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身衣裳可真難看!用的是誰家兵丁的服色?」
「回昆哥,是野利家的!他們自詡是大草原的子孫,因而就酷愛這種嫩綠。」
「唉,老邱啊,你說你偷誰家的軍服不好,非得偷野利家的?你瞅瞅徐寧他們這夥人,從頭綠到腳,真彆扭啊!」
「彆扭嗎?」邱小乙伸長脖子看了半天,倔強說道:「我看著挺順眼的,不彆扭啊!」
「行啊,不說你了,都已經這樣了。」太史昆舉目望去,眼看著遠處的徐寧一夥綠甲軍衝進了村莊,將滿村老百姓統統轟出了莊子。
太史昆一拍大腿,道:「差不多了!乾順出場!」
白衫、草鞋、籐杖、散發,一道半神半鬼的身影飄然而至,硬生生的擋在了綠甲軍與百姓之間。
「閃開!不想活了麼!」綠甲軍首領高高揚起馬鞭,滿臉暴虐之色。
「汝!」白衫人仰起頭顱,其聖潔的目光直視在首領的臉上,竟是將首領驚得倒退了三步。白衫人冷冷說道:「汝等乃是食國家俸祿的士兵,卻為何要欺辱本國百姓?」
「你……你是什麼東西!竟敢管本軍爺的閒事!」綠甲軍首領凶狠說道:「軍爺我糧草不夠了,特來收繳!」
「我是什麼東西?」白衫人緩緩撩開長髮,露出一張清秀的面孔,說道:「我姓嵬名,名乾順!」
「啊!啊!皇帝陛下!」一夥綠甲軍紛紛躍下馬來,站也不是,跪也不是,紛紛低著頭躲閃乾順的目光。
「我不是皇帝乾順,我是賢者乾順。」李乾順伸開雙臂,閉上眼睛,緩緩說道:「來吧,殺了我這個姓嵬名的人,然後踏過我的屍體,再來傷害我的百姓!來吧,來吧,我手無寸鐵,你不必猶豫!」
「這……這……」綠甲軍首領緩緩退了幾步,翻身上馬,大吼道:「撤!快撤!」
馬蹄激起的塵阿去,李乾順輕輕睜開了眼睛。他的面前,是三百名泣不成聲的窮苦百姓。
百姓中跪出一名老者,啼哭道:「皇帝!皇帝陛下!為什麼您這樣賢良的人,卻要被亂臣賊子逼得退位呢!老天無眼,老天無眼啊!這可讓我們怎麼活呀!」
「我不再是皇帝,我是賢者。」乾順輕輕伸出右手,攙起了老人。「但是,不管我是皇帝還是賢者,你們卻始終是我心中最牽掛的百姓。亂世中,生存艱難啊!奸邪當道、亂兵四起,你們生活在興慶府戰場周圍,性命不過是馬蹄下的一根草稷∵吧,隨著我的指引走吧!在賀蘭山中,在帝陵前,那裡有一片純淨的樂土,可以讓你們生存下去。」
「是……賀蘭山中嗎?我們在那裡能夠得到安全嗎?」
「這是賢者乾順的指引,不會有錯的。」李乾順微微一笑,聖潔的光芒頓時照亮了三百窮苦百姓的心扉∥順淡淡說道:「來,跟我念,信乾順,得永生,信乾順,得永生!」
…………
「哈哈哈!今天很順利呀!我們今天一共引誘了多少百姓?」
「一共跑了十五個村子,引了四千來人吧!」李乾順的音調疲憊至極,他歪坐在椅子上,一動都不想動。
「非常出色的成績!」太史昆搖著二郎腿,道:「來,我們總結一下,還有哪些不足之處!」
「饒了我吧昆哥,明天還得出去坑人呢!」徐寧捶著酸痛的大腿,道:「咱們麒麟軍的士兵們都去睡覺了,我們幾個也去歇歇不成嗎?」
「我不也跟著你們跑了一天麼,我都沒嫌累!」太史昆敲打著桌子,正色道:「這一步棋很重要!這叫收民心你懂不懂!對了,子貢、如意、山虎、思明你們幾個,明天也換上白床單!乾順他一個人出場氣勢畢竟還是弱了些,你們裝扮成他的聖徒!哎?你們幾個站住!別跑!」
「不跑是傻子!」子貢等幾個少年連頭也沒回就消失了。
「老邱,老崔?哎!別跑!」
「要不,老秦你……哎?人呢?怎麼上房頂了?老丁……別這樣看我,算我沒說!」
太史昆看了一圈,一個願意充當聖徒的人也沒發現,再一轉眼,突然就看到了剛剛進門的李巧音。
「哈哈哈,巧音小弟!過來,過來,我有事和你商量!」
「看你這眼神,準沒好事!你什麼也別說,我是有事找你的!」巧音在門口止住了腳步,說道:「老太監要見你。」
「嗯?什麼老太監?」太史昆一頭霧水。
「就是被丁大哥捅了的那一個咯!」巧音聳聳肩膀,道:「那老鬼叫什麼來著?哦,對了,叫梁洛施!」
前些日子還半死不活的老太監如今能吆喝著叫人了,太史昆不禁感到好奇。二話不說,太史昆跟隨著巧音小弟就來到了側殿。剛一推開門,太史昆一抬頭就看到了老太監,不由得哎喲一聲驚呼出口!
