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國投機者 第六十九節 拉攏(三)
    走范漢傑後,莊繼華沒有回旅舍,而是就在碼頭上叫沿江而上去了北面的翠西圍。頭的地理情況有點像江南,河流縱橫,交通很大程度上依靠這種小舢板。

    為莊繼華搖櫓划舟的是個四十來歲的漢子,常年的水上生活把他的皮膚變成了古銅色,剛才這個年青軍官要船時,他還有些猶豫,擔心到地方後拿不到錢,沒想到軍官似乎看穿了他的想法,立刻拋給他兩塊小洋,這要換以前的軍隊立刻就要挨槍托,現在這支軍隊就是比洪兆麟的部隊要強。

    莊繼華邊走邊與船夫聊天倒也不寂寞,船夫的地方口音很重,讓他聽起來有些吃力,不過總的來說他還是很愉快,這個船夫的家就在翠西圍附近,聽他說目前駐紮在翠西圍的軍隊軍紀很嚴,不像裕第的部隊時常強買強賣。

    裕第,應該是粵軍譚曙卿旅的部隊,這個譚曙卿也不是廣東人;莊繼華想到這裡心裡泛起一絲笑容,這個許崇智不知怎麼想的,部隊裡這麼多非廣東籍將領,卻要搞排外,這不是逼人家跟你離心離德嗎。

    莊繼華不知道,許崇智這也是無奈,許崇智的部隊出自粵軍陳炯明部,屬於陳炯明粵軍的旁系,當初孫中山視陳炯明為依靠,把信得過的軍事人才都推薦給陳炯明,陳炯明就把這些人排進許崇智的部隊中,衛立煌就是一個典型地例子。

    在廣州時。由於桂軍的緣故,許崇智的嫡系粵軍沒有發展的空間,雖然有這些流言,許崇智還壓得住;現在收復東江後,許部快速發展,旅擴編為師。團擴編為旅,多少人盯著這些師長旅長的位置,一些人合計要是把外省人都趕出粵軍競爭不久小很多,更由於許崇智想收編陳炯明餘部,大力推行粵軍大團結,這種流言就越發流行,連帶許濟這樣核心軍官也逐步傾向這種觀念。

    外省籍軍官在粵軍內部排外的情況下出現兩種變化,王懋功那樣有去處地就乾脆辭去粵軍軍職。去黃埔了,衛立煌這樣不可能出走的,就逐步抱成團,以互相支持。當莊繼華到達翠西圍時,譚曙卿正在衛立煌這裡作客。

    聽到衛兵報告說莊繼華前來拜訪,衛立煌有些納悶,也不知道莊繼華的來意;譚曙卿在旁問他與蔣校長是否有聯繫?衛立煌搖頭說沒有,說完就出來迎接。他不敢小瞧這個人,在樟木頭他就知道這個年輕人身上有種氣質,不讓任何人小瞧他的氣質。

    「衛團長。小弟今天特來向您和貴團上下的救命之恩表示感謝的。」看見衛立煌出來,莊繼華老遠就抱拳行禮。

    「老弟,你這話是何意?」衛立煌不解的問。

    「您忘記了,在樟木頭,您可救了我們全連上下幾十弟兄的命。」莊繼華笑著說。

    「老弟,這話我可不敢當。樟木頭是你打得漂亮,要說起來,我還應該感謝你,你們把袁遐九打殘了,我撿便宜不說,還立了個大功。」衛立煌沒想到莊繼華是為這件事來地,莊繼華說他救了七連全連的命,他可沒這麼想過。在他看來戰場上互相配合是應該的,不存在誰救誰的事。

    「衛團長,您恐怕沒想過,您要晚到兩小時。我們幾十號弟兄恐怕就去閻王爺那裡報到了。」莊繼華鄭重其事的說。

    「老弟,你要這麼說,我可慚愧了,我應該早到兩小時。」衛立煌堅決不肯認這救命之恩。

    「團長,還是請莊少校到團部裡說話吧。」旁邊的參謀長見衛立煌站在團部門口就和莊繼華推讓起來,便提醒衛立煌。

    「對,對,請,莊….少校。」衛立煌側身作個請的手勢。

    「衛團長,你就叫我文革吧。」

    「好,你也別叫我什麼團長了,你叫我衛俊如吧,娘的,什麼團長,我都快三十了,要不是在樟木頭撿個便宜,現在還是中校,與你老弟比起來,我是自愧不如。」衛立煌這才注意到莊繼華已經是少校了,看看莊繼華的年級也不過二十五六,看這付光景再過兩年恐怕就追上自己了,心中湧出些失落。

