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國投機者 第六十三節 協調會
    營營房在縣城東南的原林虎部隊的營房,營房是個獨築帶較強的閩西土樓風格,沿小院四週一圈兩層木質樓房,中間形成小塊空地,院內有一口水井,樓上是營部和武器庫,七連,樓下住著八連九連,另外還有伙房等等。從軍事上來說,這樣的建築防禦能力很強,沒有炮兵要攻破這裡,需要付出很大的代價。小樓看上去是兩層,其實還隱藏著第三層,第三層是個望樓,在望樓上架上兩挺機槍可以封鎖不到50米外的東城門。

    莊繼華把蔣先雲賀衷寒他們押到駐地時,營裡留守的鄭洞國胡宗南等人已經得到消息,正匆忙的對營房作出調整,這樣大規模的禁閉在黃埔軍校開校以來還是第一次,一時間也只騰出七八間房作為禁閉室。

    單獨禁閉肯定不行,莊繼華也不管每間塞進去四、五個,安排時他留了個心眼,每間禁閉室裡兩派人員都有,他也不怕他們在裡面打起來,每間門外都加派崗哨,而且他特意把蔣先雲、賀衷寒、李之龍、曾擴情關在一起。然後讓人找來醫生給他們看看傷口。

    處理完後,莊繼華才下令吃飯,出了這麼大的事,三營這頓飯也沉悶不已,人人都小心謹慎,不敢發出大聲響,同時也在猜測這些人為什麼打架。飯後胡宗南小心的問莊繼華他們這是為什麼,莊繼華沒好氣的說不知道,不過有一定可以肯定,與國共爭端有關。

    莊繼華懷疑三營也有人參與特別是胡宗南、鄭洞國、宋希廉。當然他也沒有證據。所憑借的是這三人在前世地名氣,他認為他們只是今天臨時有任務才沒趕上。基於這個判斷莊繼華下午就沒再出去巡邏,而是留在營裡。

    整個下午莊繼華心情十分煩躁。他對自己昨天地想法萌生懷疑起來,自己真的能影響這些人?昨天才說要維護國共合作,今天就發生這樣嚴重的事情,他有些灰心;可是除此之外還能有其他辦法嗎?他還真地看不出。影響蔣介石?他想都沒敢往那方面想。

    晚飯前,莊繼華走進蔣先雲他們的禁閉室,他打算與他們好好談談。

    走進禁閉室。裡面四個人躺在通鋪上,一頭兩人,涇渭分明。四人見莊繼華進來,蔣先雲、賀衷寒和曾擴情就從鋪上下來,李之龍躺著那,翹著腿沒動。

    賀衷寒左腮還紅紅的,神態尷尬的對莊繼華說:「文革,我們今天…。」

    莊繼華截斷他的話題說:「算了。君山,今天的事就不要再提了,事情已經發生,結果是什麼校長回來自然知道。」

    蔣先雲還沒說話;李之龍懶洋洋地說:「結果是什麼?結果就是以後就沒這麼便宜了。」

    「要不要我給你把機槍。以後你看見君山他們就用機槍吐吐了。」莊繼華尖刻的說。

    「吐吐了?倒不至於,不過肯定不會讓他們像今天這樣便宜。」李之龍毫不退縮說。

    「有豪氣。也有志氣。你李之龍真能幹,是個英雄,黃埔軍校培養的第一英雄。我們應該給你發個錦旗,再在報上給你來個大幅照片,旁邊配上一行字:黃埔軍校內鬥第一高手。你看這樣行不行?」莊繼華心裡一直提醒自己要克制,但嘴上卻越發尖酸刻薄。

    「在田,起來,別在那鬥氣了。文革,別管他,他就那樣。」蔣先雲終於忍不住了。

    「鬥氣?今天的事怪我嗎?」李之龍翻身爬起來,他額頭上貼著塊膏藥,憤憤不平的叫到。

    「李之龍,你以為你口才好?站在那裡一說就兩個多小時,也不考慮後面演說的同志。你把時間耗完了,後面的同志作什麼?」賀衷寒責問道。

    「還有君山演說時,你們為什麼在下面喝倒彩?這不是調撥我們和群眾的關係嗎?」曾擴情提起上午地事情還憤憤不平,他的眉角處貼著快紗布,身上還有不少血跡。

    「按照講話順序,我是排在你們前面的,我講完了才輪到你們,你們上台仗著人多,搶話筒,是你們首先挑起事端,你們才應該被禁閉。」

    「在田說的沒錯,在田演說後,時間雖然緊點,但不是不能發表演說,你們強行把在田架走,難道不是你們首先挑起事端嗎?」蔣先雲問道。

    莊繼華先讓門外地趙漢傑去他那裡拿套軍服,然後沉聲說:「巫山、君山,我不是想和你們談論這次事件誰對誰錯,」

    「巫山、在田、君山、擴大哥、明天,廣州乃至全國的報紙都會恐怕都會有這麼一條,黃埔校軍軍紀廢弛,眾多學生當街鬥毆;他們不會提你們當中誰地名字,只會提黃埔校軍,只會提國民黨共產黨,你們認為這是給軍校添光彩還是給國民黨和

