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國投機者 第二十節 兵油子(二)
    曹淵那邊的副班長選舉卻也不順利,這些剛穿上軍裝本質上還是老實守舊的農民的士兵對推選副班長將信將疑,對當副班長則唯恐避之不急;曹淵是好話說盡,口水流乾,三個排長是又哄又騙好不容易才把九個副班長選出來。

    曹淵回到連部對莊繼華抱怨,莊繼華也有些沮喪,他本來想通過選副班長的事把士兵的積極性調動起來,沒想到結果居然是這樣。不過他也有些納悶,便問他們為什麼不願當副班長?要知道副班長大小也是匹官,是士兵的頭,曹淵恨恨的說還有什麼,就是不願出頭,農民就是這樣,啥事都不出頭,出事就指望你給他出頭。這下莊繼華明白了,這個時代的人與前世的人的區別了,前世再小的官都有人去爭去搶,現代的這些人卻抱著槍打出頭鳥,遇事不出頭的思維。

    莊繼華也沒有辦法,這種觀念也只有通過教育才能轉變,他有些苦澀的對曹淵說看來你的工作很重呀。曹淵面色冷峻的對莊繼華說你說得對,讓士兵學文化是提高覺悟的根本辦法,不過這是個慢法子。莊繼華安慰他說總會找到辦法的,別急。

    第二天早晨的十公里越野莊繼華就不再跑前跑後了,而是一直在前面,後面是由曹淵負責收尾,還沒到一半,全連的隊形就散了,體力好的與莊繼華一起跑在第一集團的大約有十來個,後面稀稀落落的拉得老長,胡宗南、宋希廉、杜聿明則跑前跑後給自己的士兵鼓勁,要知道按照規定最後一名所在的排長也沒有早飯。

    等到最後一名士兵回到操場,第一批隨莊繼華回來的已經休息十分鐘了,炊事班只擺了九張桌子,最後的一名居然是二排四班,自然他們就只有看的份,讓莊繼華有點意外的是看上去不是很強壯的連部文書李安國居然是在第一集團中回來的。

    四班長伍子牛那個氣呀,他是第一個衝進操場的,現在居然沒飯吃,看看三班長李小滿舉著饅頭對著他得意洋洋的樣子,他的火就往頂門沖,對著最後到的士兵就揮拳,開始PK,其他人也把怨氣轉那名士兵身上,幾個火氣大的士兵就旁邊罵,那名士兵也不敢躲,只是在哪裡哭。

    「伍子牛,住手。」曹淵很生氣,趕緊跑過去。他已經一再強調不准打罵士兵,今天伍子牛居然當著全連人的面這樣做,他要不管,以後就沒法再干。

    「伍子牛,我說過多少次了,不准打罵士兵,你居然還這樣幹,我要關你的禁閉。」曹淵臉色通紅氣憤的大聲呵斥道。

    「黨代表,這小子不好好訓練,老子跑第一,卻被沒飯吃,全班其他兄弟也吃不上飯,連累全班兄弟挨餓,排長你說該不該教訓。」伍子牛不滿的向排長宋希廉抱怨。

    「胡說。」莊繼華過來了,聽見伍子牛的抱怨,他趕在宋希廉說話之前,大聲喝道。

    伍子牛看見莊繼華過來,忙站起來,昨天晚上莊繼華走後,他和幾個班長一起合計了一下,王小山說這個連長做事有些奇怪,要大家小心點。別看他脾氣暴,但他對王小山一向有些服氣,沒別的原因,就是腦子比他好使,要不然在這時代當一個普通士兵能活十年?

    莊繼華過來看著伍子牛怒氣沖沖的樣子,他冷哼一聲:「四班長,你覺得委屈是不是?你跑在前面,就是因為他,」曹淵把那個士兵扶起來,那個士兵站在一旁抹眼淚。莊繼華一看也不由有些火:「所以你吃不上飯,是嗎?」

    伍子牛氣沖沖的說:「對,這兔崽子不好好跑,連累弟兄們。」

    莊繼華看看周圍的四班士兵問道:「你們也這樣認為?」

    那些士兵大著擔子說道:「是,要不是他我們就不會餓肚子。」

    莊繼華點點頭對宋希廉說:「全連集合。」他總算找到訓練的第一步了。

    很快全連士兵在莊繼華面前集合完畢,莊繼華站在隊列前大聲說道:「耽誤大家吃早飯,是因為有些事情要與大家聊聊,聊完了,大家回去繼續吃早飯。」

    「四班今天落在最後,按照規定他們沒有早飯,四班長伍子牛認為是四班士兵張阿水不出力連累了他,所以他要教訓張阿水,所以他可以違反黨代表的命令打張阿水,四班其他同志也認為是張阿水導致他們餓飯。可是我不這樣看,我是看著張阿水回來的,他回來以後站度站不穩了,是我扶著他走了好幾圈,他才恢復體力,這說明他是盡了全力的。你們說是不是。」隨後又把伍子牛叫出來問他:「是不是這樣。」

