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傭兵 一百一十 暮城的心
    太史昆笑道:「哎,對了,老秦你呢?你又是為何陪著兄弟們闖蕩?若說是為了李師太,你只需陪在她身邊就是了,又何必出來冒險?」

    秦暮城聞言呵呵一笑,道:「我麼?哈哈,你知不知道,想當年我在江南混得很風光呢?」

    太史昆點頭道:「嗯,聽盧兄說過!」

    秦暮城輕歎一聲,道:「雖說我在江南混跡於達官貴人之中,但我的出身實際上並不是什麼富貴人家。那些達官貴人們之所以喜歡請我飲酒作樂,不過是驚羨我這身輕功而已。

    不過每次暢飲之餘,我都得在眾人面前展露幾手功夫,以博眾人一樂。起初的時候,我覺得很有面子,可隨著年紀的增長,我忽然覺得自己很像一個戲子,一個小丑。」

    太史昆聞言,默不作聲。

    秦暮城苦澀一笑,道:「哎,對了,你可知當年我最拿手的絕技是什麼?說來也慚愧,公子哥們將酒盞從窗中丟出,我隨後躍出窗外,趁著那酒盞還未落地的時候,再將它撿回來!哈哈哈!如今想來,這不是戲弄家犬的法子麼?」

    太史昆聞言,長歎一聲。

    秦暮城仰望星空,緩緩說道:「後來,我便遇到了巧盼!她有著皇室的雍容,卻又有一雙佈滿風塵的眼神!我對她,一見傾心!後來巧盼要離開江南,我便也隨她去了!「

    太史昆道:「從此,你便與酒為伴,日日醉臥師太門前?」

    秦暮城爽朗笑道:「哪能啊!白天我是靜月庵門前的醉道士,可到了晚上麼,嘿嘿,不好意思,我就到那些不信奉靜月庵的人家裡去裝鬼瞎鬧!然後麼,哈哈,你在真定府的時日尚短,沒聽說過巧盼的外號!」

    「師太還有外號?」太史昆笑道:「是什麼外號呢?」

    秦暮城嘻嘻笑道:「降妖除魔李神尼!」

    「哈哈哈!」太史昆笑道:「原來李神尼驅趕的,卻是你這隻大妖魔!老秦啊老秦,你做的這些事李師太都知道麼?」

    「怎麼能不知道呢?若是不事先串通,又怎能坑的了苦主錢財呢?」秦暮城大笑道:「你知道我每日裡躺在靜月庵門前喝得都是什麼酒麼?二十年的陳年山西老花彫!若不是巧盼買給我,我又怎能喝得起呢?」

    「好你個秦暮城啊!」太史昆撫掌笑道:「原來你與李師太早就有一腿了!可憐我們大傢伙兒還整日裡把你當個苦情男看呢!」

    秦暮城苦笑一聲,道:「唉,我與巧盼的接觸,也就僅限於合夥騙點香火錢了∩盼她,不會委身於任何一個男人的,尤其是我。」

    太史昆一愣,道:「這……怎麼會呢?有言道精誠所至,金石為開……」

    秦暮城歎了口氣,道:「正是因為有情,所以她才不肯委身於我啊!」

    「呃……這話說的……」

    秦暮城推開窗欞,仰望星空,淡淡說道:「巧盼她十六歲那年,方才被靜月師太所救,脫離苦海的。而妓戶中的女兒,往往十四歲便要……唉!她覺得自己身子污過了,越發不敢談及情愛。越是對她動了真情的人,她越發不敢去親近。」

    太史昆聞言,默歎一聲,無言以對。

    秦暮城抽了抽鼻頭,道:「巧盼她有個弟弟,你知道麼?」

    「呃?弟弟?」太史昆一愣,道:「不知道!我還從未聽說過呢!」

    秦暮城微微一笑,道:「你啊!很多人都知道這件事的!盧兄,包括你那兩房媳婦,他們都知道這件事!你還記得整日裡跟隨在巧盼身邊,那個叫做巧音的孩子麼?」

    「巧音?」太史昆轉念一想,眼前忽然就浮現出了一個瘦弱、蒼白的身影。太史昆道:「那個巧音,不是個小女孩麼?」

    秦暮城道:「哪能呢?巧音實際上是個十八歲的男子了!只是他自幼體弱多病,所以才長成了這般涅。就這麼說吧,若是沒有巧盼一身醫術撐著,這孩子十年前便病死了∩盼她這些年來處處以堅強示人,其中緣故多半是為了這個孩子。若是沒有巧音,恐怕巧盼她早就去追隨靜月師太,去南海靜修了。」

    太史昆幽幽歎道:「唉,沒想到,李師太身上也有這麼多苦楚呢。」

    「正是因為有了寄托,有了理想,生活才能變得有滋有味啊!」秦暮城展顏笑道:「太史兄弟,你知道嗎?無論是夜探敵情,還是千里送軍機,這些事情我都做得特別帶勁。

    一個消息探不准,一個軍情沒送到,麒麟軍面臨的或許就是滅頂之災!每當我做這些事的時候,我都感覺到我一雙快腿上拴著一眾兄弟的命!我渴望這種信任,我喜歡這種責任感!所以,我選擇與大家生死與共!」

