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傭兵 一百三十八 臘月十五【本卷完】
    目送走了傳奇老頭艾虎,太史昆終究是扛不住渾身傷痛,軟癱在雪地中再也動彈不得。方才參加戰鬥的一夥兄弟,亦是比太史昆好不到哪裡去。

    一身傷臥在雪地中豈是鬧著玩的?搞不好會送命的!馬植、皇甫嵩、高大壯這幾個沒受傷的,慌忙找來枯枝燃起篝火,清理出一片乾爽的空地來與太史昆等人取暖。

    身子骨方才覺得些熱乎,卻又聽見山下一陣馬蹄聲,不多時,只見十餘匹健馬,載著十餘個滿臉漆黑的漢子奔上山來!這些漢子頭紮小辮,腳蹬軟皮靴,個個目中洋溢著仇恨的火焰,這夥人,分明就是些女真族的戰士!

    為首一個,乃是個近六旬的高大老者,他胯下一匹高大奪目的健馬,竟是傳說中的神駿品種「紫騮馬」!老者目視太史昆一夥,咬牙切齒道:「方纔放火的,便是你們這些人麼?我完顏部與爾等何怨何仇,竟招致爾等如此惡毒對待!」

    原來是完顏部的尋仇來了!太史昆等人面面相窺,臉色難看到了極點!若放在平時,完顏部這十幾個尋仇的漢子怕是武松一個人便能擺平,可眼下群豪連站起來的精力都沒有了,你叫他如何應對?

    女真人為首老者將手一揮,喝道:「眾兒郎們!我完顏盈歌命令你們,將這些賊子斬殺!全部斬殺!」

    十餘名戰士舉起手中彎刀,眼見著便要向太史昆等人衝鋒!

    「唉!忍耐了幾十年,沒想到今兒個仍要破戒啊!」只聞得幽幽一聲歎,從始至終躲在角落中的武柏卻是鑽了出來,那一臉的表情,全是無奈。

    「老武,聽你這話的意思……」太史昆遲疑道:「你還會武藝?」

    武松外在地上嘿嘿一笑,替武柏回應道:「昆哥,想當年周侗周老前輩只是傳授了我一路鴛鴦腿,可你就沒想想,我的拳法都是從哪裡學來呢?」

    「嗯?是……跟你大哥武柏學來的?」

    武松點頭道:「正是!不過戰場上他手中染得鮮血不少,回想起來甚是後悔,所以就立誓不與人動手了。」

    「好你個老武!」太史昆頓時嚎叫起來:「方纔我被人揍得像個滾地葫蘆似的,你怎的不來幫忙?此時人家連你的命也不放過了,你才想起來破戒動手!」

    就在太史昆吆喝的同時,武柏已是提著那根與他形影不離的擀面杖,撲入了女真人馬隊中∪刀相擊,發出陣陣金鐵交加之聲,原來武柏這根面杖竟是黃銅所製!

    武柏的武功居然是相當不錯,他將身子一縮,本來就矮小的身形如今只縮成了二尺見方的一團。他穿梭於馬腿之中,用的功夫乃是「白馬下山」路子的地趟棍,只見他東一捅西一敲,棍棍擊在馬腿之上,打得戰馬嘶叫連連,女真戰士們乘坐不穩,紛紛墜馬,武柏又是趕上前去,將這些墜馬的戰士一一砸死。

    完顏盈歌本就不通武術,且年歲已老,因而他只是提韁立在一旁乾著急。冷不丁,盈歌忽然覺得髮梢一緊,緊接著便是吼間一涼!原來這剎那間,他居然是被人摸到身後,提著小辮,從頸後探出刀來抹了脖子!可憐一代英豪完顏盈歌,竟是叫也未來得及叫,便已命喪九泉!

    這一幕,卻被太史昆看得分明!行兇之人,居然是一直伏地不動的耶律大石!只見耶律大石一招得手,片刻也不汪,只是將身子伏在紫騮神駿上,撥開盈歌的屍體,催馬疾奔!

    好個紫騮神駿,其速度宛若閃電!太史昆只來得及喊出一句「耶律大石,站住!」,便已是再也瞧不見他的蹤影!