    「是。」伍子牛想想後答道。

    「他也知道跑在最後沒有飯吃,他也想跑在前面,可是他的體能差,跑不到前面,這就不是他的問題了,這就是四班長的問題了。」

    說到這裡,下面士兵發出一陣嗡嗡聲,伍子牛一臉不服氣,莊繼華也不看他大聲說道:「為什麼呢?不錯,伍子牛是跑在前面,是全連第一個跑回來的,就他個人而言他是完成了,而且完成得很好,應該表揚,可是他忘記了,他是班長,他不但要對他個人行動負責,還要為全班的行動負責。所以今天四班落在最後,吃不上飯,最大的責任人是四班長伍子牛。」

    「四班長你不要委屈,現在我做個設定,敵人在十五公里以外,上級命令四班在十公里的地方阻擊敵人,伍子牛就一個人往前衝,他到了,可是他一個人到了有用嗎?沒有,他一個人能擋不住敵人,只有四班全體到了才能擋住敵人。四班長你明白了嗎?」

    「明白了。」伍子牛有些垂頭喪氣,但又有些不服氣:「可是張阿水的體能太差,我也沒辦法。」

    「不對,你是每想辦法。」莊繼華嚴厲的說:「其實你們也都沒想辦法。」他指指幾個班長。

    「我之所以規定每個班的成績按最後一名的成績算,目的就是要你們幾個班長算計好,怎樣把全班作為一個整體帶回來,但看看你們,誰不是自己管自己,有哪一個班是整體回來的?有哪一個班不是稀稀落落的回來的?」

    「你們跑之前有沒有制定戰術,有沒有安排如何幫助體能差的同志?誰作了,舉個手,我向他敬禮。」

    「每個班是一個整體,三個這樣的整體組成一個排,十個這樣的整體組成一個連。我是全連的連長,不是你們九個班長加三個排長的連長,所以我對全連每個士兵都要負責,你是排長就要對全排三十六個士兵負責,你是班長就要對十一名士兵負責,一個班的士兵要共同進退,一個士兵的行為影響的是你們全班。」

    「舉個例子吧,你們全班潛伏在敵人陣地前,如果有一個人暴露,那麼暴露的將不只是他一個人,而是你們全班;死的也不只是他一個人,而是你們全班的弟兄;同樣如果潛伏的是一個連,死的就是全連的弟兄。所以你們全班弟兄生死與共,榮辱與共,挨餓也與共,不要怪別人,要怪就怪自己沒做好。」

    「現在你明白了嗎?四班長。」

    「明白了,不過…」伍子牛眨巴眼睛,想想又問道:「連長,這跑步也有戰術?」

    「當然,」莊繼華笑笑對大家說:「跑步也有戰術,比如,你們四班,你可以把體能最好的放在最後,體能稍差的放在最前面領跑,讓他們注意壓住腳步,平均分配體能,而體能最差的放在中間,在最後衝刺時,要是有人跑不動了,體能好的可以倆人一個架著他們跑,要知道爭第一沒有用,要爭不當最後一名,這樣你才能吃上飯。」

    「大家明白了嗎?」

    「明白了。」「明白就好,我希望你們把整體這個念頭牢牢記住,不但在訓練中而且在生活中都要記住。你們全班是一個整體,一人受辱,全班受辱;一人立功全班立功,就算打架也要全班一起上。明白嗎!」

    「是。」吼聲如雷。

    「其他人回去吃飯,伍子牛禁閉半天。解散。」

    「是…,不…,連長,為啥要關我禁閉?」聽到這個決定,全連人都很納悶,站在那裡沒動,宋希廉正要問,伍子牛卻很不服氣的搶先問道。

    「剛才黨代表不是說了,要關你禁閉嗎?」莊繼華很嚴肅的說:「我支持黨代表的決定。我的連隊裡不准體罰士兵。」

    「可是…。」

    「沒什麼可是的,訓練場下就是不准毆打士兵。凡是毆打士兵的一律禁閉一天。今天你初犯,減半。」

    莊繼華正要走,突然想起來,轉頭又大聲說道:「張阿水,以後不准掉眼淚,當兵打仗腦袋別在褲腰帶上,軍人流血不流淚,以後誰要再哭哭啼啼的,我處分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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