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國投機者 第八節 離校
    莊繼華聽宣俠父說完經過,特別是蔣介石講的話後,蹲下用手上的樹枝在沙地上畫下一道道橫線,心裡卻很清楚,蔣介石下狠手了,看上去給留下一條路,其實宣俠父根本無路可走,寫悔過書就必須承認是受人指使,那麼是受誰指使,只能是共產黨,這樣的話宣俠父可以留下來,但他在黨內就完了;而且以後共產黨的把柄就留在蔣介石手上,蔣介石不好好利用的話他就不是蔣介石了。但這話不能明講,因為他們還沒有這種認識。

    見他沉默,蔣先雲的心就往下沉,他們三人都是黨內的優秀黨員,無論文才武略都不低於莊繼華,在校內的號召力蔣先雲和李之龍也強於莊繼華,論經歷蔣先雲領導過工人罷工,李之龍還當過鮑羅廷的翻譯,都是獨當一面的人物,可是昨晚莊繼華對事件發展的分析征服了他們,而且事情的結果也證明莊繼華是正確的,因此這會他們下意識的希望莊繼華能拿出主意來。

    「巫山、在田,你們分別找找校長和政委,特別是政委,讓他出面給校長做做工作,給劍魂一個警告或留校察看的處分看行不行。」莊繼華站起來嚴肅的對蔣先雲和李之龍說。

    「在找幾個同學去找找執委會的委員們,讓他們出面求情。」

    「我去找找鄧付主任。」莊繼華說完掉頭就走。

    宣俠父開始以為莊繼華會勸他寫悔過書,可莊繼華到走也沒給他說一句話,明白莊繼華的意思,如果求情不下,就只有走人。

    莊繼華走後,李之龍愣愣的說:「這就完了,沒有其他辦法嗎?他沒說劍魂該怎麼辦。」

    宣俠父倒沒覺得什麼,他拍拍雙手:「在田,繼華什麼都沒說,就是什麼都說了。」

    見李之龍不是很明白,蔣先雲卻點點頭,心裡說看來蔣先雲是個明白人,以後的發展要超過李之龍。

    「繼華的意思就是說這件事我已經無能為力,只能靠你們了,悔過書不能寫。」

    李之龍看看蔣先雲,見蔣先雲點點頭,這才恍然大悟。過一會他突然問道:「為什麼不能寫悔過書?認個錯也沒什麼。」

    蔣先雲和宣俠父驚愕的看看他,他們倆沒有細想為什麼不能寫悔過書,只是簡單地認為應該堅持真理,不應該寫違心之言。蔣先雲轉念一想,莊繼華說給個警告或留校察看都可以接受,卻絕口不提悔過書,說明在莊繼華心中認定寫悔過書的危害甚至大於被開除離校,為什麼他有這樣的判斷呢?蔣先雲邊走邊想莊繼華昨天對整件事情的分析,突然他明白了,隨後感到一陣陣恐懼。

    他猛然站住喊道:「劍魂。」

    宣俠父走在前面,聽見蔣先雲喊他,便回頭,一看蔣先雲的臉色便覺得不妙,問道:「巫山,什麼事?」

    蔣先雲一字一句的對宣俠父說:「悔過書決不能寫,即使開除離校也不能寫,如果你寫了,我將向上級報告此事,同時要求開除你中共黨員的資格,一切後果將由你個人承擔。」

    其實宣俠父根本沒想過悔過書,他認定自己沒錯,是蔣介石錯了,可是剛才李之龍的問題突然讓他想起莊繼華的話,但他還沒想得那樣深,現在見蔣先雲如此鄭重其事,而且提高到開除黨籍的高度,猛然間他也想到點什麼。

