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史昆、秦暮城二人感受著地下的震動,一路瓦走,沒走多遠,竟然是來到了皇城的南牆根!秦暮城閉目感受片刻,道:「好大的工程啊!這地下的滑車,竟是穿過城牆,往南城去了!」
太史昆略一思考,道:「我記得,皇城南牆往外只二十丈,便是一條名為狼河的河道。耶律淳掘的地道,絕不可能穿過河流,這也就是說,地道的出口就在城牆與河流之間了?走,咱們去問問雪月齋的高掌櫃,近日來狼河邊有什麼異常沒有!」g
兩人腳程奇快,沒用多時,便來到了雪月齋設於皇城內的門臉兒內。面對太史昆的問題,高掌櫃言道:「狼河邊?近幾日來,越王耶律淳召集人手,正在清理河道淤泥!為此,越王不但調集來了幾艘大木筏,還修建了一個碼頭呢!」
「碼頭?」太史昆道:「這碼頭在什麼地方呢?」
高掌櫃答道:「南城西北,河道與城牆之間,位置麼,與皇城聖尼寺寶靈塔遙遙相對!」
「這就是了!」太史昆與秦暮城對視一眼,哈哈大笑!
出得雪月齋來,太史昆對秦暮城說道:「耶律淳這廝倒做得好念想!他藉著疏通河道的藉口,神不知鬼不覺便將掘地道的渣土攙在淤泥中運出城外,恐怕待到他竊出國庫財物後,也是藉著河道將財寶運出城外!」
秦暮城頷首道:「沒錯,耶律淳藉著咱們的名號將三萬兵馬駐進上京,恐怕到時候竊國庫的罪名少不了也得栽到咱們頭上!太史兄弟,你有何感想啊?」
太史昆笑道:「我的感想麼,當然是將耶律淳盜取的財寶吞過來!只是耶律淳手下兵馬眾多,我還沒想出個頭緒來!」
秦暮城道:「耶律淳在上京城內有裝載淤泥的碼頭,那麼在城外也應該有個對應的碼頭來卸下淤泥!咱們要想對這批財寶動手,城外的碼頭卻是要先行探查明白!」
太史昆聞言,點頭道:「此言有理!不過呢,眼下我在這皇宮裡還有些事情要做,所以麼,探查城外碼頭這事,就交給秦兄你了!」
秦暮城笑道:「交給我倒是絕無問題,只是你要在皇宮忙些什麼呢?莫非,是為了那兩個小公主?」
太史昆一笑,搖頭晃腦道:「非也非也!耶律大石那小子眼下正在皇宮裡鬼鬼祟祟幹些見不得人的勾當,我卻是要將他整治一番!」
秦暮城聞言,頷首道:「大石小兒心地險惡,自是應該整治他一番!既是如此,耶律淳這些事就交給我了!我出去約上盧兄一起去城外沿著狼河探查,定能尋出吞併財寶的辦法!」
太史昆道:「那就有勞二位兄長了!對了,秦兄此番前去可以帶上葉春,他水性過人,兼精通馭舟,應當能夠用得著!」
秦暮城點了點頭,道:「太史兄弟就放心吧!耶律淳的賊贓,咱們吃定了!」
送走秦暮城,太史昆依舊是從皇宮西牆的豁口翻進去,輕車熟路地回到了「寧淑宮」中。
太史昆從雪月齋出門時,倒是挑選了不少精奇的小玩物,此刻他將玩物拿出送與小貂小蠻,兩個女孩子只當太史昆上午出門是為了選購禮物,倒也不疑有他,反而是一片歡喜。
三人嬉鬧了一番,小蠻卻是張大眼睛向太史昆問道:「昆哥哥,你那十萬大軍,還要攻打上京城嗎?」
太史昆微微一笑,道:「攻不攻打上京城,還是要看你們的意思了。」
小蠻驚奇道:「我們的意思?為什麼你要這樣說呢?」
太史昆淡淡說道:「我率兵圍困上京城,本來為的就是讓你們能過上快樂的生活。若是攻破上京,你們能得到快樂,那我就立刻動兵;若是攻破上京城,你們並不快樂,那我攻城又有什麼意義呢?」
「昆哥哥,你對我們真好!」小貂、小蠻一陣感動,雙雙投入太史昆的懷中貂幽幽說道:「哥哥,我們的身份,是大遼國的公主。你可曾聽說過,江山殘破,公主會開心的事情麼?在皇宮中,我們過得只是有些悶,但是皇宮沒有了,我們就會覺得痛苦了!」
太史昆柔聲歎道:「唉!世間的女孩都羨慕公主的生活,可她們又哪能知道深宮後苑內那種身不由己的苦悶呢?上一次,你們為了家族辭我而去,這一次,你們為了家族又甘心忍受清苦,你們什麼時候,才能向那鄰家女孩兒一樣,輕鬆快樂的活一次呢?」