    太史昆聞言,大笑道:「好一個生死與共!可惜眼下無酒,否則我定要與秦兄大醉一場!」

    秦暮城亦是笑道:「助興又何須用酒?不如你我夜探越王耶律淳所駐紮的聖尼寺可好?」

    「不好,非常不好!」太史昆摸了摸鼻頭,道:「耶律淳那一萬五千兵馬,也不是吃素的。我們今夜先不用著急,待到明日一早,咱們換上屬珊軍的軍衣,光明正大的去聖尼寺前逛一逛!」

    聖尼寺位於皇城西南,自皇城始建之初,它便已經存在了。寺前的街道因寺得名,叫做南寺街。

    南寺街北是一溜兒衙門,自東到西乃綾錦院、內省司、曲院、瞻國、省司二倉;街南,除了東首的聖尼寺外,還有西首的一座用於駐紮國庫守衛的軍營,寺廟與軍營中間,乃是一排二層的酒樓、食肆。

    耶律淳手下皮室軍的軍紀居然還不錯,一萬五千人擠在聖尼寺與軍營中居住,倒也沒有騷擾地方秩序。南寺街道路依然通常,就連十幾家酒樓、食肆也照常營業,未受騷擾。

    此時雖然只是巳時初始,也就是上午九點來鐘的光景,可街南的酒樓中,已是坐了不少無所事事的皮室軍士兵。皮室軍的軍衣與屬珊軍本就差不離,因而太史昆與秦暮城並肩走進這間酒樓的時候,並未引起旁人的注意。

    這哥倆已是圍著南寺街溜躂了一圈,只見各衙門院旁門前都有近百名士兵守衛,瞻國、省司二倉門前也一般無二,並未有什麼異常。太史昆、秦暮城兩人也知道單這麼個瞧法很難瞧出什麼貓膩,於是也只好尋個乾淨的酒樓落座,慢慢觀察。

    一碟熏魚,三斤羊肉,外加兩觳老酒,太史昆、秦暮城兩個一面吃肉喝酒,一面支起耳朵偷聽酒樓內皮室軍士兵談話,兩隻眼睛,還得留意著對面瞻國、省司二倉的動靜。

    酒沒了再添,肉光了再要,兩人一直吃到中午頭,眼見著酒已上頭,腹中飽脹,可惜對面國庫還是一成不變的景色,酒樓中士兵談論的依然是風花雪月。哥倆無奈,只好會了酒鈔,又回到了大街上。

    兩個生面孔已經在南寺街待了一上午,若是還不離開,恐怕就要招人耳目了】人一商量,決定去南寺街附近轉轉找線索,順便消化消化腹中積食。

    繞過街西軍營,兩人並肩往南走了沒幾步,秦暮城忽然一愣,竟是呆立不動了。

    太史昆納悶,問道:「老秦,怎麼個情況?」

    秦暮城把眼一閉,低聲道:「噓!注意感受,你覺出點什麼來了麼?」

    太史昆學著秦暮城的樣子,閉眼傾聽,卻只聞得兩耳旁北風呼嘯,什麼奇怪動靜也沒聽著。

    太史昆方待開口再問,卻聽秦暮城呢喃道:「唔,這種震動,乃是鐵鎬掘泥發出的!嗯,這幾下子,是在鋪設木樁!嘶,這邊的震動,分明是用滑索拖動大車!咦?這種震動?是……氣流與肌膚迅速摩擦所至!這……應當是放屁才對!奇怪!莫非我的功力又增長了?怎的連地下三丈的放屁聲都覺察的出來?」

    太史昆面色一紅,道:「老秦!甭琢磨了!剛那屁是我放的!」

    「哦!難怪啊!」

    太史昆又問:「老秦啊,你說的那震動,是什麼意思?」

    秦暮城睜開眼睛,面有得色道:「哈哈,秦某輕功過人,腳底板的感應能力自然也是超強!方纔我說的震動,是由咱們腳下三丈深的地方傳上來的!如果我沒猜錯的話,咱們腳下有人正在挖地道!」

    「地道?在這兒挖?」太史昆四處一打量,這離著瞻國、省司二倉還遠著呢!太史昆狐疑道:「奇怪啊!地道怎的從國庫掘到這裡來了呢?」

    秦暮城搖頭道:「差矣!地道裡滑索拖動大車的震動是往南去的!這也就是說,地道並不是從國庫往外掘的,而是由外面向國庫方向掘的!只不過地道還未完工,正巧只是掘到咱們腳下了而已!」

    「如此說來……」太史昆道:「咱們只要循著滑索大車的痕跡,便能找到地道的出口了?」

    秦暮城笑道:「完全正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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