    他點點頭:「巫山放心,我宣俠父絕非反覆無常的小人,決不會成為出賣組織的叛徒,無論此事的結果如何,我都會一力擔之,悔過書,我從未想過。」

    李之龍這時卻沒有說話,皺眉思索後說道:「組織上派我們考入黃埔,是為了讓我等學習軍事,劍魂若真被開除,如何向組織交代?」

    「在田,悔過書看似沒什麼,其實深藏禍心,…….,至於組織上,…,我來向組織報告。」蔣先雲輕聲把自己的分析告訴兩人,兩人這才恍然大悟。

    李之龍佩服的看著蔣先云:「還是巫山厲害,這些我根本沒想到,自愧不如,自愧不如。」

    蔣先雲自嘲地說:「我哪裡厲害,是繼華厲害,我是從他身上想到的。剛才他提都沒提悔過書,說明那時他就想清楚了。」見李之龍一臉不信的樣子:「不信?你問問劍魂。」

    見宣俠父也點點頭,李之龍這才將信將疑。

    宣俠父卻慢慢說道:「繼華的政治嗅覺的確敏銳,才華也超人一籌,可是我總覺得他身上少點什麼….,嗯,應該是獻身精神,他太冷靜,太計較得失。巫山,我覺得他很難成為一個革命者。」

    蔣先雲搖搖頭說:「劍魂,人是可以改變的,我們慢慢影響他,我相信他會轉變過來的。」

    宣俠父張張嘴,卻見蔣先雲神色嚴肅,也就不再說什麼。

    莊繼華找到鄧演達,把事情告訴鄧演達,希望鄧演達能出面勸說蔣介石收回成命,鄧演達滿口答應。可是莊繼華沒想到蔣介石的態度是如此堅決,不管廖仲愷還是鄧演達都沒有打動他,甚至提出不處罰宣俠父他就辭職,當聽到此言的時候莊繼華知道一切都無可挽回。

    三天後,宣俠父留下「大璞未完總是玉,精鋼寧折不為鉤」的詩句,飄然離開黃埔,全校學生一遍嘩然。

    「報告」

    「進來」

    莊繼華以標準的姿勢走入校長辦公室,在蔣介石桌前立正,大聲道:「報告校長,學員莊繼華奉命前來報道,請校長下命令。」

    從莊繼華進門開始,蔣介石就注視著他的一舉一動,他很滿意,莊繼華的舉手投足都充滿軍人的陽剛之氣。

    「繼華,稍息,坐下,找你來沒別的事,就是聊聊。」蔣介石滿面笑容的說

    莊繼華端正地坐在對面的椅子上雙目直視,雙手放在膝上,脊背筆直。

    「放鬆點,今天找你來也沒什麼事,就是閒聊。」

    「校長說過軍人應該在一切場合保持軍人作風,學生不敢須臾或忘。」莊繼華一本正經的說。

    「好,不愧是我的學生,不過現在我不是校長,你不是學生,我們只是老鄉,老鄉見面聊聊天而已。」蔣介石很高興,光頭閃閃發亮。

    「不過你莊繼華有點不夠朋友,進黃埔這麼久了也不來看看我,要知道你還是我推薦的,非要我來找你。」蔣介石故意開個玩笑。

    莊繼華很配合的表現出難為情的樣子:「非學生忘記,只是校長公務繁忙,學生不好意思打擾,況且校長的子侄也在學校,也沒見他們常來校長這裡,可見校長對他們也是嚴格要求,絕無特殊,學生就更不敢隨意叨擾。」莊繼華所說的子侄是指蔣孝先,他是蔣介石的正宗族侄,也是蔣介石推薦報考黃埔的。這裡莊繼華暗地裡捧了一下蔣介石,這讓蔣介石更高興了。蔣介石不是為嚴格要求高興,而是為莊繼華的吹捧高興。

    於是倆人虛情假意的閒聊,莊繼華讓蔣介石過足了師長的癮,也極大的滿足了他的虛榮心。要知道蔣介石最擔心的是學生不把他放在眼裡,最高興的是學生把他的話放在心裡,後者說明學生們正逐漸入觳。

    「繼華,你還沒有字吧。」

    「是的,校長。」莊繼華不明白蔣介石為什麼這麼問

    「嗯,中國人怎能沒有字呢,我送你一個字,你可願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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