    添光彩?」

    李之龍沉默了,他翻身起來,盤腿坐在床上,蔣先雲、賀衷寒和曾擴情也都把頭低下。蔣先雲沉默會說:「這事是我們操之過急,不夠冷靜…。」

    莊繼華沒等他說完就打斷他的話:「巫山,我不這樣認為,我認為這是共產黨同學和國民黨同學之間互不信任造成的。」

    說完,莊繼華看看四人,見他們有所觸動,便接著說:「今天你們可以打架,明天呢?是不是可以開槍?後天是不是國共合作就該破裂了?」

    莊繼華的問題很尖銳。李之龍不知道該怎麼反駁,蔣先雲反駁道:「我不這樣認為,他們首先挑起事端,在田並非故意如此。要說不信任,那麼是他們不信任我們。」

    賀衷寒也不客氣:「李之龍的行為不是故意的?我在下面給他做過幾個手勢了,可他是怎麼做地。」

    「群眾對我地演說反應很好,我為什麼不能多說幾句。」李之龍反問道。

    莊繼華無奈地找張凳子坐下。聽他們辯論。

    賀衷寒諷刺說:「反應很好?恐怕不是吧。我看你在上面手舞足蹈的樣子就像隻猴子。」

    —

    「猴子也比猴急強呀。」李之龍也不生氣。

    莊繼華見這樣下去什麼也談不了,便打斷他們的話:「巫山、君山、在田、擴大哥;我來是想和你們談談如何維護國共兩黨同學之間團結地。你們在國共兩黨同學中很有影響力,如果你們能作出表率。那麼以後這樣的摩擦就不會發生了。你們說是不是?」

    蔣先雲和賀衷寒互相看看,都不說話。莊繼華無法,只好繼續說:「革命的目的是什麼?我以為無論共產主義還是三民主義,現階段的目標都是打倒軍閥,實現國家獨立和富強。」

    「如何才能實現這個目標呢?總理提出的三大政策是途徑,聯俄聯共扶助農工。可是既然是聯合,那麼維護這個聯合陣線就是國共雙方地責任,你們說對不對?」

    四人沒說話,不過可以看出他們是贊成的,莊繼華佔著道理,誰也沒辦法反對,不過幾人心思卻各不一樣。蔣先雲敏銳感到這是莊繼華首次完全表露他的政治思想,以前他與莊繼華談過幾次。但莊繼華都躲藏過去了,不過他又在想今天莊繼華為什麼要主動表露呢?

    賀衷寒與蔣先雲的想法大同小異,不過卻認為莊繼華還是在通過另一種方式維護國民黨的利益。李之龍和曾擴情的想法又不一樣,他們不約而同的認為莊繼華這是勸說他們放棄爭鬥。和平共處。

    「如何維護國共合作,具體落實到我們。就是相忍為國,容人克己。你們說如果連朝夕相處的同學都不能團結,我們還能團結其他什麼人?」

    「相忍為國,容人克己。」蔣先雲默默念道:「文革,你這八個字說得好。看來就算打仗你也沒誤學習。」

    他這話讓莊繼華臉色微紅。莊繼華由於對中國古代文學不是很瞭解,對蔣先雲和賀衷寒他們談地一些典故不明所以,經常需要他們解釋,像這樣精闢和富有中國傳統文化的總結根本不可能提出來。不過蔣先雲也誤會了,莊繼華根本是剽竊前世的。

    賀衷寒卻又有點不明白了,相忍為國,容人克己,共產黨已經步步緊逼了,還要忍到什麼時候。曾擴情想想後說:「文革,你說這些我都贊成,可是我們做到這些,他們能行嗎?我們的意見與他們不同,就被扣上右傾地帽子。」

    「像你這樣的老右派,就應該被批判,被打倒。」李之龍跳下床,站在屋子中間,面帶輕蔑地對曾擴情說。曾擴情一下被激怒了。

    莊繼華聞言心中也很生氣,自己好不容易把他們說動了,李之龍卻來火上澆油。因此他沒等曾擴情說話,就立刻開口說:「對於貴黨的左中右三派的劃分,我是不贊成的。左派就是最革命的?右派就是反動的?恐怕不是吧。」

    「首先貴黨劃分右派的標準是以貴黨的主張為標準,贊成的左派,沉默的中間派,反對的右派;這個標準太簡單了,而且貴黨的主張就一定正確嗎?就一直正確下去嗎?古代帝王還知道朝中有幾個反對者能讓他們保持清醒,叫什麼國有…」

    「國有錚臣不亡其國,家有錚子不敗其家。」賀衷寒補充道。

    「對,君山說得對。」莊繼華絲毫不慚愧的說:「簡單的劃分,簡單的政策,簡單的行動;這樣會把大批原本只是有意見或不理解的人給推到我們反對者的陣營中,憑空為我們的敵人增加力量。」

