持要公開招標。」

    朱卓文點點頭,臉色陰沉的說:「哦,那我回去準備標書。」

    說完頭也不回的走了。

    劉塘鎮劉家大院,莊繼華、曾擴情、彭分田、宮繡畫、還有個穿學生裝的年青人與劉震恩坐在大院的大廳裡,劉震恩捏著鬍鬚冷冷的看著四人,二兒子劉虎雙手叉腰怒氣衝天的站在他的身邊。大廳外教頭帶著一群家丁正摩拳擦掌,只等廳裡老爺一聲招呼。而更外面的莊門外是劉勘帶著士兵與更多拿著鐮刀鋤頭的農民。

    與院裡院外的緊張相比,客廳裡卻比較輕鬆,莊繼華很平靜的喝著茶,毫不在意劉虎的怒火,彭分田也不在乎的喝茶,不過他與莊繼華不同,莊繼華喝茶是因為口渴,彭分田卻是在品茶。

    「劉老爺,好茶呀。」彭分田讚道:「這是地道的老蔭茶,開胃解渴。」

    劉虎氣得臉色通紅喝道:「喝完茶就趕緊滾,別以為帶幾個兵來,就能嚇住誰,劉家不是被嚇大的。」

    「我們只是來和劉老爺講道理。」宮繡畫用手絹擦擦臉上的汗:「外面的農民他們勞苦一年,劉老爺的租子和高利貸一收,他們就顆粒無收,你讓他們怎麼活。」

    「種我們家的地,自然要交租,不然白給他們種啊!」劉虎大聲叫道:「借我們家的錢就不還了?天下有這個道理嗎?」

    學生裝嗖地站起來走到客廳中間:「劉老爺,這話我不愛聽,我聽說劉老爺也曾追隨總理,為革命流過血,拼過命,自然是三民主義的信徒,平均地權是民生主義的核心。劉老爺的租子收到七成,高利貸利息高達60%,這合理嗎?」

    莊繼華面帶微笑的看著學生裝,如果蔣先雲來就會立刻認出這是水田墟夏族長的兒子夏陽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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