    「我這是校長栽培,哪能跟俊如兄你比,你這上校可是不靠天不靠地,全靠自己一刀一槍殺出來的。」莊繼華邊說便向前走,好像是在恭維。

    可這話在衛立煌心中頓時引起共鳴,也泛起絲絲酸楚。從九年前投入廣東省防軍開始,自己從小

    ,一步一個血印,沒人幫沒人助,走到今天全靠自己來地。可現在有人卻想把他排擠出軍,王懋功可以去黃埔,因為他是保定軍校畢業的,有同學幫忙,自己呢,沒有,離了粵軍還真不知道去哪裡。

    兩人邊說邊走,到團部後,衛立煌向莊繼華介紹了身邊的幾個人,參謀長劉致遠,營長方靖,還有就是譚曙卿。莊繼華見譚曙卿也在心中暗喜,心說既然在這裡見到你,就用不著我再專程去找你了。

    幾人寒暄後,莊繼華掏出一張支票雙手擺在衛立煌面前,衛立煌不解其意,莊繼華解釋道:「俊如兄,這是小弟的一點心意,樟木頭你救了我,校長獎勵1000大洋,小弟分給共|:下300,500全連弟兄委託我轉交給貴團弟兄地,您不要推遲,以來這份獎賞裡面有貴團的功勞,另外也是弟兄們表示感激之情。」莊繼華很誠懇的說。按照蔣介石的意思是給5000大洋,不過莊繼華感到一次就給這麼多,肯定會讓人起疑心,以至欲速而不達,因此建議少給,500夠了,反正現在只是摸清他的態度,不是馬上就要行動。

    看到面前的支票,衛立煌臉色通紅,心裡火辣辣的。他非常生氣,甚至有些憤怒:

    「文革,你這是什麼意思?這錢我不能要,我要要了這錢,我的良心就被狗吃了,生兒子沒屁眼。」說完就站起來,轉身背對著莊繼華。

    莊繼華有些愕然,他沒想到衛立煌會這麼生氣,趕緊解釋道:「俊如兄,我是真心實意地,當初我們在樟木頭盼援兵那份心,你應該懂的,援兵來了,原以為是我們團的,沒想到會是你們,你知道嗎,戰後全連弟兄都差點落淚。」莊繼華越說越沉重,想起在樟木頭犧牲的弟兄,他心裡就不好受。

    「我懂,所以我不能收這錢,這是你們弟兄們用命換來地,心意我收下,錢,你帶回去。」衛立煌聽完莊繼華的話後,聲音和緩下來。

    「俊如兄,…,」

    見莊繼華還是要讓,參謀長劉致遠趕緊打斷他的話,他知道衛立煌的脾氣,這種錢,以衛立煌的性格是絕不會收的,再讓下去,說不定衛立煌會當場翻臉。

    —

    「文革,我們團長說的是真心話,這錢不但團長不會收,我們也不會收,你要把團長當朋友就把錢收回去。」

    莊繼華見劉致遠說得很是慎重,也很真誠,心中明白,到極限了。便收回支票說:「既然如此,錢我收回,俊如兄這朋友我交了。明天校長要走,我沒時間,後天我在頭潮湧閣請各位喝酒,不知各位是否賞臉。」

    「用得著後天嗎?今天就喝,老弟,你這朋友我也交了,俊如,鎮上的八仙醉還不錯,今天我請客。」譚曙卿豪氣的嚷道,剛才他一直冷眼旁觀,當莊繼華剛拿出錢來的是否,他本能的認為莊繼華有其他目的,沒想到莊繼華居然說只有500,少,感激?難道真是感激?他心中懷疑,但他不露聲色的觀察,在樟木頭他的部隊到得最晚,沒撈到功勞,有些情況他卻知道,比如樟木頭工友團拿到200洋的獎賞。

    不過他很快知道,這是個機會,只要交上莊繼華這個朋友,以後自己至少能多條路,現在粵軍內的這種排外情緒說不定那天就燒到他身上,如果能通過莊繼華搭上蔣介石這條線,離開粵軍還可以轉投蔣介石,所以這頓酒太值得了。

    「曙卿兄,你這不是打我的臉嗎?到了我這一畝三分地,怎能讓你請客,八仙醉,我請。」莊繼華收回支票後,衛立煌又感到自己的話有些太重,沒成想莊繼華毫不生氣,居然很乾脆就收回支票,這讓他又有些不好意思,譚曙卿的提議正和他意。

    「行,不過改天我請,你可要來。」譚曙卿立刻答應,衛立煌是好面子的人,這種事情最好不要和他爭。莊繼華當然求之不得,按照他的經驗,只要能與他們在酒桌上喝好,那麼這第一步就算成功了。於是劉致遠帶頭,方靖又去把另外兩個營長叫來,衛立煌、譚曙卿、莊繼華等一群人浩浩蕩蕩的直奔八仙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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