「昆哥哥,你怎的如此瞭解我們的心思呢?」小貂、小蠻聽聞了太史昆的話,竟是紅著眼圈落下淚來蠻泣道:「昆哥哥,這世上也就只有你知道我們姐妹的苦楚了!我們雖然日日錦衣玉食,但我們同樣也是日日擔驚受怕呢!就在你回來前不久,耶律大石手下的那幾個惡道士還來騷擾過我們呢!我們真的好怕呀!」
「嗯?耶律大石?全陰教賊道士?」太史昆劍眉倒豎,嚷嚷道:「我看他們活的不耐煩了!怎敢欺負你們呢?哎,對了,我那兩個兄弟,沒讓惡道士發現吧!」
「沒有。」小貂嘟著嘴巴說道:「那伙惡道士不由分說的就闖入了我們的書房,將我們的藏書翻了個一塌糊塗!真是好生氣人呢!待父皇回來後,我們一定叫父皇斬了那幾個惡道士!」
太史昆拍桌子吼道:「何止要斬!該當凌遲!車裂!滅門!誅九族!」
「對對對!昆哥哥說的對!」兩個公主眉開眼笑的拍掌道:「弄死他們之前還要上重刑!要讓惡道士滾釘板,挨炮烙,對了,還要讓他們騎木驢!」
男的騎木驢……太史昆打了個冷顫,趕忙轉口道:「哎,對了!耶律大石這廝是個什麼來路!他怎的就敢橫行皇宮呢?」
小貂道:「他麼,是大惕隱的義子!還有個說法,說耶律大石實際上是大惕隱的私生子!」
太史昆納悶道:「怎麼大惕隱這官很大麼?怎麼連他個來路不明的兒子都這麼狂妄?若是他的嫡生兒子,豈不是比太子還要猖狂?」
小蠻道:「若是大惕隱的嫡生兒子,就沒有狂妄的資本了!如今的大惕隱只收了耶律大石這麼一個義子,你說大石他能不狂麼?」
太史昆越聽越迷糊,只好問道:「越說我越不明白了!其實,我連大惕隱到底是做什麼的還不清楚呢!不如,你們給我好好解釋解釋吧!」
小貂、小蠻點點頭,你一言我一語的解釋起來。
原來「大惕隱」這個官銜,在遼國內是管轄所有宗教、祭祀的主,按照個容易理解點的說法,「大惕隱」一職幾乎就可以相當於西方的教皇了。況且,遼國的大惕隱還有一項職責,那就是掌管皇族政教,換個容易理解的話,也就是皇族的宗正。
大惕隱這個角色,雖然手下沒什麼軍權,但是個可以藉著神靈名義說話、是個可以藉著契丹皇族祖先名義說話的主。因而,大惕隱在契丹百姓的心目中,那絕對是神一般的存在,也可以這樣說,契丹人的民心,很大程度是掌握在大惕隱手中的。
因而遼國歷代皇帝,對大惕隱這個角色都甚為忌諱。在耶律德光當皇帝的時候,為了避免大惕隱勢力過大,因而耶律德光下令:凡是做大惕隱的,皆要將本族親屬子女遷徙到兩千里之外地方生活,並且終身不得有書信來往。以防止大惕隱戚黨橫行。
這條命令,可是為了鞏固皇權的,因而歷代遼國皇帝對此執行的都非誠厲。
但是能夠當上大惕隱的人,多半都是年老之人♀等知天命的年紀,本是最愛惜子孫的年紀,但他們卻被剝奪了兒孫滿堂的樂趣,心中孤苦可想而知。
上有政策,下有對策。歷代大惕隱日子過得寂寞,因而便有了收義子的傳統。大惕隱們對義子疼愛有加,悉心栽培,將滿懷兒孫之情統統傾注到義子身上,培養義子成才。
當然,他們這樣做一是為了滿足天倫之樂,二是為了義子成材後可以成為朝中助力,這三麼,待到大惕隱百年之後,他們遠在兩千里外的家人,也好有個靠山依附。
此代的大惕隱,名叫耶律伍。他整日裡戴著一副黑檀木的面具,從不以真面目示人,因而他有個外號,叫做「烏面惕隱」。他性格冷酷,馭下極為嚴厲,在遼國,無論是宗教名流,還是皇族子弟,對他皆是畏懼有加。而放眼整個遼國,能見到「烏面惕隱」真面目的,恐怕也就只有只有耶律大石一人了。
烏面惕隱對耶律大石教導的非常用心,大石這廝也頗為爭氣。他十五歲,便高中進士,十七歲,便做到了「林牙承旨」的位子上,而如今他不過二十一歲的年紀,竟然就當上了「知樞密院事」,用今天的話來說,就相當於一位國防部副部長了!
不僅於此,在烏面惕隱的支持下,受制於大惕隱司的全陰教居然也甘心效力於耶律大石的左右,至於他要建立屬於自己的國家的豪言,滿朝文武也只能稱讚他「少年人好志氣」,卻沒有一個敢出言相駁的。此間種種緣故,也難怪耶律大石膽敢強駐皇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