    此時戰場中的女真戰士,只落了兩個人。那二人見得盈歌慘死,悲呼一聲,再也顧不上與武柏纏鬥,而是搶了盈歌的屍體,奪路而逃!

    茫彌憨原之中,瞬間又是恢復了寂靜。蕭蕭北風中,又是只落下了太史昆等人。

    「這地兒啊,不能呆了!」太史昆摸了摸額上冷汗,道:「馬植、皇甫瑞、高先生,勞煩你們做個雪橇用馬匹拖拽著,將我們這些傷員都搬上去,咱們還是速速回大宋去吧!」

    「對了,今兒臘月多少了?」

    「昆哥,今兒臘月十五!」

    「咱們離大宋還有多少裡地?」

    「昆哥,怕是還有兩千多里呢!」

    「加把勁吧!咱們爭取十五天走完兩千里地,回家過個大年!」

    【第一卷《亡命天涯》完。敬請觀看第二卷《英雄之城》】

    《亡命天涯》卷,尾聲。

    「銀術可、婁室!你們真的看清楚了?」

    「回稟撒改族叔!」回話的漢子,正是當日截下蕭奉先的完顏銀術可,「放火的,是契丹人使者的手下!而殺害盈歌大王的,卻不是與他們一夥的,殺大王的兇手,名叫耶律大石!」

    「耶律大石!」撒改的拳頭幾乎要捏碎!「大石……烏面惕隱的義子,北樞密院的院士耶律大石!這個狗賊!」

    撒改痛苦閉目喘息片刻,終究是平靜了下心潮,緩緩問道:「大王臨終前有什麼交代麼?」

    婁室連忙答道:「大王他遇害的太突然,什麼話都沒來得及說……」

    「住口!」撒改雙目圓瞪,道:「大王臨終前分明是說,將王的位子傳於阿骨打!」

    銀術可與婁室一凜,慌忙跪倒在地,顫動著嘴皮子說不出話來。撒改一把揪起他二人,急促說道:「你二人糊塗!王之位,不是阿骨打來繼承,便是他哥哥烏雅束來繼承!烏雅束的性子柔弱,可守成不可進取!如今契丹人即將拿我們女真人開刀,這等關頭不將阿骨打奉為大王,還有誰能救我們女真人,誰來救我們完顏部呢?」

    二人聞言如醍醐灌頂,恍然大悟。銀術可、婁室連忙拜倒,曰:「大王遺命,立阿骨打為完顏部新王!」

    撒改點了點頭,深深呼出一口濁氣,領著銀術可、婁室二人步入了靈帳。

    靈帳中,停放著完顏盈歌的屍首£顏部大大小小百十個將領跪於帳中,泣不成聲。唯有阿骨打一個,握著盈歌早已灰白的手掌,雙目赤紅,面色堅毅。

    撒改大步上前,立於盈歌屍首旁,朗聲道:「盈歌大王臨終前遺命,奉完顏阿骨打為新王,奉完顏阿骨打為新王!」

    眾將領聞言愣了一愣,卻有辭不失、吳乞買、斜也、?母等人單膝跪於地上,大呼:「謹遵大王遺命!吾等願奉阿骨打為王!」

    有了帶頭的,眾小將領紛紛跪倒。口呼:「謹遵大王遺命!吾等願奉阿骨打為王!」

    阿骨打緩緩站起,道:「大王遺命,我阿骨打不敢辭!大王血仇,我一定要親手施報!諸位請起身吧!」

    帳中諸將聞言起身,只聞阿骨打又是說道:「契丹人殺我大王,燒我基業,諸位有沒有信心與契丹人一戰?」

    帳中諸將半數欣然言戰,卻有半數不敢吱聲↓在此時,有探哨匆忙奔來,報曰:「有萬名契丹精兵將我部團團包圍,說我部盜取他寶物,言稱屠城!」

    阿骨打聞言,面上沒有絲毫表情。他淡淡瞥了一眼那些不敢言戰的將領,向探哨說道:「我完顏部何時盜取契丹人財寶了?你去回話,說我部甘願獻上所有財產,但求免戰!」探哨領命而去。