    「你這是對我黨的誣蔑。」李之龍有些生氣,他崇拜共產國際,對共產黨宣言中描述的世界衷心

    「共產黨是最革命的黨,反對我黨的就是破壞國共合國革命。」

    蔣先雲對莊繼華的話卻毫不驚訝,以前在周主任那裡就聽到過類似的觀點,他面色平靜,心裡卻對李之龍有意見,要不是他的那句話,莊繼華也不會這樣。

    莊繼華冷笑道:「最革命的?那麼我問你。棉湖大戰倒下地是不是只有你們共產黨員。沒有國民黨員?犧牲地蔡文舉、王家修他們是不是國民黨員?是不是革命的?樟木頭犧牲的唐其俊是不是革命地?現在躺在醫院的鄧文儀、杜聿明是不是革命的?同樣在陣地上廝殺拚命的胡宗南、君山、擴大哥是不是革命的?」

    李之龍無言以對,屋裡的人想起犧牲地、以及在醫院生死不明的同學都心情沉重。

    「革命熱情不代表革命策略正確,你去翻翻俄國革命史。看看俄國共產黨革命之初犯過多少錯誤,以及他們為什麼會犯這些錯誤,你就會明白對革命的認識就算那些領袖也一樣會犯錯誤。」

    「右代表保守,但也可以說是穩重,左呢,也可說是激進。保守可能錯過機會;激進也可能是在冒險。一旦失誤,就會付出極大代價,將以前的成果全部喪失。」

    「在田,總理提出的三大政策,對我們國民黨而言是聯俄聯共扶助農工,對你們共產黨呢?是不是可以解釋為,聯合國民黨,團結一切反對軍閥反對帝國主義的中國人呢?既然如此。你為什麼一定要將他們排斥在革命隊伍之外呢?」

    李之龍的氣勢完全被壓制住了,蔣先雲感到自己有責任扳回目前的局面,他接口道:「文革,我黨支持總理地三大政策。但國民黨內有不少人反對與我黨聯合,總理在時還只敢在暗地裡使用手段。現在總理不在了,他們開始大張旗鼓的反對三大政策,這總是事實吧。」

    莊繼華點點頭:「你說得對,這是事實。所以我才一再說要團結,不要分裂。團結從那裡做起,從我們自己做起。對明目張膽反對三大政策的人要堅決反對。」

    蔣先雲表示贊成:「說得好,從我們自己做起,不過君山,你們組織孫文主義學會的目地是什麼,有青年軍人聯合會為什麼還要組織孫文主義學會?」

    賀衷寒辯解道:「這是兩個不同的組織,青年軍人聯合會是統一陣線,孫文主義學會是國民黨內地組織。就像你們有共產黨也有共青團一樣。」

    蔣先雲微微冷笑,他現在更加確定孫文主義學會是與我黨爭奪青年的:「那你們為什麼不接受跨黨黨員?」

    「這是成立之初大家討論的規定,學會只接受純粹的國民黨員。因為只有純粹的黨員才能純粹的研究總理的思想。」

    莊繼華聽到這裡心中籠罩巨大的陰影,自己失算了。孫文主義學會只接受純粹的國民黨員,那麼就難怪蔣先雲他們懷疑了,既然存在疑慮,那麼信任就很難;不過現在他已經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了。

    「巫山,我認為這沒什麼。只要孫文主義學會與你們青年軍人聯合會協調行動也一樣能達到團結的目的。」莊繼華初步拋出今天他來的目的。

    「協調行動?怎麼協調?」蔣先雲問,李之龍也懷疑的看著莊繼華。賀衷寒也很不明白莊繼華想要作什麼。

    「我建議你們成立一個協調委員會,以後有什麼行動事先互相通知。」

    「協調委員會?」四人都在思考這個新機構的利弊。

    「由那些人組成?」賀衷寒首先問道。

    「孫文主義學會和青軍會的領導者組成。具體的人選你們可以商議。」隨後莊繼華解釋協調會的作用,按照莊繼華的設想,這個協調會主要協調兩個組織的行動和解決成員之間的衝突。協調會可以由每方派出三人組成,協調會定了的事情,兩個組織都必須遵守,不能違背。

    莊繼華舉例說:「比如集會演講,可以這樣確定,兩會人員互相間隔,上一個青軍會,下一個孫文學會,反之亦然;然後給每個人規定時間,演講人事先準備好相應長度的演講內容,矛盾不就解決了。」

    蔣先雲、賀衷寒、曾擴情感到這個建議不錯,李之龍還有些不服氣,但見蔣先雲贊成了,也就只好贊成。

    莊繼華與他們一起討論具體細節,最終決定協調會每週舉行一次會議,通報彼此下周的行動;若共同行動,比如共同組織遊行,召開集會;則行動細節由雙方商定;協調會成員每方各派三人為代表,會議主持人輪流擔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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