你道為何太史昆會驚呼?原來這老太監一絲不掛被綁在木柱上,渾身上下頭皮脖頸上皆插滿了明晃晃的金針,地上散落著許多奇形怪狀的藥材,散發出濃濃的腥臭味。
老太監梁洛施瞧見太史昆,驢叫似的呼喊道:「殺了我吧!你快殺了我吧!我求求你了,讓我死吧!」
「喲,這明顯的病沒治好啊!老鬼不堪忍受病痛,想要尋死呢!」太史昆囑咐巧音道:「小弟呀,治病醫人是件好事,可你也不能光想著怎麼醫好病,還要考慮一下患者的感受!幫助患者減輕病痛,也是醫者的責任之一呢!快點,弄點止疼藥給老鬼吃,就關公吃的那麻沸散就成啊!」
巧音小弟皺起眉頭,道:「死老鬼事兒多!我給他用了許多止疼的法子了,可他就是能嚷嚷!哎,真煩人啊,我給他喂點麝香,再給他來幾下金針度穴吧!」
話罷,巧音小弟從地上拾起塊黑乎乎的藥材,掰開老太監的嘴巴就往裡塞。老太監一邊掙扎一邊喊:「住手!住手!你這根本就不是麝香!」
「怎麼不是!醫書上說了,雄麝肚臍下的那一塊就是麝香!」
老太監哀求道:「可你手中這一塊分明是鹿鞭啊!小祖宗,老奴我是個閹人,吃不得這些東西的,求求你別餵了!再者說,你這就算是真正的麝香,也只能外用,而不可內服呀!」
「就你事兒多!給我張嘴!」巧音小弟捏住老太監鼻子,硬生生逼他張開了嘴,將那塊半個拳頭大小的異物徑直塞進老太監的喉管。而後巧音又捏起一把金針,開始度穴。
「湧泉穴!」巧音將金針刺入老太監腰肋中。
「哎,巧音,你這……」太史昆實在看不下去了,畢竟昆哥可是經常享受足療的人啊!於是他勸阻道:「湧泉穴不是在腳丫子上麼?你捅錯了!」
「哪裡有錯!醫書上明明寫著『腎出於湧泉』!湧泉穴不就是腎麼!呔!再來個環跳穴!」巧音一針又捅在老太監大腿上。
「哎,小弟……」太史昆清晰的記著,現代醫生打屁股針的時候要避開環跳穴,這穴位理應實在臀部的……
「呔!命門穴!」本應在脊柱上的穴位,巧音小弟一針捅在老太監腦門上了。
「嗯,好了,這三穴扎上針,無論什麼劇痛都可以止住的♀可是我姐的不傳之秘!」巧音拍了拍手,道:「昆哥你瞧,老鬼不嚷嚷了吧!」
太史昆定睛一瞧,老太監左眼翻了白眼,右眼咕嚕咕嚕亂轉,嘴角掛著白沫,鼻孔流出淤血,分明是痛苦的岔了氣,嘴都張不開了。
終於,老太監奄奄一息呻吟道:「祖宗,老祖宗,只要您別再醫我的病,讓我幹什麼都行!都這麼多天了,梁家也沒個來救我的,我也死心了!我發誓效忠於您,您就行行好,別再給我醫病了成麼?」
「讓你幹什麼都行?」太史昆的眼睛亮了。
「什麼都行!只要別給我醫病。」
「那……給乾順當馬仔怎麼樣?」
「行,行!別說馬仔了,當驢讓他騎都行!」
夜色,漸漸已深。奔走了一天的士兵們早已沉沉睡去,可太史昆仍是抽不空來休憩。
柳葉兒為太史昆剝了幾個西域來的葡萄,瞧著他略見消瘦的面孔一陣心疼。一旁武柏道:「昆哥,要麼咱們再偷些軍服來,冒充他們幾家的士兵胡亂偷襲一番,看看能不能誘使他們打起來!」
太史昆搖頭道:「仗打不打得起來,不在於士兵們,而在於梁蝶花、堯舜兄弟與仁多保忠他們幾個主事的。只要他們幾個不想動手,士兵們的小打小鬧成不了氣候。」
武柏道:「老秦方才去密會了朱大貴,大貴他說明日梁氏會召開部族會議,他會在會議上加劇皇后與堯舜兄弟的摩擦,也許大會之後梁家就會自相殘殺了。」
「這種摩擦只會是博弈,想要升級到內戰還需要很長時間。」太史昆道:「甚至他們不會在七月初七乾順退位之前選出皇帝,而是用共同攝政這樣的辦法來暫時過渡。他們的力量過於平均,誰先動手誰就會成為眾矢之的。再者說,他們的這種內戰只會削弱他們的力量,而不會增加我們的力量。」
武柏皺眉說道:「嘶……那我們究竟該怎麼做呢?」
太史昆敲打著桌面,沉吟道:「眼下有超過二十萬的大軍集結在興慶府周圍,他們最不可或缺的是什麼?」
太史昆、武柏兩人同時一挑眉,齊聲叫道:「糧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