    片刻,探哨回報:「契丹人稱我部盜取了他十萬斤黃金!若我部拿二十萬斤黃金賠償,可免一戰,否則,定當屠盡我完顏部男兒,擄盡我完顏部婦女!」

    「哈哈哈!十萬斤黃金!便是我想盜,他契丹人有十萬斤黃金讓我盜麼?欲加其罪,何患無辭?這分明就是找借口滅我完顏部!」阿骨打瞇起眼睛,環視眾將,冷冷道:「到了此時,諸位還有不想戰的麼?」

    帳中諸將頓時暴怒!便是平時最膽小的人,此時也充滿了戰意!號角聲轉瞬間吹響,三千七百名女真勇士踏上戰場!

    一場大戰,瞬間爆發!沒有戰術,沒有計謀,三千七百名哀憤的女真勇士與萬名驕傲的契丹皮室軍衝殺在了一團!

    兩個時辰,血戰結束!七千名皮室軍被斬首,兩千五百名皮室軍投降,只有五百名皮室軍倉皇逃跑!曾經傲然挺立與草原上的契丹人,如今竟是一觸即潰!

    「撒改兄長,我部損失戰士幾何?」

    「僅三十六人。」

    「僅三十六人?」

    「僅三十六人。」

    「對手是契丹人最精銳的皮室軍!僅三十六人?」

    「沒錯,僅三十六人。」

    「呼!」阿骨打呼出一口濁氣,終於是相信了自己的耳朵!這一刻,他忽然覺得從心底升起一股快意!契丹人的勇武,不在了!

    「不僅如此,」撒改言道:「此戰,我們繳獲的兵甲足夠武裝萬人!咱們的春天,到了!」

    「哈哈哈!沒錯!」阿骨打豪言道:「如今的契丹人,早已從餓狼變作了螻蟻!萬名女真戰士,即可橫掃遼境!撒改兄,勞煩你派人跑一趟黃龍府的威州城,將隱藏在那裡翻譯書籍的宗望與那個漢人書生喚回來,我要讓那書生寫篇檄文傳令與女真各部,公舉反遼大旗!」

    代表女真人的旗幟高揚在黑山白水之間,完顏部前聚集了四處而來的數萬名戰士!他們不僅僅是女真人,他們之中還有渤海人、室韋人!

    旗幟下,縛著兩個顫抖不已的契丹人。他們今天的身份非常悲壯--祭旗的祭祀品◇一個契丹人名字叫做耶律拓海,他來當做祭品是實至名歸的,因為他是越王的世子,是一萬名侵略者的首領;左一個契丹人當祭品當的著實有些虧,因為他的名字,叫做蕭奉先。

    「誓將契丹人斬盡殺絕」的口號已喊了數十遍,台下的士氣已是達到頂端!

    阿骨打掏出一面金牌,朗聲道:「諸位且看!就是這麼一塊小小的牌子,就可讓我們這些部族的兒郎們妻離子散家破人亡!」阿骨打丟下金牌,舞起手中寶刀猛力揮下,那面金牌頓時變作了兩半。阿骨打又是高聲喊道:「自此以後,咱們再也不受契丹人令牌的控制,咱們的命運,要掌握在自己的手中!」

    台下數萬人轟然叫好!

    半塊金牌,卻是迸到了完顏宗望的腳下≮望將其撿起,細細一看,喃喃道:「這面金牌,怎的不像是契丹人所制呢?嘶……張邦昌,你來看看!」

    「這……分明是趙官家親手提下的字呀!這明明是大宋皇室的御賜金牌呀!」

    兩人的對話,一字不漏的傳入了阿骨打的耳中!原來整個事端中,還有大宋的影子!阿骨打猛然回首,壓低聲音對宗望、張邦昌二人說道:「你二人噤聲!飯要一口口地吃,路要一步步地走!步子邁得太大,容易……裂了褲襠!大宋這口肥肉,咱們遲早要吃的!不過,眼前麼……」

    阿骨打傲然回首,振臂呼道:「祭旗,開拔!目標,寧州府!」

    刀落,血濺,人頭落地。耶律拓侯後的一絲眼神是恐懼,而蕭奉先的最後一絲眼神,是茫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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